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夜,四爷只觉得神清气爽,他身上的差事也卸了下来,此刻闲来无事,也学起身边人睡了个懒觉。
“你不想让我陪着?”四爷沉下脸,故意逗弄她。
耿清宁斜了他一眼,她还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生气吗,“别闹啦,弘昼都起了”。
四爷侧耳倾听,外面传来孩子清脆的笑声,弘昼确实已经起床了。
清晨的太阳不够烈,昨夜里凉意残留,现下正是舒服的时候,屋外徐徐吹来一阵带着月季花香的风。
耿清宁趿拉着绣鞋坐到镜前,铜镜里的她嘴角微微翘起,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她确实挺高兴的,历史上的雍正帝除了死于丹毒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过于劳累,如今他能休整几日,怎么能不让她高兴呢。
四爷披着衣裳,跟着她来到镜前,大手揉了揉她头发,耿清宁见自己柔顺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气得柳眉倒竖。
见她当真有些生气,他又含笑拿起木梳,替她抚平头发。
一时间,镜中人二人边笑边闹。
葡萄听见里面的动静,端着茶碗就想进去,却被身边的徐嬷嬷拉住了。
“别进去”,徐嬷嬷道。
葡萄有些不明白,“主子都醒了”。
徐嬷嬷上下打量了葡萄一眼,“你年轻,没有成过亲,这时候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那男女之间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虽然没做那事,可比那事儿的时候还要黏糊,容不得旁人去打扰。
葡萄有些为难,但徐嬷嬷是主子爷送来的人,主子也重用她,又是二格格的嬷嬷,确实应当礼重三分。
况且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徐嬷嬷也没必要害她,因此她也就站住了,没往里头去,直到里面的水变凉,她才听到里头传来叫人的声音。
因着徐嬷嬷的话,一早上葡萄拿眼角偷偷瞥了好几回,她发现,主子们明明在用早膳,可主子爷的眼直勾勾的放在主子的身上,主子的眼角眉梢也算说不上来的意味。
二人之间黏黏糊糊的,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捏的蚕茧,轻轻一拽,扯成了蚕丝。
第126章
四爷虽然闲适下来, 但是门房处却一茬又一茬的来人,据甯楚格说,前院吵吵闹闹的, 就连上课都受到影响, 门房处甚至有人赖着不走。
耿清宁对外头的事儿不太了解,但是她库房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多, 也越来越贵重, 可见四爷的身份与往日确实大不相同。
年府也递了帖子进来,说是要给主子磕头。
四爷打开帖子细细瞅着, 年家是镶白旗的人,若是当真有心, 去年他成为镶白旗旗主的时候,就该过来磕头,何必等到现在。
年家老一辈的年遐龄年岁已大,早以病乞休, 下一代中, 年家的大公子年希尧是个‘呆公子’, 素来醉心格物,对医学、历史等方面都深有研究,是个干工部的好苗子, 做官嘛, 就差了不少。
如此看来, 目前的那位四川巡抚年尧羹才是年遐龄选定的下一代领头羊, 为他求取的妻子是纳兰明珠的孙女,在明珠如日当天的那些年, 应当占了不少好处。
只是,明珠早已倒台, 大阿哥如今也被圈了,剩下的这些人都聚在了八爷的身边。
皇上为何要把这样的人指到他府里,四爷默默的想着,到底是为了对老八釜底抽薪,还是像他想的那样,为他搭建班底?
不过他可能要拂了皇上好意,虽然年家人确实有自傲的本事,但两姓家奴,怎可作为心腹来用。
外头苏培盛蹑手蹑脚的进来了,问午膳摆在哪里。
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头,主子爷瘦了不少,耿主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特意把他叫过去问话,只是多的他也不敢说,只将主子爷每日的膳食说了一遍。
今日早上,兰院那边就往书房里头送了两回点心茶水,刚才还叫于进忠过来问,主子爷有没有用午膳。
四爷推开面前的帖子,站起身来,“走,去兰院”。
苏培盛乐呵呵的应下,旁的不说,在兰院的时候主子爷确实比别的地儿用的多些。
天气热,四爷走的很快,只是还没走到兰院,倒是在路中间遇见了宋格格。
她看上去脸色煞白,双眼红肿如核桃一般,此刻更是倚在贴身宫女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即使这样,见到他仍旧规矩的行礼道福。
“怎么回事?”四爷驻足问道,太阳晒在脸上有些刺眼,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眉头也是紧紧的皱着。
宋格格摇摇头,过于纤细的脖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她声音虚弱的道,“无甚大事,只是刚才去看了以前的住处,如今已经今非昔比,让人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四爷扭头看向苏培盛,内院的这些事儿素来都是福晋管着的,对此他毫无印象。
苏培盛立刻附耳说了几句,四爷这才模糊的想起年家的那个侧福晋之事,福晋说府里再没有像兰院那么大的院落,只能将以前的院子扩建一二,没想到竟然是宋氏以前的院子。
是了,宋氏现下被挪到最后头去了。
四爷扭头又看了一眼宋氏,见她瘦的一阵风就能刮走,就像在府中受了苛待一般,他顿了一瞬,还是叫来一顶软轿,吩咐人把她送回去。
宋格格掀开轿帘,阳光下透过帘子照在她的身上,就连脸下青色细细经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四爷,要不要尝一尝素斋?”
她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四爷想到死去的那三个孩子,想到现下依旧茹素的宋氏,他对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冲着立在轿子旁的宫女喝道,“带路”。
下面的人都有眼色,哪怕他只是去略坐一会,想必以后宋氏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苏培盛心中暗啧了几声,宋格格这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把手伸到耿主子这边,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干系,反正主子爷喜欢谁,他就伺候谁。
从前院到最后头,路程不算是很近,四爷走到鼻尖冒汗才算到了地儿。
院子本就小,此刻人多,竟然有了熙熙攘攘之感,佛香混着一种奇怪的味道闷在狭小的房间里,让人喘不过来气。
四爷坐在上首,小丫头端来热水、帕子,想伺候主子爷换身衣裳,被他摆手拒绝了。
宋格格面上仍然是淡淡的笑意,把茶碗往他这边推了一下,“四爷,喝茶”。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没想到连这里的茶都有一股淡淡的佛香味儿,只是味道混杂,让他有些不喜,便丢开手放在一旁。
“摆膳罢”,四爷道,若是动作快些,待会去兰院还来得及。
宋格格柔顺应下,只是没想到她身子太过虚弱,刚走两步就差点摔倒,桌上的茶碗也被她不小心碰掉,茶水沾湿了四爷的衣裳。
宋格格立刻跪在摔碎的茶碗上请罪,只是夏衫单薄,很快,浅色的衣裙上便渗出了血迹。
“无事”,四爷今日皱的眉头比往日三天还要多,“快把你主子扶起来罢”。
一旁跪着的文秀立刻搀扶主子起身,却被暗中拧了一把。
“还不快去伺候四爷换衣裳”,宋格格温柔的说道,又招手叫两个小丫鬟过来扶她,“一定要仔细伺候”。
兰院里,一众人都不敢说话。
主子刚跟青杏说完话就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就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留。
于进忠一直对着葡萄使眼色问怎么回事,却被葡萄用大白眼给翻了回来。
青杏在门口跟瞎驴一样直磨,她站的那块地儿差点被秃噜一层皮下来,就是闷着头不说话。
于进忠见从这两个人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扭头就去前院,见二格格高高兴兴的用着午膳,只是书房的主子爷却不见踪影。
坏事了。
于进忠心中一跳,忙去找他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张德福,没成想张德福也在找他,二人半路上就遇见了。
张德福环顾四周,开阔不见任何人影,他凑在于进忠的耳边,声音放的极低,“宋格格刚刚就在道旁边,被软轿给送回去了”。
于进忠目瞪口瞪,愣了半晌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好啊好,手可真长啊”。
他在地上走了两圈,谢过张德福,又一溜烟回兰院了。
众人还是在外头站着,不敢离开屋子太远,也不敢太近,窗户底下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于进忠没看见葡萄,转身进了茶房,只见青杏正低着头悄悄的抹眼泪,葡萄也眼圈发红。
“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于进忠瞪了青杏一眼,她是主子爷的人,按理说,这种信儿不应该传给主子听才是。
青杏听了问话,只知道捂着脸哭,她心中还有瞒而未报之事,她想着总是该一点点让主子知道的。
三个人默默无语。
外头传来动静声,葡萄站起身往外走,就在大门处跪了几个人,进来一行穿着前院太监服的人。
主子爷来了。
葡萄立刻转悲为喜,抹了一把脸就往正屋去,只是她依旧不敢进去,就站在门口道,“主子,王爷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四爷已经如风一般刮了过去,她这才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看不到人影了,才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耿清宁埋首在床上,听见外面有动静一把就将床上的两个抱枕给扔了出去,扭头看着床帐的花纹,仿佛能将鹅黄色云纹八宝八仙织金绸给看个洞出来。
抱枕没砸到人,却让人有些奇怪,四爷上前想要搂住她,只觉得手下如同一个滑溜溜的泥鳅一般,根本没有抓手点。
闹脾气了?
不过一瞬,四爷便明白了这内里的原委,啧,醋性可真大。
他伸手想要把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他,只是平时娇弱懒散的人此刻却一身的牛劲,按都按不住。
“小心些”,四爷连吓带哄,“别伤了自个儿和孩子”。
耿清宁不动了,只是眼神不看他,仿佛自己的手指是天底下最有意思的玩具。
四爷长叹了一口气,“人快晕倒了,我就叫人给送回去,而且,是娘娘叫她挪到后头去的,我心中有愧”。
耿清宁依旧不看他,只是掰扯在一起的手指松动了些。
四爷伸手抓住她的手,再叹道,“爷只是去坐一刻,不是吩咐人来传话了吗?爷还记挂着和你一起用膳呢”。
察觉到手中的抗拒少了些,他将人整个搂进怀里,“爷对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耿清宁默默的靠在他怀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只是身边人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安抚炸毛的猫咪一般,她浑身的火气就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爷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紧来找你,就这你还给爷脸色看”,四爷声音有些低沉。
耿清宁扭头一看,见他袍角果然湿了一些,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失礼的事。
四爷见她终于把玩具换成了他的手,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古有房玄龄夫人,今有宁宁”。
这是个野史,李世民曾为房玄龄赐下美妾,还附送一杯鸩酒,说不妒而死,若妒即死,没想到他夫人一举饮尽,没成想杯中不是鸩酒而是一杯陈醋。
耿清宁羞得红了脸,埋首在他怀里,拽着他身上的盘扣玩。
四爷舒了一口气,双手搂住怀中人,埋首在她肩上,“放心罢,爷心中只有你”。
第127章
柴房里, 文秀用牙咬下唇上的干皮,她舔了两下,尝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唇舌之间的咸味和黏腻更甚。
说不后悔是假的。
格格对她那么好, 她竟然不知廉耻的做出那种事情,即便主子爷不罚她, 她也再无颜面去见格格。
只是她当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那般行径, 或许是被鬼迷了心窍罢,文秀出神的想着。
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 她缩了缩脖子,想起身上的脏污, 脸涨得通红。
昨日四爷甩开她走之后,当即就有几个太监把她绑到了柴房,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米水,更别提如厕了, 如今柴房内一股子尿燥味。
全公公捂着鼻子进来的, 即便如此, 还是被熏了一下,他吩咐了一声,片刻后就有一个小太监提着一桶凉水过来。
文秀浑身一凉, 拼命扭头朝着水的方向, 喉间拼命涌动, 好歹是挣了两口水润喉。
全公公笑呵呵的剥掉她的衣裳, 又叫人把她捆起来,赤条条的躺在地上。
文秀拼命的扭着, 想要躲起来,只是柴房脏污, 白嫩的身子上沾满了泥水。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全公公擦着手出来,细棉布的帕子上泥水混着血迹,已经完全不能再用了。
他进入书房跪下道,“回主子的话,文秀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当时昏了头,这才冲撞了主子”。
四爷挑眉道,“哦,什么都问不出来?”
苏培盛气得恨不得跳脚,这徒弟运道太差,受刑后还不说实话的人,要么本身是个硬骨头,要么就是个替死鬼,可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他没办好差事。
全公公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时间他身子抖动如筛,额头敲在地上砰砰作响,“都是奴才不中用”。
四爷摆摆手,“再去查,查不出来,就不必回来了”。
苏培盛杀鸡摸脖子似的撵走徒弟,才陪笑道,“几年前,宋格格身边也有个叫文秀的,当时买通了耿主子院子里的人,给撵出去了”。
宋格格再怎样,也是个主子,他一个下人不能提主子的不是,自然只能说奴才的事儿。
宋格格身边都是这些糟污的事和人,到底是她运道不好不会御下,还是说,她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淤泥里能开出莲花,却长不出干净的人物。
当然,这些还得主子爷决断。
四爷微微点头,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只是他没想到,宋氏竟然能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也算是个厉害人物。
全公公跪着退下,等出了门,才一把抹掉头上的冷汗,雄赳赳气昂昂的去门房拿往来的册子,沿着墙根去了柴房。
四爷说要去园子住的时候,耿清宁是惊讶的。
她看向院子里的树,石榴树上已经硕果累累,树叶虽依旧青翠,却已经随风有几片落叶,只不过很快被洒扫的人除掉。
都秋天了,还需要去避暑?
还没说出来,他就知道她的疑问,笑呵呵的道,“天虽然不热,但府里应当冷一冷才是”。
这些日子递帖子的人着实有些太多,再这般下去就过了,园子就在城外,可比京中清净的多。
“甯楚格不是想去划船吗?我叫人做了几个,咱们一起去乐一乐”,在兰院里,四爷也不讲究那些规矩了,他歪在榻上,“园子里好多结果子的树,咱们去捡秋”。
耿清宁被他说的那些景象给吸引了,连声叫葡萄,吩咐她赶紧收拾东西。
四爷被她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给逗笑了,“正好,把百福它们也都给带过去,在外头跑一跑也更精神些”。
耿清宁白了他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人还是狗,但是能离开府中出去玩耍就是让人很开心,她也不与他计较。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件事,扭扭捏捏的凑到他身边,“那个,府中还有谁去?”
这回真不是她嫉妒,只不过上回在园子里出的事,仍叫她心有余悸。
四爷看着她素白的手指拧成了麻花,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见她顺势就抓住他领口的盘口当成玩具。
撒娇个没完。
他叹道,“她们就不去了,只带着你和孩子们一块过去”。
理由也是现成的,“快到颁金节了,到时候进宫的话,城外还是不如城内方便”。
耿清宁一下子就感动了,只觉他的心一直在偏向她,忍不住拿眼情意绵绵的去看他。
四爷也微微低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外面就冲进来一个小炮弹。
“阿玛”,小炮弹弘昼一股脑爬到榻上,直接往二人中间的间隙钻。
身后的奶娘只觉得腿软,直接滑倒在地,葡萄等人也跪在地上,她们没拦住小主子。
四爷没生气,每当看见甯楚格、弘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柔和不少,他长臂一捞,将弘昼抱在怀里,还顺势颠了两下,“乖儿子,玩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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