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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科举路(折秋簪花)


“都别动!华弟小心,有蛇!”
说时迟,那时快,徐韶华手中的碎石直接飞射出去,自此破庙之中再无响动。
徐韶华提灯过去,将一条通身乌黑的细蛇已被钉死在地面上,他立刻上前扶着卫知徵坐了下来,直接撕下布条,绑住卫知徵受伤的腿:
“明乐兄,别动,这蛇有毒。”

第161章
徐韶华安抚着卫知徵坐了下来, 安望飞立刻提灯走过去,胡氏兄弟一人派人去点火取暖,一人则去马车上寻找备用的药品。
一时倒是也算是井然有序, 而徐韶华这会儿看着卫知徵伤口处的黑血, 小心用真气在咬痕处划开一个口子:
“明乐兄,忍忍。”
那蛇正好咬在卫知徵脚踝上一寸,并不容易将毒血挤出, 徐韶华只得用真气辅佐, 缓慢将毒血逼出。
卫知徵随之面色一白, 发出一声闷哼, 随着黑血渐渐变得鲜红, 但卫知徵的面色仍然有些暗淡,整个人唇色发白, 昏昏沉沉。
“华弟, 这是金疮药和解毒丹,你且与卫同窗试试。”
胡文锦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徐韶华,胡文绣也让人送来了刚烧好的水,待卫知徵送服了解毒丹一刻后,仍未见起色。
徐韶华攥了攥掌心, 冷静道:
“这条蛇毒性颇强, 即便是余毒也不是常人可以承受,此地距离林平县约二十里, 我们即刻启程前去求医。”
安望飞等人也没有耽搁,齐齐应好。
徐韶华用袋子将死蛇带上, 随后直接将卫知徵抱上了马车, 车夫见此情状,也不敢耽搁, 连忙加紧行路。
索性徐韶华等人这一路虽急但也并未催促,是以车夫们倒是还算稳得住,夜路茫茫,颠簸不少,倒也有惊无险的到了林平县外。
胡文锦亲自上前叫门,他手里拿的卫知徵的腰牌,可奈何那守卫并不愿放行。
徐韶华看了一眼卫知徵,这会儿他已经开始面色发乌,呼吸困难起来,徐韶华小心的放下卫知徵躺着,随后直接跳下马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城门的守卫。
八名守卫,两两一组,若是他将絮飘影用到极致,或许可以攻克,可此时,想来朝中之人多的是想要抓自己把柄之人。
徐韶华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先礼后兵,他上前拱手一礼:
“这位大人,学生等皆是自清北北上赶考的学子,如今天寒,学生等本欲在破庙落脚,却不慎惊扰了毒蛇,同窗命在旦夕,人命关天,还请大人宽容一二。”
徐韶华这话一出,那守卫统领立刻道:
“如今已至岁末,清北学子大多都已经过了此地,你所言不实。来人,看着他们!尔等速速将通关文书呈上!”
其他守卫闻言,顿时面色一愣,但随后立刻将众人围了起来。
徐韶华面上笑意也随之淡去,双方之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但随着文书呈上,那守卫统领面色微变,忙对手下道道:
“都放下刀枪!”
守卫统领两步走到徐韶华面前,拱手一礼:
“原来是徐解元,算算时间,这时候能自此经过的,也就只有您了!”
徐韶华一怔:
“你认识我?”
守卫统领不由一笑:
“早前京城上下便对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林平虽然离得远了些,可若是没有您,今年这个年只怕都要过不好了!来人!开城门,放行!”
守卫拱了拱手,退到一旁,招手示意,徐韶华看着马车进了城门,他亦拱手一礼:
“贵县县令与我乃是同窗,明日天亮,我自会向县令大人秉明实情,必不让大人吃了挂落。”
“您这是哪里话?”
守卫统领听罢,面上笑意更加真诚了,随后也道:
“县城西的茶乡客栈里住了一位神医,神医在本县义诊三日,无一失手,如今还未离开,徐解元此时去还来得及。”
徐韶华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这会儿忙道谢,随后这才告辞离去,他脚踏絮飘影,不过几息便已经上了马车。
“去城西的茶乡客栈。”
茶乡客栈很好找,在城西之中,那客栈的灯笼最为明亮,将那门头上的四个字映的很是清晰。
“店家,住店!”
安望飞一下马车便直接去定了屋子,随后这才拿了一锭银子出来,三言两语便让店家将神医的门号说了出来。
“华弟,神医在天字三号房。”
徐韶华点了点头,直接抱着卫知徵上了顶楼,安望飞紧随其上,上前扣门:
“神医,神医可在?”
安望飞虽急却也未敢太过急促,恐惊扰了神医,不过三息,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何事?”
出乎意料的,这声音出奇的年轻,徐韶华面上的神情微微一滞,神医随后打开了门,二人目光交叠,具是一顿。
“能在此时寻医,想来是有急事,先让病人进房吧。”
神医是穿着素色的寝衣,面容亦是寡淡如水,寻常人哪怕与之见过,对他的面容也总是转瞬即逝。
安望飞这会儿并未察觉这一现象,徐韶华也并未多言,他将卫知徵放在了床上,神医上前切脉,徐韶华将腰间挂着死蛇的袋子也取下来,将那蛇倒了出来。
“神医,明乐兄所中之毒便来自此蛇。”
约莫半刻,神医挪开手,看了看伤处,微微颔首:
“你处理的极好,蛇毒已被逼出大半,余下只需要我施针三次,服药七日即可。”
随后,神医取了银针为其施针,眼看着卫知徵的面色从青黑变成苍白,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徐韶华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劳神医了。”
神医闻言,只摆了摆手,随后,他去案边提笔写了药方,让安望飞去抓药。
待安望飞离开后,屋内一时静寂,神医与徐韶华同时起身,神医自面前拂袖而过,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撕了下来:
“徐兄弟,别来无恙。”
“凌兄,有礼了。”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不由莞尔一笑,徐韶华定定的看了一阵凌秋余,与曾经相比,凌秋余愈发消瘦了几分,但较之从前,眉宇间多了几分刚毅之色。
这会儿,凌秋余将自己这几年间的经历娓娓道来,不疾不徐,可却比之曾经的自怨自艾,多了几分风轻云淡的通透。
徐韶华含笑看着,由衷道:
“看来,这几年凌兄过的不错。”
凌秋余闻言,眼中闪过了一抹追忆,随后这才轻轻道:
“从前,我只觉得这世间我为何这般命苦,科举不顺,挚友枉死,可后来,我才知这老天爷刁难人的法子有上千万种,可总有那么一种人,千难万险也敢迎头而上,我所受灾祸与她相比,倒是不值一提了。”
徐韶华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揶揄的笑容:
“也不知是何方佳人,竟能使得凌兄如此牵肠挂肚?”
凌秋余一时局促起来:
“我还未说她是何人,徐兄弟倒是猜了个正着。”
徐韶华没有说方才凌秋余说起那人时,那满眼的情愫毫无遮掩,他便是个傻的也能看出来了。
“不过,我如今一个连真实面目都不能有的人,如何能再为她添烦忧。”
凌秋余轻轻一叹,随即话锋一转:
“不提我了,徐兄弟此番边关一战,可是闻名大周,我如今出谷,便是想来看看徐兄弟可有需要我相助之地。”
凌秋余说着,有些担忧的看着徐韶华,世人只看到他名满大周,光宗耀祖,可朝堂之中的步步危机,又有谁能替他?
徐韶华听了凌秋余这话,心中不由动容,道:
“是我不好,让凌兄牵心了。”
凌秋余摆了摆手:
“你我兄弟,不必多言。如今正好你这位同窗需要我为他施针,此行我便与你们同行。”
“自无不可。”
徐韶华如是说着,随后凌秋余将面具戴了回去,又变成那张平淡无奇的路人脸,徐韶华随后斟酌道:
“曹青之事,我隐约猜到了幕后之人,不过如今时机未到,尚未能发现更多的证据。”
凌秋余没有想到这短短年月中,徐韶华又要准备科举,又要远赴边疆,但即使如此他仍未曾忘记当初之事。
凌秋余的眸子颤了颤,徐韶华继续道:
“当初之事,事涉安王世子,但满朝上下能在安王府动手,还能让安王抓不住尾巴的人可不多。”
凌秋余闻言,点了点头:
“倒也不知我如何惹了那位大人的不喜,竟要这般作贱于我!”
徐韶华拍了拍凌秋余的肩膀:
“凌兄,很快便会有结果的。”
凌秋余反手握住徐韶华的手:
“徐兄弟,曹青是我的挚友,你却是我的兄弟,为曹青申冤之事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同样重要。”
徐韶华勾唇一笑:
“凌兄放心,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二人临窗而坐,这会儿红日初升,一下子映亮的整个屋子,两人的面容也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适逢卫知徵醒转,他喃喃着:
“水,水,水……”
徐韶华倒了杯水,小心的喂了进去,卫知徵双眼朦胧的看着徐韶华:
“华弟,我还,我还活着?”
徐韶华闻言笑了笑:
“明乐兄与我好端端的离京,我自然要全须全尾的将明乐兄带回京城。”
卫知徵眼眶不由红了,不过他这会儿身上还有银针,并不敢乱动。
等过了两刻钟,凌秋余前脚为凌秋余起了针,后脚安望飞端了一眼汤药进来,卫知徵一边皱眉,一边还是乖乖喝了下去。
徐韶华环胸看着,言笑晏晏,卫知徵总觉得徐韶华这眼神怪怪的:
“华弟,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徐韶华闻言,笑吟吟道:
“我看看明乐兄是不是每次喝药都要被人哄。”
卫知徵闻言,莫名响起自己上次喝药时的事儿,被管家鹦鹉学舌的一遍后,他早就已经在脑中将那段记忆上了锁,这会儿冷不防想到,卫知徵差点儿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韶华看卫知徵都这么有活力了,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遂温声道:
“明乐兄既然醒了,我就放心了。稍后我要出门一趟,今日我们且在此地停留一日吧。”
众人自无不可,随后,徐韶华携安望飞前去拜访县令张寒,林平县并不大,马累了一日又一宿,故而二人步行前往县衙。
这一路,三步一铺,具是大名鼎鼎的林平茶,除此以外,还有因此衍生的茶香包,茶饺子等。
他们都是要赶在年关前再卖最后一批客人,是以这会儿扯着嗓子招呼。
寒风料峭,可长街的茶香却丝丝缕缕,飘逸漫散,让人不由得顿足。
二人一路吃的很是尽兴,末了,徐韶华才算好时间,提着拜礼朝县衙走去。
张寒一起来便得了守卫统领的消息,直接便请夫人早早开始张罗,是以此番即便徐韶华来的突然,但张寒还是热情又有礼的将二人迎了进去。
“徐同窗,多日不见,风采更胜从前啊!”
张寒看着徐韶华的眼神都要放了光,边疆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但等知道了军师的身份后,张寒一下子释怀了。
若这世间真有那等运筹帷幄,决胜一方之人,想来也唯有徐同窗一人了。
徐韶华闻言亦含笑回礼:
“张同窗亦是面带红光,神采飞扬,我方才一路而来,但见林平百姓具是满面欢颜,倒未曾辜负张同窗一腔心血。”
张寒听的心花怒放,忙请二人入内。
这会儿正值晨中,三人在厅堂落坐品茶,待坐定,徐韶华遂后介绍道:
“望飞兄,张大人是我在信中与你说过的国子监同窗,此前林平县地势崎岖,百姓苦不堪言,多亏张大人多方走访,这才发现了这林平茶,听说,林平县如今在整个晏南也是数一数二了。
张同窗,这位是我的友人,也是此番清北乡试的举人,这次我等一行偶遇琐事,自此而过,多有打扰了。”
随后,徐韶华简单说了一下昨日之事,张寒闻言关怀道:
“王守卫素来尽忠职守,未曾耽误卫同窗的伤情吧。”
“幸得王守卫提点,求得神医医治,如今倒是一切都好。”
张寒这才放下心,又与徐韶华约定待明日去送行,这才安心。

宴至半时, 张寒情不自禁的举杯道:
“徐同窗,这一杯敬你,也是代当初我们的同窗一同敬你, 谢你当日提点之恩!若我等当时自暴自弃, 只怕此生都再无法寸进!”
张寒也是这两年将林平县治理好后,陆陆续续与曾经的一些同窗联络起来。
其中,也有早早认命岁考入仕的同僚, 可他们却不似张寒运气好, 平平常常的入仕, 按部就班的等着六年一次的京察大计。
若是这中间没有遇到一位好上官, 那又要蹉跎六载, 六载复六载,他们又有多少个六载?
可如今晏南重返生机, 蒸蒸日上, 只待清风一缕,张寒等人便可扶摇直上!
是以,今日这宴是张寒迟来的致谢宴。
徐韶华听了张寒这话,举杯共饮,但随后却笑道:
“我那日不过多言两句, 可真真正正让这片土地富饶起来却是张同窗啊!
话嘛, 谁都会说。可能做到,也愿意做到之人, 这世上却是少之又少。此杯,我敬张同窗, 也敬当初那个未曾言弃的张同窗。”
徐韶华这话一出, 张寒动作先是一顿,随后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用了几息平复了情绪,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愿与君,共勉!”
张寒这会儿胸中激荡不已,徐同窗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可对于那时的自己来说,一句如同启明星的话语才是最重要的啊!
小半生蹉跎科举,一朝看开放下岁考入仕,可迎接的却是一个千疮百孔,穷困潦倒的小县城,换做是谁又能平常心对待?
而那时,唯有徐同窗愿意与他们分说利弊,让他们未曾在紧要关头泄了气。
安望飞不由好奇起当初之事,张寒心知徐韶华今日能携安望飞上门,亲近之意已然明显,这会儿只乐呵呵的说起了国子监中之事。
安望飞一时惊叹:
“华弟竟连祭舞都习会不成?这世间可还有华弟不会的吗?”
徐韶华闻言不由摇头失笑:
“学海无涯,望飞兄这话有失偏颇了。”
“我以为,若是徐同窗愿意学,安举人这话倒也并非虚言。”
张寒忍不住凑趣儿说着,徐韶华一时无奈皱眉,倒是让其余二人忍不住笑了。
张寒知道昨日徐韶华等人少不得折腾,是以待宴会结束也并未强留二人。
待二人离开后,管家一边遣人收拾桌椅,一边好奇道:
“这便是大人一直说的那位徐同窗吗?他也实在太过年轻,若非今日真见过这么一个人,小人都要以为那是大人梦中所见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原本在国子监中,我便知道徐同窗乃是潜龙在渊,却不曾想,他如今不过举人之身,便能有如今的功绩,若是入了朝,也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张寒不由目露向往之色,他也该好生努力,以期他日与徐同窗共事之日。
徐韶华和安望飞回去后,看了下卫知徵,见他有所好转,二人这才回屋补眠。
等到翌日,一行人准备离开之际,张寒早早便带人前来送行:
“徐同窗,这里是我为诸位准备的土仪,乃是我林平县中售卖最好的茶叶、茶点一类,盼诸位一路顺风,待抵京之时,勿忘回信报平安才是。”
张寒有些恋恋不舍,但却没有多说,徐韶华等人在张寒不舍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之后一路倒是平平坦坦的抵了京,等到京中之时,卫知徵脚踝上的伤口已经都掉了痂。
凌秋余说,听说京中最大的药铺中有一颗五百年的参王,他正需此物入药,故而也与众人同行。
等到了京城门口,众人纷纷各回各家,卫知徵回了乐阳侯府,胡氏兄弟也去了马府,徐韶华带安望飞去自己的府上认门,因凌秋余暂无落脚之地,便也跟随徐韶华一道走了。
安望飞还是头一次来京城,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新鲜,等三人说说笑笑,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而此时,府中已经被大用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就连窗户上也贴了新的窗花。
整座府邸就那样喜庆且安静的等着主人的归来。
大用还是头一次见徐韶华带人回来,忙准备好茶水点心,倒是手脚利落,井然有序,安望飞看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华弟这些年在京中,是该身边有个机灵的人照看着。
凌秋余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置,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看到徐兄弟这两年过的好,他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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