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裙女自不必说,第一次参加续命游戏,强自镇定,只希望能跟着大家一起行动,让她先活下来再思考以后。
运动男则是稳打稳扎的类型,力求不出错苟完副本就行。
苗小苗和红发女则属于伺机而动型,有机会就冲,没机会就撤,机动性比较灵活。
比如说今天的这个副本,诡异来得莫名其妙,规则也比较含糊,她们就不愿意多事,只想老老实实等待婚宴结束,脱离副本。
姜洄跟他们不一样,她必须得找到污染源,于是在短暂出现在餐厅后,她就又找了别的借口离开,去探索建筑内的其他角落。
餐厅尽头的房间除了化妆间之外,还有几个包厢,是给新人双方长辈预备的。
姜洄仗着身份进去看过几眼,都挺正常的,符合污染区内居民的刻板印象。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个机械地在那吃东西,在有人推门进来后,会集体扭头注视,直到对方离开,或者激怒他们。
姜洄当然不会激怒对方,非常从容的全身而退,就这样很快检查完了所有包厢。
至此,姜洄查看完了所有自家租赁的场地,依旧一无所获。
“看来问题不在我们这边。”
姜洄看着楼梯下挂着“杂物间”的房间,直觉里面或许会有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进去看看吧。
姜洄左右看看没人,一把拧开并没上锁的门把手,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狭窄逼仄的楼梯间内,一块红色的盖头静静漂浮在半空中,微微上下晃动着,就好像——里面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盖头下凝视着姜洄,凝视着这个擅自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
冲击力有点大,她得缓缓。
冷着脸深呼吸了几口,姜洄再一次打开了门,盖头依旧漂浮在半空,只是这次下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惨白的尖下巴。
姜洄大步迈进楼梯间,伸出右手抄起刚才就看到的扫把,左手反手将背后的门关上。
现在,屋里就剩下她和疑似污染源的东西了。
理论上,居民在面对污染源时,污染会大幅度增加,从而导致出现幻听、幻视、幻痛的现象。
之后会进一步发展为思想怪异、执着。
再然后,就是陷入真正的癫狂,并且会在自己的身体变成非人的样子后,依旧觉得自己很正常。
从进门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秒,姜洄原本紧绷的神经就渐渐松弛,她眼神迷离地盯着那个红盖头,认为它出现在这里,好像很正常啊。
新娘准备了好几身礼服,有个配套的红盖头怎么了,更何况这个盖头还那么漂亮,让人打心底就非常喜欢。
不但喜欢,姜洄甚至想把盖头拿过来试一试,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她就试试,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哐当”一声,姜洄扔掉手中的扫把,朝着红盖头伸出了手。
红盖头无风自动,露出下巴上方鲜艳的红唇,唇角上挑,彰显着对方愉快的心情。
姜洄的手摸到了盖头,触感丝滑,为了郑重,她将两只手都伸了过去,左右同时捏住了盖头的两角。
“刷!”
姜洄将盖头揭下。
“撕拉!”
刺耳的裂帛声中,盖头被撕成两片。
姜洄右脚一勾一挑,刚才故意掉在脚上的扫把弹到半空,被她重新抓到手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姜洄对准那张见过的脸,毫不领情地打了下去。
和之前立牌上一模一样的脸无比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姜洄竟然能抗住污染,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可能!!”
姜洄面无表情,一边打一边吐槽:“怎么不可能,证据都打你脸上了,怎么就不信呢?”
污染源无法用语言说服,能让它们消散的只有武力。
姜洄不确定扫帚行不行,但她的确找不出更好的东西了——这里是婚礼庄园,居民们举办婚礼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
就算有,时间也来不及了。
还好她平日一直在锻炼,并且有过独自一人干掉好几个车匪路霸的光荣战绩,姜洄觉得单挑的话,就算对方是污染源,她也未必会输。
何况还是有心算无心呢。
就好像老售货员只凭双手,就能干净利落扯断塑料捆扎绳一样,经常和布匹打交道的工人,也能徒手撕开一整匹布。
姜洄曾经有段时间在疯狂学习这些技巧,为的是让自己尽快走出悲伤,本来就是打发时间和占脑子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果然,没有没用的技能,只有不会用的人。
姜洄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攻击红盖头下面的污染源,对方则一边尖叫着发出精神攻击,一边在狭窄的屋内狼狈逃窜。
它想出去,但门关上了,失去红盖头的它仿佛失去了力量之源,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随便出入,或者是附在谁身上,只能这样无能狂怒下去。
换言之,红盖头既是它的盔甲,也是它的武器,一旦失去了就只剩下挨揍的命。
姜洄也发现了这点,于是她打得更起劲了,扫帚在手里甩得虎虎生风,每一下都能精准命中,并且带走对方身上的一层污染。
大概打了3分钟之后,污染源终于不甘心地消散了,随之一起的,是那块被撕成两半,但色泽依旧鲜亮的红盖头。
时间在它身上飞速流逝,短短几秒不过,就完成了从鲜亮明艳到灰败腐朽的过程,最后化作一堆带着闪烁光芒的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姜洄只觉得精神一松,那种进入污染区之后的焦躁和沉重瞬间消失。
姜洄长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打开杂物间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婚宴还在正常进行着,新郎和新娘换上了新的礼服,开始挨桌认人。
怪谈世界里,大家都在尽量避免没必要的深交,因为不知何时会听到对方的噩耗,关系越近就会越伤心。
或许是越缺少什么,人们越向往什么,像是这种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回家后也不会因为见面就增进多少感情的社交,很多人都喜欢参加。
这也是为什么婚礼会来这么多人的原因之一,主家只需要交很少的钱给婚礼庄园,就能举办一场小规模的婚礼,宾客们则也不用付出什么,只要来就行了。
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苗小苗等人在紧张的气氛下吃完了这顿饭,因为没找到规则,她们根本不敢随意下筷,吃喝频率完全模仿着对面那3个NPC,就连吃菜的顺序都没有变化。
总之这顿饭他们吃得味同嚼蜡,好在平安无事,既没出现怪现象,也没出什么危险。
此时已经有宾客陆陆续续退席了,苗小苗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站起身往外走,在路过送客的新郎新娘时,与姜洄不期而遇。
其实是姜洄故意在等他们。
“你们吃好了呀,那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姜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了晃,打定主意要看他们是不是会半途消失。
“那就麻烦你了。”
运动男对姜洄客气点头,再一次祝福新郎新娘之后,就跟在对方身后去了停车场。
红发女嚼着口香糖跟在后面,短裙女也是亦步亦趋,只有苗小苗心存疑虑,总觉得这个副本过得有些稀里糊涂的。
虽然污染也是来得莫名其妙,但通关更是通得莫名其妙,苗小苗从没经历过如此奇怪的副本,她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就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最终,苗小苗只能将之归结为“打游戏遇到同阵营大佬被带飞”的错觉。
毕竟对方是NPC,怎么可能和玩家是同阵营的呢。
思绪间,停车场已经到了,姜洄走到驾驶室那边上车,其他几个玩家相互看看,排好顺序也跟了上去。
姜洄没等之前拉的那几个本地居民,他们还在吃呢,而且状态也看着不太好,不太像要跟她走的样子。
想走也没关系,她可以回来再接对方,反正也用不了几分钟。
前提是这4个人真的是外来者。
启动小巴车,姜洄将车辆缓缓驶离停车场,当车尾彻底离开婚礼庄园范围后,随着“啵”的一声,仿佛泡泡破碎一样,车上的4个人全都消失了。
姜洄扫了眼后视镜,唇角微微翘起,果然,她猜对了。
虽然已经没乘客了,姜洄还是继续往前开,她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驶离污染区,回到外面相对正常一点的世界。
5分钟后,答案出来了,不行。
姜洄看着眼前熟悉的婚礼庄园,挑挑眉,将车重新开进停车场停好,跳下车去找她三姨。
然后,姜洄得到了超乎想象的热情迎接。
现在和她刚才走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了之前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麻木。
“小洄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好好的,咱们怎么进污染区了。”三姨手里攥着手帕,拉着姜洄的手就不撒开,“都是我们拖累了你,要不是帮我们接人,你也不至于一头扎进来。”
“没事,三姨,我接人反而是好事呢。”姜洄拍了拍三姨的手背,搀着她去一旁坐下,“我要是直接来参加婚礼,可就没法解决污染源了。”
众所周知,被直接卷入污染区的人,和后来进入污染区的人,是两个概念。
三姨听姜洄这么说,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一叠声问姜洄有没有受伤,又是究竟是怎么消灭污染源的。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安静地听姜洄讲故事,虽然很多过程对方也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听得很仔细。
“总之就是这样,我估计应该是触发了和曾经婚礼相关的悲剧,待会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相关资料。眼前最重要的,是大家要怎么安全度过这7天。”
污染源被消灭,污染区在7天后必然消散,并且消散时不会将污染浓度灌给被卷入的居民。
简单来说,只要大家能保持现在的污染值,再坚持7天,就能活着回到外面的世界。
所以这段时间又被称为“自救期”,指望外面来人救援不实际,不如大家自救。
然而这里还有个问题,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被直接卷入的那些居民,依旧有污染惯性,也就是依旧会按照之前污染源的安排,去进行一些他们不想做的工作。
比如之前那些低俗的“游戏”,他们哪怕不想做,也得去做,这是无法违抗的。
而只要做一次,就会增加污染值,低污染值的人还好,硬抗也能抗过去,但若是本身就很高了,很容易会死在这个过程中。
目前官方给出的解决方式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不做那些事但又能完成目的”,这样既不违反污染源留下的规则,也不会增长污染值。
但具体如何做,官方并没有说。
对此,姜洄有自己的想法。
污染源要求居民们去做任务,是为了达成目标。
那么只要目标完成了,居民们做不做任务都无所谓。
“你们应该也发现有外来者存在吧?”姜洄问围拢过来的那些人,“所有任务都是针对他们的,对不对?”
司仪点头:“我的任务是让外来者参与一场互动游戏。”
三姨:“我的任务是在仪式开始前,让客人们都坐在位置上,要是有人找不到位置,就得我去安排一个给他。”
表哥:“我要在外面迎宾,遇到不认识的客人要问清身份。”
表嫂:“我要负责给每个参与游戏的宾客都送上一份伴手礼。”
有任务的人纷纷给姜洄说他们自己的任务,没任务的也都忧心忡忡看着这边,在污染区内他们都是一体的,没任务不表示就能从污染增长的威胁中脱身。
换句话说,抛开各自的初始污染值不提,自救期内,他们所有人增长的污染值数字是共享的。
如果A遵守污染源留下的规则,完成了任务,那么不止他的污染值会增加,其他人也会跟着一起增加。
同样,如果A能不用走流程就达成目标,他和其他人的污染值就都不用增长。
至于是只要让一个外来者达成目标就行,还是所有外来者都必须达成,这点还有待商榷,没出结果之前谁也不清楚。
“你们赶紧做一点道具给我,我拿去给那些外来者。”姜洄说出自己想的办法,“到时候你们看到道具卡,就跳过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完成目标,试试这种方法有没有用。”
比如三姨可以卖【座位分布图】,玩家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就不会去问三姨,也就不用三姨引领他们去了。
司仪可以卖【我的游戏我做主】卡,玩家拿到这个卡牌,会被告知主动上台参加游戏,这样既不危险,也不用司仪邀请,同时也完成了互动游戏。
表哥那个也简单,直接准备【姓名牌】,外来者别在衣服上,一目了然,根本不用问。
表嫂也不用亲自给参与游戏的宾客送伴手礼,刚才就是由姜洄代劳的,现在直接让他们自己去拿,外来者应该也会很高兴不用和NPC打交道吧。
姜洄是这么想的,也是跟其他人这么解释的,众人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赶忙寻找东西去制作这些道具。
毕竟时间不等人,污染区内的时间和外界不同步,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新的外来者。
他们在做准备,姜洄则在思考另一件事——既然外来者能来她的世界,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去外来者的世界看看?
姜洄之前从没接触过外来者,今天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对方,虽然那些人在很努力地假装怪谈世界的居民,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而且,自己跟他们说过话,也没像是官方警告的那样,既没污染值爆表,身体也没长出奇怪的东西,可见接触和说话不是导致本地居民死亡的主要原因。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那些接触过的居民死掉呢?
姜洄揉搓着自己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之归纳为自己了解的还不够多,所以不知道原因。
不管怎么说,姜洄对外来者更加好奇了,她就像是无聊了许多年,终于找到心仪玩具的孩子,逮着了就不愿松手。
另一边,苗小苗离开了续命游戏,身体重新回到了自己家里。
跟之前几次一样,副本里的经历在她脑海里渐渐淡去,只有最浅薄的一层留下来。
据苗小苗所知,所有的玩家都是这样的,大家会记得自己又参加了一次续命游戏,会记得这次游戏的主题和背景是什么,甚至还会记得某几个印象深刻的NPC。
但再多的,都不会记得了,清晰度甚至不如清晨起来回忆昨晚上的梦,主打一个模模糊糊,无法回忆。
虽然如此,苗小苗每次还是会习惯性去做记录,哪怕只有模糊的概念和零星碎片,她也会都记下来。
“司机……”苗小苗提起笔在这个词下面重重划了两道,“记不清她都做了什么,但应该是个很关键也很厉害的人。”
苗小苗不记得细节,然而感觉很强烈,她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并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
万一,她在之后的续命副本里再次遇到这个NPC,如果任务没要求必须敌对,她最好别惹对方,免得给自己召来杀身之祸。
把自己还记得的东西都写下来之后,苗小苗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当然,肯定是有大把大把的细节被遗漏了,但直觉告诉她应该还有点别的东西。
然而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苗小苗苦思冥想不得,也只能在笔记上写下自己现在的感觉,然后将之放到一边,去看本次续命游戏得到的时间奖励。
每参加一次续命游戏,玩家首先会得到一个“30天生命”的保底奖励,这个是固定的。
然后就是根据各自的表现,拿到的加成奖励,这个范围就广了,最低24小时,最高据说有人一口气拿到了2年多。
苗小苗属于那种先保命再冒险的类型,所以加成一直都不是很多,通常在“5-15天”左右,这次也不例外,她拿到了12天的奖励。
“又可以先缓口气了。”
苗小苗对本次的收获还算满意,她的缓冲期又多了一段时间,能更好的为下一次游戏做准备。
除了当玩家出意外时紧急进入游戏外,参与续命游戏还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在参与上一个游戏的3天后,可自动申请进入下一场游戏。
另一种则是当玩家生命余额低于24小时,会被强制要求参加下一场游戏,此时如果选择拒绝,那么将被默认放弃游戏,等到生命余额走到尽头,玩家就会迎来死亡。
有不少人最初觉得续命游戏很好,帮他们又续了一条命,然而几场游戏下来,就会有一部分人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