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来吧!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就连月娥那里的事也一并接下。
她抬手一把撕破信纸,从东城明福街回来就郁结的无名火是再也压不住。
唐家是官又怎样,大家都知道有句话叫:民不跟官斗。
同样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来找大家都没事,敢来,老娘就跟你一家人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秦牧跟自己还不是一个户籍。
即便没了自己这个娘,以后也自会有人收养他,自己留下的钱和生意也够他长大。
即便不能,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唐家这个厄运。
“黑豆,金大人的伤怎么样了?”
黑豆道:“已经无碍!”
安春风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
上午在明福街糖水铺子,自己见到的金大人手臂毫无异常,看样子黑豆送的补药效果非常好。
“嗯,这几日你就不用去金府,最近家里可能有事你要留下,另外让门房上的人也警醒些。”
黑豆应下。
气归气,拼归拼,安春风还没有冲动到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家里人手不多,好在靠着兵马司治安所,否则她就要去雇几个护院来守巷口。
安春风又让小林子马上去一趟牙行,告诉牙行的管事三先生:要是有人打听安大娘子的消息,不用隐瞒,但需要立即着人送个信来,自有报酬。
唐家要追查自己,最大线索就在牙行,哪怕现在自己的资料已经从牙行撤下,但人脑还记得。
牙行人多口杂,安春风不想做无用功去封口,只需要唐家来时,能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便可。
小林子应声既走,随口说了一句:“唐家要找来的事需要告诉金大人吗?”
安春风默了默,想起站在金湛身后那个杏花般粉嫩的小姑娘,那两人现在正忙着相亲相爱议亲呢,自己在这节骨眼上去打扰就是不懂事。
再说,唐家不还没来嘛,早早去说,让人觉得小题大做!
“金大人忙得很,没空管这些小事。”
人要自力更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小林子走了!
黑豆不知道安娘子怎么突然生气,只愣愣垂手站在原地。
“黑豆,你把这些时日跟金大人学的功夫练给我看……”
安春风决定偷师学艺。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求人终究不如求己,拳脚功夫一直是自己的短板,这就补上。
只可惜她想法是好的,人不给力。
脑子再怎么想,身体都是最诚实。
原身二十多岁还生过孩子,早已经错过最佳练武时机,老胳膊老腿的,跑不动,跳不高,打沙袋更没那力气。
安春风憋着一口气折腾,不到天黑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晚饭都没有吃,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玉嬷嬷过来看了几次,知道是练什么功累的才放心。
今天在糖水铺子看到的那一幕,让她感觉惋惜。
京兆府里,金湛得到元宵节被刺消息。
那枚腰牌是东城兵马司的,只是腰牌原主在一天前被发现尸体,早已经被害。
这是想嫁祸于人?还是杀人灭口?
京兆府现在能查到的消息是那军士是参与初一踩踏事件救人的,还得到嘉奖。
以各方推测的结果,可能是那军士见现在北城兵马司全员都会那心肺复苏术。
他心中失落,偶然间看见金湛落单,才起报复心。
这种明面上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金湛知道对自己动手的两人黑衣黑帽,蓄意随行,这是早就存下杀心。
现在京兆府的调查只能说明各方给出的压力极大,就连京兆府都在帮忙掩饰真相。
好在自己停职,那些高门宗亲只当皇上已经开始让步,注意力有所转移。
但依然是暗潮汹涌,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等他回家,又有新的麻烦。
又到换药时间,福伯解开金湛手臂绷带,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叹气:“湛哥儿,你要把跟张小娘定亲的事推迟到三月,张大人那里会答应?”
金湛道:“我现在有伤在身,不方便定亲事宜,只能先口头答应婚事,张大人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唉!你说,叶青这怎么……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福伯又叹气。
金湛拍拍福伯的肩膀:“福伯,以前你也劝说过我,姻缘天注定,这不就来了。叶青跟张小娘子一见倾心,我自然要想办法成全他们。”
“唉!那也不能拿你当幌子。你这定亲又退亲,张小娘子那边是脱了苦坑,可是你怎么办?”
“唉,堂堂一个五品官,被人夺了未婚妻,说出去别人只会笑你被挖墙角,以后还怎么在官场立足!”
金湛知道在福伯心中,叶青虽然共同生活十几年,依然只是下人。
现在自己要为一个下人损失名声,他是不赞同的。
说起来,福伯是真的郁闷。
元宵节前,张通判亲自登门求亲,想将他的嫡女张小娘子嫁给金湛为妻。
张通判说自己已经得到消息,他接下来的官职依然是外放,就想将及笄的女儿嫁在京城,不用再随父千里赴任,耽误青春。
可是没想到金湛不想娶,叶青却是相中。
元宵节跟张小娘子两人逛花灯一晚定情,可又身份不配,这不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安春风并不知道这些,她也无心去想。
她要忙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功课,还有就是等着唐家找过来的消息,无暇顾及他人。
时间就这样过去三日,黑豆没有再去金府,金湛也没有再来梨花巷。
他又遇到一次危机,虽然还是平安渡过,索性躲在家里“养伤”。
赵王那边送出消息,除他之外,皇上另外派人也在暗中查各种证据,让他在前方再坚持。
梨花巷安宅里,玉嬷嬷看着穿着单衣,跟黑豆蹦得满脸汗水的安春风,心疼道:“安娘子,寸有所短,尺有所长,你那一手飞针就是顶好的,不要把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小娘子打磨成五大三粗……”
她说到这看一眼旁边的黑豆。
黑豆现在十四岁,比小林子小一岁,可就矮了一个头,壮得像头牛犊。
安娘子这两天就跟着黑豆学,可别把自己也练成那样。
安春风从玉嬷嬷手中接过布巾,擦一把脸上的汗,笑道:“嬷嬷是高看我了,这些功夫没有十几年如一日的打磨根本就练不成。
我不过是活动一下手脚,过完一个春节,天天在家里边被你们养着,早就僵硬了。”
她现在跟玉嬷嬷住在一起,吃穿有人操心,身心慵懒,比几个月前在十里巷时还不如。
这可不能开玩笑,自己还要动手收拾唐家,自要早做准备。
玉嬷嬷怜惜道:“既然练不成,那就别折腾自己,看着让我心疼!”
她心中有数,安娘子从见到金大人陪小娘子吃甜品那天起,就不对劲了,虽然安娘子不说,她还是能猜出几分。
安娘子对金大人无心婚嫁,可是这无心不等于无情。
世间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同样也有: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好女被人喜欢,一个好男人也该被人喜欢。
玉嬷嬷看得出来,安娘子还是有几分喜欢金大人的。
只是人要活在世上,不可能只有情情爱爱,肯定还有其他谋求!
双方身份悬殊太大,让骨子里满是傲气,又曾经被人抛弃过的安娘子不愿意再打开心扉。
这种事,出身大家,看过红尘半生的玉嬷嬷深有体会。
女子没有好的出身,还想嫁进高门攀附高枝,也不是不可能,必定要承担一些后果。
若是不动情,只为有一个庇护还好过点。
要是痴想自己能跟男人比肩而立,那就是自讨苦吃。
安娘子是聪明人,她是早早看透这一点了,于是收心管住自己,不提婚嫁。
可这男女之事也最是不讲道理的。
玉嬷嬷想起自己在教坊司当花魁时,曾经面对无数甜言蜜语,金钱诱惑,她知道自己若是答应,到头来也只是别人一时兴起的玩物。
拒绝了那些年,只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动情。
可谁能料想缘分到时,所有的理智都不复存在,跟崔御史的那段热恋过往仿佛依然在昨天。
在情人心中,天不是天,是对方看自己的眼。
树不是树,是对方给自己撑的伞。
就连撩帘的夜风,都是对方的情话绵绵。
霜叶题诗,月下徘徊,雪地__(写不出来了)。
你能管住自己的心,可管不住天、管不住地,管不住风花雪月。
安娘子现在突然要练功夫,何尝不是一种情感发泄。
唉!知道又能怎样!
在玉嬷嬷那同情加怜悯,还有些“断肠天涯”的眼神中,安春风是再也不能练了,只能落荒而逃,她感觉自己就要溺亡在玉嬷嬷的苦情戏中。
自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在等待唐家到来的期间,安春风又安排了一次荣雪的治疗。
这一次,她带上了玉嬷嬷,让她亲自看着荣雪治脚。
万一自己跟唐家的人斗死,也不能耽搁荣雪病情。
以后玉嬷嬷看在自己尽心尽力的情分上,才能善待牧哥儿。
依然在茶楼,下班回家的沈小郎中又被黑豆截了。
已经是熟悉的套路,沈小郎中连挣扎一下都没有,自己就跟着黑豆过来。
一见到安春风,沈修瑾就道:“安娘子,你现在脑中淤血可还有症状?”
从年前给安春风诊过脉,这两次都没有再提过,可今天他见安娘子气色不佳,就随口一问。
安春风想了想,这几天受的刺激还是挺大的。
不过头没事,就是连着蹦跶两天,晚上睡觉梦中有些骂人。
既然问都问了,那就再喝药吧!
于是道:“这几天睡觉有些不安,沈小郎中给开付药调理一下。”
玉嬷嬷在旁边屏风后微微蹙眉。
从宁阿婆和荣雪那里,她知道安春风头部曾经受过伤,可现在晚上又睡不好,还是金大人的事吧!
唉!这可真是孽缘啊!
沈修瑾对安春风的病情最是了解,都不用再多询问,一副调理睡眠的药方就开好了。
接下来就是给荣雪检查脚踝。
在给安春风开药时,荣雪一直安静待在旁边。
此时要除去矫正器,沈修瑾按照惯例半跪着,小心取下荣雪脚踝上的硬套。
长时间戴着矫正支架,哪怕隔着一层软布,也有青紫斑痕,再加上每天浸泡药水,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谈不上美好。
可是沈修瑾以一个合格医生的道德标准做着,没有丝毫嫌弃,认真而仔细的观察恢复情况。
荣雪也配合每一个活动指令,抬脚转动,所有指标都显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沈修瑾收回手,对守在旁边的宁阿婆和安春风道:“小娘子的脚恢复得很好,安娘子,我前几天照着你这样子,也做了一个矫正支架给患者戴着,现在还看不出情况。”
在前一次,沈修瑾问过安春风,是否能将这技术用在其他患者身上。
安春风同意了。
这些能解除患者痛苦的方法不是她所创,她只是医学技术的搬运工。
就好像心肺复苏术一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一样能得好报。
否则,自己也得不到赵王府的腰牌。
安春风愿意让沈修瑾用于别人,也是为报答沈小郎中的善心。
现在技术是沈小郎中的,他要给人治疗,那就是他的权力。
“沈小郎中,现在你已经掌握了方法,回春堂又能多一门绝技!以后沈修瑾这个名字定能传遍京城,成为一方圣手。”安春风笑着道。
第175章 小林子发飙
听到说自己要成一方圣手,沈修瑾却面露苦笑道:“安娘子说笑了,这技术……”
他迟疑片刻才继续道:“这方法在回春堂还不能用,五叔说奇门淫技并非正统,我是给邻居家一个老大爷试一试。”
沈修瑾在回春堂提过一次,用矫正支架可以治疗脚踝畸形。
结果被沈圣手一顿呵斥,说他好高骛远,不知道钻研医经,尽弄些不着调的东西。
“奇门淫技……哈!”
安春风想起沈郎中那古板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沈郎中的确有医术,但为人也太……当着沈修瑾的面,安春风不好评说。
荣雪取出自己这段时间看书抄下的小本本,向沈修瑾讨教。
见自己的患者对医书感兴趣,沈修瑾也是开心,还指点该从哪本书看起,若是以后有疑问都可以问自己。
荣雪一直戴着面巾看不清面容,可一双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快欣喜,沈修瑾离开后,她都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本本。
她的欢乐一直持续到回到梨花巷。
在治疗的整个过程,玉嬷嬷没有现身,她是在回春堂乞过药的,沈修瑾很有可能会认识她。
沈修瑾虽然不是沈圣手,对妓子视为肮脏低贱之人,但也不想多生事端,让女儿知晓自己身份。
她在屏风后,把整个场面看得清楚。
安春风只留意荣雪的腿脚恢复得怎么样,可玉嬷嬷关心的却不是脚。
荣雪如今能自己行走,对她来说已经是满意之极,她看见的是女儿那双含羞带情的眼睛。
跟大大咧咧的安春风不同,她本就是此道中人,只是一个小小眼神,就能看出端倪。
女儿……是喜欢上这个沈小郎中了?
不行,女儿才十二岁,哪里懂什么男女之情,只不过以前没有跟人接触,才会对一个最近的郎中动心。
玉嬷嬷忧心忡忡,又有些气恼,就好像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
可是那沈小郎中行为举止谨慎得体,说话也温和有理,是个体贴温柔的郎君,这一点又深得她心,一时间焦虑不安。
尤其是看见荣雪回来后,就把沈小郎写下学习标记的小本本藏进妆盒,她心中就越发笃定。
女儿大了,自己也要开始考虑她挑选夫婿的事。
自己的身份,女儿的容貌和腿脚,沈小郎中的家世……这些事一股脑涌来,玉嬷嬷心绪烦乱,没了替安春风操心的空闲,只盯着荣雪,生怕她再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安春风也没有闷头死等着唐家上门,有空她就带着黑豆在外闲逛。
到过哪里,回来她不说,黑豆也不说。
小林子是知晓唐家要找麻烦,现在安娘子不许告诉别人,还天天在外闲逛,他心中很是不安。
可他一个下人,也不能擅作主张,只能一天天往牙行跑,跟那些杂工拉家常套近乎。
他现在是有正经东家的,其他人都是羡慕讨好,想着安宅有什么事需要雇工,就能叫上自己。
小林子的心思没有白费。
时间一晃就到正月二十二,他又去牙行。
才进门,就有人告诉小林子,有人在牙行打听安大娘子的消息,现在人还没有走。
小林子赶紧掏出一把铜钱塞给报信人:“麻烦大哥去梨花巷给我东家送信。”
自己则往杂役们住的房里跑。
屋里,一个瘦不拉叽,穿着短袄吊裆裤的男人正跟人说话:“听说是前面坊街开客栈的老板娘说,去年六月一个戴孝的寡妇来这里租房子!你们给租了?”
“是啊,你说的那个妇人之前是说自己是寡妇,现在就住在梨花巷,有下人,有大宅子……”
“你问是不是哪个大户的外室?呵呵,这可不好说!”
见这牙行的人不老实,那短袄男子摸出半吊铜钱:“说了爷有赏!”
“那就谢爷!”
跟他说话的人正是牙行罗诚,见到赏钱,赶紧利落收下。
之前把小林子撵走他就顶替了位置,没想到小林子现在不仅衣服鞋袜都是新的,还当起梨花巷那处大宅的小管事。
一个黑户奴比他这个有着京城户口的混得还好,可把罗诚眼红坏了。
此时听到有人打听安大娘子,他就将自己知道的抖底全说出来。
就在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时,小林子已经闯进门去。
“住口!罗诚,擅自出卖顾客消息,这是牙行不允许的!”
罗诚一惊,回头看见是每天都要来的小林子,顿时嘿嘿阴笑:“这位大爷,你要找的那个寡妇,就是这小子的东家!”
短袄男人袖着手,转头看向衣衫整齐的小林子,顿时骄横道:“你就是从唐家出来的逃奴?”
小林子已经十五岁,跟着安娘子这半年里的经历非同以往。
平时五品武官、二品大员都见过,王府门边的茶房也有座位,胆气十足,早已经不是牙行里那个被人欺压的小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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