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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董无渊)


白老爷急忙撞了撞脑子不太好的长子!
白记抄陈记的货,这没啥。
陈记也不敢说,这刻丝夹画宣纸只能他们家卖,别人不能做出来卖吧?
白记既然做出来了,那白记就能卖。
不违反律法吧?!
有道理吧?!
可这道理归道理,背后的真相却像街上撒了糖霜的屎,远看是洁白无瑕的雪团,你非得拿棍子挑起来,那不就让人看出来这其实是一坨屎了吗?!
事实一摆出来,他们还怎么当完美受害人?
白老爷赶忙找补,“……银子都是小事,只是他拿着匕首冲进白记,着实把店子里的客人吓了一大跳!这才是大事!”
父子两自觉说道清楚了,跪着低头,只见堂屋里青砖光可鉴人。
别说,这深秋初冬的天,跪久了,还真挺冷。
白老爷等了半天没等来熊知府的后话,忐忑不安地动了动膝盖,脑子里过了好几个想法:熊大人家中独一份的侄女儿据说同陈记那位贺掌柜很是交好,嫁的泾县县令崔衡又和陈家长房二郎交好,甚至前几日熊家姑娘设宴,邀了恒记、陈记,独独没邀白记的姑娘……
再有,明年,陈家长房二郎就出孝了,八月出孝期,十月秋闱科考,这若是考中,熊大人岂不是更看重陈家?
今天他们来闹这一场,就要来定调子的。
若是熊大人对白家抄陈家的图样、货样绝口不提、轻轻带过,那他们之后做生意,路子就更宽了不是!
这也是借熊大人的态度,封陈家的口!
熊知府一直没说话。
正四品地方一把手的威压,让白家父子冷汗涟涟。
就在白大郎扛不住之时,熊知府终于开口了。
“陈记的刻丝夹画宣纸,我这里倒是有几张,瞧着不错,很是淡雅,在其上落墨尚觉丝丝可惜,适合收藏传家。”
熊知府像闲聊似的开口,却叫白家心惊肉跳:这个评价,非常高啊……传家!收藏!
熊知府摆摆手,像是把刚才的话揭过不提,“你这个事,便是去衙门上击鼓鸣冤也无济于事,他一没伤人,二没伤财,砍的纸,自己也掏了钱,算是赔偿——这,你叫本官用哪条律法惩处他?”
熊知府探身从桌边的小狭柜里拿了本翻得起卷的书递到白老爷手边,“你自己翻翻看,你想用哪条律法惩处他,本官听你的。”
白老爷如何敢接,哆哆嗦嗦摇头,“不,不,草民没,没这个本事……”
熊知府笑了笑,反手扣住《大魏律》,“要不,你去找找顺天府丞大人?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又长居顺天府大衙,他必定知道——你是他老丈人头,他没有不帮忙的。”
白大郎双手撑地:是他的错觉吗?他咋觉得熊知府,是在说反话?
白老爷低着头,忙急切道,“不,不,不!招儿不过是个姨娘,草民没这泼天的福气,敢做顺天府丞大人的岳父!”
熊知府笑容淡下去,将《大魏律》收回去,就看这两父子一起跪着,绝不开口叫起,声音冷肃,“本官是朝廷命官,有罪当罚,无罪释放,据依律依规,绝不敢徇私枉法,论你是有闺女做夫人也好、做妾也罢,本官也只知律法,不通人情。”
白大郎瑟瑟发抖。
白老爷咬住嘴唇,半天不敢说话。
熊知府话锋一转,口吻从严肃切换为随意,“不过三郎那崽子向来是个横的,在码头上摸爬滚打长大,在水里赤条条地和匪类缠斗,白老板,你指望他懂多少事?知多少礼呀?他辛辛苦苦拿命在刀刃上赚的钱买的好东西,结果被你贱卖了,他能不气?”
白老爷面色铁青地低着头。
三郎……白老板……
在称谓上都分出了偏向!
白老爷咬住后槽牙,“那,那就随他吗?!”
熊知府笑着靠住太师椅,“那本官怎么办?白老板,您说说看。”
自然是狠狠责罚一顿!
叫他不敢再犯了啊!
否则他们白家还怎么售卖刻丝夹画宣纸!
白大郎张嘴企图冲口而出,却被白老爷一把拽住。
熊知府已经拿出态度来了!
只是这个态度,不利于他们家罢了!
白老爷低着头,嘴角抿得紧紧的。
堂屋旁边的花间,窗棂上投下一抹温柔娴静的剪影。
熊知府加快了进度,“你既说不出,那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甄家那处,本官自然也会敲打一番,白老板也放心,都是宣城府数一数二的商贾,本官不会偏私,也没必要偏私。”
白老爷连声应后,扯着儿子出去。
一出府衙,白大郎着急问道,“爹,您说熊大人是怎么个意思呀?咱们那刻丝夹画宣还能卖吗?”
“卖!卖个屁!”白老爷弓起的后背伸直了,回头看了眼屋檐悬挂的灯笼上大大的“熊”字,“熊大人摆明了不管——咱们店子经得起甄家打上门几次?!甄三郎满脸横肉,店子里的长衫读书人怕得发抖,再搞一次,谁还会来买纸!?”
白大郎跺脚,“那便由着陈家赚这个大钱!?”
白老爷宽袖拂到身后,冷笑一声,“我们不做,终有人做,把我们掐住不做,待那夹画宣纸流于民间,大家摸清楚到底是什么手艺,几十个小作坊一起做起来,我看那甄家打谁去!我看这熊大人还罩不罩得住!”
熊知府堂屋之中。
窗棂外的剪影走入内堂。
熊夫人周氏递了一盏罗汉果泡的温茶去,“你倒是很少给商贾撑场面。”
想起陈记那个利落干净又素面朝天的小姑娘,周氏不自觉笑起来,“不过,贺掌柜,确实讨人喜欢。”

第207章 当好打手(第三更)
熊知府伸手去接茶盏,“我可没向着那丫头——我既没禁止别家继续做夹画宣纸,又没开口定下这宣纸只准陈记制作售卖的规定,我按章按律办事,你休得给我扣个帽子。”
周氏转手把茶盏放到了四方桌上:嘴硬的老男人,不配得到亲手奉上的茶汤。
熊知府笑了笑,胡子极为舒展地翘起来,“嘿!你别不信,商贾之争,我向来不参与,今日之事实有我自己的考量。”
周氏等他自己一箩筐抖落完。
熊知府喝了口温润的罗汉果茶汤,道:“内务司的大监,月初时来了宣城府,便服出行,我也是后来才得到的消息。”
内务司是给宫里寻贡品的,寻常不出游,大多是圣人或皇后生辰大寿、新帝登基、嫡长子出世此等大事,才会走出京师,微服探宝。
周氏蹙眉,“圣人的生辰是在八月,早已过了……圣人膝下皇长子也已十二岁……”
熊知府摆摆手,打断周氏的思考,“京师风云诡谲变幻,我在官场上尚且猜不透,你也便别猜了——咱们只想内务司大监来宣城府寻贡品一事。”
周氏看了熊知府一眼,未曾多言,知道他是在诉说的途中慢慢理清思路。
“内务司来宣城府,多半是奔着宣纸来的,前几年咱们没争过剡藤纸和高句丽贡纸,一刀纸都没送到圣人案前,圣人记不起你,自然在拨款、设官学、设医馆、划州县这些好事上也记不住你,今年若是能出一家送贡品的纸行,我熊定也算是对得起宣城府了。”
熊知府叹了口气。
这是肺腑之言了。
周氏轻轻摸了摸夫君黑白斑驳的头发。
“恒记在权力交替,老的小的争得个乌鸡眼似的;白记……”
说起白记,熊知府就心烦。
好好的人家,非得把女儿当货来养。
十六岁的姑娘,送到六十岁的府上,图什么?
名声也臭了,姑娘也毁了,忙也帮不上——他熊定做这正四品的知府大半辈子了,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府丞,心情好时,他敬几分薄面;心情不好时,你好?你是哪位?
他怕个屁!
还有胆子、有脸舞到他跟前来!
熊知府沉声道,“只有陈记了!偏偏这个时候,偏偏出了个一统陈记的贺显金,偏偏又推出了这看上去很是唬人的刻丝夹画宣纸——就算是为了上贡,我也必须帮她把这宣纸的档次给夯住!”
周氏了然地点点头。
若这夹画纸的档次真被白家拉低了,还当什么贡品呀!?
上贡这条路就彻底断了!
周氏笑了笑,脸上的纹路很慈祥,“这些话,你留着再给呦娘说一遍吧。”
周氏笑道,“那丫头一听白记找上门来,即刻火急火燎地寻了我查问,着急得很,就怕你不给贺掌柜撑场面。”
熊知府也笑起来,转头同老叟交待,“……去,以呦娘的名义送点东西给贺掌柜。”
周氏蹙眉嗔道,“你这老头子,非得把官场那一套弯弯绕搬到闺阁来——你原就打定了主意要护着陈家,还非得要让贺掌柜承呦娘的情!”
以呦娘名义送东西到陈家去,在外人看来,就是呦娘求了情,熊知府才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非让显金欠呦娘的人情。
熊知府乐呵呵,“一件事,两份人情,不赚白不赚,和贺掌柜交好,对呦娘有好处——那丫头,不止这么点出息。”
周氏也笑,“再大的出息,也不过是做皇商,你看好崔衡,指不定他还能给呦娘挣副诰命回来。这两小姑娘相交,若要论提携,自然也是我们家呦娘提携贺掌柜的。”
不一定。
熊知府在心里摇摇头。
他官场沉浮几十年,直觉告诉他,有事发生,但他并不知道:比如,为何泾县县令原本的任命都下来了,还被收了上去换成了崔衡?上面的怎么知道的崔衡?再比如,隔壁安阳府知府怎么突然被清算了?上面的又是怎么知道官匪勾结的?
这些事儿,他还不够格知晓。
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不简单。
周氏还在念叨,“但凡贺掌柜是正儿八经出身陈家,就算只是陈家老三的庶女,我也愿意看在她本人人才的份上,为我们家老二求娶回来……可偏偏是个为父不详的……她娘据说是从青州逃荒逃到我们宣城府的,问起丈夫直说死了,姓谁名甚绝口不提……”
青州那年,是发了涝灾,许多家里的顶梁柱都死在洪水里,留下孤儿寡母讨生活。
依她看,贺掌柜她娘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逃妾,趁着主家慌乱,带着闺女逃出来,待平定后,又怕遭人送回去,便死都不提来处。
这样的出身,谁敢要啊?
就算贺掌柜再出挑再聪明再厉害,她再喜欢,她也不敢为儿子求娶啊。
周氏叹了声,“真是可惜了。”
熊知府看了周氏一眼,笑着打趣,“你们这把年纪的婶娘,对小姑娘最高的评价,是不是就是愿意娶回家当媳妇儿呀?”
周氏不乐意,“什么叫我们这把年纪!什么叫婶娘!”
熊知府拍了拍老妻后背,帮着顺了顺气,笑道,“别瞎想了!你愿意求娶,人家不一定愿意嫁呢!——在泾县时,陈老三就给贺掌柜上了女户了,人一辈子不嫁人都行,到老了棺材本往陈家族中一送,多的是人愿意给她养老送终。”
周氏想了想,甚觉这也是一条好路,比嫁给那些不做所谓的男人好,便点点头,“她爹倒是疼她。”
熊知府摸了把胡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陈老三虽是个不着调的,却什么都为贺掌柜做在了前头,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叫人动容。
比白家,好一万万倍。
想起白家,熊知府转头对身旁的老叟继续安排,“对了,给甄家送一把戒尺去,告去,告诫他好好教子。”
顿了顿,又道,“下个月,龙川溪南段的航票也开了,让甄有前去投,文书做漂亮点。”
老叟记下,领命而去。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巴掌是轻轻落下,甜枣却比青蛙还大。
甄有前突然找准自己定位了:当好熊知府的打手,比什么都强,

第208章 骂人神句
隔了好几日,陈记宅邸来了两个婆子,显金不在家,瞿老夫人接待的,只听这两婆子一口一个“贺掌柜”“当家的”一顿乱叫,再挑了一担炼得细纯的果子糖和三四匹颜色各异、但统一都不太鲜亮的松江布,直说,“……快新年了,我们姑娘念叨着贺掌柜好几年都没换新衣,特意留了几匹松江布给您裁衣!”
口中的“姑娘”,就是熊呦呦。
瞿老夫人心头暗喜,连声给两个婆子道谢,又是递果子吃,又是送沉甸甸的香囊,又是天南海北地聊家常,就差立刻与这两位婆子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了。
两个婆子走后,瞿老夫人再去打听,白记已灰头土脸地将刻丝夹画宣纸尽数下架——白家父子昨日在熊知府门口自杀未遂,闹得个人尽皆知,如今灰溜溜地撤下货,众人便皆知白记没走通熊知府那条道。
今天熊呦呦身边两个婆子来送礼,瞿老夫人下意识认为是熊呦呦帮的忙,过了晌午,便带着瞿二婶特去了趟‘浮白’,催促着显金,“……还不给熊姑娘备下厚厚的回礼?若不是她帮忙说话,刻丝夹画宣纸只会落得个色宣的下场……”
显金眯眼,转眼问身后的钟大娘,“龙川溪上的甄家,可有人送东西过去?”
钟大娘袖子上的两道杠熠熠生辉,在暖阳下甚至隐隐出现了第三道杠的影子,“刚打听过,送了把戒尺。”顿了顿,“然则,龙川溪南北两段的航票,甄家都搏到了,我去时,甄家正开了好几坛酒庆功呢——我便从隔壁的百香阁预定了六道大菜一并送过去庆贺。”
显金了然点点头,随口道,“账记着,从‘浮白’走。“
钟大娘应了声是,神色淡然却极为笃定。
瞿二婶不自觉地把头低下:这专业上的参差,能力上的差距,希望瞿老夫人瞎了看不见……
钟大娘身侧的杜婶子恨不得将一条杠的双手藏起来:大家是一起来的,人家钟大娘已经走上了管理岗位,她还在给张妈妈打下手,昨儿摘了十来斤豆芽根儿、理了三箩筐花椒、炸了两大桶猪油渣……这样想着,杜婶子的腰又挺起来了:那啥,他儿子说过一句话,树叶有砖攻,意思是每一片树叶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块砖去攻击他,她就是朝着张妈妈地位攻去的那片树叶!
显金又交待钟大娘预备送往熊府的年礼时,除最基础之外,再加十瓠福鼎白茶、三册孤本古籍外加刻丝山海经系列夹画宣纸一整套。
礼属实很重了。
瞿老夫人蹙眉张口,“这么重的礼,熊知府向来不收。“
显金笑了笑,“今年,他老人家必定会收。”
瞿老夫人只觉显金油盐不进,寡瘦的脸微微别了过去,目光直视显金,“咱们家的礼,若是被退了回来,在整个宣城府都是个笑柄。”
显金叹口气,心有点累,嘴巴也有点累,“会收的,老大人帮了陈记这样一个大忙,他一定会收下的。”
瞿老夫人再蹙眉,“……你是说白记?不,这个忙难道不是熊姑娘帮的吗?”
显金点到即止,“若是呦娘帮的忙,甄家又怎会拿到一块戒尺和两段航路的航票?”
瞿老夫人恍然大悟。
一个事情,牵扯三方,不可能各管各的。
怎么可能陈家的情是熊姑娘求的,甄家的后门是熊知府开的呢?
瞿老夫人还想说什么,显金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借口进里屋看新货,留下钟大娘给瞿老夫人作陪,自己先闪了。
进入十一月,新年便迫在眉睫,年味越发浓重,“浮白”紧跟着推出了另一套刻丝夹画新年限定宣纸礼盒,宣纸的图样十分喜庆,有灯笼、年兽、炮竹、金元宝……
礼盒用融化的火漆封得死死的。
显金放出话来,有十个礼盒中放置有二钱重,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点的黄金元宝,谁买走就是谁的,算是陈记造福老顾客。
此话一出,整个宣城府都沸腾了。
二钱黄金,基本上抵扣四两银子。
单看这数目不算太多,只是黄金这玩意儿金贵,许多贫寒人家一辈子都没看到过黄金到底长什么样儿:这得感谢豪横的甄东家鼎力支持。
故而宣城府年前的这波轩然大波,直接作用在了“浮白”店前。
从天刚蒙蒙亮到夜里四邻上灯的功夫,“浮白”门前排满了人——此次不走竞拍,也不看消费额度,一个礼盒六百六十六文钱,一个礼盒两张纸,图样花样各一,都盖着“陈记”的标识印章,一个人一次最多买三个礼盒,一天放送一百个礼盒,只卖五天,卖到大年三十。
开出金元宝的人家,欢喜得恨不得上坟时给老祖宗讲个三四遍。
没开出金元宝的人家,想想平时买刻丝夹画宣纸还要配货,还要排队,这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啥也没耽误,就能搞到好几张刻丝夹画宣纸,至少这鲜是尝到了,故而就算自己没抽出黄金元宝,也相当于用吃肯德基的价格吃到了战斧牛排,这便宜不占百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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