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蓉又道:“公主,你就是男人见得太少了,我告诉你,找男人可不能只看脸,杨述清这人呢,虽说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但是啊……”
她凑了过去,音量压低了些,“如此冷淡的男人,若是嫁了他,日后怕是会房事不和谐啊!”
听及这话,萧玥惊愣住了,只感叹对方果然是一位不拘小节的女将军。
“……”
你多虑了,嫁给他,房事一定特别和谐。
思及画舫那夜,萧玥耳根子都在发烫。
“公主你呢,马上就要嫁人了,也别不好意思,我跟你说,这夫妻之间的房事可太重要了,若是不能做到身心愉悦,那彼此的关系定是会出现裂痕的。”
说罢,公孙蓉叹了口气,惆怅道:“哎,完蛋了,没想到你竟然喜欢杨述清这样的,那乌拉赫北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啊!”
公孙蓉还说了好些话,可是萧玥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思绪乱成一团,心里直打鼓。
所以,那两个宫女是在胡诌,且故意让她听见的?
校场后方有一处竹屋,清幽僻静,专为晋帝临时休憩所设。
萧玥借整理仪容为由,独自在此冷静了会儿。
她穿着一身软烟罗襦裙,侧靠廊柱,和缓的山风轻轻卷起裙摆一角,那道背影纤薄,显出几分落寞来。
正打算回去,她转过了身,抬头时,目光霎时凝滞。
脑子里回旋了无数次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处。
那人一如既往神色沉峻,目光淡然,眼底似是凝了潭静水,令人捉摸不透。
原本平复下的心绪此刻再次翻滚,情绪近乎决堤如潮水般涌来,萧玥不敢再看他,只回避他的视线,朝前迈开了步子。
待她行至身旁时,杨轩忽就开口道:“公主来此,又是想耍什么花招?”
萧玥步子一顿,藏在袖中的手指暗暗攥紧,默了片刻,她冷淡回应道:“不知将军此言何意,本宫只是应蓉儿的邀请来此观武罢了。”
杨轩轻嗤一笑,“公主确实很有本事,这才几日,就让公孙蓉将你视为了闺中好友。”
他语气里的嘲讽,萧玥当真是听不得,一字一句都是扎心般的疼痛,她没有回应,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然她刚走两步,杨轩又道:“公孙蓉性子直爽,比不得公主那般心思细密,若是公主对她存有利用之心,那在下奉劝一句,最好还是趁早离她远点儿。”
听及这话,萧玥再次停下脚步,“看来将军很在乎公孙小姐啊。”
她心间无比酸涩,委屈和羞愤交杂,背对着他道:“蓉儿确实是个好姑娘,将军是该珍惜,既然两府都已经换过帖子了,那就希望将军日后能对人家体贴些,早日喜结连理!”
难得能如此硬气,萧玥才不会给他回嘴的机会,一股脑说完,她立即快步离去。
杨轩立在廊下好一阵,许是被她气到了,面色愈发沉冷了些,他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自那日从校场回来后,萧玥时常会陷入沉思。
她想,若是之前在大哥哥面前,她没有说那样绝情的话,这一切是否当真会有转机?也许大哥哥真能帮到自己?
而那两个宫女,萧玥大抵也想明白了,多半也是陆昊天的杰作。
她当真是不明白,陆昊天既然已经如愿以偿,为何还要来折磨她?
晡时的斜阳自窗棂钻入,打在书页上,萧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让自己精神些。
如今圣旨已下,她思忖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就此接受现实,替自己日后的路早做打算。
公孙蓉说,犬戎二皇子热忱开朗,样貌端正,嫁给他,倒也不算太吃亏。
公孙蓉那些宽慰之言,萧玥都记在心上了,趁着还未离京,她这便来藏书阁找些与犬戎国相关的典籍看看,好提前了解当地的民风民俗。
大抵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萧玥站起身,将书递给馆藏内侍,她卷好抄下来的摘记,朝学殿走去。
休沐时的翰林院四下岑寂,阳光透过头顶的栅窗,在廊道里落下一道道笔直的光影。
萧玥一面走,一面抬头看向窗外,正值初夏,清澈蔚蓝的天空映在眸中十分舒适。
她并未注意到,廊道旁的某间暖阁悄悄开了一道门缝,待她款款走近时,里头的人忽就伸出了手,趁她不注意,将她揽腰抱了进去。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萧玥发出一声惊叫,随即房门紧闭,那人将她放到了榻上。
“陆昊天!”
在看清面前的人时,萧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往外冒,她试图下地逃脱,却又被对方给抱了回去。
陆昊天双手撑在榻上,用身躯将她牢牢挡住。
注视着她那双满含抗拒的眸子,他温声道:“陆某在公主眼里难不成是豺狼虎豹么?公主为何要如此害怕?”
此人的虚伪大抵已经刻进骨子里了,萧玥一见着他那张脸,就深感厌恶至极。
她缩瑟到角落里,咬牙瞪他,毫不客气道:“你如此蛇蝎心肠,比豺狼虎豹更加可怕!”
“陆昊天,在欺骗感情一事上,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本就不想娶我,如今既已如愿以偿,又为何还要抓着我不放?”
萧玥怒声质问道,她当真是无法理解。
“如愿以偿?”陆昊天微勾唇角,再次靠近,带有掠夺意味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逡巡。
“你别过来,”萧玥被他看得全身发毛,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衣襟,警告道,“你我可都是有婚约的人!”
她其实想得明白,这个男人从前在她这里费时费力,多半是想贪图她的身子。
可无论陆昊天有多么不甘心,如今也只得作罢,他道:“确实可惜,人间尤物六公主,即将成为他人妇了。”
男人看着她,面色依旧温和,“不过陆某已经向圣上提议,让二位公主同时完婚,圣上也答应了,言下之意就是,六公主可先在宫内办一场婚礼。”
萧玥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旋即,陆昊天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道:“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届时,陆某会让中郎将亲自去替公主守门,不知,若是被他听见公主在别的男人身下沉沦的声音,他会作何感想呢?”
萧玥杏眸圆睁,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这话狠狠戳中了她内心的痛处,那些强行压制的情感再次席卷而来。
见着她这副失了魂的模样,陆昊天满意一笑,道:“至于公主,应当会心如刀绞吧?”
仿佛突然被人封了嗓子,萧玥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频频摇头,神情僵滞地望着他。
眼底有水雾不可抑地漫了上来,她身子近乎颤抖。
不,不可以这样对她……
作者有话要说:
注:“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出自《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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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翰林院回来后,为了做一对剑穗,萧玥一宿没睡。
次日晨光初绽时,她挑了两块玉石穿在了剑穗的同心结上。
辰时过后没多久,公孙蓉接了清欢殿传来的消息,趁着巡逻的功夫就过来了。
公孙蓉笑嘻嘻跨进房门,朝坐在榻上的少女道:“怎么了公主,这般急着找我?”
萧玥刚施过脂粉,眼下乌青已被遮掩,形容瞧上去不算十分疲惫。
她拉着公孙蓉过去坐下,把手中的剑穗递了过去,道:“我做了一对龙凤剑穗,想送给你和杨将军的。”
公孙蓉喝茶的手一顿,抬起头,讶异道:“我跟他?”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呀,都说了我不好他这口了。”
萧玥抿了抿唇,缓言道:“也许杨将军只是表面冷漠,其实内心是个很热情的人呢?”
公孙蓉眉头拧成一股结,表示半分不敢苟同。
“我的意思是,或许等他喜欢上你后,就会对你特别温柔呢?”萧玥语气委婉,继而补充,“你都不加以尝试就直接否定他,会不会太武断了些?”
公孙蓉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疑惑道:“你这是想要撮合我跟他么?为什么呀?”
“毕竟是双方父母都看好的婚事,你俩若是能成,他们定会很欣慰的。”萧玥解释道。
“还有,我马上就要去和亲了,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若是走之前能看你觅得一位良人,我也就放心了。”
她面色平静,目光柔和,语气十分真挚,想来都是肺腑之言。
公孙蓉不禁陷入沉默,拾起那对剑穗,她垂下眼帘,神情难得带上了几分温婉的气息。
指腹在玉石上摩挲了会儿,她抬起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看上金甲十二卫了。”
萧玥目光一滞,甚感意外,下意识道:“你看上哪个了?”
“公主认识他们?”公孙蓉顿了顿。
“哦,”萧玥莞尔一笑,“有所耳闻罢了。”
公孙蓉倒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道:“就是经常跟在杨述清身边的那个,上次射箭他正中靶心,我还给他鼓掌来着。”
萧玥已经知道是谁了,故作不确定道:“他好像叫……秦远?”
“这你都知道呀?”公孙蓉站起身来,面露喜色,“看来他还挺出名的嘛。”
“嗯,”萧玥缓缓点头,附和道,“似乎有挺多宫女倾慕他呢。”
听及此,公孙蓉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些,“没想到呀,那看来本小姐的眼光确实不错。”
然而萧玥只是在胡诌,她哪里会知道这种事儿。
正低下头,忍不住翘起唇角时,只见公孙蓉转回身来,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
“可秦远只是个参将,若我想同他在一起,我阿耶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公孙蓉歪头,瘪了瘪嘴。
萧玥睁着水眸瞧她,探问道:“那蓉儿是打算放弃么?”
公孙蓉略一思索,果断道:“才不呢,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呀,只要他也真心待我,大不了我就跟阿耶决裂,出来自立门户!”
这话掷地有声落在耳中,萧玥为之一惊。
“我真的好佩服你啊,蓉儿,”从未见过女儿家能有这般勇气,她心中顿时感慨万分,忍不住小声道,“我也好想畅快一回,就为了我自己。”
思及昨日陆昊天在暖阁内的威胁,酸涩感再次漫上鼻尖,萧玥呼吸沉重了些。
原本打算,若是能促成杨轩和公孙蓉的婚事,彼此都有了归宿,她心里也会好受那么一点儿。
可现在,她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公孙蓉回头,瞧见她眼眶泛红,眸中水光盈盈,只当是触及了她的伤心事,连忙坐回去安抚:“别哭别哭呀,都说了,那乌拉赫北不见得就不是良配,你自己也说要先尝试……”
“我知道的,我没有伤心,”萧玥出言打断,“只是为了做剑穗费了些眼力,我本就有眼疾,方才忽觉酸痛才这样的,蓉儿不用担心我。”
她笑了笑,“那这剑穗还是先给你,等你觅得如意郎君,再赠予他。”
公孙蓉接过,握住她的手,点头应道:“好,我收下便是了。”
用过午膳,萧玥补了一觉,醒来时,窗外日头正浓,朦朦胧胧的光影映在眸中,只会让脑子愈发混沌。
拾起团扇扇了扇风,待清醒些后,她起身去妆奁前,取出了之前杨轩留给她的册子。
上头记录了十二卫的轮值信息,而今日恰好轮到秦远。
萧玥合上册子,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身上出了些汗,衣襟被她在睡梦中扯开,眼下锁骨外露,身前的春色若隐若现。
这副模样,多半是有几分诱人的吧。
深深地吐息了好几口气,萧玥穿好外衣,出门去唤露茴。
夜晚时分,玄月高挂。
萧玥提了一盏灯笼等在后院内,白日让露茴去禁庭局给秦远传了信,约他在此碰面。
院中树影婆娑,不多时,一道黑影翻墙而进,秦远落地,行礼道:“见过公主。”
萧玥走近,音量压得极低:“秦远,我有件事儿想求你帮忙,但你决不可同他吐露分毫。”
秦远犹豫了下,可见她神色急切,还是道:“公主请讲。”
有些话委实难以启齿,于是,萧玥给他递了一张字条过去。
翌日午时,校场操练结束后,杨轩等人返回禁庭局。
用过午膳,秦远递上一碗冰镇酸梅汤,道:“将军,消消暑。”
天气渐热,操练了一上午确实从内到外都散发着热气,杨轩接过,饮下后便往浴房去了。
大抵三刻钟后,他沐浴完,朝自己平日休息的房间走去。
身上未穿上衣,男人手里拎着一块巾帕,边走边擦拭着后脑勺被水浸湿的头发。
行至房门口,他推门而入,低垂的视线抬起时,目光霎时怔住。
“公主怎么进来的?”杨轩眉目沉下,语气森严。
坐在桌旁的少女站起了身,她发髻松松垮垮地绾在脑后,身上的淡色披风裹得紧紧的,脸上的妆容比平日里更加精致了些。
甫一望去,只觉她整个人透出清纯之感,可瞧久了又陡生些许妩媚动人。
萧玥轻眨水眸并未言语,小眼神带着几分委屈。
可就算她不说,杨轩也知道定是十二卫干的,一时怒上心头,他当即就想往外走,去找那群臭小子算账。
“将军!”萧玥急声唤住,“将军别怪他们,是我求他们的,我有些话想对将军说。”
男人停下脚步,眉宇皱了起来,神情与内心一样纠结。
他掩上门,行至衣珩前取了件里衣穿上,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萧玥缓缓开口:“将军对李家有恩,我来此,就是想感谢一下将军。”
上回在他面前硬气得很,此刻却又是一副娇柔之姿,她这变脸的本事,杨轩十分佩服。
并不想去看她那双麋鹿似的眼睛,杨轩背对着她,冷冷道:“大业未成,谈恩尚早,没必要,公主快走吧。”
“将军就这般不想见到我么?”萧玥盯着他的背影。
“对,出去!”
不知为何,因为愈发觉得热,杨轩说话时像是不受控制般变得急躁了些,听上去十分不耐烦。
萧玥张了张唇,被他吼得一口气堵上心头,发不出声音来,旋即,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实在太热,杨轩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又解开了衣裳给自己扇风。
本以为她就这样默默离开了,可当听到房门落闩的声音时,他转过了头去。
少女褪下了那件披风,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抹胸纱裙,曲线十分妖娆。
杨轩目露愕然,忽就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如此异常,他有些难以置信:“酸梅汤里下了药?”
萧玥不答,只款步朝他走了过去。
“解药给我!”男人眸中闪过一簇火,下意识往后退去。
可少女已经贴了过来,又凉又软,香气扑鼻。
她手指勾上腰间系带,往外一扯,纱裙登时坠地,身上再无一物。
杨轩双眸遽睁,心头为之颤抖。
萧玥仰起头,去吻他的喉结,“将军,我就是解药,你要么?”
眼波柔媚,声音惑/人,她此刻就像只妖/精,环住他,将他推至床边。
杨轩双眼紧闭,咬牙扶住了床架。
所以到底是下了多少剂量,才能让他此刻连站都站不稳?
“将军还记得画舫那夜么?”萧玥压着男人往下,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抓住一只大掌朝前靠近,忽就按了上去,“将军不是最喜欢它了么?又为何不敢看它呢?”
杨轩手背青筋暴/起,犹存的理智迫使他将手抽了回来。
“起来!”他声音低沉,夹带暴戾。
萧玥此刻丝毫不虚,她转过身,换了个面朝他的姿势,这举动,惹得男人浑/身一颤。
漆黑的眸子忽就睁开,杨轩抓住她四下/作恶的手,翻身/压了过去。
“公主嘴上说跟公孙蓉是闺中好友,让在下同她喜结连理,背地里却干这种白日宣/淫事情,不觉得太无/耻了么?”
他眼中漫上血丝,额角青筋突/起,目光和呼吸都十分灼/热。
萧玥心中本就慌乱,被他这样一训斥,眼泪蓦就被刺了出来。
她摇头,“你不要这样说我,蓉儿喜欢的是秦远,我没有对不起她。”
说完,像是彻底豁出去了,举动愈发大胆了些。
杨轩避开她的唇,制止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将军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萧玥淌着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