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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


“只要公主不怪就成。”
看得出此女没甚心机,心思都在脸上。
元贞素来是个心思多的人,不免又想到那位程直笔,想她的直接莽撞,想到关直笔绵里藏针,又想那位程直笔为何会留个这样的人陪着她,是不以为然,还是……
“公主不要怪师傅啊,就是程直笔。她素来就是这般性子,夫人说她秉性刚直,不懂曲绕,但师傅她是个好人。”
元贞讶然抬眸,惊讶的不是这位苗副笔帮程直笔说话,而是师傅这一词。
“师傅?”
捧着茶盏小口啜着茶汤的苗曼儿微微点了点头,这般模样的她倒不像个直笔内人,反而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宫人。
“虽然我叫着程直笔师傅,但我却没她的本事。”
她似是有些沮丧,脸色暗了下来。
元贞不解其意,道:“既然程直笔能留你在身边,还将招待我的重任交给你,说明对你的看重。”
她的话本为试探,哪知此女竟真就点了点头,说:“是呢,师傅很看重我的,可是我总是办砸事,辜负了师傅的期望。”
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马副笔回来了。
此人与关直笔一样,出场就自带稳重从容的气质,她身后跟着一个青袍女官,其手中捧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摞纸。
显然此人已办完收集手书的事。
倒是个有效率的人。
“公主,手书都收集来了。”她说话带着浅笑,让人觉得适宜,又不会觉得她太过热情。
元贞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放下吧,我先看看。”
而后便站在案前翻看手书。
看了一会儿,她似才反应过来马副笔竟然没走,恍然道:“我看的慢,马副笔自去忙吧,不用陪着我。”
这般情形,自然不适宜多留,马媛临走前看了看依旧坐在那喝茶的苗曼儿,眉心轻蹙了下,躬身告退了。
离开书室后,马媛挥退身后的蓝衣女官,径自往后面去。
穿过一条长廊,往右拐,来到一排房屋前。
这里很安静,不大的前庭种满了容易打理的绿植,上了台阶往里行,宽敞明亮的堂室,布置沉稳中带着一股书香气。
入目之间室中挂的最多的便是各式字画,又有若干或高或低的书橱散落四处,错落有致。
“师傅。”马媛来到书案前站定。
“来了?”
关直笔正伏案写着什么,说话时也未抬头。
马媛将大致情况说了下。
“你说她反倒留了那苗曼儿?”
马媛点头,神色微微有些沮丧。
关直笔放下笔,神色平和:“这位不过刚来,来干什么暂时都不知道,你先让人盯着些吧,其他的不用多管。”
“是。”
元贞是故意留下这位苗副笔的。
她来尚书内省,缺一个打入内里的契机,送上门的傻白甜,她自然不会放过。
一共四十多份手书,当天下午她只看了十多份。
是边品茶边看的,看到了兴处,还与苗曼儿点评一二,于是苗曼儿自然陪了她一下午。
而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两人亲近了许多,元贞不光知道了苗曼儿的闺名,还与她相约明日继续。
次日,元贞再至,继续与苗曼儿品茶论书。
说到兴头,她让苗曼儿手书一张与她看。
苗曼儿写完后,颇为忐忑。
“我字写得不好,太过秀气了。”
只从字来说,苗曼儿其实写得不错,唯一不足便是字太过秀气。这种秀气对女子来说,自然无事,但对直笔内人来说,却有些不太适宜。
须知直笔内人常代为御批,字是要经由三省,下到底下给大臣们看的。
一边是精通书艺其中不乏大家的大臣奏疏,一边是代御批的娟秀文字,孰好孰坏,一眼可见,且看着未免也太过不协调,显得不合时宜。
这也是为何宣仁帝会不满一众直笔内人的字,因为这字代表着他的脸面,只是仅皇帝一人实在无法负担三省三司六部枢密院乃至各地奏疏,才一部分由直笔内人代批。
“秀气那多练练就好了。”元贞说。
并接笔挽袖,在下面写了一行字。
接着,她未停,又写了两行。
一行为楷书,一行为行书,另一行却是仿了宣仁帝的天骨鹤体。
楷书字体端正,横平竖直,恢弘大气;草书行云流水,豪放不羁;而天骨鹤体那就更绝了,笔锋笔触苍劲锋利,一股直面而来的杀伐之气。
苗曼儿直接被那天骨鹤体吸引住了,看得是目不转睛。
“这是圣上的天骨鹤体?但怎么看着有些不同……”她喃喃说。
元贞一愣,细看那一行字。
她本是随意所写,写的是前朝一个叫李贺的人的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再往上看,上面草书所写——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最上面是楷书,写的是——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①
都是前朝诗人的诗,她不过随意落笔,却是……
元贞手中一紧,笔尖的墨滴下一滴,弄污了纸张。
她随手将纸张拿过,揉成一团扔了开,方笑道:“确实仿的圣上的天骨鹤体,但我学得还不像。”
说着,她又拿来一张纸,随手在其上写了一行字。
这一次要显得平和多了。
单看字,确实都仿的天骨鹤体,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两者的不同。
之前她写得太过锋利尖锐,杀伐之气盖都盖不住,而这次却是笔锋瘦劲,可见风姿绰约之貌,潇洒疏朗,倒比之前那一行更像了。
苗曼儿目光在地上那团纸上停留了一瞬,又收了回来,认真看着面前的字。
“公主的字真好,我若是能写这样一手字就好了。其实我私下也练过临摹过,却是一到自己写就不行了。”
元贞笑道:“还是写少了,多写写就好了。”
中午,元贞回金华殿。
用罢午膳,休息了一个时辰,再至尚书内省,掐点掐得比那些直笔内人都准。
到了后,她依旧待在那间书室。
还是品茶论书,不过她也没忘记正事,将自己所带来的几十本字帖,按照字的不同,让希筠和苗曼儿将那些字帖分给那些手书的主人们。
并布置下功课,让她们写十张大字,三日后交上即可。
之后她也未离开,反而仿佛办差点卯也似,每日准点来,准点走。没事她就留在那间书室里喝茶看书,习字作画,闲暇之余也会在二进之前各处逛逛。
一去四五日都是如此,内省中表面上无人说什么,私下里却都在猜测这位公主如此这般到底是想做什么。
尚书内省最深处,一间宽阔简朴的堂室中,有人正在说话。
堆满奏犊的案后,坐着一名白发紫衣的老妪。
只看她发色,大约在花甲之年,反正岁数不小了,但她面容平整,不若寻常老妇那般沟壑丛生,脊背很直,身材消瘦,倒不显老相。
“这位公主自打来了后,就只是每日喝茶论书练字作画?”
程直笔点了点头,眉心紧皱。
“这是当做自己宫里那般闲散随意,每日准点来准点走,怕也只是为了应付差事,还带着曼儿成日与她吃茶说笑,不成体统。”
虞夫人抬头看了弟子一眼。
她这一生弟子无数,最后能留在身边的,仅两人。一个是眼前的程直笔程半香,一个则是关直笔关巧慧。
半香秉性刚直,不懂曲绕,巧慧人如其名,内慧在心,擅思也多思。
虞夫人看重程半香的刚直忠诚,不该说的绝不多说。
直笔内人不同其他,效忠只是圣上,她们是圣上的笔,是圣上的手,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可虞夫人恰恰也头疼的是程半香的刚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而关巧慧与之相反,她太聪明了,看似面面俱到,实则想法太多。虞夫人欣赏她的聪明,却又不敢苟同她的聪明。
这就是矛盾所在。
“曼儿毕竟是你带出来的孩子,怎生说她只懂吃茶笑闹?她年纪小,不够稳重,不过如今还有你在,有你担着,她多少能肆意些。当年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等到了岁数,人自然稳重了。再说,曼儿也不是没办正事……”
说着,虞夫人将目光投向面前一张纸上。
这纸似被人揉过,满是折痕,其上墨迹点点,似乎是墨还没干,便被人揉成一团,显得很脏。
却还是能看清上面所写的字。
重点也是字。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三句诗都来自唐朝诗人,两句李贺的,一句岑参的

程半香很不解。
这种不解从收到口谕到现在, 她都没想通,又因元贞带得苗曼儿成日不干正事,因此让她有些烦躁。
是啊, 这位公主突然来尚书内省到底是想干什么?
虞夫人暂时也没结论,但并不妨碍她看出此女定有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教字。
“不说她到底想做甚, 此女一手字倒是出神入化,颇得圣上精髓, 拿来教你们却是够了。”
程半香不懂为何说着说着又说到字上面了, 就像那日徒弟兴匆匆拈个纸团来找她,说元贞公主的字真好, 会写好几种不同的字,只可惜这字被她揉了。
她寻思师傅交代下来,让她们看看这位公主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只可惜曼儿不做正事,就拿回一个纸团来, 她就把纸团交了上来。
如今师傅又说此女的字,难道这位公主的字里有什么含义?
程半香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又见师傅没什么要事与她说, 就告退离开了。
等她走后,从一旁走上来个中年妇人。
此女相貌普通,做宫人打扮,但格外有种温婉平和的气质。她走过来后,没动桌上那张纸, 只把一旁杂乱的文书收了收, 又给虞夫人换了盏茶。
“蕙娘你来看。”
蕙娘擦了擦手,俯身去看那几行字, 看完后说:“这位公主的字倒颇有一股不屈不甘之意,似有志未酬,又似……”
“又似什么?”
蕙娘又端详片刻,似有些迟疑:“又似面临什么困局,心中焦虑,未找到破局之法……”
她说得很慢,很迟缓,语气满是不确定。
虞夫人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不若平常女子,只见形不见声,而是笑出声的。
笑完,她似有些感叹:“你心思剔透,聪慧过人,却跟我的时间太晚,早年没学过,年纪大了也学不成什么了,不然你来接了我这位置,我何至于在半香和巧慧之间左右为难。”
蕙娘倒是洒脱,笑了笑道:“我本就不是个做学问的,也做不了,蒙夫人大恩,只想一辈子跟在夫人身边侍候夫人,别的倒是从未想过。”
虞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似想说什么,却突然咳了起来。
这一咳就止不住了,只咳得喘气不得,面色苍白。
蕙娘又是抚胸与她顺气,又端了水来与她喝,埋怨说:“夫人也要顾念自己身子,您日里劳累,眼睛也不好,这旧疾隔三差五发作,如今好不容易才将将好了一些……”
虞夫人咳了好一会儿,这一阵阵咳嗽似乎将她整个人精神气儿都抽没了,人也佝偻了不少,无力地半靠在椅子里顺气。
蕙娘小声说:“叫我说,夫人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在宫外,该是颐养天年之时,偏偏圣上就是不放您走。”
虞夫人慢慢平缓呼吸。
半晌,方沙哑道:“我现在走不得,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又哪能轻易离开。我若现在走了,内省这无以为继,圣上怕是连一个敢信任的人都没了。”
蕙娘也知内情,闻言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其实内省这里藏书并不多,不如太清楼和宝文阁,不过倒也有些太清楼和宝文阁都没有的孤品。”
苗曼儿一边说,一边领着元贞走进藏书阁。
这些日子元贞每天来,仿佛办差点卯也似。没事她就在那间书室里喝茶看书,习字作画,闲暇之余也会让苗曼儿带她四处逛逛。
之前元贞就说手中无书可看了,闲逛时又见到这处书阁,就同苗曼儿约好,今天带她来看看。
“这些书都是我们在内书房读书时,为了练字抄下的,闲来没事就抄书,这是夫人教我们的。据说这习性内省历来有之,所以这些年下来这里才能攒下如此多,就是其中有些字写得不好,公主莫觉得污了眼才是。”
见她面上有赧然之色,元贞问:“你也抄了?”
果然苗曼儿脸上赧色更重,笑说:“自然也抄了不少,不过我可不会告诉公主是哪些,若是有缘,公主说不定能见到。”
书阁里有守阁的宫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穿一身蓝袍,见苗曼儿这个绿袍带人前来,她十分识趣地在一旁跟着也没说话。
“那这么说来,这其中的藏书必然有大量重复的?”元贞环顾了下四周。
这书阁乍一看去并不起眼,却占地颇大。
入了大门,迎面是一间二楼挑空的大堂,四周全是一个个木制书架,高约有一米七八,一排排一列列。
站在楼下往二楼去看,依稀看到上面也是类似一楼的书架,书架上全是书,大多都是纸质的,少量是竹简。
“重复的应该是有,但并不多。”苗曼儿道。
可如此说来,那她方才所言怕是有些不实了。
须知尚书内省的直笔内人,常年数额都保持在二三十人左右,虽并不都是直笔的官衔,但数量在此。
这一年年一朝朝下来,如若每个人都大量抄书,且这习性一直不变的话,数量绝不止这些。
其实元贞知道缘由,她是故意提出疑问,果然苗曼儿如她所想那般道出实情。
“其实书是次要,书总有抄完的那天,但各方奏犊和大臣们进上的札子会经由内省,直笔内人拿到札子并拆封后,会原样誊抄一份留存。”
所以确实是抄书,但抄的内容并不一定是书。
“这各年誊抄的留存都在此,甚至连先皇时期的都有,再往前的则都存了库藏。这也是为何我会说这里的藏书其实并不多。”苗曼儿解释道。
元贞得到了想得到的答案,也不在意其他了,笑道:“无妨,我就是没事时拿来打发时间,自打我来后,你怕我一人无聊,总是陪着我,怕是也耽误了你不少事。如今倒好,有了这地方给我打法时间,却是不用你了。”
苗曼儿笑着,并没有否认。
“只是这里的书是不允许带出阁的,公主……”
“无妨,我在此看便是。”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二楼,二楼果然同一楼一样,也是书架林立。却有一处临窗的位置,放置了一张宽敞的书案。
此时外头阳光正好,窗扇半开着,阳光顺着窗扇倾泻进来,让人无端就觉得心情甚好。
“这里就不错。”
元贞如获至宝,顺手在书架上抽了一册书,便来到桌前。
又对苗曼儿说,“你若是忙,就去忙吧,别总陪着我耽误你的事,我若有事与这位内人说便是。”
“对了,你叫什么?”她问蓝衣女官。
那蓝衣女官垂首恭敬道:“我姓张,乃管理藏书阁的书令史。”
“那就是张书令。”
见此,苗曼儿自然不多留了。
这些天确实耽误了她不少事,师傅已经不止一次斥她不做正事,成日陪着这位公主玩闹嬉笑,也不想想当初就是师傅让自己来陪这位的,如今倒埋怨她了,苗曼儿也委屈得很。
接下来元贞便开始扎根这藏书阁,每日还是准点来按时走,只是把所待之地换到了这里。
如是又过了几天,她甚至都忘了原定下要再去蒋家一趟的事,直到蒋慧进宫,以给她送东西的名义,交给了她一本用闲书书皮蒙着的厚册子。
蒋慧走后,元贞拿着册子去书房看,看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草草把这本册子看完。
她真是小瞧了舅家!
这样的皇城司,真是那个备受冷落打压,除了亲从官还能守宫门,冰井务管着冰,其他都只能沦落去和商贾打交道的皇城司?
元贞目光停留在册子最后一页,最后两行字上——
如烟,原名柳从凝,崇州清水县人,与同乡谢成宜乃青梅竹马。宣仁十六年,谢成宜入上京,柳从凝随之一同。次年,柳从凝化名如烟入香云楼为清倌人,谢成宜入太学,次次年如烟转至翠烟阁。
只从墨迹来看,显然册子是提前写好的。
而最后面这两行字是新加上去的。
元贞认得蒋旻的字,这册子是他写的,可他为何会加上最后这两行?
元贞突然想起那日在蒋家,她的灯下黑之言,本是随口一说,也是心中有疑,为何那个如烟竟会被杨變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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