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脚步一顿,眼底的雾气聚涌起来,她彻底别开脸往外走。
“太子妃,真要为这点小事与孤生气?”
小事?
谢瑶忍不住回头瞪他。
“选妃纳妾能算小事?”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怪怼抱怨,顾长泽也不恼,他轻轻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
顾长泽眼中闪过几分不明显的笑。
“若太子妃认为这不是小事,那又为何不回来便与孤商议,而要拖了一日才告诉孤呢?”
谢瑶启唇想说话, 对上顾长泽的视线,又狼狈地别开眼。
她不愿让顾长泽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于是低着头别扭道。
“我此时也与殿下说了。”
“是说了么?太子妃只是过问孤的意思,那孤如今已知道了, 是答应父皇选两位侧妃一起入东宫,还是开口拒绝此事, 太子妃是否也全然不在意?”
顾长泽又问。
怎么能不在意!
谢瑶张口便要说话,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只仰起头, 那双水眸在灯光下越发氤氲。
“我的想法,对殿下来说很重要吗?”
顾长泽往前走。
“如果太子妃敢说,那孤自然可以觉得很重要。”
谢瑶怔怔地忘了反应,直到人近了身前, 他压低了声音, 目光未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只是……你敢说吗?”
谢瑶身子一震。
她仓惶地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将退出门槛踉跄了一下, 又堪堪扶住门栏,仰起头与顾长泽的视线对上。
他们从来没这样看过彼此,甫一对视,谢瑶便从那双眼里看出与自己一样的神色。
她在试探,他何尝不是?
只是谢瑶不明白,他已贵极储君,选妃纳妾,要与不要,他开口一句话的事,她又岂能阻拦分毫?
又为何如此执着站在她面前要她的答案?
“你若不说,孤便真没有知道的机会了。”
她仰着头,没注意眼里蓄的泪何时掉了下来。
她看不透顾长泽的神色,他只站在那,头一回没给她擦眼泪,也没把她抱进怀里。
谢瑶便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纵是说出来又能差到什么地步呢?
她都已经敢来找他了,试探与直说,又有什么分别?
“我不愿意。”
她吸了吸鼻子,第一句话说出来,剩下的便好开口多了。
“昨儿父皇说完,我便不愿意,但我不知道殿下的意思如何,便不敢直接回了父皇。”
“昨日便知道的事,你忍了一天才来问?”
顾长泽扬眉问她。
她自是不敢。
她才窥见了他的心思,又有了长信侯的事,她对面前的人害怕又忍不住想靠近,她怕她的阻挠得来他的嘲笑,又实在抗拒不了内心的不愿意。
是以谢瑶别开了话题。
“等了一日很重要吗?我如今已说了,殿下便给我个准话。”
顾长泽没答她,反而又问。
“你不知道孤的意思,是想着若孤反对了,你便顺水推舟地回了父皇,那如果孤同意了呢?太子妃可有想过这样的可能?”
谢瑶眼皮一颤。
“您会同意吗?”
会真如他方才所言,选几个侧妃入宫,与她一同住在后院,此后他身侧也会有别人陪着。
入这院子之前,谢瑶其实没想过这种可能。
“一日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
顾长泽却开口道。
屋内安静的氛围弥漫,谢瑶觉得她又猜不透顾长泽的心思了。
一日的时间能改变什么?
是他本来不想,一日后又想了?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又等不来回答,仓惶地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这回才走了一步,便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她挣扎了一下,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
干燥的大手扳过她的身子,顾长泽给她擦着眼泪,瞧她委屈的样子,故作平静的目光柔软下来。
“问了又不等,不觉得自己白来了这一趟?”
“我问了您又不说,还非要我在这等着被耻笑吗?”
谢瑶的腔调都有些哽咽。
“这样的没耐心,偏生又敢等了一天才来问,孤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蠢。”
谢瑶推开他擦眼泪的手就要离开。
只是顾长泽紧紧箍着她的身子,大手抬起她的下颌,与谢瑶微红的眼睛对视。
“你还不明白孤的意思吗?
一日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有你犹豫的这一会,孤若有心,十个侧妃也够入东宫了。”
谢瑶身子一震,怔怔地与他的目光对视。
“孤只是想告诉你,你若认为这是小事,直接回拒了父皇也无不可,你若认为这是大事,回来的时候便该与孤说。
你憋闷在心中不说,孤又怎么能知道,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叹息了一声。
“孤想听听你的意见,不是拿别人挡着做理由,也不是山路十八绕的试探,只是你的想法,这很难吗?谢瑶。”
“我……”
谢瑶才张口,眼泪又落下来。
“我不愿意。”
这回她声音终于大了些。
“不管父皇如何问您,不管送到东宫的画像多漂亮,背后的势力有多大,我都不愿意您答应下来。
我想了一天,想着要怎么拒绝,甚至想全瞒了这事得罪父皇,皇后说我得守三从四德,可我从在王府的时候便不学这些,我要的就是顺心如意,如今也全与殿下说了。
我看不得东宫进别的侧妃,您若要问原因,那多半我自己也不知道,殿下答应也好,觉得我不可理喻也罢,这便是我心中所想,不会随着任何人的劝说改变,您满意了……唔……”
谢瑶叽叽喳喳的一团话没说完,便被人扣住下颌堵住了嘴。
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上,她被顾长泽掐着腰身,轻而易举地抱进了屋内,她的腰抵着冰凉的桌案被他抱进怀里,他吻得极重,再没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
唇齿间的气息被掠夺,谢瑶先是慌张,继而又安静下来,她沉溺在顾长泽编织的情海里,揽着他的脖子,气喘吁吁。
“这是给太子妃终于肯说真话的奖励。”
他轻笑一声,话落又埋头吻了过去,将谢瑶的唇堵了个严严实实。
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拽开了盘扣,她的腰身被顾长泽重重抚过,没忍住溢出一声嘤咛。
窗子并未关上,门外的风顺着吹起桌案上的宣纸,连着她的裙摆都跟着抖了一下。
衣襟落地,顾长泽的喘息落在耳边,他瞧着谢瑶迷离氤氲的眸子,连着眼尾都因为方才的委屈而微红,一时更爱不释手地抚过,又一一亲过去。
多漂亮啊。
他心中开阔起来,忍了这么久,终于把人抱到怀里,从她转身想离开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他想将她眼尾的泪都吻罢,最好在床榻间逼迫她说出真实的想法,或是吃醋,或是痛骂,哪怕她那样对着他摔了书,顾长泽也只觉得畅快。
她眼里终于有了他,哪怕她自己还不知道这是在意,不知道这是吃醋,但他的太子妃,敢为他开口拒绝纳妾了。
顾长泽的笑声从胸膛发出,他抬手抽了谢瑶鬓发间的金钗,抱着她坐到了桌案上。
唇齿间的吻热烈又滚烫,谢瑶几乎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方才摔书与他对骂的劲全没了,桌案太凉,衣襟散开,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颤抖了一下,便瑟缩着往顾长泽怀里钻。
他很稳地抱着她,将方才骗她的画像摆到她面前,谢瑶被迫偏着头,热烈的吻落在雪白的脖子上,他一边扣着她的下颌引她的视线。
“瞧一瞧,孤练了一下午的字,好看吗?”
喘息声里带了几分得意,她摔下来的书还在一旁放着,谢瑶眯着眸子看过去,等看到那宣纸上的东西,顿时又羞又恼。
“你又骗我?”
“我不骗你,你能说真话?”
顾长泽攥着她打过来的手,握着放在唇边亲了亲,两人身上的衣裳纠缠间落在了地上,他另一只微凉的手顺着腰身抚下去。
屋内温度节节攀升,谢瑶在心头的委屈与憋闷还没散去,便又被他撩拨得心中不上不下。
她仰着头,雪白的脖颈上全是红痕,温热的大手抚弄得身上泛起一片粉,她只能先放下他作弄她的恼意,喘着声喊他。
“殿下……”
“要什么……想要什么,都说出来,都与孤说。”
他覆在她身上,温热的唇贴在耳垂,一语双关,仿佛引诱一般。
谢瑶咬着唇,被他磨得实在忍不住,便勾着他的脖子。
“给我……”
一句话落,屋内灯盏应声而灭,高大的身形覆了下去,谢瑶眼尾的泪意迸发而出,断断续续地哭泣嘤咛。
他脸上的薄汗滴落在她脖颈上,他看着谢瑶眼中的泪和通红的小脸,便没忍住亲了亲,又亲了亲。
他着迷一般地看着谢瑶,抚弄在腰间的手越发用力,他将她眼尾的泪全亲罢,才喟叹一声想。
他的太子妃为他落的泪,多漂亮啊。
第45章 45
书房的动静闹到半夜才歇, 到了最后顾长泽总磨着她问。
“孤昨日练的字,与太子妃在乾清宫看的美人, 到底哪个更好看?”
谢瑶白落了一阵泪,又被他逼问说了那么一番话,心中早恼得不行,他越问,她便越抬手打他。
落在脊背上的力道不算重,至多也不过像调/情,顾长泽对此很是受用, 甚至被她打了一阵,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你说一说,嗯?太子妃, 你为何不愿孤纳妾?”
胡闹之后便清醒了,她心中的憋闷被他好好抚弄了一番,此时心中只剩畅快,谢瑶这会已不上他的当, 低着头装作听不懂。
“不愿就是不愿,殿下还不愿意我与子行哥离得近呢, 这又是什么原因?”
顾长泽压在她身上,轻轻勾着她的头发, 想着小姑娘清醒了便不好糊弄了。
“太子妃不与孤说,孤等会可就真的要去乾清宫瞧一瞧美人,说不定选回来哪个给太子妃做妹妹。”
“你……”
谢瑶仰头又要急,才开口, 眼珠一转, 又哼了一声。
“您尽管去,真喊回来个妹妹, 臣妾就把这院子挪出来给新妹妹住,只是那会臣妾要去住哪,殿下可就别管了。”
“糟了。”
顾长泽闻言轻笑一声。
“这招不管用了。”
连臣妾这样的词都用出来了,可想而知是要与他较真了。
“谁让您总骗我。”
谢瑶才被他从桌案上抱着回来,浑身没一点力气,想着桌上的那两张宣纸,顿时又恼。
“起开,我要睡了。”
她抬手去推顾长泽,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总不舒服,刚动了一下,身上的人气息便更重了。
“起不来,太子妃忍一忍?”
他说着轻轻动了动腰身,谢瑶顿时腰肢一软,喘息了一声。
“你出来……”
顾长泽勾唇一笑,埋头在她雪白的脖颈吻了吻。
“起不来了,才过子时,太子妃何必睡这么早。”
一句话落,谢瑶的手被他扣在床榻上,忍不住攥紧了枕头。
等书房叫水,已是两个时辰后。
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早起上朝的大臣们已早早地入了宫,甚至这个点,宫内的嫔妃都起身妆扮请安,谢瑶却才被顾长泽抱着回去歇息。
等她一觉睡到午时,书房早没了顾长泽的身影。
谢瑶穿戴好衣裳起身,才一下了床榻,便觉得身子一软。
她脸上顿时通红。
真是疯了……
顾长泽身上的伤还没好,昨晚她竟这样与他……
太胡闹了。
谢瑶坐在桌案前拾掇了一下,起身从书房离开。
去的时候明明慌张又恍惚,一晚上回来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青玉一边给她梳妆,一边瞧着她脖子上的痕迹,有些脸红地想她家小姐自成亲后,真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之前也没见这么阴晴不定的。
“小姐,您昨晚还说今儿再去乾清宫一趟呢,咱们要不趁着午后过去?”
谢瑶抬手将桌上摆着的簪子插到头上,一边摇头。
“不去了。”
“那您不怕殿下他……”
青玉惊呼一声,看着她的脸色。
“不怕。”
谢瑶的话说的坦然,青玉嘀咕。
“您昨儿还说,因为长信侯的事……”
她话中提及长信侯,终于让谢瑶嘴角的笑消散了些。
“如今外面怎么样了?”
“奴婢一早就去探了消息,说证据确凿,皇后的人奔走忙着,也没能找到一点翻盘的证据,皇后此时在乾清宫里闹得不行,说这跟当时三皇子的事一样,虽然证据有了,却总是蹊跷得厉害。”
青玉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只叽叽喳喳地跟她感慨着,然而谢瑶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沉思。
三皇子?
三皇子的事她不知道,但长信侯的事,十有八九跟顾长泽脱不了干系了。
昨晚忙着与他纠缠侧妃的事,她一日也没再想起来这。
此时一提及,谢瑶心中的矛盾纠结便又露出来了。
皇后陷害顾长泽,他对皇后做得再过分,她也不会觉得残忍。
只是这样的顾长泽,与她之前见过的,心中以为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从江相开始,她便知晓顾长泽与表面表露出来的不大一样,又到那天晚上,他去救她出来,屋内满地的鲜血淋漓,再到他瞒着她白枕的事,还有那一句有些冷硬残忍的。
“孤的弟弟都会是孤的阻碍。”
她攥紧了手中的木梳,久久说不出话。
她心中自然有害怕,但更多的时候,谢瑶便在心中想。
长信侯处在皇后一队,必定对顾长泽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才能逼着让他如今这样对他。
虽然谢瑶不知道当时背后绑她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顾长泽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敢只身涉险救下她,那就肯定不会放过真正的幕后人。
心中越想越乱,谢瑶索性不再去想了,她犹觉得顾长泽不算个残忍的人,也许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被时局逼迫。
毕竟身在皇室,他总要有些能活下去的本事。
谢瑶起身放下了梳子。
“殿下去哪了?”
“在前厅议事呢。”
谢瑶刚想问为何不在书房,便又想起昨晚书房的闹腾,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从屋子里离开了。
萧琝已有快两天没见到谢瑶了。
早上,乾清宫送来了两幅画像,说要给东宫纳妾,萧琝顶着一身伤去了前厅看热闹。
纳妾好啊,他若纳了妃妾,那谢瑶肯定要大闹一通。
萧琝已在心里想好如何善解人意地“劝”谢瑶离开了,没想到进了地方,就看见这病秧子一脸温和带笑地杖杀了御前送画又言辞逼迫他的公公,那温热的血喷洒了一地,萧琝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长泽已不紧不慢地看向他。
“萧公子也想劝孤?”
萧琝登时安安静静地闭了嘴。
他从前只觉得自己疯,如今见这病秧子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琝才出了院子回去,江相便转头进了东宫。
“皇后往天牢递了许多回信,臣都拦下来了。
只是臣故意闹大了动静,甚至让人放出流言说长信侯认罪也承认盗走白枕,幕后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若真这么容易,孤也不会到了此时还没找到东西。”
顾长泽不紧不慢地摇头。
“剩下的你不必管了,将长信侯的事情盯好。”
长信侯手中有一块兵符,这兵符不能经了江相的手递给他,但顾长泽手下也不是只有江相这一个能人。
“殿下放心就是,只是……长信侯那边,咱们真要……”
江相眼中闪过几分不赞同。
顾长泽轻飘飘瞥过去一眼。
“孤在这个位置,三年前三年后,行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你跟在孤身边三年,到了此时竟还有这样不必要的仁心?
江玄,孤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多了,便忘了当年他们如何对你我赶尽杀绝。
相似小说推荐
-
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南珣) [穿越重生] 《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重生)》作者:南珣【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6.28完结总书评数:2017 当前被...
-
我用梵语支配咒术界(海上弦) [BG同人] 《(综漫同人)我用梵语支配咒术界》作者:海上弦【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07-30完结 总书评数:2335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