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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侧福晋悠闲日常(飞玉镜)


请立太子和圣躬不豫之事很快盖过了追缴亏空的风头,朝野上下人心浮动,为了建储一事又分帮结派地掐起架来。四爷既是担心追缴一事,更多的也是关心君父的身体,在其他皇子为了避嫌尚不敢有什么风声动静时,他却主动往乾清宫向康熙请安,延问君父安康。
他一马当先的殷切却并未得来康熙的好脸色,康熙不由分说地将他斥骂一顿,指责他一心只顾户部的差事,却不知关心年迈的皇父,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将四爷的差事撸了个干净,只说户部的事也不必四爷再插手。
四爷原有心再分辩几句,可看着倚在座上的康熙憔悴的脸色,却到底还是静静磕了个头便退下了。
“老四家里的女儿是不是就要出嫁了?”
四爷走后不久,康熙便用左手批起折子来,他伏在案上,忽然朝魏珠问道。
“回皇上的话,正是呢,雍亲王家中的大格格正是今年四月出嫁。”
“叫宗人府递个封郡主的折子来罢,食禄加一百户,”康熙放下朱笔,左手毕竟不是惯用的手,他虽也能以左手写字,批多了折子却也觉得手掌中有些抽痛,他忽然不无感叹道,“难得有个心诚的人啊。”
魏珠垂下眼睛,不敢接康熙的话茬,他不比粱九功自小在康熙身边侍奉,能揣测康熙的心思,但他的长处也在这里,从不因自恃了解皇帝的心思便自作聪明,掺合到不该掺合的事里去。比起粱九功而言,魏珠显然更长于明哲保身之道。
“哼,这下连汗阿玛也不保老四了,似此奸险之人,不必咱们再花心思对付,单论他办出来的追缴一事,朝中恨他的便足以把他撕碎了!”
自从听说四爷去给康熙请安被赶出来后,九爷便扬眉吐气地高兴了好一阵,要说这追缴一事,影响最大的便是他了。往常他们手下这些官员在他们的庇护下挪用的库银不少流进了他的口袋里,如今要只进不出的九爷再把这钱拿出来是绝无可能的。
“西北的战事却到底还在啊。”
八爷就不像九爷那样乐观了,康熙也许会因为生病而放缓步伐,但他绝不会忍受一头豺狼在他身侧酣睡,这事一日不了,追缴库银的事就不可能停歇。他皱眉思索起来,只是这差事除却四爷,谁还能如此强硬地推行下去呢。
却不想康熙居然连放缓步伐也不愿意,他到底还是那个雄心壮志、开疆扩土的帝王,发觉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后,康熙便决意要在有生之年平定西北。
康熙三月后便重新开始上朝,第一日就在朝堂上提起这事,他将策妄阿拉布坦作乱的密报递给张廷玉,命他当众宣读,随后便叫朝臣们推选出征的大将军人选。
清朝战事若非御驾亲征,便历来有宗室领兵的惯例,远到舒尔哈齐、多尔衮、多铎,近到福全,乃至他前头几个皇子,哪怕是与兄弟们相较而言弓马并不算出挑的四爷也曾上过战场。
朝臣们不想康熙的意思如此坚决,只以为他是欲用战事倒逼众人偿还库银,便纷纷劝阻起康熙来。
却不想康熙已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他平静道,“国库亏空一千四百万两有余,去岁雍王追缴数目约有三百八十万两,国库尚有盈余,再加上青海四川的库藏,不过堪堪够我军四个月的军费。”
朝臣们不意康熙这些日子在病中居然还细细盘过户部的账册,然而这却还不算完,更大的惊雷还在后头。
康熙微微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来,“张廷玉,制诏,命十四阿哥为大将军王,率军三十万征讨西北,”他无视下头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的十四,目光平静地在朝中一干人等上扫过,“命八阿哥协理户部,主持追缴亏空一事。”
八爷缓缓抬头,目光在四爷身上转过,得知四爷骤然被撸了差事时的那一丝异样在这一刻终于明了了。
朝臣间激浪声起,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起来,八爷和十四爷一个平静,一个激动地跪下领了旨。康熙很慈爱地叫他们平身,转头笑着同十四道,“你自小英武,朕是放心的,只是战场瞬息万变,万不可莽撞行事,”他仿佛一个同自家孩子玩笑的年迈老翁,“你的军费够不够,就全看你八哥啦,得胜还朝那一日,不必谢朕,该多谢你八哥才是。”
十四很听皇父的话,他立刻眉飞色舞地朝八爷拱手,毫不吝啬地给他带上一顶高帽,“弟弟和三十万军民身家性命,就都仰赖八哥一人了。”
八爷的目光从一手促成这等局面的康熙身上转移到十四身上,他重新带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有离他极近的十四才瞧见了他僵硬的嘴角和收紧的拳头。
“我无甚才德,亦不懂兵法,天下万民无不被泽汗阿玛的恩德,也只仰赖汗阿玛一人,我亦不过其中一凡夫俗子耳。”
十四一笑,也不和他继续玩这文字游戏,很自来熟地回头朝殿上的朝臣们拱手,“小子初次带兵,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大人们往后口下留情。”

第81章
册封大将军王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永和宫里的德妃只觉得恍若晴天霹雳,平日里的避嫌和谨慎被她抛在脑后,她难得主动传话叫四爷和十四爷即刻到宫里来。
二人不敢拖沓,心知德妃必定是为了十四出征西北一事,便立刻快马赶到宫中。周嬷嬷才为两位王爷掀开帘子,德妃的话便劈头盖脸地砸到二人身上,就连十四爷都失去了能在永和宫里坐下喝口水的资格,两个早已成家立业的八尺男儿只得乖巧地站在那儿听德妃的教训。
“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平日里我也从不说什么,免得招人厌烦,”德妃几乎从未说过这样的软话,这话一出,便叫四爷和十四爷愈发手足无措起来,她甚至取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只是这究竟也是件大事,何不能与我这个做额娘先说一声呢!”
四爷不敢说话,十四看了沉默的哥哥一眼,讪讪一笑,试图打个马虎眼蒙混过去,“这也是汗阿玛的决定,儿子此前并不知啊。”
“你打量你在蒙谁?”德妃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她若信了这话,这么多年也都是在这宫里白活了,“你年前就念着这事罢,和你四哥背着我商量,难怪三十那日拉也拉不开你们这对好兄弟。那战场有什么好,刀剑无眼......”
“额娘容禀,无论儿子们有多想为国尽忠,为皇父尽孝。征讨西北,任命三军主帅这样的大事,也绝不是儿子们可以决定的。”
四爷一惊,立刻低眉顺眼地打断了德妃的话。
听了这话,德妃被十四挑起的怒气稍稍平息下来,她原先乍然听到消息,一时有些没控制住情绪,才急哄哄地叫四爷与十四爷来问,如今理智稍回,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悔意,明白无论心中有多少震惊不愿,也绝不能对皇上的旨意流露出不满来。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正是汗阿玛看重十四的缘故,何况十四贵为皇子,只需安坐中帐便可,并无需他亲自上阵杀敌。”四爷慢慢道,“策妄阿拉布坦不过是不成气候地叛乱,我朝三十万大军,平定西北必定是摧枯拉朽,无需多长时日,额娘且安心便是。”
“正是啊额娘!”见四爷站在他这边,十四一下就有了底气,他神采飞扬,一派心向往之道,“儿子自小习得一身弓马艺,保家卫国,封妻荫子,本就是男儿至高无上的荣光!”
见德妃的脸色又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十四察言观色的功夫立刻上线,嘴甜谄媚道,“只可惜额娘贵为四妃,不似那民间妇人还需儿子来挣一个诰命,汗阿玛这回可是叫我无路可走了。”
“你这泼皮猴子,”德妃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不知你汗阿玛怎么放心你做这三十万大军的统帅。”
十四连忙剥了一颗葡萄亲自递到德妃嘴边,德妃叹着气看他一眼,到底还是接下了,十四便知德妃这是已经被哄好了,挤眉弄眼地朝德妃笑起来。
“你啊,”德妃点点他的脑袋,转过头来含笑朝四爷道,“他远不如你稳重,辛苦你做哥哥的多照看些。”
这句话的语气便生疏多了,四爷垂下眼帘,温声应道,“这是自然。”
要说这事虽然四爷和十四使了使劲,但也的确是康熙自个儿的考量。追缴之事之所以卡住了,无非是一大批官僚合起伙来的阻力,如今大军开拔,若是成心还敢不还,多少得掂量掂量自己头上有几个脑袋。只是大将军王是十四,就不好叫他亲哥哥管着钱粮的事了,选八爷既是对十四爷的一种制衡,亦是康熙要通过追缴库银一事瓦解八爷一党。
党派无非是因利趋近,因利不同而伐异,八爷的利益与手下人不再一致的时候,自然就是其中一些立场并不坚定的乌合之众瓦解冰消之时。
换了八爷向他们要银子,事情果然便比四爷出面要顺遂的多,别人不提,老九是没法再叫他手底下那一帮蛀虫对户部官吏们视若无睹了,连带着许久不得康熙一个好脸色的八爷也在朝会上得了君父好一顿夸奖。
他得了这颗只有外表是甜的果子不见得有多高兴,可十爷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连路过四爷身旁也带着风。
四爷却无心与八爷一党争这些长短,自十四与三军开拔后,他又没了差事,日日在圆明园里无所事事,便愈发一心一意地开始琢磨起康熙这些日子的举动来,思索几日后,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叫他觉得心惊肉跳的想法。
“劳烦您挪动挪动尊步,”宝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雨水都把你半边衣裳打湿了,他们不知道来关窗户,你也不知道么。”
四爷都坐在这儿沉思了一下午了,书卷没有翻动几页,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他对宝月的话恍若未觉,仍坐在座上缓缓拨动着腕间的珠串,他心中渐渐发沉,却又觉得以康熙平日的习惯,心思应当不会如此流于表面才是。
宝月实在无法,只得将他拉起来去换衣裳,好在他虽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到底一拉就动,一边沉思着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宝月到了寝房里。
“还望你这个做阿玛的尚还记得,眼下还另有一桩要紧的大事。”
宝月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手,见四爷目光回转,她一偏头,一只鸾凤和鸣的赤玉簪子就映入四爷的眼帘。还有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大格格便要出嫁了,纵然嫁妆物什她和李格格已经参详过了,可有些章程到底还要四爷拿个主意才是。
“办宴的时候,要不要请福晋来?若是请福晋到圆明园来,大格格回门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该在?”纵然宝月老大不乐意,但到底关系到大格格的婚事,她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提了一嘴。
“请她来罢,”四爷一思索,他皱眉道,“眼下时局不定,关系紧要,还是叫她住在圆明园的好,若是在王府里,我反倒担心出什么事。”
宝月不想他居然还能怀疑福晋,一时有些讶然,“不至于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若你......”
若四爷做了皇帝,福晋可是皇后啊。夫妻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四爷为福晋周全面子,实则也是在为自己周全面子,福晋那儿自然也是相同的道理,难道她还能昏头到这个地步?
“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费什么事,找一处地方便是。若是在王府,离老八那儿不过一墙之隔,担心的可就要多了。”四爷到底还是觉得谨慎些的好。
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大格格婚事的流程,四爷倒还真提出来几个意见,小到宴席上的果品,大到大格格带去的嫁妆,甚至还加进去几件珍藏的前代书法大作。他嗜好书法,大格格在这点上也很像他,故而也算是投其所好。别的也就罢了,里头可有一副黄庭坚,这回他可是下了血本了。
“十三那儿可还好么?他的腿疾如何了?”
看着儿女成婚固然也算喜事,但四爷看着渐渐下沉,西去不曾为人留的月亮,却又想起同一片夜色下,困在那四方府中的十三来。
“我听人来回报倒像是好了许多,自十公主的事以来,十三爷消沉郁结的话也少了,如今困在府里虽不得意,但也好在能养养身子,”宝月先是一叹气,却又想起一桩喜事来,“兆佳氏又有身孕了,他们二人同患难,夫妻感情倒是越发好了。”
四爷一挑眉,忽然把宝月拉到自己怀中坐下,他嘴角勾起笑意,“咱们难道就不算同甘共苦?”
宝月抬头向他望去,看见他嘴角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忽然觉得心中一突。
“大格格就要出嫁了,咱们府上可就要只剩下这三个讨债鬼,玉娘再生一个女儿如何?”
见宝月默不作声,四爷连忙环住她的腰,并十分殷勤地剥了个橘子给她。
“一个橘子就想换个女儿,王爷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
宝月丢给他一道横波,不但不受那橘子,反而从桌上又拿了两只放到四爷手上,斩钉截铁道,“那我用两个来换,不要。”
“再说你怎么知道会是女儿,若是个男孩,难道还要我生到是女儿为止吗?”她现在想起当年生阿午的时候都觉得疼,有些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不知道的时候尚还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如今要她再受一回,那真是死也不愿了。
“也罢,”四爷倒是很拿得起放得下,倒也没有非要她同意的意思,他捏捏宝月莹润的脸颊,调笑道,“毕竟还有朝堂上的事,那两个大的另说,我管着阿午和你也就够累了。”
“这是什么话,”宝月回头瞪他,“我哪里到要和阿午相提并论的地步了,这几年来我姑且也算是贤惠,何曾给你惹过什么事来。”
“说的很是,”四爷含笑看她,煞有其是地点头,终于图穷匕见,“玉娘从来贤惠,只是想叫最贤惠的玉娘知道,你夫君这一条穗子用了两三年,如今外头都说我节俭,起了毛边也不曾换,这都是玉娘的功劳。”
宝月不说话了,她讷讷低头,这一夜难得的听话,四爷再过分也不见她生气咬人,如此乖巧安分了好几日。只可惜四爷还不曾享受够她的小意温柔,就在某一日坐在几前翻书的时候,随着一条新的墨玉穗子被宝月拍在他眼前,这样的待遇便立刻结束了。
“玉娘手艺愈发精湛了。”
只要好处拿到了,好话他自然是不吝惜说的。无论宝月面对他是什么姿态,他都觉得她可怜可爱。

第82章
“谁回来了?大阿哥!”从下头的小丫鬟口中听闻此事,云筝难得打起了精神,她兴高采烈地快步到小佛堂里禀报福晋,“福晋,大阿哥回来了,如今正在前厅等您呢!”
自前几年的事以来,福嬷嬷回了本家,福晋身边的事务就是云筝在一手打理,福晋每日只顾着吃斋念佛,禁足在府中,连大阿哥也见不到,性子愈发沉静,一日下来一句话也不说,整个王府里安静的就像一潭死水一般,只听得到念珠缓慢拨动的声响。
“是吗,”福晋沉默一瞬,缓缓睁开眼睛,念珠碰撞的声音消散在空中,她抬起手来示意云筝来扶,“且先去换身衣裳。”
从软垫上起来的时候,福晋只觉得自己双膝发麻,浑身僵直不已。
“额娘!”
弘晖在前厅中来回踱步,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上一回见到福晋的时候还是年节里。见福晋衣裳陈旧,头上连首饰也不曾好好带几支,弘晖一时觉得愈发心酸,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额娘怎么这副打扮,可是奴才们怠慢额娘?”
福晋面上是沉沉的暮气,她抚摸了一下身上深色的缎子,轻声道,“若非如此,恐怕不能使王爷满意。”
弘晖抿了抿唇,将心中暗生的不满埋到心底,宽慰福晋道,“额娘无需担忧,儿子此次就是来接额娘去圆明园的,大姐姐下月出嫁,大小事宜尚需额娘主持。”
“哦,”福晋眉目平静地应了一声,“用得着我撑场面了,就叫我过去,用不着了,就把我丢在这里。王爷当我是什么?”
“不是的,额娘,从此你便和咱们一块儿住在圆明园,儿子会照顾好您,绝不会叫人欺侮您的。”弘晖连忙否认道。
福晋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她也不愿再去想四爷这些举动究竟是什么目的,虽然并不想去,可想到弘晖在那儿,就到底还是点头了,再说若这是四爷的命令,她本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大格格出嫁的日子是四爷细细看过的一个良辰吉日,不但宜婚嫁,还是这个月里少数不下雨的时候,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春风柔和,艳杏夭桃,园子里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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