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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谋士(樱桃糕)


众将都有些惊诧,难道太子是来劳军的?
劳军自然也劳军,但最主要的不是劳军——他带了全副燕国使节车驾仪仗。
“友与君父说,非先生不能救燕,君父亦以为然。恳请先生出使三晋救燕。”太子友对俞嬴郑重行礼道。
再次举座皆惊,但随后,新河大营的众将就觉得自己“惊”得很没道理。太子带了空的使节车驾来,难道此处还有旁的人能做这个使节吗?众将中有勇猛的,有懂些兵法的,但能游走诸国说来援军的,恐怕只有亦冲先生——毕竟,她刚从燕侯那里要来卫将军这支奇兵,而那边山坡上躺着的她的同族公子景嬴则凭一己之力解了河间之围。
“诺。俞嬴即刻赴赵。”俞嬴一丝推辞也没有,极干净利落地道。
众军将都在心下点头,到底是我们亦冲先生。
太子友将燕侯的亲笔求援书简、节符、与在各国都城的燕国细作联络的信物及一匣子取自内库的珍宝交给俞嬴——珍宝并不是给各国国君的,那些正式礼物在外面车上,这是给俞嬴去疏通关节用的。
“敢问太子,使节车驾由谁护卫?”令翊问。
太子回身招手,一个黑脸膛浓眉大眼的甲士上前。
“这是犀。车驾由犀率五百甲士护卫。犀是君父身边得力的人,最是勇武机警。”太子友道,“先生和将军于此不用忧虑。”
俞嬴看看那个确实一副勇武机警样的年轻人,点点头。令翊皱着眉看犀,终究没说什么。
俞嬴去整顿行装,即刻便要出发。
令翊随着她走出大帐。
俞嬴回头,笑着看他:“怎么,怕我死在路上,想自己带人送我?”
令翊被拆穿心思倒也没有遮掩:“这不是你身无长物,四海飘零的时候,那时候你没仇没怨也没什么可劫的……”刚说完,令翊就改了嘴,“不是,你那时候也是有点太傻大胆儿了。这样的世道,到处乱走?万一遇上贼人……”
俞嬴赶忙笑着行礼,求他打住。
俞嬴活着的时候游说诸国,自然是有护卫的。“盈”虽无护卫,但她还没四处乱走呢……
令翊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长羽,”俞嬴第一次叫令翊的字,“我这回去武阳见君上,听君上说了你名字的由来。像你这样一个将才,就该守卫疆土、沙场建功,去护卫一个使节,屈才了。”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令翊怔住,罕见地耳边有些红,张张嘴,想说什么,没说,最后只是嘟囔:“我转一圈回来,也不耽误守卫疆土,沙场建功……”
俞嬴却说起旁的,笑问:“你知道君上还说了什么?”
令翊看着他。
“君上还说你刚出生时身大头圆……”俞嬴上下打量好几圈令翊,点头:“嗯……身大,头圆……”
令翊:“……”

燕国下都武阳,燕侯宫中。
相邦燕杵看着燕侯和太子友,语气很是无奈:“君上怎么能让一名女子为燕使,出使三晋呢?说出去,岂不让列国笑话?”
燕侯有些尴尬地笑一下:“也是当时听说三晋不出兵,实在着急了。友来说这位亦冲先生于邦交谋略甚是精通,堪为使节,寡人便依从了……我想着,各国都求贤,任用这位亦冲先生,也是显示燕国求贤下士之意。”
燕杵听了燕侯的话,抿着嘴角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燕杵是燕侯的庶兄,比燕侯大几岁,如今头发胡子俱已花白。自从先前的老相邦过世,三十多年来,燕杵一直担任燕国相邦之职。
与其他诸侯国兄弟互相提防、抢权夺位不同,这许多年来,燕侯一直对燕杵信任有加,燕杵也没有辜负燕侯的信任,这些年兢兢业业,一心为了燕侯和燕国奔波忙碌。不能不说,燕国地偏力弱,身旁既有齐国赵国这样的虎狼之国,东面北面又有东胡时时侵扰,却能在这乱世苟全,与燕国君臣和睦、上下一心很有关系。
燕杵不是那种焦躁的性子,这回气得有点狠了,说话不似平时那般讲究君臣之仪:“君上糊涂!去赵国的高已,去魏国的常溪,哪个不是精通邦交谋略的权变之士,他们未能请来三晋援军,难道这个女子就能请来?
“君上说这是显示燕国求贤下士,恐怕此举只会让天下贤士笑话燕国乱政,燕国无人!”
太子友正色道:“叔父未曾见这位先生,亦冲先生着实极有见识。叔父也知道,便是这位先生献上中渡决河之策,方有了新河大捷。若非先生,只怕如今齐军已经过了桑丘到了武遂了。她与友讲天下形势,列国邦交,友还未曾见有旁人讲得这般精到有见地。”
“此女有见识,你哪怕求来做太子妇呢?抑或以之为门客,私下问策。岂能以之为燕国使者?使者,是一国脸面,岂能以妇人充任?便是当年公子景嬴,列国皆知,齐侯又那般危急,可曾正式以之为齐使?”
太子友想说当年齐侯贷便是想正式任命公子景嬴为齐国使者也任命不了啊——权柄都在田氏手中呢,但看叔父气极的样子,便有些犹豫。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大夫江临陪笑劝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当今列国皆是如此。还有以奴辈为卿大夫的呢,谁又能笑话谁?臣下以为,这位先生已经去了,若再追回来,更会为列国笑话。君上和太子又说她是有见识的,不如等等看。”
看相邦燕杵似仍有不满之意,江临又看一眼燕侯和太子友,小心地道:“抑或,再遣他人,以为正使,以这位先生为副。正使紧着追上去,两人共同去邯郸?”
相邦燕杵面色由气愤改成了悲伤无奈,燕国最通邦交权变之道的就是去赵国的高已和去魏国的常溪了,他也知道燕侯和太子友是怎么想的,也确实燕国没有旁的人可再为使者了。
燕杵叹口气:“终是我等失职……也罢,便再等等吧。”
为了求快,俞嬴取道中山国。中山国是戎狄建立的国家,挨着燕国,其位置恰把赵国之西北部与东南部割开。从前魏文侯的时候,魏国灭了中山国,并以此为太子击的封地,后来又把中山给了公子挚。但魏国与其并不接壤,后来魏国与楚国交战,赵人趁机得了中山不少地方——却哪知后来赵国与魏国夺黄城的时候,戎狄趁着两国无瑕北顾,竟然复了国!
这国复得,不能不说,很是微妙……俞嬴放下安车的帘子,不再往外看。
过了中山国,一路往南,又经过柏人、邢等地,便到了赵国的新都邯郸。
邯郸本便是赵国东南重城,这当了都城,修建得就更严整有气象了。俞嬴出示燕国使节节符,守门兵卒大概没见过女子为使节的,诧异地看看俞嬴,对她行个礼,去找官长。
俞嬴等候的工夫,看到一队人自城内往城外来,那为主之人,高车骏马,衣饰鲜明,长得也很轩昂。他经过俞嬴车驾的时候,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似轻蔑似得意地一笑,扭头走了。
看他服饰,莫非——
“那是齐国使者。”俞嬴与守城之官询问时,老叟笑着回答。
俞嬴再问:“齐使是几时到的邯郸?”
“到了可有日子了。常常与贵人们约着在郊外赛马打猎。尊使请进城。”
俞嬴点头,笑着谢过老叟,接过他递回的使节节符,便带人进了城——自然那么些护卫甲士是不能都进城的,只能带几十个,其余诸人驻于城外。
俞嬴在邯郸诸侯馆见到了先前使赵的燕国大夫高已。高已四十余岁年纪,合中身材,双眼精亮,留着两抹须髭,看面相,很有几分像个商人。
高已显然想不到来的会是这样一位年轻女子——他离开燕国来赵时,俞嬴还没活回来呢。但他也只是略惊诧,便笑了,称赞俞嬴年轻有为,听她自称俞嬴,便问与从前的公子俞景嬴是否有关,及听说俞嬴是景嬴之族妹,更是将“姊妹二人”都夸赞了一遍,又问她路上是否辛苦,寒暄得一点都不敷衍,样子也很真诚。
俞嬴便知道为何燕国派这位高大夫来出使赵国了。
寒暄过后,两人说起正事。俞嬴道:“进城时,见到一队人马,煊煊赫赫。那为首之人,对我们似颇有些敌意,城守说是齐使。不知大夫可见过这位齐使?如今赵国上下又是什么意思?”
高已叹口气:“先生就别提了,坏事都坏在齐使身上。先前我初来,赵国亲贵还肯接受礼物,也愿意为燕国说话,彼时赵侯只是迟疑——从前我来求援的时候,大多也是如此。
“但到这齐国使者到了,事情就不一样了。我再求见赵侯,不管是正式递交使节文书,还是求旁人通传,都不再有音信,后来连权贵们都不再接受礼物……一定是齐使许了赵国君臣上下好处,不让赵国救燕。”
俞嬴略微点点头:“就怕不止是不让赵国救燕……”
高已面色大变,停顿片刻道:“先生的意思是,齐国使者挑唆赵国一起攻打燕国?”
俞嬴点头:“虽从前都是齐人来侵燕,三晋来救,未曾有过齐赵共同伐燕的事,却也不得不防。”
高已许是想到最近赵国种种迹象,面色越发不好看起来,皱着眉头道:“赵人或许真会伐燕……要赶紧给君上及守边的将军们传讯才好。”
俞嬴沉吟:“再等等。还是再确认一下吧。燕国军力有限,若再调人去格外防备赵国,那么防备齐军的军队就会减少,而且见我军有异动,若赵人无意攻燕,必然怪罪燕国,倒于两国邦交不利。”
高已认真地看看俞嬴,终于点点头,神情不像刚开始热切,倒是更郑重了。
俞嬴知道他想什么,这种重要讯息不传回国内,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游说不成,不算多大的事情,但知情不报,是重罪。但有时候,是不能太过求全的,总要有所取舍——况且,我们与齐使谁能笑着离开邯郸城,还不一定呢……
“大夫对那位齐国使者了解多少?”俞嬴又问。
“其人便如先生所见,名于斯,听说这人是齐国相邦田向的心腹,也颇受齐侯宠信。”
哦,故人的心腹……俞嬴点点头。

“听闻当今赵侯为人狂放,暴烈不羁,果然吗?”俞嬴再打听。
当年她为解河间之围游说的那位赵侯,几年前已经薨了,谥武。当今的赵侯,名章,是武侯之兄赵烈侯的儿子,那位赵武侯的侄子。
当年,赵烈侯薨,太子章年幼,武侯以章年幼不足以断国事为由,抢了他的位子。武侯薨,章又夺回了国君之位。武侯之子朝跑到魏国求援,魏侯出兵帮助公子朝夺位,攻打邯郸,却未能成功。
武侯薨、赵侯章继位以及魏侯助公子朝夺位攻打邯郸这些事,都是俞嬴在燕国的时候与军将们打听到的——事情发生时,她还死着呢。
所谓性子暴烈,自然也是听大营的军将说的,俞嬴犹记得那位老军将当时摇着头说赵侯章是“桀、纣一流的人物”。
当年俞嬴几次来邯郸,其实是见过章的。在俞嬴的记忆中,当年的公子章身材高大,样貌很不错,就是性子有些阴沉,不爱说话。许是因为曾为太子,故而被打压得厉害,只空有一个公子名分。倒是他的同母弟公子亭手中有兵权,人也神采飞扬得多。
“不羁,不羁得很!”高已下意识低声道,“赵侯的性子真是不好说。赵侯嗜声乐女色,又尤其嗜酒,好长夜之饮,酒宴可持续数日不散。曾有大夫涂项,因不擅长酒,被赵侯让人按住身子,拿竹筒往口中灌。哪有这般对士大夫的!还有一位占仲,因在赵侯酒宴上失仪,被当堂打杀。已也曾参加过赵侯的夜宴,这种宴会到了后面,又有什么仪礼尚存?赵侯实在太过喜怒无常了。”1
霍~俞嬴瞎猜,莫非这位赵侯是当年憋得太狠了,憋着憋着,性子就扭曲了,如今登上大位,再无人管得了,便尽情释放出来?
再想到近几年赵国先是迁都,又东战于齐,南战于魏,还把脚伸到卫国境内,关键是这些战事,赵国还大多都胜了……俞嬴皱起眉头,要游说这位确实有些难。
俞嬴想起一位故人,与高已打听:“不知公子亭如何了?”当年俞嬴几次来赵国,与公子亭有数面之缘。河间之围时赵亭愿意退军议和,俞嬴死了,也信守承诺,没有趁机攻打河间城,其中固然主要是利害权衡,却也有两分面子情在。俞嬴愿意念他的好。
“公子亭如今是上卿,说来也是重臣,却只位高,而不权重,只管些宗室内的事。”
俞嬴点头,当年其叔父武侯在的时候,赵亭比赵章要得人心,手里又有兵权。争大位这种事,一样的兄弟,岂能不动心思?当年自己能说动他退兵,便是看准了他对君位有野心,不欲长期离开国都。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兄弟相争,赵亭败了,赵章念骨肉之亲,没有杀他,只收了他的权,还是赵亭权衡后退让,助其兄成事,赵章登上大位之后,忌惮这位兄弟,让他当这个有名无实权的上卿?
以赵亭与赵章的性子,俞嬴猜,应该是后者。
“大夫可去公子亭府上拜会过?”俞嬴问。
“去了。从一开始已几次去拜会,阍人都说不在。听闻公子亭亦好乐饮,其每日或在家中宴饮,或与宾客去山野林泉中游玩。已几次去都未曾得见,恐怕是公子亭不愿管燕国的事。”
俞嬴又问了相邦阳或、大将军白石臼的事,高已也一一说了。
时候不早,高已告辞的时候问俞嬴这两日有何打算:“已听候先生差遣。”
俞嬴忙行礼谢他,并客气回去:“俞嬴与公子亭有几面之缘,故而想去拜见他,打探一下齐使是在做什么,赵国是否有伐燕之意。有确切讯息后,再请教大夫,看下一步该如何。大夫是燕国有名的精通邦交权变之人,俞嬴今日得与大夫共事,几生之幸。请大夫莫要嫌弃俞嬴驽钝,不吝赐教才好。”
两人如此这般又客气两句,高已告辞,俞嬴送出来。
看着月光下馆舍的屋檐,婆娑树影,墙角一钻就没了的狸子,俞嬴多少有些感慨,上次住在赵国旧都中牟的诸侯馆,于自己,似乎还是不久前,却哪知生前身后,已经十余年了。
俞嬴第二日就去拜见赵亭。因俞嬴不愿张扬,用的便不是燕国使者车驾,而是高已不愿引人注目出门拜会时用的一辆安车。
阍人大约认得他的车,一见奴仆捧著名谒,便先道:“敝主人不在家中——”然后他便见到一名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
“俞嬴是公子故人,求见公子,还请执事通传。”俞嬴笑道。
大约是少有女子求见公子亭,俞嬴又说得很自然,不像蒙事儿的,阍人犹豫了一下,冲俞嬴行个礼,捧著名谒进了门。
过了一会儿,有真正的专管宾客拜谒之事的谒者迎了出来,请俞嬴进去。
从前赵亭是个讲究礼仪的人,往往庭迎,而现在,赵亭靠在几上,手里拿着酒爵,衣襟有些松散,面色潮红,醉眼迷离。
这是早起就开始喝,还是从昨晚喝到这会儿?俞嬴着实想不到会见到公子亭的这副样子——你别说,比他往常装儒雅的时候要好看!
“听说是故人,不知亭在哪里见过尊使?”赵亭似笑非笑地道。
俞嬴笑了,这不是没醉嘛,消息也灵通。
“俞嬴久仰公子,听闻过许多公子事迹,心里便把公子当故人了。还请公子勿怪。”
听了俞嬴的话,赵亭脸上的醉意似乎都少了些。
大约一个无耻的人,遇上另一个更无耻的人,那个无耻得少一些的便只好正经一点了。赵亭无奈地笑一下,站起来请俞嬴坐,自己也正坐,又挥手让人撤下酒肴器皿。
“亭上了年纪,实在不知如今的年少者都这般敢讲话。”赵亭微笑着摇摇头。
俞嬴笑着行礼致谢,似真把这话当夸赞一般。
赵亭彻底没了脾气,再笑一下,转而说起旁的事:“尊使适才自称俞嬴,让亭恍然想起一位故人。”
“俞嬴是公子景嬴之族妹。”
“哦,燕侯给了她‘景’这个谥号?”赵亭思忖片刻,点点头,“‘由义而济曰景’,‘耆意大虑曰景’,这个谥号很适合她。” 2
又是一个因为人死了就忘了旧恶的……俞嬴笑着道谢:“多谢公子对先姊盛赞。”
赵亭看向俞嬴:“相貌上,尊使虽不很像令姊,但说话的神态气度确实有两分相似。令姊已经去了十年有余了……”
听他语气中似颇有缅怀之意,俞嬴便只好真似旁人一般问:“听公子的话,莫不是与先姊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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