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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禁廷(芋孚)


大山没反应过来,吞一口莲子甜汤,嗓门大大咧咧,“媳妇,你脚踹着我了!”
苏氏:“……”个榆木疙瘩!今晚他打地铺去吧!
连梨一乐,心想他们夫妻两倒是有趣。但乐完,就是愁了,这么两碗,她才吃了一碗就觉得撑了。
可没办法,觉得撑也得吃下去。要是剩下了,那就得崔厉吃了。
最后,勉勉强强终于吃完,连梨撑得都不敢坐下。她在屋里来回走着消食。
崔厉在她走了快二十几圈后,眼睛终于肯从书上挪开一瞬。
见她边走还边摸肚子,嘴角无意勾了下,在她又一次从木床边走过时,手上东西放在一边。
“还是撑?”眼睛看她。
“呐。”连梨唉声叹气。
崔厉一笑,大发慈悲般,点了下下巴,“那过来。”
连梨不大想,她撑成这样,可坐不住,越坐越难受。她打算继续转圈,“我不坐,我再走走。”
话音才落,就见他脸上笑意收了,略沉,“让你过来就过来。”
行罢,真蛮横……慢腾腾过来坐下。
才坐下,上身便一歪,她被他拉入了怀中,紧接着,腹上就是一暖,他的掌心贴来,手上不轻不重的揉着。
连梨发怔。
所以是因为这,才叫她过来坐着?
嘴巴不知是什么滋味的抿了抿,抬头望一眼他。
崔厉看她,“知道自己刚刚是多不识相了?”
连梨:“……”
“实在没想过您叫我过来是想帮我消食。”
“呵。”凉凉的哼音。
“您别不快。”
崔厉一声更凉的轻哼。
连梨心说他脾气也是个大的。不过,他虽似乎不快,此时在她腹上的力道却一如既往。
而且总感觉他的手掌自带暖意,比她自己刚刚揉着要舒服许多。嘴巴翘了下,眼睛亮晶晶,倒是真心实意,“谢谢大人。”
崔厉淡眸看她。
半晌,手掌忽然换了个方向,在她腰间别处一掐。
连梨身子一哆嗦,挠心似的痒意直往心窝蹿,她赶紧避在一边躲了躲,眼睛望他,“说得真心实意,您怎掐我。”
崔厉手掌继续。
连梨痒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弯起来,边躲着边笑,嬉闹,“好了好了,您别来了。”
一个不小心,不知碰上了什么东西,忽觉他身子一僵,旋即,腰身被他禁锢住,他微沉的鼻息压来。

毫无预兆的, 嘴角被他吻住,连梨眼睫抖了抖,觉得他的呼吸烫的厉害。
之后,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也烫的厉害。且不止呼吸烫,她的脸也烫,她的手更烫。
他的唇粗哑的压着她的,她和他的气息吞呼交换,腰上他的手越来越紧, 一种心窝火热,又麻麻痒的感觉在啃噬。
眼睫轻扇, 连梨从没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那么厉害过。好半晌, 他强势压着的唇终于撤离,他抵着她的额头,每一次呼气吸气, 都一声不落的响在她耳边。
连梨眼睛还是闭着,久久没有睁开。
她的五官在此时变得格外的敏锐, 但凡有一点细小的声音,她好像都能听见。
包括她和他此时的心跳。
嘴巴不自觉抿了抿,也不知下意识中是在抿什么。
好半晌,她才睁眼。
目光中,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又黑又暗, 仅仅只是一看,就好像会被什么东西勾魂夺魄慑进去一样。
她觉得嘴巴好像更干了。
崔厉深呼两口气, 看一眼她脚上, 忽然说:“把鞋子蹬了。”
从之前坐过来起, 她的鞋子就一直在脚上。
啊?连梨还有点迟钝,一时没动。
崔厉没耐心, 看她一眼,淡淡说:“把鞋子蹬了。”
连梨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过了会儿,慢吞吞的把鞋子蹬了。
她以为他要她蹬了鞋子是想做什么,但等她把脚上两只鞋子蹬了后,他倒是什么也没做。
能做什么?崔厉确实被她不小心碰到的那一下挑起了火气,而刚刚碰了她,火气也越烧越旺,但这是在别人屋里,而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要要了她。
所以此刻,也只是仍旧压着。心里有些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崔厉不想让她看出他此时的脸色,她才蹬了鞋子,他便挥手把烛火熄灭。
如此,在黑夜中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屋里一霎漆黑时,他的脸上是再不掩饰的沉。他烦躁的躺着,双眸紧皱盯着黑瓦屋顶。
对于她,好像真的有点想放在身边了……和她几次三番在一起,那种忽然而至的异样之感,总是被挑起。
微微紧了紧牙根,崔厉不想承认这点,可那回应恂问他要不要处置了她,她知道了他那样重要的事,而他最终却没有动她……今天,再次生了那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崔厉眸中冷意慢慢蔓延,脸上的烦躁也显露的更加明显。
起初不过只是顺势把她留在身边,做一个顺水推舟的引子而已,但现在……刚刚有那么几个刹那,甚至差点真的想要了她。
崔厉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超出什么范围的感觉。更让他烦躁的是,在意识到这点,脑海中又泛出及时止损的念头时,他却……也不想。
是,他不太想。
崔厉皱眉捏了拳,眉头紧锁一片。
偏偏他心里如此烦躁不耐之时,旁边这个还窸窸窣窣的动,把这张木床弄得嘎吱嘎吱响,让他不得安生,连想安静片刻也不能。
崔厉嘴巴一绷,嘴角扯了一下,忍不住不善的斥了一句,“乱动什么。”
连梨一懵。
她冤枉啊,她平躺着连翻身都没有翻过,哪里有动。
“……我没动。”
崔厉眉头更皱,心想她还撒谎,没动难道是这床它自己动了?
凉凉呵一声,道:“没动这床它自己响的?”
老式木床本就关齿松动,稍微有个小动作就会响,他烦的厉害一个劲在想事情,不是她不安生小动作不断闹出动静,还能是他不成?
连梨:“我真没动,我好好躺着呢。”
崔厉冷哼,还不认!
手指伸过去,想掐她一把,但连梨这时声音又冒了出来,“大人,是隔壁屋里响。”
崔厉:“……”
眉头锁的更紧。
但仔细一听,好像确实是。
老文头家里在村里房间算多的了,因此村长才会建议他们住他家。但他家房子虽多,可农家农舍从来没有什么隔音的讲究,所以他们此时住的这间房,只要但凡安静些,而别的屋声音又大些,便能轻而易举听到那种窸窸窣窣的动静。
而他刚刚听到的动静,细细再认真多分辨一下,不难辨别出其实是从左边那间房里传出来的。那间房里住着老文头的儿子大山和大山媳妇。
崔厉拧着眉。
连梨知道他是分辨出来了,忍不住小声,“是吧?说了我没有动的,您冤枉了我。”
崔厉哼声,牙根紧了下,声音发凉,“嗯,可委屈你了。”
连梨努嘴。
自己弄错了,说话还怪声怪气的。
她闭嘴不言。
她不说话,崔厉更加不满,“怎么,这就没话说了?”
连梨也哼,怪腔怪调,“……说了怕惹您烦,还是让您安静些的好。”
崔厉嗤一下,眼神偏着,睨了她一眼。
越来越爱跟他顶嘴了。
刚才已经伸过去的手掌往前又进了几分,这回是真的有点想掐掐她,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上下规矩。
眯眼正思量着,忽然,一声不对劲的声音冒出,依然还是从隔壁传来的。
连梨和崔厉俱是一僵。
崔厉在面色僵了后,脸色变的有些黑。
连梨眼神止不住的飘。
如此动静……她怎么分辨不出来,再联想到隔壁就是苏氏和大山,都不用怀疑就知道两人现在在做什么。
夜半三更,又正是小夫妻两感情好的时候……
连梨眼神又飘了下,还忍不住有点想捂耳朵。
不过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没动,她身边正躺着他,这时捂耳,到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崔厉的神色已经难看的不能看了。
手指绷了绷,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以为顶多是因为警惕要少睡些,结果现在……压根不用睡了。
鬼知道,他现在烦躁的有多厉害!
但好在半晌之后,一切安静,周遭安宁。
不过紧跟着,又一声大剌剌的房门嘎吱声响起,大山的声音就在隔壁门边响起,“媳妇,你等着,我去拿水。”
说完,沉沉的脚步声远去。
很快,他又回来,房门再次响出嘎吱的声音。
如此几来几回,一刻钟后,隔壁彻底安静了。
连梨舒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还没彻底舒完呢,忽然又听到动静。
这回的动静不是从门外发出的了,而是从头顶发出。
滴滴答答,旋即越来越大,变成噼里啪啦。
外面下起雨了。
雨滴才刚大一会儿,听得外面堂屋再次热闹起来,是老文头和林氏听到雨声出门取盆去了。拿了好几个盆,两人最先在应恂和辛貔的房门站定,“两位可睡了?外面下雨了,你们屋里有处漏水,拿盆进去接一接罢。”
“哎,好。谢谢。”
“不用不用。”两人连连摆手,不过小事。而且,他们是最不想屋里明天一早变得湿答答的,到时要干可费时间。
送完应恂和辛貔屋里的,老夫妻两又在连梨和崔厉门前站定,“两位可睡了?我们来送盆,别明天地上积了水了。”
“还没,老丈大娘稍等,我这就来。”
连梨不可能等崔厉亲自去拿,所以两人声音才落,她便已先爬起来。
崔厉倒没动,他只听着她窸窸窣窣爬动的动作。下榻时因为要找鞋,她还摸索了好一会儿。
旋即,她似乎穿好鞋了,便听她边走边去开门,之后还没到门边就已经先隔着房门笑道:“老丈,大娘,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你来把盆拿好,就你们睡得那张床床脚那块,下雨天时常会漏雨。这阵子家里忙,一直没能抽空补屋顶。”老两口也已经隔着房门和她闲说起来。
这时连梨也摸到门口了,吱呀一声,她把门打开。
外面同样很黑,只隐约能瞧见老文头和林氏的影子。
“这个木盆你们拿着。”说着,林氏还特地指了下,怕她依然不清楚是哪里漏雨,“喏,就你们床脚那块。从前这屋里其实也不漏雨的,但上回猫上房抓耗子估计是把瓦弄错位了,最近只要大雨也会漏雨。你把盆放那去接一接,别过会儿床脚湿了。”
“哎,好,劳烦大娘来送盆了。”
“小事!”
盆给了她,林氏脑袋朝旁边一探,声音高了好几度,“大山,还不出来拿盆,还要我和你爹送你们屋里去啊!”
“来了来了。”大山坦着膀子出来。
好在这时连梨已经进屋,倒不至于看见他只穿一条大裤衩的情形。
连梨把门掩住,直接就着黑暗来到床脚,摸了摸,果然见床脚褥子已经有点潮,赶紧把盆放上,别等会儿褥子全被打湿了。
放盆时,不可避免碰着了崔厉的腿。他惯爱睡在外侧,腿又长,木盆一搁,就挤着了他的腿。
连梨不由得看他,说:“大人,您往里挪挪。”
崔厉一时没有动。
掀眼睨了她一会儿,腿这才往里伸了伸。
连梨把盆放好,又爬上床来。躺下后,由于崔厉往里躺了躺,这会儿倒是稍微翻个身就能碰到他。
她规规矩矩把手放到小腹,不乱动。
之后一切安静,连梨听着和家里极像的虫吟蛙鸣声,不知不觉深睡。
崔厉还没睡着,一是因为心中警惕使然,决定夜宿农舍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夜色将暗,方圆之内只有此处有人烟,是以才选了此处落脚。此地陌生,他自然不会放松警惕轻易睡深过去。
二是,心中仍然烦躁,睡不着。
相比之下,他旁边这个倒是睡眠极好,之前还撑的难受连坐也不肯坐,这会儿倒是说睡就睡了。
嘴边无意识扯了下,心中不爽,故意抬了抬腿,把床弄出动静。
连梨唔一声,眼皮动了动。
但她没有醒,只是下意识间,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身形往这边挨来。
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顿时被她翻身的动作填满,她的脸抵上了他的肩,手臂也轻轻放在他手臂一侧,女人的身形就在他身畔。
崔厉眯了眯眼,就在前一刻还在想着要继续把她吵醒的念头,这时忽然消停了。
只垂眸一直盯着她看。
好半晌,嘴角边冒了一声极低的嗤音,很轻很轻。
翌日,一大早。
一行人早早已经起来,再次上路。
连梨坐在马车最角落,身边好几个嫩莲蓬。
这是今早林大娘拿给她的,说这是她一早去村长家特地要的。
“难得你爱吃,我就又去村长家摘了些。这嫩嫩的莲蓬你试试,吃起来脆生生甜丝丝的,一点不比炖好的莲子甜汤差。”
连梨当时都不敢看崔厉的脸色,硬着头皮接下了。礼尚往来,她给林大娘又留了包糕点,说让她闲时饿了填肚子。
上了马车后就自觉抱着莲蓬坐在最角落,不敢靠近崔厉,怕惹的他身上红痒起来。
这时,跟拿着一堆烫手山芋似的。
丢不敢丢,留罢,她也知道讨厌的东西在跟前心里会有多烦,他此时肯定是心里不耐的,但碍于不好莫名其妙扔了惹的别人在意,也只能皱眉忍着。
连梨看了两眼他沉着的脸,想了想,动手把莲子带壳拨出来。
拨出来这些东西就好放了,随便拿东西一包再藏起来,便能眼不见为净。
她一个个拨莲蓬。
一刹那,马车中冒出莲蓬的清香,崔厉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神犀利望来,神情隐隐表现出不善。
她明知道他不喜莲子,竟还当着他的面剥起来。
连梨似乎看懂他的意思,嘴角无奈一撇,忍不住说:“您便不能想我点好的?我只是要把它们剥出来好收起来,免得明晃晃放着碍您的眼。”
是因为这?他的神情好些了。
但认是不会认她最先那句的,崔厉淡淡颔首,眼神嫌弃瞄着她手上莲蓬,“动作快些。”
“知道了。”连梨没好气,嘟嘟囔囔。
四个莲蓬她剥的很快,都用不着盏茶时间,已经把莲子一粒粒剥出来,她找了一块帕子,把这些莲子一兜包好,扔在柜子的最角落。
崔厉看了一眼那处地方,眉头又皱了,过了一会儿,他目光看向她,“别忘记回头扔了。”
连梨点点头,她一定不忘。
“还有,你手边那些莲蓬壳也扔了。”说完,已经喊应恂,“停下。”
这一声喊完,崔厉淡淡往后靠,等着应恂停下马车打开车门,她好下去把东西扔了。
但忽然想到什么,在马车停稳之前,目光又睨连梨。眼神挑剔的上下看她手上,眉心已经拧了。
连梨不明所以。
但很快她明白他这道眼神的意思了,原是只扔了东西还不够,还嫌她的手摸过莲子。
“回来后把手洗了。”
连梨:“……是。”
心里默默无言,若是那日她没发现他怕莲子,他昨晚和今日要怎么应付?
心里嘟嘟囔囔哼了好几声,在马车停下时,抱了一堆莲蓬壳下马车。
霍谡此时正好骑马过来,突然发现陛下的马车停了,他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应恂回他,“连姑娘怕随手扔莲蓬壳砸到路人,是以让我停一停,她下来把东西扔了。”
霍谡:“……”就为这事?久久无言。
半晌,抽了下的嘴角恢复平常,行罢,陛下都肯特地停了让她下来,他有什么好说的。
催马,回到原地。
连梨把莲蓬壳扔在道边,顺便在一边的小溪里好好搓了好几遍手,还把衣服上也拍了又拍,这才小跑着回马车上。
才坐稳,两只湿漉漉的手摊与他看,“您瞧,已经是好好洗过了。”
“哪里洗的?”
“正好有条小溪,我在溪边洗了。”
崔厉满意了。
下巴一点,眼神看着她,示意她过来。
连梨往这边来,但才要落座,忽觉他抬手却往她肩上一抵,眉毛又皱了。
连梨:“大人?”
崔厉皱眉看着她腰上,又看了看她的衣袖。
嘴角掀开,说:“把这身衣裳也换了。”
不想她穿着这身碰过莲子的衣裳。
一想到她刚刚碰了那些东西,甚至有种让她去别的马车的冲动。
但,不知为何却也只是皱眉让她换了衣裳。
连梨:“……”行罢。
也知他对莲子那东西反应有多严重,认命的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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