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差点笑喷。
陈老夫人出身农家,自有农家选媳妇的风格,那就是农闲农忙时都能眼中有活,手上有事,不是懒的蠢的。
槐子如今是官,自然不用主母亲自洗衣做饭,但相夫教子更考验人品,不能无事添乱。
既然槐子跟金大人有交情,要选的媳妇应该差不多,那金大人媳妇的朋友就合适。
其实陈槐也不是没有人递话,当初武安侯府和几个官员就送过帖子邀他赴宴。
他都以要长辈做主给推了。
现在陈老夫人问到自己,安春风还真的开始思考。
只是陈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她觉得还是找机会问过金湛再说。
男人最了解男人,说不定会知道。
没过多久,过年也不能离岗的金湛就来跟妻儿汇合,见到陈槐祖母也在,很是意外。
不过他跟陈槐也算是来往不多的知已,又有牧哥儿这个师徒关系在,自然以主人待客。
酒楼里,宾主尽欢。
牧哥儿和金豆子更是将离家的老夫人逗得哈哈直乐,直夸京城的水养人,就连小厮都比乡下的郎君有学问。
此时庙会上,宋含姝带着几个丫鬟下人正在无精打彩的闲逛。
她是被武安侯夫人骂出来的。
年前王府秋凉宴时,武安侯给她看好一个六品官员,可武安侯夫人不乐意,跟武安侯闹了一场。
原本准备在秋凉宴上跟其他夫人好好沟通沟通,挑选一个上得台面的郎君,又被安春风搅了局。
第303章 陈槐的亲事(2)
现在武安侯把宋含姝的婚事强行定下,说太仆寺官员虽然才六品,但为人踏实。
家里不是普通的庶民,而是世代耕读传家的富户。
裴家族中兄弟几个都是经商,城里有深宅,城外有农庄山林,经营着几大粮铺,家资颇丰。
现在官职虽低,以后肯定会有提拔,无论怎样也在武安侯的庇护下。
侯府女儿低嫁,宋含姝成亲后不会受委屈。
武安侯夫人虽然很是不满,可听到女儿以后衣食无忧,还不会受夫家委屈,勉强就应下此事。
过年前,两家就下聘礼,过婚帖,将两人婚事定下。
可是,宋含姝不满意。
她见过那个裴姓六品官,虽然也是进士出身,相貌不丑,但身型微胖,不是她喜欢的翩翩少年郎模样。
尤其是见到她笑意吟吟,脸颊上还露出一个酒窝,让她更是厌恶:大男人长什么酒窝,真是难看。
今天大年初三,裴家邀请武安侯夫人过府一聚,这也是想让宋含姝跟裴家亲戚见一面。
这种明晃晃炫耀的意思,武安侯夫人当然愿意。
可宋含姝心中对裴家那样的土财主一点都不喜欢,她只说自己身体不适,带着丫鬟下人就来庙会散心。
在街上胡乱买了一些东西,无意中看见安春风陪着一个花白头发,皮肤苍老的老夫人亲亲热热从酒楼里出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安春风在王府将她按跪地上,可是让很多人都看见。
这次母亲答应裴家婚事,说的也是自己在众高门夫人面前丢了脸,要想再找勋爵人家的婚事难寻。
明明是父兄无能,还怪自己丢脸。
说来说去,自己被定这门亲事,都是安氏害的。
宋含姝眼睛满是怒火,她看着安春风旁边的老夫人,心里计策顿生。
所有人都说金不二没有父母,可这个老妇人的年纪,很像是金湛的祖母或者是外祖母,而且跟安氏手挽手的亲热样,就是一家人。
自己只要将安氏二嫁,而且还拒绝太后娘娘赏赐的事在大街上说了,无论老妇人是否知道,都会感觉丢脸。
而且这种顶撞皇家的事,更是断了金湛以后的仕途。
只见她三两步就走到陈老夫人面前,将正说话的两人拦住。
安春风微微蹙眉:“宋含姝,你在拦路?”
宋含姝斜着眼睛瞪她:“安氏,你还真是放得开,一成亲就连面巾都不戴!”
大梁朝可没有硬行规定需要女人戴面巾才能出门。
未婚娘子们面浅还会随时戴着,成亲后就随意多了。
安春风不喜欢跟人无聊斗嘴,尤其是旁边还有第一次进京见面的陈老夫人。
她不想生事,可宋含姝找上来也不答就很孬。
只是安春风还没有开口,旁边的陈老夫人已经说话了:“京城的人真怪,又不是丑得无法见人,也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这一天天的遮着掩着烦不烦?”
她是乡下来的,女人要下地干活,不仅露脸,露胳膊露腿的时间都是有的。
心里坦坦荡荡,可没有这见不得人的毛病。
而且,这个陌生娘子拦路,明显是对安娘子无礼。
宋含姝此时就戴着面巾,被陈老夫人的话一说,就成了见不得人的事,她瞬间柳眉倒竖:“你这婆子胡说八道什么,这戴面巾……”
安春风没兴趣吵架,再说宋含姝是武安侯府嫡女。
金湛说过,武安侯父子还是很好的人,只是能力不强,但胜在忠心,皇上还是很信任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闹起来,宋含姝没面子,伤的还是武安侯,自己也不见得脸上有光。
她搀扶老夫人绕过宋含姝往前走:“老夫人不知道,京城里人多,得病的人也多,随时随地遇上些怪人很正常,你以后住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
宋含姝脸色憋得又红又紫,她也不顾旁边丫鬟的阻拦,对着安春风和陈老夫人就嚷道:“安氏,你一个二嫁的女人有什么好得意的,善妒恶毒,太后娘娘要赏赐宫婢,也敢抗旨,你这是让金大人辜负皇恩。”
安春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自己没有隐瞒过二嫁,知道的都知道,可被人当街提起,这脸还是很难看。
她松开陈老夫人,转身走到宋含姝面前,一掌将她推翻在丫鬟婆子怀里,冷声道:“我真是替武安侯爷难过。你看看周围多少人在,你武安侯嫡女的脸就丢了多少张。”
“你不要脸,你武安侯府还要,蠢货!”
因为此时众目睽睽,她没有打人,宋含姝若是聪明,就别在这大街上吵闹。
可宋含姝被一下推开,虽然有丫鬟婆子们接住没有摔倒,还是吓得惊声尖叫。
身为侯府娘子,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丢脸。
此时正是庙会场上,转眼之间就聚满看热闹的人。
宋含姝又气又急,指着安春风哆嗦得就像风中的树叶:“你敢败坏我侯府名声。”
安春风叹息,自己没有这样想过,是你在败坏侯府名声好不好。
旁边,陈老夫人看得目不转睛,她对宋含姝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真是瞧不起:“安娘子,这些小娘子都喜欢在大街上拉着人吵架?”
话可不能这样说,京城这样大,像宋含姝这样的愚人毕竟还是少数。
安春风决定让陈老夫人对京城里的贵女认识得更清晰,她指着已经被丫鬟拉住的宋含姝淡淡道:“陈老夫人,这位贵女是武安侯府的嫡女,年前还下帖给陈状元,想要说这门亲事。”
“什么?我那孙儿差点跟这种女子结亲!”
陈老夫人大吃一惊,她只知道自己的槐子有高门大户递过话想结亲,没想到居然高门中是这样的女儿。
那边,宋含姝已经羞红脸。
她以为这个老夫人会是金湛的亲戚,可没想到是别人的。
而且,听这话还是跟自己有关的。
宋含姝也知道父亲曾经提过新科进士陈槐,自己没有答应,对方也没有答应,只说要长辈来定,那帖子也就不了了之。
可现在面前的老夫人,就是陈槐口中的长辈,难道是来提亲的?
说实话,宋含姝觉得新科进士陈槐比那个笑着灿烂的裴郎要好许多,她就喜欢看到男人含着忧郁的眼神。
而宋含姝所见的陈槐,更是很忧郁。
毕竟当时武安侯府送的帖子,他一个小小大理寺丞拒绝会对不起侯爷,很为难。
当然,这也只是跟裴郎君的两相比较。
因为宋含姝觉得陈状元虽然也瘦削,但眉眼不够精致,表情也太过呆板,跟玉面秋瑟的唐大人相比就差远了。
知道自己的孙子所见就是这种贵女,陈老夫人大呼不妙:“安娘子,槐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可别再过来。”
刚才大家吃过饭,安春风陪着陈老夫人说话,金湛则跟陈槐带着金牧野他们去给老夫人添置东西了。
此时并不在,要不然也不会误会。
陈老夫人是生怕孙子回来撞上,跟这种贵女攀扯不清。
安春风淡笑:“老夫人别急,我们可以先走,等陈状元回来,自会去金府寻人!”
陈老夫人连连点头:“这样好,那我们快走!”
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像在避瘟神一样的立即要走,宋含姝鬼使神差的上前对陈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见谅,刚才是我失礼,被人蒙骗没有认出老夫人。”
陈老夫人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在我们乡下,无缘无故跟人说乖巧话那就是要讨东西,不是要讨鸡蛋,就是要讨盐。
你现在想要的该不是我大孙子吧?那不行,你是侯府,我们腿短,高攀不起!”
说完就拉着安春风快步走。
她年纪虽大,做惯农活,腿脚却利索,拉得安春风小跑几步。
后面,黑豆和采青抱着牧哥儿买的玩意儿也一溜烟跟着。
被人这样撂在街上,宋含姝脸皮是红一阵白一阵,差点气晕过去。
她死死瞪着离自己远去的两个人咬牙道:“这两人就是故意来羞辱自己的!”
好在她戴着面巾,倒也没有旁人看清楚她走马灯一样的脸色。
安春风丢下宋含姝,找人给金湛他们带了信,自带着陈老夫人回金府。
福伯见主母带客人回来,赶紧张罗着杀鸡炖鸭。
实在是这几天的鸡鸭吃不过来,养在后院天天“个个哒”的吵人,拉屎也臭得慌。
陈老夫人见这大官家里也是一样的杀鸡鸭待客,顿觉亲近。
在乡下,谁家办事过节都得杀鸡。
这几天跟着孙子过年,虽然吃的饭菜花样也多,总感觉这节差点什么,现在才知道,就是自己没有杀鸡。
她也不客气,挽了袖子亲自动手抹脖子,还说要下厨做一道拿手菜给大家吃。
让客人下厨是非常失礼的,福伯又担心又着急,万一陈状元知道他的祖母正在撸鸡毛,会不会觉得是冒犯。
安春风倒是坦然,老夫人在乡下惯了,背井离乡到陌生地方,让她规规矩矩端着架子也难受。
只是这事别说出来就是,就当哄老夫人一个乐。
陈槐和金湛也没有在外耽搁多久,就带着买的东西回来。
见到自己的奶奶在人家厨房忙碌,陈槐很是尴尬,找到安春风道歉:“安娘子,我祖母在家做惯事,如今进城,我又尚未置办锅灶!”
安春风明白了,陈状元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单身汉生活都是一个样。
更何况这里没有液化气没有微波炉,想做一个人的饭菜也麻烦。
平时就在衙里跟着那些小吏杂役一起吃,现在祖母来了,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置办,现在才让金湛帮忙买家具……
“陈大人不用客气,老夫人能开心就好,托老夫人的福,还能尝到你们家乡最出名的菜!”安春风笑着道。
金湛过来,揽住安春风的腰:“中元不用在意,我家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
陈槐脸色微变:“……那就打搅辰哲兄了!”说着他就去找自己的弟子金牧野。
安春风回头蹙眉看着金湛:“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这样失礼?”
金湛平时再是热情,也只在卧房里对自己搂搂抱抱,就连福伯跟前都是举止规矩,刚才……可把陈槐给羞臊走了。
金湛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刚才忘了!”
安春风觉得就是故意的,这个大醋坛子!
灶间,陈老夫人正指点着苗嫂子几人做菜,她是客人,再是随便也不能让客人动手。
牧哥儿又在练字了,金豆子从书房逃跑出来,溜进灶间找老夫人:“老祖宗,陈大人真的每天练字五篇不歇,就连过年都一样?”
陈老夫人呵呵笑:“我家里哪里有纸给他练,都是写沙盘。写几篇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挂砖头的手腕磨出茧子。”
为了练出腕力,写出力透纸背的气势,还会在手腕上绑重物!
金豆子眼睛都瞪得直了:“哎呀我的亲娘耶!难怪这状元不好考啊!我可是连捏笔久了都嫌累手。”
苗嫂子逗他:“明天豆子也这样练!”
金豆子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人笨,这样拼命脑子都得爆开!”
陈老夫人看着这人来熟的小厮笑:“怕啥,你以后跟着小郎君多学,水滴石穿,什么都能学会。”
陈槐跟陈老夫人在金府待了大半天才走。
在这时间里,黑豆和叶青过去他租住的房子,帮他将缺少的东西都添置好。
却说宋含姝在庙会上受到陈老夫人和安春风的一番奚落,只气得牙根发痒:“陈家敢上门来,就让门房打出去!”
她心里正这样想着,就见贴身丫鬟慌张道:“姝娘,世子来了!”
宋含姝一惊,她是赌气出来闲逛,怎么兄长会到庙会来?
武安侯世子宋亚泰气势汹汹骑马闯进庙会,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勒马在宋含姝跟前停下,沉着脸道:“含姝,你怎么在这,没有跟母亲去裴家作客?”
宋亚泰中等个子,常年在御兽园训马一身腱子肉,此时木着脸,却有些憨气。
宋含姝开始撒谎:“哥,我、我是想跟母亲出门的,只是看庙会热闹,就想选几样小物件给嫂子。”
宋亚泰心里疑惑,从含姝出门就有下人来报,说她气冲冲走的,现在却说是在给妻子买东西。
不过想到妹妹对婚事有些不满,出门散心也是有可能的。
宋亚泰将责备的话咽下去,只微微一叹:含姝以后总会懂事。
武安侯府能躲过削爵清杀也不单为走好运,跟平时“低调”有关系。
武安侯府门第虽高却势弱,父子俩每天养马训马一身臭汗让人瞧不起,被撇在勋贵圈外才侥幸逃脱。
武安侯知道皇上对勋爵高门已经生了削减心思,以后不可能再有封赏,还是官员才稳妥,所以执意给宋含姝定下裴家。
只是这些事宋亚泰自己知后果,说不清楚理由,此时面对一脸委屈的妹妹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决定先将人带回去再说。
“姝娘,让你的丫鬟带你上车,不要一个人在外闲逛!”
宋含姝却不走:“大哥,我刚才被人欺负,你得给我出头!”
她心中憋屈,一句话说出来,眼睛都红了。
“谁欺负你了,出什么头?”宋亚泰皱眉问。
宋含姝跺着脚恨恨道:“就是那个陈状元,他家祖母对我好一通嘲笑,说我是见不得光的病人,还说我配不上她家。”
宋亚泰脸色一黑:“都是父亲给他下帖子长脸了。”
宋含姝忙不迭的点头:“就是,侯府能给他下帖,他就骄傲起来了,还踩着侯府的脸到处说。”
宋亚泰的脸色越发不悦,只是这里是大街,他也发作不得:“姝娘,你还是先回去,这些事,兄长自会为你出头!”
宋含姝大喜,这才答应回去。
她一边上马车一边道:“还是大哥最疼姝儿,不过跟陈家老太婆在一起的,还有安氏,就是那庶民出言挑拨,才让陈状元的祖母对我出言不逊的。”
宋亚泰不知道安氏是谁,只当着是女娘之间的吵架,就随意道:“安氏是谁?”
“哼!大哥你都忘了?
年前赵王府秋凉宴时,就是这个安氏搅了太后娘娘的宴席,还当面拒绝太后给金湛赏赐的两个贵妾。”
坐上车,宋含姝也不忘撩帘补一句。
宋亚泰刚才的脸色就已经有些黑,此时就更不好了。
他在宫中陪皇上骑马的时间多,从皇上那里听到过几次金不二的名字,还有金湛未婚妻拒绝太后赏赐的宫婢的事。
皇上并没有对金湛抗旨有意见,反而笑着道:“他娶的就是一头母老虎!”
现在跟妹妹绊上的,就是那头母老虎!
“姝娘,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宋亚泰决定将这事告知父亲之前,不能闹起来。
宋含姝一听又不帮自己出头了,顿时坐在马车里也哭闹起来:“我是武安侯府嫡小娘子,她一个庶民都敢推我,怎么就别提了。我找母亲评论去。”
宋亚泰听得皱眉贪叹息:“安氏已经是金大人的妻子,你还一口一个庶民的说,是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也怪不得她要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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