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屋门忽然被踹开。
下一瞬,虞栖枝唇边的药碗被男人用力拂开。
滚烫的汤药溅了满地,裴璟手指伸进虞栖枝口中。
“吐出来。”男人嗓音阴沉,手指抠她喉咙。
虞栖枝下颌被裴璟紧紧锢着,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她衣领前襟。
她干呕几下,一边本能将身前的人推开。
虞栖枝吐不出来,裴璟怕弄坏她嗓子,只得沉着脸停手。
“世子,我错了。”
虞栖枝没想到裴璟来得这么快。
察觉到男人周身冰凉刺骨的气势,风雨欲来一般,她下意识扯着裴璟衣袖道歉赔罪。
裴璟甩开她手,霜冷视线剜她一眼。
虞栖枝屋内的其余闲杂人,芳儿画扇等人,已经全被赶了出去。
医师被人请了进来,一起被带入屋内的,还有那名把绝嗣药方写给虞栖枝的江湖郎中。
将那江湖郎中带来的人,竟是裴璟的心腹卫川。
虞栖枝见了,心底发沉,知晓今日之事恐怕没法善了了。
那江湖郎中与虞栖枝是同样的心境。
他被卫川拖进来时,恰好听见虞栖枝口中那一声“世子”。
江湖郎中当即心凉了半截,他这是惹上大人物了!
“世子…世子大人,是这个小贱人先勾引我的,药方也是她跟我要的,小人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江湖郎中手指着虞栖枝,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跟虞栖枝撇清关系,力证自己的清白。
他话音未落,忽得当胸挨了一脚。
江湖郎中只觉胸口猛地剧痛,他后背撞到门框,扬起一阵灰尘。
江湖郎中痛得好半天没缓过来,他猛咳几声,吐出一口血沫,惊骇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
“世子,我真的错了,”虞栖枝上前抱住裴璟的腰,流着眼泪软语阻拦:“别闹出人命,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虞栖枝嗓音低哑。一半是方才被裴璟扣着下巴催吐弄的,另一半原因,则是裴璟昨夜有意捉弄她,想要听她发出声音。
背后是温香软玉的低声哀求,裴璟冷着脸,深吸一口气。
他看一眼卫川,卫川心领神会,很快将江湖郎中带出屋去处置。
那名医师则是得了示意,上前为虞栖枝诊脉。
见了方才那一场闹剧,又见被裴璟锢在身边的虞栖枝,医师神色不变,只是为虞栖枝诊脉时更为专注谨慎。
“世子,夫人她……”
这医师是裴璟信任之人,但他此前并没有见过虞栖枝,因此,对于虞栖枝的称呼,他也有些拿不准,见裴璟没有否认,医师才继续说下去:
“夫人的身子确实寒虚,不过,从脉象上看,在下未见方才的汤药对夫人的生育有损。”
医师斟酌道:“那药方在下看过,确实是猛药,但好在夫人只喝了几口,并未全部饮下,夫人又还年轻,理当不碍事的。”
虞栖枝听罢,面色苍白一瞬,心底即刻泛起凉意。
医师诊完脉,写好专为虞栖枝调理身子温补的药方,极有眼力见地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裴璟与虞栖枝二人。
“听见了吗,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虞栖枝被迫坐在男人腿上,裴璟下颌抵在她颈窝,低冷的音色在她耳畔响起。
直到男人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虞栖枝才回过神,她很快低低“嗯”了声。
虞栖枝转过身回抱住男人,只是,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出卖了她。
昨夜虞栖枝为了让他早点结束,而变得格外乖巧听话。
可就在那个时候,她心里却是打着喝绝嗣药的心思……
裴璟眼底幽深。
虞栖枝宁可喝那种来历不明的药也不想要孩子。
但,看着眼前人分外柔顺的样子,裴璟神色略缓。
要孩子的事,是他太心急了么?所以她一时会感到害怕。
“我们都还年轻,孩子什么时候有都可以的,不着急。”他缓缓低道。
虞栖枝依旧点头。她身上的衣裳被男人一件件除去。她有些麻木着任他摆弄。
沾了绝嗣汤药的上衣散发着苦涩刺鼻的气味,被裴璟无情丢在地上。
虞栖枝身上只剩一袭月白色的里衣,裴璟把她放倒在冰凉桌面上,此时已近黄昏,金乌将落未落,虞栖枝被落到桌上的阳光闪到了眼。
虞栖枝这才反应过来,她偏开脸,察觉到男人的意图,连忙直起身。
“世子,别在这里。”虞栖枝颤声道。
看着虞栖枝拉起他衣袖,把他往床榻方向带去的纤柔背影,裴璟淡淡扯了扯唇角。
过了许久,床幔的晃动渐渐停下。
虞栖枝闭着眼靠在男人怀里,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变得轻而均匀,她在裴璟怀中转过身。
裴璟这几日似乎很是忙碌,来她这里的时候总是很晚。有时,他深夜公服未曾换下便来了,而早上又离开得很早。
她想,裴璟也是人,应当也是会疲惫的,所以他并未被她的动作弄醒。
虞栖枝看了一会裴璟熟睡的样子,他眉眼生来深邃英挺,即便双目阖着,眼下泛起浅淡的淡青,也没有减损他的半分俊美。
她视线落到他脖颈,然后握紧了手中的碎瓷片,用力扎了下去。
碎瓷片的尖锐很快刺破了裴璟脖颈处的皮肤,虞栖枝握着瓷片的手却再也落不下去分毫——
熟睡着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虞栖枝的右手被裴璟狠狠攥在掌心。
局面忽然逆转,虞栖枝被裴璟压在身下牢牢制住。
裴璟左手依然紧攥着她握着瓷片的手,另一只手顺势掐上她脖颈,又在瞬息之间松开,改为按住她双肩。
虞栖枝用的力气很大,裴璟强行掰开她手将药碗的碎瓷片扔掉时,她掌中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她想杀他的决心很大。
瓷片落地的那一刹那,虞栖枝胸膛起伏几下。
裴璟在她走投无路的眼中看到了遗憾,恐惧与怨愤,却独独没有看到她有懊悔。
裴璟手掌用力地按着他脖颈处的伤口,丝缕的殷红鲜血顺着他掌心流下。
“又想杀我。”
他看着她冷笑。
虞栖枝很会挑地方,再往下扎深一寸就要扎破他的颈动脉。
可惜,她的运气不太好。现在虞栖枝装柔弱已经骗不了他了。
他猜到虞栖枝不会这么顺从地罢休。
在方才虞栖枝趁他睡着看向他时,裴璟就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杀意。
皮肤被刺破的尖锐痛感持续着,裴璟俯视着身下的人,眸光满是阴鸷之色: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血丝自裴璟脖颈蜿蜒而下,殷红的血色为他阴沉着的脸庞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俊美。
“我死了,封青凌也要死!”裴璟嗓音里带着压抑不下的怒意。
“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虞栖枝喘了几口气,她音色沙哑,容色平静看着他:
“今生不能相守,我与封青凌,下辈子也会在一起。”
裴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你别想了!虞栖枝,这辈子你是我的,下辈子也是,生生世世你都只会是我的人。”
虞栖枝神情平淡看着他,她红唇张张合合,许是音色太过低哑,虞栖枝的声音很轻很轻,但裴璟却读出了她的唇形。
她说他痴心妄想。
裴璟怒极反笑。
他目光落在被他牢牢锢在身下的虞栖枝。
“你现在要怎么杀我?打算把我气死,是吗?”他嘲讽般勾唇道。
他已经对她最大限度地,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为什么,虞栖枝她就是不能想通?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虞家的二娘子这么好胆识呢?”
裴璟松开捂着自己脖颈伤处的手,将虞栖枝一把提了起来。
他紧紧箍着她腰,手掌探进虞栖枝里衣,沿着她腰肢一路往上。
感受到裴璟愈发粗鲁的动作,虞栖枝屈辱地别开脸,又听见裴璟阴沉咬牙切齿的音色在她耳边响起。
“你不想怀我的孩子,想怀封青凌的孩子,对么?”
“我摸你的时候,你会想成是封青凌在摸你吗?”
“别说了……”她挣扎着躲开裴璟,蹙眉低道。
裴璟却根本不给她留下拒绝的余地。
“我们从前亲密的时候,你不也一直把我当作是他么?现在,要你跟我生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行?”他凉薄启唇,讥讽问她。
虞栖枝身子僵了一瞬。
“闭嘴!”
虞栖枝想要用力将眼前人推开,却根本撼动不了男人分毫,“你闭嘴啊!”
裴璟冷冷皱眉。
他顾忌她掌心的伤没再将她的手攥住,虞栖枝却一心挣扎着想要从裴璟身边逃开。
“啪”的一声脆响在榻间响起,两个人都愣了一瞬。
感受到脸上的痛意,裴璟下意识抬手捂上被扇了一巴掌的脸。
“你打我?”裴璟难以置信,音调森冷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虞栖枝,眸色也冷下来。
从小到大,他被母亲孟氏用家法罚过,被老侯爷罚跪过祠堂,也历经过同僚的明枪暗箭,但还没有被人直接动手扇过他巴掌。
比起脸上的痛,更多的是自尊被人践踏在地的屈辱。
“裴璟,”扇了裴璟一巴掌,虞栖枝手心也是火辣辣地痛,她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我就在喝避子汤了。”
“每次跟你做完那种事,我都会喝。”
“你说的对,我不想怀你的孩子,一点也不想。”虞栖枝目光平静看着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想和裴指挥使生孩子的人应该很多吧,”在裴璟身边待久了,向来好脾气的她居然也学会了裴璟的刻薄,说着虞栖枝自己都笑了:
“如果当初裴指挥使娶的是别人,现在你的孩子恐怕都能开口喊你叫爹了。”
她的言语落下,屋内瞬间寂静。
虞栖枝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两下。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猛地攥紧收拢,手背青筋鼓起。
将恶毒的言语如数回赠给裴璟,虞栖枝闭了闭眼,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轻松。
生来骄傲的高高在上的裴世子,让她解脱吧,虞栖枝想。她不想再过这种天天被人羞辱的日子了。
至于封青凌……凌哥哥应当也能理解她的吧。
她真的受不了了。
“故意激怒我,是吧。”
好半晌,裴璟盯着她,忽然气急败坏地笑了。
他知道,虞栖枝说的是真话。
除开把他当做替身这件事,在其他的事情上,虞栖枝一向不太喜欢骗人。
“你以为死这么容易么?”
裴璟是真动了气,气得他原本止住了流血的脖颈伤处又渗出殷红血丝。
“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我对你不好吗?我有亏待过你吗?”
虞栖枝,她的心是冷的吗?
“知道意图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下场么?”裴璟冷笑着质问她。
“在侯府纵火,和奸夫逃跑,在这之后我有对你怎么样吗?我好好地养着你,你现在还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
“虞栖枝,”裴璟挑起她下颌,气得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仁慈了?”
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现在在他眼里看来都变得面目可憎。
他只想与她要一个孩子。只想与虞栖枝。
裴璟想,等虞栖枝有了孩子,是不是就能够把她的目光放在他身上,放在他与她的孩子身上了?
他与她的孩子,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像他,或是像虞栖枝,都好。
他想虞栖枝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从此他与虞栖枝才是血脉相通的亲人了。
但她却说他恶心。说她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
“按照大雍律例,知道背叛丈夫,和奸夫逃跑被抓回来的下场吗?”
裴璟随手扯了块帕子按住流血的伤口,他看着虞栖枝的眼睛,缓缓开口,语调森然吓唬她:
“两条路,自己选。”
“把你送入教坊司,每夜陪不同的男人。”
裴璟指腹蹭过她娇美的红唇,“或者……虞栖枝已经葬身在侯府大火,从今以后,长安城中再也没有虞栖枝这个人。”
“你没有路引,没有身帖,只能待在我身边,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叫你张开腿,你就只能……”
感受到眼前人的身子开始颤抖,裴璟止住话头,冷冷扯了扯唇角。
只要她与他道个歉,他就……
裴璟按下心底的恼火与燥意,极有耐心地等了片刻,都没有等来虞栖枝向他认错、低头。
很硬气。她好得很。
“选不出是吧。”裴璟眼尾压下,将虞栖枝从榻上扯起来,“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教坊里的女人都是怎么陪男人的。”
画扇被裴璟叫进来给虞栖枝梳妆。
画扇方才守在屋外,听着听着屋内的动静就变了,从起先令人害臊的响动变作男女之间激烈的争吵。
看着裴璟阴沉的面色,画扇哪敢多说什么,只手脚麻利地给虞栖枝换好了衣衫,梳好发髻。
虞栖枝肤色本来就白皙,用不着涂粉,抹了点口脂就算完。
裴璟真的说到做到,强硬地将虞栖枝带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微凉夏日夜风拂面,虞栖枝这才察觉到,外面竟然已是入夏了。得以暂时离开这座困了她月余的宅邸,竟是以这样荒唐的方式。
长安城陷入夜色,坊里的歌舞升平才刚刚开始。
车内气氛紧绷,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裴璟将她按住,给她戴上轻薄面纱,才掀起车帘下车。
醉云楼前,户部侍郎远远就见到了侯府的马车。
起先,户部侍郎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裴璟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不近女色,从前这类应酬,裴璟向来都是能拒则拒。
今日是他设宴在醉云楼宴请同僚升迁,自然也给裴璟递了帖子,但压根没想裴璟会来。
户部侍郎不禁心有飘飘然,裴璟怎么说也是天子眼中能臣,今日能来赴宴,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
他迎上去,却见裴璟从车上抱下一个女人。
户部侍郎心里犯起嘀咕,素来注重名声的裴世子,也跟旁人一样玩起养外室那一套了?
心里如此想,户部侍郎已经与裴璟招呼起来,让小厮引着人,几人一同去楼上雅间。
裴璟向他颔首,面色如常与人寒暄。
在旁人眼里,一路上,裴璟身边那名女子都低着头,紧紧牵着裴璟手快步跟着上楼,好似怕跟丢了一般。
虞栖枝的手心则被裴璟攥得生疼。
众人落座,其余人见裴璟身边多了个女人,起初的惊讶过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们身边都有醉云楼里的女郎陪着。
只是裴璟身边已有佳人作陪,其余想趁机在今夜给裴璟塞女人的,也只好暂时歇了这份心思。
众人有意无意的打量视线往虞栖枝身上看,虽然有面纱遮挡,虞栖枝还是浑身不适。她手被裴璟握在掌中,在这个陌生又让她下意识恐慌的环境里,她只认识裴璟一个人。
她本能往裴璟身后缩。
感受到身边人动作,裴璟不动声色勾了下唇角。
很快有眼尖的人问起裴璟脖颈处浅淡的伤口,裴璟摩挲着虞栖枝的掌心,他看了她一眼,只说是演武的时候不小心伤的。
旁人听在耳中,不管心里信不信,口中多是称赞裴璟为天子练兵宵旰忧劳,难怪如此得圣人倚赖云云。
裴璟神情不变,从容不迫将话题推过去,他三言两语夸赞回去,挑起这话题的人正是升迁那人,其余人连声附和,这人登时被夸得忘乎所以有些找不着北。
虞栖枝木然听着,却有人将话题引到她这里。
“裴指挥使身边的这名女郎,怎的如此不上道?半句话没有,没学过伺候人吗?”
说话的那人,他身边醉云楼的女子正轻抬藕臂给他斟酒,又接连温言向他劝着酒,姿态柔媚又谦卑。
虞栖枝回过神,看向那名男子盯着自己的微醺嘴脸。
虞栖枝偏过头蹙眉。
裴璟察觉到了虞栖枝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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