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行宫里头不是太监,就是未成亲的大姑娘,有奶娘才是怪事呢,那总管也跟着苏培盛一起发愁。
眼下这位雍亲王可是炙手可热的贵人,总管也想办好这个差事,想来想去,他提了个主意,“要不,去周围寻一个?”
行宫里头的宫女嫁了人,那也是包衣的身份,若是能给雍亲王办事,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苏培盛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没有查过,谁知道身家清不清白,家里有没有生病的,但五阿哥这边就要饿肚子,他也没法子,只能点头应下。
好不容易寻了个刚生产的妇人,天色已然擦黑了,苏培盛又哼哧哼哧的带着人回了春好轩。
正房里,五阿哥正在四爷怀里啊呜啊呜的喝着羊奶,弘昼阿哥也在一旁抱着小碗,咕噜咕噜的喝得正香。
见他回来,四爷斜了他一眼。
苏培盛双腿一软,主子爷这是嫌弃他动作慢了,只是他也没办法,只能委委屈屈的站在一旁等着伺候。
耿清宁倒是没注意到这场眉眼官司,小五已经将近五个月,煮沸的羊奶、辅食都可以用,纵是奶娘晚上两日也无大碍。
四爷不赞同的叹道,“孩子们真是受委屈了”。
耿清宁嘴角抽搐,他管羊奶、牛奶管够,点心菜色满桌,叫受委屈?
呵呵,跟这种权二代当真没有共同语言。
她端起手边的热牛乳,小口小口的喝起来,浓郁香醇的奶香溢满整个口腔,不仅没有膻味,还有淡淡的清甜味道。
果然,人家说产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甯楚格呢?”她放下空空的杯盏,都是晚膳的点了,闺女怎么还没有回来?
便是没受伤,也不能在围场玩到这个时候罢。
苏培盛在一旁陪笑道,“郡主陪着万岁爷呢”。
他说着就忍不住夸赞起来,“咱们郡主的恩宠眼下可是独一份,整个营帐里头,除了御帐,就数咱们郡主的帐篷最大”。
耿清宁视线移向苏培盛,见他脸上满脸的笑意和奉承,可见不是假话。
不是,甯楚格才来热河几日,怎么就混上郡主了?
来到清朝多年,她对这里的制度还算有些了解,比如说,公主,乃是皇帝之女,嫡女为固伦公主,庶女为和硕公主。
太子、亲王之嫡女才可封郡主。
便是大格格快要出嫁了,也才在年初刚封的郡君,就这,还是四爷为了大格格出嫁时的体面跟万岁爷求来的。
耿清宁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四爷。
他在瞒些什么?
饭后, 四爷没写大字,也没看书,许是因为胳膊上有伤, 拿笔、拿书都不大方便。
耿清宁也没进行常规的饭后散步, 因为她这两日骑马的时间太长,累得慌。
苏培盛更是不用人吩咐, 早早的提来了热水, 又把各色人等撵地远远的,院子里只有廊下的宫灯和天上的明月在相望。
四爷身着宽大的纱衣靠在床头, 一旁用热水泡脚的耿清宁瞧了两眼,只觉得他身上的衣裳样式十分眼熟。
只是稍微旧了些。
四爷倒是并未察觉身上的旧衣有何不妥, 他习惯了这个样式,总觉得穿别的差点意思。
他整个人倚在大迎枕上,看她龇牙咧嘴的擦脚,再慢悠悠的将双腿挪上床———她这样拼命跑了两日, 大腿内侧的嫩肉应该是磨破了皮。
平时娇气的不得了, 遇到事儿倒是一声不吭的受着。
许是觉得她龇牙咧嘴的表情太不庄重, 四爷起身从旁边的博古架上拿下来一个黑檀木的盒子。
打开后,里头是一水的甜白瓷,他挨个闻了闻, 又从里面选中一个, 倒出些粉末放在手心。
浓郁的药香立刻充满整个床帐。
耿清宁一个没注意, 素白的小脚就被人捞在手心里, 滚烫的大手顺着小腿一路向上,带来丝丝麻痒之意。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觉挣扎之间靠近腿心的嫩肉愈发的疼痛,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用另一只脚胡乱的去踢那只强硬的手臂。
手臂上绑着的白色细棉布又透出几丝血色。
四爷没动,用上了三分力道打了她一巴掌,“别动,给你上药呢”。
??原来是上药??
耿·小脸通黄·清宁讪笑一声,尴尬之余倒是老实下来,任由那热烫的手心随意摆弄,只是她用尽意志去抵抗那手带来的感觉,吐出的却是细小的呜咽声。
昏暗的烛光下,四爷的耳朵也爬上了可疑的红色,他用指腹一点点擦过磨红的部位,脸上仍旧一本正经,“下次必不能这般胡闹了!”
耿清宁没答话,开始想念现代社会的便利,只觉得古代的骑马跟高铁、飞机差的真不是一个档次。
正想着,又察觉到没有抹药的地方也被人轻轻摩挲着,她忙收回受伤的腿。
也不对啊,上回来热河的时候腿可比这回严重多了,她记得没有这么痛的呀。
真是怪事。
痛意逐渐褪去,她将自己整个人摔在大迎枕上,“足足六日没有信,也没有消息,你说,我还能坐得住吗?”
在现代的时候,别说六日没联系,便是连续三个电话没打通,人就该着急了。
而且以四爷强迫症的程度,超过三日就显得格外严重。
她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四爷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该训斥还是该宽慰,最后只能长臂一挥,将人搂在怀里,慢悠悠的说起这些日子的事情。
耿清宁一面听着,一面翻了个身,还悄悄将脸贴在他胸口处蹭了蹭,片刻后,又往后挪开了些,他胸口有伤,还是得小心着些。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让两个人贴的更近些,“这次······甯楚格确实立了大功”。
若不是甯楚格,两支箭连击之下,铜丝网必毁,他很难逃离如此迅速的箭矢。
耿清宁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在她看来,九子夺嫡这个著名的历史事件,就应该像所有的历史那样,默默无闻的发生、消散,最后只留下胜利者书写史书。
换句话说,哪怕现在她一转身就看见苏培盛在三呼万岁,四爷身着龙袍登上皇位,她都能很快的接受,并且适应良好。
这本就是历史的走向。
但,她不能接受甯楚格出现在这个历史的舞台上,哪怕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配角。
四爷似乎明白她的担忧,大手一遍遍抚过她的脊背。
进化完全的人类脊背与大脑深处的垂体有着莫名的联系,垂体后叶矜矜业业的释放激素,安抚着紧绷的身躯,催生些依恋出来。
耿清宁又翻了个身,支起手臂撑在他身体上方,“那皇上的意思是……”
是为了赏甯楚格,还是为着四爷造势?
她有些想不通。
烛光下,她的发丝垂在微微皱起的脸颊旁,黑的愈黑,白的愈白,她盯着他看,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他的身影,仿佛他是她最重要的那部分。
他耳边突兀的响起乌雅氏的话。
四爷微不可见的摇头,用胳膊撑起身躯,起身堵住了她的嘴,又蜻蜓点水般连啄了好几口,最后惩罚似得咬着她的唇瓣,才微喘着气道,“宁宁,常怀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
这里是热河行宫,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哪怕是睡觉之时,说不定床底上都有人盯着。
绝不可轻言政事。
耿清宁面色潮红,眼睛亮的几乎滴水,脑子里如同一团糨糊一般,已然忘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她喘了两口气倒回他怀里,“那,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等回了京城,甯楚格自然不用陪伴在皇上身侧,远离纷争的中心,就会淡出旁人的视线。
再者,牛痘、土豆等都在庄子上等她,总得看着才放心些。
“快了”,他轻拍她的脊背,“总要回去过颁金节的”。
况且,太子······
太子二废之事需得经朝臣的商议,并非皇上一言能定。
四爷沉思起来,当日太子冲进营帐,守卫势必首当其冲被问责,而隆科多领着善扑营的人前来救驾,少不得要一飞冲天。
至于太子,除了跟着他的那些人之外,兵部尚书等人亦要受到牵连。
说不定,步军统领就要换人了。
隆科多,隆科多······
四爷的眼睛亮的吓人,无论在什么位置上,至高之人掌控武力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就像这回,若是太子兵力强于圣上,或许一切将大不相同。
他心里百转千回,但这些话一个字也不能向旁人吐露,只能死死的藏在心底,只待时机成熟之时。
耿清宁见他出神的想着事情,就捏着他的手指把玩,四爷一米八几的个头,手自然也不会小,手掌厚而有肉,手指却又细又长,还有不少茧子。
一些茧子是写字磨出的,另一些应当是射箭所致。
不得不说,四爷真的很勤勉,耿清宁默默的想着。
因满人重骑射,他的大拇指上便终日带着扳指,之前是个牛角的,后来见她喜欢佩戴翡翠,也换成了同款的翡翠扳指———和她的正是一对。
再往上,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她不喜欢这个,总觉得佛珠一带上就满身的佛性,喜怒哀乐都被压制。
她一把将佛珠秃噜下来,塞进枕头底下。
总不能扔掉,这佛珠通身圆滑,还带着香味,说不定是什么名贵的木材所制———人总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四爷被她的动作惊醒,只见苏培盛新找出来的一串奇楠沉香珠不见了踪影。
不过宁宁在这里,他也不需要佛珠。
他微微笑起来,“等回了京,你也多出去走动走动”。
甯楚格如今是御口亲封的郡主,同龄人中应当没有比她身份更高贵之人,宁宁作为甯楚格的额娘,自然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再者,十三的府上,富察氏的家里头,还有隆科多的那个妾室。
都是亲戚,自然该多走动走动。
耿清宁知道他在说正事,但此刻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像是寺庙里的雪松,眼前是斜睨她的一双笑眼,连单眼皮看上去都十分有味道,让人心里头痒痒的。
她盯了片刻,干脆顺从心意的亲了上去。
她也学他,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轻啄他的唇形,又去舔舐他的唇尖,见他有起身的意图,又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尖牙研磨他的唇瓣。
四爷一愣,说正事的心思被全然打断,全身的血液直充一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而去。
他闭了闭眼,似在忍耐什么,但片刻后,便微微用力把作怪的人掀下来压在身下,额头抵着她的,“乖,别闹”。
她大腿内侧的嫩肉还有伤,实在不宜做些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音调温柔缱绻,她的身体又被他铺天盖地的笼罩着,一瞬间,耿清宁只觉得全身如同过电一般,泛起丝丝痒意。
他环着她腰肢的手掌滚烫,惹得她腰又软了几分,满眼水雾的瞧他看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招惹一个伤患,只是惊恐之余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只有挨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气味方觉得心安。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将两个人凑得更近,又将鼻尖凑近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四爷察觉到有断断续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热气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身下之人整个都在发烫。
手臂比大脑更快的做出决定,他将人搂得更近了些,二人已经紧紧的贴在一起。
耿清宁混沌一片的脑中扔记得他身上有伤,便反客为主,一把将人推倒在身下压着,她看着他,用眼神询问。
四爷挑眉,轻而易举又将得意的人压在身下,堵住她所有的喘息声和呜咽声。
帐内,有人影起伏。
帐外,长明灯的火芯拿灯罩遮住自己。
哎呀,可羞死个人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耿清宁从起床便扶着腰,其实腰也不见得多痛,主要是肚皮上的那些肌肉群,在昨夜里得到了很好的锻炼。
若是再这样锻炼几次,说不定她会成为有马甲线之人。
四爷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他含笑看着身边人忙来忙去。
宁宁果真超级在意他,连这点微末小伤都在放在心上,他暗叹一声,可惜这样的情愫,别人无从欣赏。
总不能写本书昭告天下罢。
那成什么人了?
儿女无事, 四爷亦安全,又正值中秋佳节,耿清宁心安之余, 倒生了几分过节的心思。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 解决完一个大单就肆意的休息几天,有时候出门旅游放松, 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出门。
直到心身完全放松下来。
看着眼巴巴的人, 四爷沉吟片刻,没反对, 只是交代道,“莫要动静太大”。
耿清宁应下, 余光却瞥见一旁有些战战兢兢的红秀,以前红秀可不是这样,哪怕身处时疫之时也是沉稳又能干的。
什么事会让她吓破了胆子。
她顿时联想到昨夜四爷提到的事情,也明了他话中未说明之意————太子之事尙在眼前, 万岁爷的心情指定不会太好, 万岁爷都没兴致, 下头的人自然不会不长眼的去戳皇上的肺管子,提什么过节之事。
毕竟,这可是阖家团圆的中秋, 太子不在, 怎说团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 四爷靠在迎枕上笑了好一会儿, 才轻拍她的手,道, “莫要担忧,咱们自己在院子里热闹一下还是可以的”。
太子被关着, 太热闹总归是不好的。
耿清宁叹了口气,大老板的儿子夺权未成功,底下的员工肯定是要老实待着。
此刻跳出来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出气筒。
是以,虽然得了四爷安慰,但她确实半点过节的心思也没了。
吃点好的算了。
一旁的红秀见她百无聊赖的模样,心中着实想奉承几句。
前几年头一回伺候这位主子的时候,还是个势弱被人推出来侍疾的格格,如今虽是同样的身份,但膝下已有二子一女,又与王爷同住,眼见着是个极为受宠的。
当年若是应了这位主子,如今也不必为婚事发愁,这院子周围就有数不清的侍卫———便是不婚配,瞧着王爷对她的态度,也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神色格外热切,“主子可想焚香?或者拜月?”
这些都是极雅致的消遣,烟雾缭绕间盈盈对月一拜,仿佛下一刻便会如同嫦娥一般飞入月宫,成为九天之上的神女。
耿清宁设想那个场面,只觉得像是现代舞台还带着干冰效果,她摇摇头,与其指望成仙,还不如许愿早日穿越回去。
不过,若是当真回到现代,她岂不是成了一拖三的单亲妈妈,便是只有一个,又要工作,又要养育,她尚且没有信心给孩子最好的条件,何况三个?
红秀没听到回话,偷偷拿眼去瞧见耿清宁面上的神色,见主子面色消沉,便识趣的转移话题,她又道,“或是像奴婢这些民间女子一般,去旁人的菜圃里偷瓜摘菜?”
“偷菜?”
耿清宁起了三分兴致,当年某空间内的偷菜游戏风靡,定闹钟半夜三更爬起来只是为了偷菜之人也不在少数。
“不是真的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红秀拘着手笑道,“都是乡下人的玩笑,刚新婚的那些妇人‘偷’些冬瓜、南瓜的,不拘什么,在上面画上娃娃模样,这便是早生贵子的意思了”。
她还道,“若是那没成家的大姑娘,在旁人的菜园子里摘颗葱蒜,便可觅得良婿”。
与当下的风气当真无比契合。
但是耿清宁不太喜欢,她摆了摆手,“我已嫁人生子,自然是不需要这些的,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好玩的?”
红秀苦思冥想,当真在脑袋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点子,“奴婢听说江南那边的女子会在中秋夜里走月亮,至少走过三座桥,被人称作‘走三桥’,有的甚至腰过更多的桥,还不许走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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