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本来也要去王家,笑道:“可以,不过你得等我卖完肉才行。”
“那肯定得等。”姜柳点头,又笑呵呵道:“我跟姐你一起卖肉。”
“成,你帮我收钱。”姜椿也没客气,直接给她分配了任务。
然后推起独轮车,堂姐妹俩边说笑边往镇上赶。
到了刘婆子家,刘婆子见着姜柳还挺高兴的,拉着她问来问去,比对姜椿热情多了。
刘婆子虽然不待见李氏这个表妹,但还挺喜欢姜柳这个聪明伶俐还做得一手好绣活的外甥孙女。
得知她差点被李氏给卖了,刘婆子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道:“李氏这个死老婆子,掉钱眼里了,连孙女都舍得卖!
个没见识的蠢货,以为去大户人家当差事是什么好去处?那王银儿何等机灵的小娘子,整个镇上就再没比她更有成算的了,结果呢?还不是被主人家说打残就打残了?”
顿了顿,又冷笑一声:“既然她李氏觉得大户人家好,她怎地不把自己卖了,去给人家当倒夜香的婆子?”
姜椿边往铁钩上挂肉边竖着耳朵听她俩说话,听到最后,险些喷笑。
刘婆子这个姨婆,竟然跟宋时桉共脑了。
当时他也建议李氏自卖自身,去给大户人家当倒夜香的粗使婆子来着,可惜李氏不领情,白瞎了他的一片“好意”。
姜柳附和道:“就是,我就知道大户人家不是那么好容易待的,所以才不愿意听话被卖。
昨儿听说了银表姐的事儿,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怕得不得了。
得亏当时我去找姐帮忙,姐带我去找族长爷爷给我做主,逼得奶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我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两人越说越气,合力把李氏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个时辰后,等姜椿卖完肉的时候,刘婆子骂街骂惯了的人物,谁惹她她骂谁,骂遍红叶镇无敌手,倒不觉得如何。
姜柳这个骂人界新手嗓子直接哑了,说话跟只乌鸦似的,又沙哑又难听。
姜椿简直哭笑不得,笑骂道:“说是来帮我收钱,结果钱没收一文,还把自己嗓子搭进去了,你说说你,能顶什么用?”
姜柳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哑着嗓子说道:“陪姨婆唠嗑唠忘正事了,姐你别生气,我明儿再来帮你收钱。”
姜椿敬谢不敏:“拉倒,你别来给我添乱就不错了,在家睡你的大头觉。”
她将桌椅板凳放去刘婆子家,独轮车让刘婆子帮忙照看着,然后带着姜柳去往王家。
路上经过杂货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一包红糖跟两把子鸡蛋。
她鸡蛋递给姜柳,说道:“你提着这个。”
姜椿在现代养成的习惯,去看病人必然要带礼品,空手过去实在过意不去。
姜柳一个小娘子,也无须带太重的礼,两把子鸡蛋足够了。
“姐,我不能要。”姜柳也不傻,她姐力大无穷,怎可能提不动两把子鸡蛋,还要自己帮忙?
这显然是替自己买的礼品。
她把鸡蛋还给姜椿,从腰间自己缝的荷包里掏出十文钱,说道:“我带了十文钱,也不知道给银表姐买什么,索性就直接把这钱给她,多少能添补些。”
这可是她攒了十年的压岁钱,她奶个老抠,每年过年才给她一文钱,她可是一文也没舍得花,全攒下来了。
姜椿白她一眼,说道:“你这点子钱还是留着,万一以后遇到什么急用钱的地方,也不必抓瞎。”
姜柳不肯:“不行,姐你肯陪我来就很好了,我不能花你的钱。”
“别磨叽了,大不了你以后嫁人了,多抠点婆家的钱养姐。”姜椿将鸡蛋塞硬给她,冷哼一声:“再磨叽我可就不陪你去了。”
姜柳拿着鸡蛋,站在原地咬嘴唇,直到姜椿走出好一段距离,她才小跑着追上来,嘴里说道:“姐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抠婆家银钱养姐的。”
“行,姐等你养我。”姜椿失笑,随口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双丫髻。
管她将来是否兑现承诺呢,至少她这刻说的是真心话。
而且姜椿压根就不需要她养。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王家,瞧见王家门口停着的马车,以及守在外头的家丁,姜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连个婆子都没瞧见,这显然不是大户人家小娘子出门的架势。
第33章
姜椿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难不成王银儿都这样了,那个刘家二老太爷的孙子刘九少爷还不放弃,竟追到红叶镇来了?
按理说他这样的官宦子弟, 家里有姿色的丫鬟绝对不会少, 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实事求是讲,王银儿长相只能算清秀, 胜在皮肤白,在红叶镇这样的小地方算是出类拔萃, 放到红叶县就不够看了。
还真没有绝色到让这位刘九少爷念念不忘的地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椿拉住姜柳的胳膊,加快脚步往王家大门口走去。
“站住!”
她们将将走到大门口, 就被守在那里的家丁给拦了下来。
四个家丁将姜椿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个国字脸的家丁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家的娘子是我们大姑, 我们是来探望大姑的。”姜椿展示了下手里提着的红糖。
又好脾气地笑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姑, 我姑姓姜。”
那国字脸家丁听了她的话,还真进去问了。
片刻后,走出来,朝其他人点了下头,然后对姜椿道:“你们进去。”
姜柳被这架势吓到了, 紧紧抓住姜椿胳膊不放。
待转过影壁后,她朝后看了一眼, 小声问姜椿:“姐, 他们是什么人啊,怪吓人的!”
姜椿冷脸,淡淡道:“应该是你银表姐被卖去的那户人家的仆人, 待会儿进去后你站我后头,别乱说话。”
姜柳忙不迭点头:“我听姐的。”
正房门口也站着几个家丁, 许是通过气了,并未阻拦她们。
迈进王银儿所住的西屋后,姜椿打眼一瞧,就见王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鹌鹑似的,各自缩在一个角落里,屋子里鸦雀无声。
不晓得的,还以为屋子里没人呢。
炕前的空地上,站了个穿着一身骚包茄紫锦袍的年轻男子。
这人个头不高,目测还没姜椿高,五官倒是挺周正,就是眼神不清明,邪里邪气的,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
姜椿把手里的红糖往桌上一放,示意姜柳将鸡蛋也放下。
然后装傻充愣地对王银儿说道:“表妹,这是你前主家的少爷?来探病的?
哎呀呀,你这前主家的人还怪好的呢,你犯了错被打一顿撵出来,人家还大老远跑来看你,忒有人情味了些!”
被夸人好的刘启檀正一肚子火气呢。
他奉祖父的命令,大老远从苏州坐船折腾着来到红叶县这小破地方探望伯祖父,结果伯祖父伯祖母忒不识好歹。
他们大房的子弟全靠自己祖父提携,自己这个二房的嫡出子弟来了,他们合该隆重招待自己。
结果呢?
他们不但没好好招待,还管头管脚,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能去,就连向他们讨个丫鬟他们都不肯给,寻了个借口将人给撵了出去。
这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打自己祖父的脸。
所以让人打听清楚那个叫王银儿的丫鬟家住红叶镇后,他当即带着家丁赶了过来。
不就是一个丫鬟么?
伯祖父伯祖母可以把她撵出来,自己也可以将她带回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看他们两个老东西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刘启檀来的时候正赶上李稳婆来给王银儿换药,他从李稳婆那里知道了王银儿的病情,脸色顿时铁青。
这俩老东西竟然出手如此狠辣,直接将人给打残了,这叫他如何将人带回去打他们的脸?
今儿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要是被那俩老东西知道,没准还会背地里取笑自己,笑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才要拂袖离去,就见两个年轻小娘子走进来,后头那个姿色平平,一双小眼睁开跟闭着瞧不出甚差别。
前头那个却是令他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
这小娘子杏眼桃腮瓜子脸红嘴唇,皮肤虽然不够白,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个子极高,身材前凸后翘,只在腰间围了条长及膝盖的裙子,露出的两条腿儿又细又长。
刘启檀摸着下巴,设想了下这两条长腿儿盘在自己腰上的情景,馋得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
他扭头看向王银儿,和颜悦色道:“银儿,这两位小娘子是谁?你也不介绍下,若是怠慢了人家,岂不显得本少爷失礼?”
趴在炕上养伤的王银儿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不要脸的家伙,该不会见表姐生得好颜色,想打她的主意?
她连忙开口道:“这是我表姐姜娘子跟表妹姜二娘。”
不等刘启檀回应,她又抬眼看向姜椿,挤眉弄眼道:“表姐,怎地就你们俩来了,我表姐夫没来?”
她刻意点出姜椿是已婚妇人的身份,好叫刘启檀打消主意。
刘启檀这才注意到这姜娘子盘了发髻,是个已经与人成婚的妇人。
顿时大失所望。
本想抬脚就走,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将姜椿上上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抹淫笑。
是妇人又如何?
如此绝色,若是能将她弄到手好生玩上一夜,肯定很过瘾。
而且妇人也有妇人的好处,可以放开玩,不会像雏儿那样怕疼。
且玩完一扔就行,她一个有婆家的人儿,必定不敢声张。
不过这里有王家一屋子人在,加上光天化日的,他也不好直接将人给掳走,只能另寻机会。
想到这里,他朝自己的长随青松拿了二十两银子,亲手放到炕上,对王银儿道:“伯祖父伯祖母狠心将你打残,本少爷却是个心软的,现赏你二十两银子,你拿去治病。”
王银儿觉得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张嘴就要回绝:“我不……”
“刘少爷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啊!”
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姜椿的大嗓门给打断了。
姜椿朝王银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犯傻,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小户人家来说可不是笔小数目,傻子才往外推呢。
而且本来王银儿也是因为他才受了无妄之灾,拿他点银子怎么了?
叫姜椿说,二十两银子还是少了,堂堂一个官宦人家的少爷,难道不该动辄百八十两起步?
不过她也就心里腹诽一下,没敢用激将法,万一惹毛了这狗东西,二十两也不给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王银儿收到表姐的暗示,虽然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将这银子给收下了。
“银儿你好生养着,本少爷回去了。”刘启檀一改先前的态度,好声好气地同王银儿道别,这才带着一众家丁往外走。
经过姜椿身边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笑呵呵道:“姜娘子,回见啊。”
不等姜椿回应,他抬脚就走了。
回见?姜椿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难不成他之后还会来探望王银儿?
凭先前从王银儿嘴里听说的他那些“丰功伟绩”,加上今儿自己所见所闻,他可不像是会干这事的人。
王银儿人都被打残了,他来也无用,得不到任何好处。
除非是另有企图。
总不会是瞧上自己了?
姜椿拧眉思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狗东西看自己的目光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王银儿将王家人打发出去后,立时提醒自己:“姐,我看刘启檀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估计是在打你的主意,你可得小心着点。”
姜柳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姐又不是他家的丫鬟,而且已经成婚了,他还敢强抢民妇不成?”
王银儿冷笑道:“他们这些出身高贵的官宦子弟,有什么不敢的?就算闹出来乱子,家里人也会替他们摆平。”
姜椿沉下脸来。
自己是如何都想不到刘启檀这狗东西会如此不挑食,连梳着妇人头的已婚妇人都不放过。
在王家门口瞧见家丁时,她就料到来人可能就是那位瞧上王银儿的刘九少爷,怕王银儿母女俩吃亏,她这才拉着姜柳匆忙跑进来。
却没想到王银儿没吃亏,倒霉的却是自己。
事已至此,她也没懊恼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之类的,人又没有前后眼,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真要这么说,早知道她那日就不出门吃大餐了,如此也就不会被醉驾的大卡车撞死,也就不会穿进自己写的书里了。
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姜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今儿是来不及了,这个时辰舅舅已经去县城送货了,她决定明儿一早就来镇上找舅舅郑艺,让他给自己拿个主意。
郑家虽然也是屠户,但并不像姜椿父女俩一样摆摊卖肉,他们只做富户跟酒楼的生意。
因此郑艺与不少达官贵人相熟,在红叶镇乃至红叶县都很吃得开。
据他爹说,她舅跟县太爷的小舅子交情很不错。
如果刘启檀果真打自己主意的话,可以让舅舅拜托县太爷的小舅子给县太爷吹吹风,如果能请得县太爷出马,事情就好办了。
毕竟红叶县是刘家宗族故地,县太爷是红叶县的父母官,就算刘启檀不给他脸面,刘家老太爷也会压着刘启檀给他脸面。
只是如此一来,她仓库里的那一张花梨木圈椅跟金钗怕是保不住了,甚至还得搭上那些香料跟药材。
全成了县太爷小舅子的谢礼。
罢了,权当破财消灾。
姜椿盘算得挺好,但人算不如天算。
次日一早天还黑着,她就推着独轮车往镇上赶。
计划先将车子放到刘婆子家,去舅家找舅舅议事,等从舅家出来再摆摊卖肉。
结果路程走到一半,碰上劫道的了。
姜椿在心里冷笑一声。
大柳树村是离红叶镇最近的一个村子,走路两刻钟就能到,又不是荒山野岭人烟稀少的地儿,谁家劫匪如此嚣张,跑这里来劫道?
而且劫道不挑晚上劫,偏挑早晨,磨叽一会子天都大亮了,这是生怕被劫的人瞧不清楚他们的脸跟身形?
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且早就摸清了她的作息,晓得她每天早上会出现在这条路上。
姜椿将独轮车放下,从装着秤跟钱匣子的箩筐里,缓缓抽出一把两尺来长的砍刀。
原主力气再如何大,也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万一再有像青岩镇那个泼皮那般不长眼的调戏她,她双拳难敌四手,没准就会吃亏。
所以姜河花大价钱买了把砍刀,用旧麻布裹了,藏到装杂物的箩筐里,给闺女防身用。
只是她名声在外,等闲没人敢招惹,这砍刀就一直没派上用场。
今儿倒是方便了姜椿这个冒牌货。
“劫匪”们见姜娘子拎了把大砍刀在手上,其中一个人好笑道:“小娘子,我劝你还是把刀丢下,刀剑无眼,可别没伤着咱们,反倒弄伤了你自己。”
声音十分耳熟,俨然就是昨儿守在门口,后来又进去替自己跟姜柳通报的那个国字脸家丁的声音。
姜椿撇撇嘴,果然是刘启檀这家伙搞的鬼,她就知道除了他,其他人不可能如此不长眼跑来劫自己的道。
她冷哼一声:“我劝你们赶紧滚蛋,刀剑无眼,仔细被我不小心砍掉你们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
“哈哈哈……”几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齐声大笑起来。
不怪他们如此,刘启檀不想被刘老太爷刘老太太念叨,没动用刘府的下人,派了自己人来红叶镇打听姜椿的情况。
红叶镇的人怕被姜椿秋后算账,话说得十分模棱两可,大意就是父亲杀猪她摆摊卖肉,家里招赘了个病秧子上门女婿之类的。
刘启檀听到这样的回报,随便派了六个家丁来掳她,担心他们伤着姜椿,还不许他们拿刀。
于是他们六个愣头青,每人拎着一根木棍就来蹲点了。
姜椿这个身体本就力大无穷,手里还提着把大砍刀,虽然不会什么功夫,但对付六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家丁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就把他们打倒在地。
“啊……疼疼疼……”
“啊……我的腿,我的腿好疼……”
“我的膀子折了……疼死了……啊……”
“啊……我的手……我的手好疼……”
“啊……啊……我的腿……啊……”
“啊……我的胳膊……”
几个劫匪抱腿的抱腿,抱膀子的抱膀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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