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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合(法采)


还是副将佟盟提醒了他一声,问夫人会不会去了稍远一些的县镇,比如西安北面的同官县。
滕越立时觉得他所言极有道理。毕竟孙巡检就是同官县的巡检,她可以顾不上她自己,却只要顾及外祖母和玲琅她们,既如此,必然会找个安稳的地方落脚。
滕越念及此,立时带着人手,亲自往同官县赶过去。
天还没亮他们就出了城,这会赶到同官县,见街市上已有了不少赶早集的行人。孙巡检今日不在县里,滕越晓得他就算知道,也只会替她保守秘密,不会告诉自己,便亲自着人打听了县里新搬来的住户。
同官县城不大,就这么稍稍一打听,就打听到一个不久前刚搬来的人家,没见那家有什么男子,只有几个女人。县城中人还道,虽然都是女人家,却被巡检司的人特特关照过。
滕越一听,立时问了地址,直直赶了过去。
街口正好有耍玩的小孩,替他指了这家的宅门。
只是那宅门不知怎么半开着。
有风在门缝间穿梭,吹得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声音虽细,却划在滕越耳中,令他心跳急速加快。
他好似听见了里面的声音一样,不由地一步上前,推开了门去。
门甫一打开,穿堂风嗖声而过,里面的人向门口看了过来,一时有些发愣。
“... ...您是?”
滕越推门看去,只见院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上了年岁的半百之人,在此清扫昨夜雨后的落叶,除他之外,此间再无半片人影。
滕越怔了怔,不禁问去。
“这里没有一户刚搬过来的人家住吗?有上了年岁的老婆婆,也有四五岁的小姑娘?”
那扫院人眨着眼睛看了他两眼,道。
“你说的那户人家是姓邓吧?”
滕越听见这个“邓”字,当即点了头,“正是,她们人呢?”
那扫院人跟他摇了摇头。
“您来晚了,三日之前,她们刚刚搬走了。”
“搬走了?那是搬去了何处?”
扫院人只摇头,“不知道。并没留下只言片语,恐怕这儿也没人知道。”
院中除了昨夜被秋雨打落下来的枯叶,还有些许残留下来的药草,此刻都被扫院人扫在了一堆,归去了树下。
滕越步入院中,仿佛看到了院中有人曾在这里暂时落脚过。
他好像看到庭院里,涓姨曾扶着外祖母夜下纳凉,小玲琅带着大福满园乱跑,秀娘和长星把所有带来的箱笼都归置好,可她却把他们叫停下来。
他仿佛看见她拿着医书站在廊下,说算了,说更多的东西先不用拿出来了,“这儿到底还在西安辖内,离着西安城还是太近了,过两日我们再寻个更远些的地方,搬过去吧... ...”
滕越站在空荡的庭院中央,心头一阵一阵紧缩发疼。
她早已猜到,他能很快寻到此地,所以她只在这里稍微停了停,就又走了。
走去了离他更远的地方。
她真就依照契约离开他,离开之后,再没想过再回。
... ...
出离了西安辖地的一处小镇上。
邓如蕴起身,看见秦掌柜的侄儿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吗?”她连忙问过去。
邓如蕴自在同官县城门茶铺上,听说了宁夏的滕将军被释放的好消息之后,只觉秋风令人舒爽起来。
她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样的好消息,那么同官县倒也不必再停留下去。
这里到底还是离着西安太近了,又是孙巡检的地盘,多想几处就能想到,还是彻底离开西安更稳妥一些。
不过她到底还带着一家老小,可巧秦掌柜有位老友在一处偏远的小镇上当里长,这里四处环山,更加偏僻,并不怎么有外人时常往来。而秦掌柜这位老友也是开药铺出身,邓如蕴听闻,便带着阖家,三日前从同官县搬了过来。
今日是刚落定此地的第二日。
这镇上如此偏僻,一般人寻不过来,但不想竟也有人染了今岁时疫。且这一染病,居然在镇上传了二十多人。
有些人身强体健,没两三日就好了,有些人却哪怕是寻大夫吃了药,也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
那位秦掌柜的老朋友赵里长,惆怅地求到了邓如蕴面前,道是听秦掌柜说,玉蕴堂正在卖一种叫做羚翘辟毒丹的丸药,对此病症颇有效用,不知能不能让他们也制了来,救镇上百姓之命。
那羚翘辟毒丹的方子,是她彼时在宁夏,同宁夏一众医师药师共同拟来的,早已算不得什么秘方。可这丹药最初为了追求效用,颇为调整着用了些贵重的药材。
她在西安府里卖此药,将价钱压了又压,平民百姓还算买得起,但这偏僻地方的村镇人,如何同西安府的百姓作比?哪怕她说出方子来,镇上也用不起那些贵重的药材。
邓如蕴只能先把随身带着的,玉蕴堂制的部分药丸,分给了镇上百姓。
可药丸实在有限,患病的人也远比想象的多。
那赵里长见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药,惆怅不已。
邓如蕴想了想,将他请了过来。
“我近来观得许多今岁时疫病例,在羚翘辟毒丹之上,大量调整了用药,拟了几个更加平价的方子,但效用如何,尚且未能验证。”
她彼时向赵里长问去,“若您同众邻里敢信我,便用这几个方子制药给大家试一试。”
她说疗效难以保证,“但可以确保必然不是害人的药,亦有一定疗效,且所费价钱也更为低廉,只需要大家给我帮帮忙即可。”
她表示买药制药的钱她都可以出,“就是不知大家敢不敢试?”
这话问出口,赵里长简直不用多思量,就替全镇的病患拍了板。
“别说不要花钱,那就是花些钱,我们也愿意啊!”
他连连道愿意,不过邓如蕴还是亲自又同镇上百姓做了说明,镇人或有一两个还有疑虑,但其他人皆愿意一试,至少不至于在这里等死。
昨日邓如蕴就把药方拿出来,照着百姓们的状况和病情分了几类,将几张药方分别制药发给每个类别,又叫长星找人,每日两次记录镇上百姓的状况。
只不过人数不算多,能不能通过每日记录,区分这几张药方的疗效各自如何,邓如蕴不太确定。
这事昨晚就落定了下来,但这会,秦掌柜的侄儿秦邦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邓如蕴还以为有病人出了状况,或者是又反了悔。
但秦邦说都不是,“是隔壁镇子上来了一大群人,听说咱们镇上有了药,立时要见您!”
隔壁镇上?邓如蕴有些懵。
涓姨则听说来了一大群人要见邓如蕴,连忙拉了她。
“这么多人来势汹汹,只怕不是好事,你先别去见,看赵里长怎么说。”
邓如蕴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既然是来找她,一味让赵里长挡着,万一出了事就不好了。
毕竟她们刚搬过来两日,这山里小镇偏僻,是个能落脚一年半载的地方,和镇上的人处好关系比较好。
她想了想,安慰了涓姨两句,叫了长星和秀娘,让秦邦带着她过去了。
谁料她刚一出现在镇口,隔壁镇子上的人见她来了,突然向她行起了大礼来。
邓如蕴大吃一惊,这么多人要扶都扶不过来。
隔壁的里长上前跟她说话,“这位东家,我们镇上也有数十病患,听闻您这边放药给人看病,莫说不要钱,我们花些银钱只要能买到救命药,也成啊!”
他说来,众人也都朝着邓如蕴期盼地看过来。
邓如蕴捂着方才乱跳的心口,长出了一气。
她还以为是要上门来闹事的,正心里打鼓得不行,到底她是个拖家带口的外地生人。不成想,人家只是着急忙慌前来求药的。
秦邦方才见人来势汹汹,就拔腿去给邓如蕴报了信,没想到纯粹是他着急忙慌弄错了。
邓如蕴无奈地笑看了他一眼,秦邦被东家看得脸上发烫,挠着头跑了。
而邓如蕴正想着,赵里长的镇上,病患数量有限,眼下又来了一群人,可不正是能给她补上了验方的病例?
邓如蕴的玉蕴堂这大半年赚得钱,还是负担的起几十人的用药,她道不要钱。
“只要大家愿意帮我试药就行。”
她直言不要钱,众人便没有再不愿意的,连昨日赵里长这边犹豫的两人,今日也加了进来。
邓如蕴饭都没再吃,便同两位里长商量着如何加速制出药来,给病患们服用。
邓如蕴也算是制药的行家,两位里长帮她寻找人手、地方,她这边一边让长星秀娘他们,仍旧记录百姓试药的状况,一边准备带着秦邦,亲自去附近的县里,采买充足的药材回来。
这般商议好,次日他们就带着银钱和护送药材的人去了县城。
西安城,滕府。
林明淑在滕越回来第二日,也紧着赶了回来。
只是她回到家,却只见到滕越来往寻人,多数时候不在家,偶尔回到家中,见到她这母亲,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滕箫也在帮他哥哥找嫂子,可是她人手有限,除了找人,便只留在她的乘风苑里不出来,有一次,她听见女儿的声音就在隔了一道墙的外面,但她寻过去,孩子已从另一边绕道离开了。
两个孩子皆不同她言语,只一味寻人,她自然也不再多言什么,派了人到处打听蕴娘一家的去向。
可几日下来,人还没找到,她却见滕越愈发沉默了,偶尔晚间回家,就把自己关进柳明轩的院子里,等天亮了继续出城找人,眼眸垂着,再不多说一言。
倒是她那杨家表妹来了一回,说自己也派人寻去了,但并未有音信。又问滕家寻到没有,听闻未曾,直叹气。
“表姐可真会找人,竟找了个这么守信的小祖宗。你结束那契约,想让她至此同遇川不再牵连,她就真走了,远远地走了就再不回来了。”
她说这是什么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姑娘,“我怎么就养不出这样的孩子?纭儿性子太软,绫儿性子又太戾。”
她说起自己的小女儿,“她那癔症不知何时能好,说来皆是报应... ...我准备过些日子待她去山上庙里住上一年两年,好歹吃斋念佛,让她消下心中躁意,也算是为往事赎罪了。”
她问林明淑,“你之后呢?”
如果那小祖宗能回来,她准备如何?
林明淑没有立刻回答她。
如果蕴娘能回来,她便再没了担忧之事。
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以为一心为儿女,不想却将儿女都折腾成了这般模样,丈夫在天之灵若知晓,不知作何感想。
她与其还留在他们身边,倒不如也远远离开,只要看着他们能变好就成。
邓如蕴在山下的县城里停留了两日。
她要采买的药材,种类和数目都不算少,有些药县里货源不足,还要往旁处调过来,少不得等了些时候。
她这会只等着最后一味药,午间送到县里来。
闲来无事倒也在县城里,给外祖母她们顺道采买了些东西。
不想京里发生的大事,惊涛骇浪一般地从京城向外扩散开来,连这偏僻的县城都知道了,人人都道京城里那位大太监死了,这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事。
大太监一死,树倒猢狲散,先是京城许多高官被抓,接着各省各地都开始清理大太监的余党。
连他们这小小县城的县太爷,平日里最喜欢吃拿卡要,都因为和洪氏扯过关系,今儿一早被按察司的人带走了。
朝堂内外波涛四起,军中亦有消息。
邓如蕴这边刚听到路边的酒肆,有人提及大太监垮台的事,几句说完,就有人另道。
“说起来,这大太监指忠为奸,险些害死了咱们陕西的滕将军,这次大太监垮了台,咱们滕将军是不是该升官了?”
他这么一说,就有人道,“升官不止吧?就滕将军平叛反王的功绩,封侯封伯也够了!”
“呦!这么说咱们陕西地界又要出一位侯伯了?!天呢,滕将军才二十出头啊,竟就要封伯,了不得了!这往后必是封疆大吏!”
邓如蕴站在街边,一时间听晃了耳朵。
她听他们说什么侯爷伯爷,又听他们提什么封疆大吏,有一瞬间恍惚着,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何人。
那种陌生而遥远的感觉,把曾经熟悉的人的面目,都模糊了去。
不过她又想了回来。
她是看着这位滕将军,一路从一个小小总旗、无名百户,再到守边大将、游击将军,就这么一路走上来的。
她本就不该同他有什么关系,如今他的模样会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起来,本也是应该。
因为从今往后,没有大太监这样的人只手遮天,他只会更加意气风发。封侯拜将,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皆不在话下!
至于她么... ...
邓如蕴听着酒肆里的人热火朝天地论起,朝廷要如何给滕将军封赏奖励,她只抬脚慢慢离开了去。
至于她,往后是不会再出现了。
不过她从情窦初开就一心喜欢的少年将领,慢慢长成镇守一方的大将,她喜欢过他那么多年,也曾阴差阳错在他漫长的人生里,有过一息的相遇。
但她与他到底不是一路人,而她少时胡乱拜过的神树娘娘,也没有乱点鸳鸯谱,如今契约结束,一切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起来。
她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在这世间里各行各自的路,就很好。
街市上人潮涌动,邓如蕴顺在人潮里越走越远,直到她的人影与千千万万的寻常世人融在一起。
但是,她会在这浩渺的人群之中,轻声祝福滕将军,前面的路更加广阔,未来更有大好前程!
... ...
邓如蕴在人群里一直走一直走,本来想在街市上给玲琅卖些桂花糕带回山里。
这个时节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她暂住的客栈窗下,恰有一颗桂花树开出了黄莹莹的小花,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又总是随风而起,从她的窗外飘进来,轻盈驻留。
新鲜的桂花糕必然好吃,可是莫名其妙地,她竟然忘了去。
她只能先拿着从街市上采买来的其他零碎东西,回了自己的客栈。
秦邦带着人去接药材,她开了门进了房中。
她一开门,房中就有桂花香气轻轻扑在她鼻尖。
可是花香之中,还有另外的一缕气息,也突然出现在她鼻下。
邓如蕴提着刚买来的东西,静顿在了门口,她抬头向房中看去。
男人穿着一身深棕色的锦袍,仿若石刻的脸颊上尚有血痕还留下淡淡的红印,而血痕之下,他脸颊凹陷了下去。
一双英眸仿佛陷进了不知名的黑潭里,此刻那潭渊之中似有幽光颤动。
而他干裂的唇微抖,他紧紧看着她,嗓音低至近乎无声。
可他却仿佛在跟她如常说话一样,轻声向她问过来。
“蕴娘回来了?”

男人立在房中, 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此时他开了口,这一声自他口中而出,定定掠到她耳边, 邓如蕴心口慌乱到几乎不知要如何呼吸。
滕越他,怎么会在这里?
邓如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手上拎着的刚买回来的东西, 都咚咚掉在了地上。
他出来了, 果然出来了,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似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却显得瘦削极了...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里, 她离开了西安府, 甚至没在同官县落脚,已经到了这偏僻的山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不对,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邓如蕴身形僵硬地晃了晃,却在下一息,转头就要离去。
滕越见她震惊到恍惚,刚想再跟她说句什么, 却见她竟然转身走开去。
她转身就往外走,脚下越走越快,慌不择路地甚至要跑了起来。
“蕴娘?蕴娘!”
她惊慌而逃, 这一逃只把滕越的整颗心全揪了起来,他亦慌到不行, 急步追去。
只两步, 他就将她拦抱在了走廊上。
他的胸膛和手臂似铜墙铁壁, 将她圈在栏杆与她之间,两颗慌乱的心脏同时响了起来。
滕越圈着她, 不许她再逃去,低头近到她脸庞,哑声问去。
“你去哪?还去哪?!”
他快疯了,他到处找她,她却越走越远,现在见了他还想走!
他问过来,邓如蕴回答不上,只是在他靠近时,在他的鼻息扑在她耳侧时,心跳越来越乱。
她在这一阵的兵荒马乱里,看到不只是他,她还看到客栈上下,有唐侍卫、佟副将,连同他的其他亲卫兵们,将整个客栈都围了起来。
而她从回到客栈的那一刻起,就无处可躲了。
原本她想着留在陕西确实不那么稳妥,还想着等时疫结束,就带着家中人去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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