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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春情/为病弱皇兄进补(小小椰)


“琬琬,我此生不打算娶妻。”
谢玦说这句话时,面上的表情是淡淡的,除了目光始终牢牢锁在她的脸上以外,整体看起来的表现,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谢卿琬瞳孔猛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别呀,皇兄三思啊!”
她急得额头都冒了汗,不住摆着手:“皇兄,你可千万要冷静,不可意气用事,更不用为我做到这步,我也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你看我每天吃好喝好,没有远忧地傻乐,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皇兄,等你病好以后,你便可以尽情去享受,开拓自己的人生,千万别冲动呀!”
谢卿琬不知道谢玦这几日到底一个人在琢磨深思什么,思考出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做出过能引起误会的举动,让皇兄想多了。
总之,事情似乎朝着某种不受控制的,她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要知道,她想治好皇兄的初衷,就是期待皇兄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能够拥有正常人能拥有的一切,没有遗憾与缺失。
可他刚才的发言,却太过危险了,这是要将自己推向孤寡的深渊呀。
本来皇兄就性子清冷,生人勿近,更别说许多人还对他存着一份天然的畏惧,这般情况下,已经很难找到和他两情相悦的女郎了,再这般作死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谢卿琬一时情急,说了一大堆话,可谢玦却只是垂下眼睫,静静听着,看着印着佛纹的地板砖,一言不发。
以至于到最后,谢卿琬根本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她只好猛灌一大口水,心头上火干着急。
谢玦这时才悠悠出声:“琬琬,我说过,我做任何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认定其是最优解,才会付之于行动,你不用有负担,或者任何多余的想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再者,我如今的境况,也不适合娶妻,我亦从未有此意,根本没生起过的心思,去掉了又有什么可惜?”
谢卿琬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嘴一快,就说:“那皇兄您的基业由谁来继承呢?自古以来,好像都没有终身皆孤身一人的储君或者君主。”
谢玦优雅地提起茶壶,为她又满上一壶水,微笑道:“宗室子弟那么多,难道还会缺可造之才?许多事情自古以来都没有,那便自我伊始。”
“本朝公主待遇一直次于亲王,我不满意已久,待我登上大宝,这天下的汤沐邑任你挑选,诸亲王亦要避你而行,位次于你,万人皆向你俯首,你会是公主,世上最尊贵的公主,这也没有过先例,但我依旧会让它变成现实。”
谢卿琬接上谢玦贴心递过来的茶水,麻木地喝着,她此时甚至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伤感,总之,头脑是彻底的麻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他了。
皇兄却好像对现今的状况很是满意,唇角弯起地看着她,目光中都是满满的爱意。
目送皇兄走后,谢卿琬唉声叹气地回到了房内。
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日,太过溢满的溺爱,也会变成一种烦恼。
只望那些忧国忧民的御史,将来别把皇兄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给算到她的头上去。
次日原本温簪月要约谢卿琬到云隐山赏紫薇,但一大早,便有温府的侍女上来告知谢卿琬,说温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在房里静养,恐怕今日不能成行了,对公主万分歉意,不知可否改日而行。
谢卿琬也不是多么急着去看花,本这回来佛寺,除了应了柔妃托付,就是来见皇兄,便点了点头,同意了,顺便还问了句:“温小姐现还好么,若不我去探望一下?”
那侍女脸一白,忙摆手道:“不用劳驾公主贵体了,我们小姐静养一日,差不多就好了。”
谢卿琬便也没再问,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怎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却突然病了呢。
她回想了一遍,想起昨日外出回来时,温簪月的脸色似乎就有些不对劲,那或许是从昨天就病了吧。
谢卿琬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次日下午,才见温簪月姗姗来迟,手中还提着个食盒。
温簪月走到谢卿琬的面前,娉婷一礼,歉意道:“昨日实在是身子不太爽利,才误了公主的约,今日好些了,特地上门向您赔罪。”
她将手中的篮子拿到面前,再度一礼:“这里面装的是我和下人今日一同亲手做的点心,就当作是我的赔礼,还望公主一定要收下,若是您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温簪月这般一说,谢卿琬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亦微笑着接下了,顺便口头上慰问了她一番。
待温簪月走后,谢卿琬一个人坐回了案前,将那食盒打开,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这点心看起来格外的精致,一开盒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想不到,温簪月居然有这般手艺。
食盒有些高度,谢卿琬将之一层层地揭开,才发现足足有四层,每一层都满满当当地放着各式精巧的点心。
她拿起一个,尝了尝,味道也是出乎意料的好,正准备去尝第二个,忽然想起,这般申时将过的时间,正是午膳与晚膳之间,很容易发饿。
皇兄若是还在忙机要,消耗甚多不停歇,这个时候亦差不多饿了。
刚巧这点心数量甚多,她也不好吃独食,不如现在去寻皇兄,和他一起喝个简易的下午茶?
脑中一生起这个想法,谢卿琬就站了起来,她将食盒重新合上,然后提着它,径直出了门,往谢玦所在的住处去了。
如往日一般依例听完诵经以后,谢玦沉静心思,端坐于案前,全心集中于案牍上的字墨。
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他的指尖一颤,放下了手中狼毫。
谢玦顺势抬首向外望去,果见一道轻灵活泼的身影,朝自己这边飘过来,他很是熟练地张开双臂,下一刻,谢卿琬便结结实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来了。”谢卿琬仰脸对他笑道,莫名感受到皇兄的呼吸急促了些。
她没多想,很快地站起身来,在他的面前旋了一圈,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案上。
顺手揭开盖子,拿了一块,在他面前咬了一口,又晃了晃:“皇兄,你要吃吗?”
别说,这点心的味道越吃越好吃,才一关上食盒,她便有些食髓知味了,她嚼得津津有味,也不忘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
谢玦抬眼,瞧她吃得投入的样子,嘴角都沾上了渣,轻轻笑了笑:“你先吃吧,我不饿。”
既然她如此喜欢,他还犯不着与她抢这一点吃食。
谢卿琬也没有勉强,她知道皇兄素来少食,这和他自律的生活习惯有关。
她便一个人吃着,一口一个,吧嗒吧嗒地咬着,顺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以至于这时间过得分外快,没一会儿,谢卿琬就足足吃了三层点心。
吃着吃着,嘴里莫名有些发干发燥,喉口也有些紧,带着突生起的热意,谢卿琬没多想,以为是一下子吃多了刮嗓子,便只是喝了一口茶水。
宁安堂内,随着温簪月后脚踏进来的侍女依旧有些惴惴不安:“小姐,我们这般行事,若是被殿下查出来,岂不是……”
说着,她的面色有些发白,露出惊恐的神情。
温簪月不以为意地看她一眼,哼道:“怕什么,我又没有那般傻到将春.药直接往点心里加,我只不过是用了一些能催动人心欲望的料,分散在添了增味剂的每块糕点里面,根本没有多少。”
“毕竟殿下就算吃,也吃不了几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只要殿下刚好去探访长乐公主,偶尔吃几块,就会对此记忆深刻,定会问公主此物是从何处来,是否还有多余的,我也可以顺势常将糕点往公主那边送去,间接送到殿下口中。”
“只有这般,借助殿下最宠爱的妹妹之手,我才不会惹人怀疑。”
“而我身上的熏香,正是和点心里添的料相合,服下此物之者,会觉得染上熏香之人,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气息,格外引人注目,而这几日我已经知道了殿下膳后常会去散步的地方,假以时日……”
温簪月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她微微地勾起唇角,一副势在必得之意。
这时侍女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您说分散在每块糕点里的药物含量很低,所以不会被轻易发现,那要是有人一气吃多了呢,会不会就很明显了?”
温簪月皱了皱眉,她加进去的这种药物,其实原理和春.药有些相似,都可以诱动人的情潮,只不过当剂量微末之时,需要她身上的熏香作为药引来引动。
她原先设想的是,谢玦独处之时相安无事,待见了她之后,就会被引动情潮,但又因剂量微末,只会将并不明显的情潮误解为心动,而不会往其他方面多想。
但要是吃多了……
应该不会吧,宫宴时见殿下用餐很是斯文,每种菜都只是略尝一小口,不至于吃个点心狼吞虎咽吧。
至于长乐公主,也是自小接受淑女教育的,如今的女子又向来注重形体之美,生怕多食变胖,应也只是浅尝一口。
于是她果断回复侍女:“不可能,食盒足有整整四层,那得一下子吃多少,才会立即发作,吃那么多,岂不是像饕餮一样了,你觉得太子殿下和长乐公主会是这种人吗?”
侍女觉得自家小姐说的有道理,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谢卿琬的手摸上了第四层盒子的倒数第二块点心,此时的她,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此时她的胃部生起一团炽热的火,尔后顺着经脉流转到全身,皮肤是烫烫的,就像发高热时一般。
一壶茶已经见了底,但她依旧觉得很渴,就像躺在干涸辙痕里的鱼一般,想要游回清凉的河水,却动弹不得。
此时正属夏日,但室内放置了冰盆,还算凉爽,谢卿琬却觉得热得有些受不了了,她忍不住将外罩的一层披帛和装饰之用的薄薄纱衣脱下,放置在一旁。
又唤宫人将冰鉴挪得近些,因不想室内太多人,她只是拿来一把团扇自己扇风。
此时他的异样也引来了谢玦的注意,他轻折眉头,看着她额角都溢出了薄汗,声音沉凝:“不若叫宫人多拿加些冰块?”
谢卿琬点了点头,在宫人又搬来了一盆冰之后,室内已经彻底变凉了下来,连谢玦都感受到了微微的寒意。
可谢卿琬却并没有好转,甚至蹲下身子,将手覆在冰鉴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了。
同时嘴里嚷着:“水,水,皇兄,还有没有水,我好渴。”
谢玦一边将一壶放置在旁预备煮茶用的清凉纯水递给她,一边弯下身子,去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不摸不要紧,一摸,谢玦就被掌下惊人的温度给震到。
谢玦收回手,声音发紧:“琬琬,你可能发烧了,我这就叫太医赶过来。”
谢卿琬的头脑此时已经很晕了,面前的人与物都出现了重影,但她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皇兄,不要,我不要看太医……”
要是太医真替她诊了脉,岂不是将她的底细全都看透了,她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上藏着多大的秘密。
谢玦的神色有些冷,他看着谢卿琬,眼里满是不赞同:“讳疾忌医可不好。”
谢卿琬只得说:“那我要顾太医来给我看,别人的医术我都信不过。”
一听到顾应昭的名字,谢玦的太阳穴就突突跳动了几下,他以手捏了捏眉心,想到谢卿琬还在病中,到底没说什么,最后道:“可以。”
“我即刻遣人前往京中,快马加鞭带顾应昭过来,只是,这中间的时间,你确定你真的能行?”
谢玦望向谢卿琬,某种带着云翳般的疑虑与担忧。
谢卿琬使劲点了点头:“我可以,皇兄请放心,你看,我现在的精神不是好得很嘛,只是身上莫名有些烫而已。”
谢玦半信半疑地收回了目光,然后默然看着她将水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那些水很快又化作薄汗从她的额头上,颊边,鬓角沁成汗液,滴落下来。
他拿着帕子,帮她擦拭着汗水,她却不安分地迷迷糊糊地在他的掌心扭动着小脑袋。
偏偏在这时,谢卿琬还要嘴硬道:“皇兄,我好得很呐,真的没事。”
一刻钟后,谢玦望着已趴在桌子上,脸色酡红的谢卿琬,沉默了下来。
此时的谢卿琬已经彻底地软成了一滩泥,上半个身子全部瘫在了桌案上,将脸贴着冰凉的桌面,一会换左脸,一会换右脸,不时嘴里还嘀咕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谢玦又一次伸手去探她的温度,这次却被谢卿琬抓住了手。
她将脸不住地往他的掌心蹭,似乎极为贪恋这种有别于桌面的柔软凉意,央求般地道:“别走,别走……”
谢玦欲抽手的动作一顿。
他看着眼前的妹妹,小脸满是晕红之色,就像喝了三斤烧刀子一样,嘴里说的话也像是醉得不省人事。
谢玦任她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掌当作取凉之物,心里有些气恼她不肯看太医,但看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又实在气不起来。
他沉声道:“我不走。”
听到他这般说,谢卿琬面上才露出放松的表情,眯着眼睛,惬意地将脸靠在他的掌心去了。
过了一会儿,犹嫌不够般地,她又扒拉起了他的袖子。
谢玦浑身一震,目光如箭般地射来,谢卿琬已将手指探入了他的袖口,还要将他的袖子往上捋,她的指尖贴在他的小臂上,时触时离,带来热烫的触感。
谢玦蹙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琬琬,别乱动。”
谢卿琬被谢玦止住了动作,便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睛里是迷蒙般的水雾,软声道:“皇兄,我热。”
谢玦轻吸一口气:“不是把手给你了吗?”
谢卿琬摇了摇头:“还不够。”
她渴求般的目光望向他衣袖里的小臂,似乎若不是他的阻拦,她早已不管不顾地贴了上去。
谢玦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目光,故作严厉道:“先前给你找太医,你不要,现在你又受不住了,你说,你要怎么办?”
谢卿琬顿了一下,在谢玦以为她要安静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出声,媚眼如丝般地看向他:“皇兄,我要你……”

随着她声音的落下,他的脊背如过电般地窜过一阵酥麻。
待他冷静下来,才从她这过分柔软缠绵的尾音里,听出一些不对劲来。
而此时谢卿琬正巧抬头朝他望来,谢玦与她对视,她的眼波盈盈,专注地看着他。
此时她的眼眸中尽是莹润的水泽,染着艳色的光斑,碎影翩跹在她的眸底。
以往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神中会有仰慕,会有依赖,会有撒娇,却唯独不会这样的色彩。
此时的谢卿琬,就好像……中了什么迷药一般。
谢玦从飞速而过的信息流中抓住了要点,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将锋利的目光投向案上只剩两块的点心,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周扬。”
周扬守在门外,听到殿下的传唤声,连忙小跑着进来:“奴才在,殿下请吩咐。”
谢玦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将案上的食盒拿走:“叫人去彻查,不得有误。”
周扬看了看食盒里的点心,又看了看明显不对劲的公主,精神一震,他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片刻后愤恨道:“这是哪来的蟊贼,这般大的胆子,竟想毒害公主殿下。”
谢玦没有否认,只是用玉扳指叩着硬木质地的桌案,冷笑道:“可不一定是冲着琬琬来的。”
周扬这下是彻底的,出离般的愤怒了:“殿下尽管放心,奴才这就去调动东宫在普济寺中所有的人手,彻查此事,同时叫人将寺庙的周围暂时封禁起来,以免贼人趁乱逃跑。”
“我等一定会迅速给殿下一个结果,将这胆大妄为,竟敢毒害殿下和公主的乱臣贼子捉拿归案。”
谢玦不置可否,微颔首道:“去吧。”
他此时无心去亲自督办此事,因他得亲自留在此处,看着琬琬。
在和周扬说话的短暂间隙里,谢卿琬这边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她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鬓发也变得湿哒哒的,她似乎感到很不舒服,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扯着身上的衣裙。
谢玦神色一紧,沉顿了片刻后,他唤宫人:“端些凉水进来。”
宫人很快将凉水送了进来,谢玦将手帕放进其中,沾湿沁凉过后,他朝谢卿琬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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