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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海大人)


阿邬心中一紧,赶紧去翻沈黛末脱下来的中衣,发现中衣的地方完好无损。
看来没有伤到沈黛末的皮肤。
阿邬暗暗松了一口气,手指看着衣服上的划痕,脑子里忽然冒出刚才沈黛末温柔地拂过玄狐毯子的画面。
他心神一晃,坐在沈黛末的软榻下,从针线盒里拿出拿出针线,借着床头昏暗的灯光,小心翼翼地缝起了沈黛末的衣裳,恨不得每一针每一线都将自己的心意缝入其中。
这样当沈黛末再次穿上它的时候,他难言的情愫也会柔软服帖在贴着她的身体,去往任何地方。
夜晚静谧,针线无声,他和沈黛末浅浅的呼吸此起彼伏,仿佛是情人间最暧昧的低语。
阿邬一针一线都落得极慢,十分流连这个时刻,这一刻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这一刻他可以完全放下他藏在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的自卑,像一个普通的男人那样,为他心仪的女子默默付出。
终于,阿邬将衣服上的划痕缝好,展开在灯火下仔细地查看有没有遗漏的针脚。
其实他的针线活并不比冷山雁差,他从小就要带弟弟妹妹,小孩子喜欢撒泼打滚,衣裳是最容易坏的,阿邬经常给他们缝衣裳。
起初阿邬自己都是个半大的孩子,经常因为缝不好弟弟妹妹的衣裳就会被父亲抄起棍子打骂,时间一长,他的技艺就在一棍子一棍子的打骂中熟练了起来,针脚严密又紧实,甚至如果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那里曾经破损过,又被人缝好了。
阿邬小心地收针,将衣裳整齐地叠好放在沈黛末的枕边,看着沈黛末沉睡的面容,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他忍不住趴在床边,盯着她出神地看了很久。
娘子第二天醒了,发现自己替她缝好了衣裳,会夸他吗?会夸他比郎君做的好吗?
阿邬天真地做起了美梦,嘴角都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醒醒、醒醒、阿邬。”
阿邬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沈黛末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原本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阿邬猛然睁开眼抬起头。
天光已经大亮,沈黛末正坐在床边看他,披散的长发垂落,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摇着他的身子。“阿邬,你怎么睡在这儿啊。”沈黛末望着他。
阿邬看了看周围,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然就趴在沈黛末的旁边睡着了,顿时脸羞得通红,好在他天生小麦色的肤色,即使脸红也不容易看出来。
“对不起娘子,我昨晚……昨晚不知道怎么睡着了,啊——”阿邬本能地想站起来后退到角落里,但在床榻边跪了一晚上,腿脚已经麻木,突然间站起来,腿脚不听使唤地往前倒,眼看就要倒向床上。
“小心。”沈黛末扶住了他,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抄起枕边的衣裳,飞快地下了床。
“你先坐一会儿,等腿麻了再起身吧,我去巡视了。”
沈黛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等阿邬说话,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或许,他不应该将针线做得那样好的,这样娘子就发现不了了,就向她永远不知道他的心事一样。
阿邬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榻边,神色黯然无比。
“将军!”
就在沈黛末掀帘离开的时候,乌美兴冲冲地向她跑来,看见沈黛末衣领明显不平整,长发也为绾起,明显刚起床的样子。
而帐篷掀起的帘子一角,乌美看见阿邬正坐在沈黛末的床上。
乌美:!!!
幸好幸好,她之前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对阿邬出言不逊。
阿邬再丑也是个男人,虽然体格壮了点,但人家有容乃大,出征这么久,沈黛末不碰男人才说不过去。
“有什么事吗?”沈黛末放下帘子问。
乌美点头说道:“师英说咱们下个月就可以班师回京了,咱们终于不用在这里呆着了,太好了。”
沈黛末一边绾发,一边淡淡点头:“嗯。”
乌美不解道:“将军,您不高兴吗?”
“咱们出动十一万兵马,前后耗费那么多粮草,就是为了将匈奴击溃,让她们不敢再犯,还北境三州百姓一个太平安生的日子,可是那些匈奴们得知咱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几l乎没怎么抵抗就走了,说明她们根本就不想跟我们正面对打,只等咱们大军走了,再卷土重来,倒是朝廷再想像现在这样,一次出动十万大军征讨匈奴就难了。”
乌美无奈地笑:“师英舍得不她的那些兵,这次也就是做做样子,这些日子她就把咱们安置在这里当闲兵,每次匈奴去骚扰边民时,她的那些兵们连追都不敢追远了,这不,那些匈奴也发现了这一点,现在她们骚扰的举动愈发频繁了。”
“这样下去不行。”沈黛末感觉十分无力,她们虽然是奉皇命去征讨匈奴,躲回北境三州,可似乎没有人真正把北境三州的人放在心上,她们的生命就像赌桌上的一颗骰子,在庄家手里转一圈吃一遍,吐出来,再被闲家转一圈吃一遍,和那些被抢夺的牲畜没什么两样。
“将军三思。”乌美道:“您应当知晓,陛下派您来不是真的要跟匈奴人打仗,而是监督师英的。”
“我当然知晓。只是你也看见了师英养寇自重,这次征讨匈奴,不但没有起到基本的威慑作用,反而连我们大姚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如此下去,百姓难道不会对朝廷有怨言吗?”
沈黛末拿起营帐们口的弓箭,这是她第一次与匈奴交锋时,缴获的一把战利品。匈奴人擅长马上作战,尤其弓箭技艺高超,连弓弦都是用上等的牛筋、皮革制成,张力十足。
乌美沉默片刻:“那大人的意思?”
沈黛末拉弓搭箭,向来温和的水眸里迸发出一丝利光,长箭一发,正中靶心。
“当然是在走之前,干票大的。”
因为师英姑息养奸的行为,匈奴人越大大胆起来,入夜,分三路人马在边境侦察一圈后,直接带领前锋部队冲进小城,抢夺粮食牲畜还有人口,边陲小城瞬间火光冲天。
就在她们志得意满,以为这次又是满载而归时,一队大姚骑兵从她们返程的必经之路杀了出来,匈奴大惊,此前师英的军队追人点到即止,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埋伏她们。
但也正是因为此前师英的行为,麻痹了匈奴人的警惕心,导致她们这次并没有后援,大姚士兵才敢放心地跟她们交战。
虽然是埋伏,但匈奴人毕竟骁勇,同样都是骑兵,大姚士兵马上作战远比不上她们,更别提匈奴人强悍的弓箭,没多久沈黛末带领的骑兵就节节败退,只能一边逃一边打。
匈奴人得意忘形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有多大的本事,赶来埋伏咱们,原来还敌不过咱们三招,都给我追!我要把她们主帅的脑袋割下来当酒杯!”
匈奴人高呼着狂追不止,在山野间上演了一出她追她逃,从天黑一直追到天亮,知道一声轰隆巨响,战马不安地嘶鸣着。
匈奴人觉得事情不对,纷纷勒马停下,抬起头看向天空。
“要下雨了,走!”匈奴首领看天色不对,立马下令。
但顷刻间瓢泼大雨就从天空中倾倒而下,将她们浇了个透心凉。
这时早就等候在西峡山山谷之上的沈黛末这时拔出长剑,寒风凛凛的剑光映在她清冷的面容上。
“冲锋!”
她长剑一指,身后更多的骑兵高喊着冲了出来,在狂风暴雨中气势如山崩海啸,回荡在山谷之中。
匈奴人大惊,下意识拉弓射箭,但她们用牛筋皮革制成的弓弦在暴雨中全部失效,威慑力大不如前,眼看局势逆转,匈奴人瞬间做鸟兽散,不过几l个时辰的功夫,夜袭边城的匈奴人被全歼,不仅如此,沈黛末还趁势直捣匈奴人的营地。
闻听风声的匈奴人连夜西逃,但沉重的兵器铠甲和一部分抢来的牲畜却来不及带走,统统被沈黛末缴获。
这样一来,就算沈黛末她们走了,匈奴人也应该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来骚扰边城居民了。
当沈黛末带着士兵回城时,边城百姓纷纷夹到欢迎,高呼着沈黛末的名字,甚至还有人跪地痛哭出声,无数的鲜花往她身上扔,仿佛又回到了她当初在寒山县消灭虎患的时候。
“大人你真是神了,故意让我做出一副不敌溃败的样子,拖延时间,等到大雨突至让匈奴人的弓弩失灵,被咱们一举拿下,这次回朝廷,头功一定是咱们的。”乌美仰头大笑着,忽然指着旁边的二层小楼道:“大人,您瞧!”
沈黛末抬头看去,正好看见师英略带怒容的脸,阴恻恻地盯着沈黛末。
“大人,师大将军这是在怨您抢了她的风头呢。您追袭匈奴百余里,还将缴获的部分牛羊牲畜以朝廷的名义分给边城居民,如今百姓们都只记得沈大将军的威名,对您感恩戴德,谁还记得这次出征的主力是她师英啊,她现在仿佛要吃了您一样。”
“那正好,我们之间的矛盾也该更激烈些了。”沈黛末朝着是师英微微一笑,笑容中含着一丝挑衅,果然看见师英怒不可遏的模样。

面对沈黛末有恃无恐的笑容,师英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愤而甩袖离去。
沈黛末笑得更开心了,感觉自己现在好像一个犯贱挑衅的大反派,周围全是对她疯狂作揖崇拜的信徒。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来到沈黛末的面前,对她说:“一百多年的乱世被太祖皇帝终结,但无论是她还是先帝,还是现在的皇上,好像谁都没有把我们这些生活在边境的百姓放在心上,我们好像被国家遗忘,匈奴人视我们为两脚羊,随时都可以来抢掠我们,我们没有任何依靠。幸好这次将军您带着军队赶来了,将匈奴人赶走了,给了我们一个安定的生活,还分给我们牛羊维持生活,将军请收我一拜。”
沈黛末赶紧下马,扶起老者:“老人家不必这样,保家卫国,守护百姓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黛末心中有愧。
匈奴人的马匹优良,骑上钻进草原里就很难再找到她们的踪迹,这一次她虽然打了一场胜仗,但不知道多久匈奴人就回再次返回作乱,只希望回去之后,朝廷可以多派驻军,保护边境安全。
就在这时,沈黛末突然听到一声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的声音。
“大人!”
沈黛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人喊她,只见眼前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快地朝她跑来。
身旁的乌美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朝着那黑影就是一个飞踹,正中那人的心口,那人瞬间倒在地上,也就是这时沈黛末才看清对方。
他似乎是个男子。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的脸实在太脏了,仿佛几个月没有洗过一样,鼻梁、下巴还抹着一层漆黑的锅底灰,头发更是杂乱无章仿佛一窝杂草似的扣在头上。身上穿的衣服也仿佛一条破烂不堪的抹布,不仅满是补丁,而且很明显不合身,将他的手腕、脚踝都露了出来。
之所以这样还能认出他是个男子,完全是因为他身量纤细,说一句瘦骨嶙峋都不为过。
“什么人竟敢冒犯将军!”乌美挡在沈黛末的身前,一个抬手,周围的士兵就纷纷拔出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大人、”那男子虽然身上又脏又乱,但声音意外的好听,绵软轻和带着一丝害怕的颤音。
沈黛末拨开乌美,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来找我做什么?”
男子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那一双眼睛却无比夺目,与成年人不同,他的眼睛更接近孩子般的清透,圆睁睁地望着沈黛末。
“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偷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人群外,一个面貌凶厉,手持鞭子的男人突然冲了出来。
脏兮兮的男人看到他,顿时害怕地颤抖,甚至根本不在乎架在脖子上的剑,踉踉跄跄地朝沈黛末跑去:“大人救我,他是拐子把我掳到了这里准备卖掉。”
沈黛末朝乌美使了个眼色,乌美立马将那凶厉的男人手里的鞭子夺了过来,踹向对方的膝盖窝,让他跪在沈黛末面前。
沈黛末看向那脏兮兮,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带着一丝同情怜悯:“他是拐子,那你是谁,从哪里被掳来的?我可以送你回家去。”
男人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两颗泪珠低落,打湿了他的睫毛,睫毛瞬间像被打湿了的芦花,湿漉漉地低垂着,流露出令人心痛的绝望:“我太祖皇帝的幺子,陛下的堂弟,端容皇子,楚艳章,求大人带我回宫。”
说完,不等众人震惊,他就晕了过去。
沈黛末:我滴妈,还有意外收获!
乌美:我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沈黛末最先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太后之前求她寻找,却怎么也找寻不到的端容皇子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
“来人,赶紧去请军医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拐子给我抓起来,决不许让他死了!另外,立刻调一队人去他家中搜寻,看看是否还有同伙或其余被拐男子,若有一并抓获,决不能放过一个!”
“是!”
沈黛末临时征用了一间民舍,将楚艳章安置其中,让军医替他诊治。
“怎么样?”
军医走出来后,沈黛末问道。
军医面露同情之色,说道:“回将军,皇子是因为身体透支严重,这才晕倒的,只要让他好好吃喝调理一段时间之后,身体就并无大碍了。”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给饿晕过去的。
就在这时,被她请来临时照顾楚艳章的男子也走了出来,说道:“将军,我已经用帕子替皇子擦拭过身子了,之前他身上有脏污看不出来,如今清洗干净之后,才发现他身上有好多淤青的伤痕,而且都是在不显眼的地方,新伤叠旧伤。”
沈黛末握紧了拳头,天杀的拐子。
她几乎把军队里最好的食物都送去给了楚艳章,经过几天时间的休息疗养,楚艳章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好了很多。
也是这时,沈黛末才敢带着乌美来探望他。
“沈大人。”他半躺在床上,抿着唇对她轻轻地笑了一笑。
褪去一身脏污的楚艳章就像是蒙了尘的明珠被轻轻擦拭干净,露出他原本白净干净的肌肤,光泽莹润而细腻,墨黑的长发柔软服帖,一缕青丝垂在胸前。
与他名字中的艳不同,楚艳章长得并不艳丽,反而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清雅,黑亮的眸子如孩童般清澈,眼尾却微微下垂,带着天然的无辜纯然,仿佛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雪兔子。
“微臣沈黛末,拜见端容皇子。”
“罪臣乌美,叩见端容皇子。”乌美惶恐不安地跪下。
沈黛末面带惭愧道:“乌美在知道您的身份之后,一直惴惴不安,愧疚地夜不能寐,整日整夜替您祈福,听闻您的身体好些了,今日特来请罪,请皇子责罚。”
楚艳章轻轻摇头,声音很淡也很柔:“小将军不必惊慌,您也是恪守职责保护沈大人的安全,我明白的,所以我不会怪你,你起来吧,往后不必再不安了。”
乌美如释重负,更加对楚艳章感恩戴德:“多谢皇子宽宏,罪臣没齿难忘。”
楚艳章淡淡一笑,随后过分清澈的眼眸望向沈黛末,水澹澹的眼眸里细碎的光芒简直像一片璀璨的星空。
沈黛末不由得想起之前,太后常常挂在嘴边的:艳儿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今日一看,果然是人美心善。
“大人,听说是您从何云的手里救回了太后,太后他可还好?”楚艳章关切地询问。
沈黛末:“太后被瑞贵君废了双眼……他一直记挂您,一直托人寻找您的踪迹,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您会被拐子带来边长。”
“眼睛、姨父他——”楚艳章捂着嘴,一行惨淡的泪落了下来。
“大人,我想尽快启程回去看望太后,可以吗?”他望着沈黛末,被泪水洗练过的眸子,在阳光下依然干净的几乎透明,不掺杂一丝杂质。
沈黛末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微臣已经八百里加急,将您的消息送进了宫,太后和陛下他们都很高兴,他们也想早日见到您。”
“嗯,我也想快点见到姨父和堂姐夫。”楚艳章带着哭腔,点头说道。
即便他十分激动,即便受了这么多苦难,但是他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都保持这一个皇子该有的绝美仪态,眼眶里噙着的泪花因为他点头的轻微幅度动作而一颗颗似水晶般滴落。
沈黛末带着乌美默默退了出去,突然楚艳章低声喊住了她。
“大人。”
沈黛末回头。
楚艳章用帕子擦拭着眼眶、下巴上的眼泪珠子,哭过一场的她鼻尖、眼尾都透着微红,更像一只兔子了:“谢谢您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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