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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所以他们一直在退,在让。
可是赵绣根本不管大局了。
她如今眼中恐怕只有仇恨。
因她疯魔,这场在春水岸上的内战,也打得异常折磨邵军的心态,如此退也不是,进又不行 乃至邵梵与沈思安乘坐的军船刚驶到常州时,发现邵军竟然已经尽数让关,退到了河岸后,在常州与赵军就隔着一道长河,战战兢兢地勉强僵着。
风帆猎猎,宋兮迎着风,扶着船板栏杆的手握成拳。
他狠狠砸了几下那硬木,骨节与眼角俱红,还呸了一口唾沫,“我自打入了军,就没见过邵军如此吃瘪!”
一旁同立的邵梵仰面望天,额上系着的乌巾子,两条打结余下的巾结在风中散动。
他一直望着天上。
宋兮不解,也看天,“郎将看什么呢?”
他背在背后的手伸出来一只,指着某个方向:“大雁。”
宋兮咧长嘴,非哭非笑:“都这时候了,郎将还有心思看大雁呢?”
待大雁飞过天际,他才垂下头看了船板一圈。
“刚刚站着的沈思安呢?”
“他进去吃饭了,别看跟我们整天臭着一张脸,这人食欲还挺好,顿顿吃饱,越吐越吃,从不饿着自己。”
邵梵进了船舱,从食桌上端起那方托盘拐了几道,去了舱内靠近船身中央的一只船房。
隔壁便是他的房间,那门前守着的兵见他来了,忙站起来。
“里头有动静吗?”
“郎将今早起身那会,门内有一些,后头就又听不着了。”
船身因河道倾斜,他两只手端着托盘,防止汤洒出来。
“开门。”
舱房里头置着一张不算宽阔的木床,但也够她睡了,上头铺了干爽褥子,赵令悦侧躺在床上,在被窝内拱出消瘦的形态。
因从鲸州至常州,从东南到西北,天气其实是越发冷的,他便又让人给她加了床被子。
每天,他们就隔着一道舱板,同船而眠。
赵令悦太安静。
安静地不寻常。
邵梵提着托盘走至她床前。
舱板高处开了扇风窗,能瞧见天空,她原本在看大雁,任那些暖阳铺撒在她眼里跟身上,此时也被他忽然收容至背后,视线一下暗下去不少。
她掀来恹恹的眼皮,看了他几眼,又垂了下去,睫毛卷长。
邵梵拉来椅子,“还没躺够?起来吃饭。”
赵令悦依言坐起身,端起他托盘内的汤,先润了两口喉道,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托盘里的饭。
他给她端着,便观察她脸上,她似乎在一天天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见她憔悴,生志薄弱,邵梵如鲠在喉,“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她咽下去那口饭,却尝不出咸甜味道,内心也很苦涩:“除了有关我爹爹的信,没有了。”
“如果他撑不下去呢?”
邵梵盯着她的脸,气笑,“你就只有他,别的人呢?都不要了?”
吧嗒一声,筷子僵直地摔在拖盘上,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那扇窗前,浅色的寝衣单薄柔软,贴在她的身体曲线上,被光射透。
她转过身,似乎被那场府衙中的哭泣带走了所有气力,“我可以要吗?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可以选择吗?你是想说,还有你吗?”
她嘴角牵起一丝浮杂淡薄的冷笑。
“你算是我的什么人?情郎吗?我承认我喜欢你,但太子殿下你放过我吧,我们不可能光明正大,我已死了那条心了。如果我父亲死了,你会不会放我回河岸跟我的亲人再见一面,然后一同覆灭在这场战争中?”
邵梵方走近一步。
她便立刻躲开他的靠近,眼光开始变得晶莹,垂下扑散的头发随着她的脸侧微微摇动。
“不会的,以前你不放我走,以后也不会,所以你扪心自问啊,除了我能见到的爹爹,我还有哪个至亲至爱能见?”
她昂头靠在木舱的阴翳内,窗里的光柔散下来,却照不到她分毫。
“邵梵,我知道公主要跟你们同归于尽,时局特殊,她本不该如此,但我很理解她。那是她的亲弟弟,亲生父亲。如果此时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而是宇文平敬,我也会发疯,不顾一切地跟他拼命。
无论公主此举最后成败,赵氏是否走到尽头,我都能接受。
但请你守住十六州的城池,将这片土地保住。而我,我还能再见我爹最后一面便已然圆满。
其后,我愿意追随我的家族,在他们彻底覆灭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走。这一回,我真的没有不甘心。因为我已经杀不了你,也不会再想杀你。尽管你自私自利,且自负........我.........”
赵令悦不知自己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她是很绝望,绝望到语无伦次,想说的话太多。
不及她继续说下去,邵梵忽然扑上来。
椅子在他身后歪倒,用过一半的汤水狼狈呼啸着洒落一地。他摁住她的肩膀,一手抬高她的下颌,逼迫她看向自己。
“我......不准你死。”
他竟然渐渐地红了眼。
赵令悦咬紧唇,不露哭声,“凭什么呢?”
“凭.......”他挨过去,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放下去抱住他,以这样的方式短暂的拥有她,“凭我们是孽缘,折磨不休,致死也不休。”
他身后脖颈忽然一痛。
赵令悦的指甲在掐他。
“想哭,就哭出来,梵梵,你哭一哭,别吓我好吗?”她不知道那种整晚闭着眼却不敢睡,在听不到船板后一丁点动静时心底宏大的空与荒,还有涌上来,能将他整个人淹没的恐惧。
他父亲一生清白执着,揭开黑幕,以至于英雄气短,成了亡命之徒。而他不想像他,却不得不承认,父子俩如出一辙。
产生执念即不能褪,爱一个人则放不下,羁绊一起,则无法平。
他爱赵令悦。
所以他不能放她离开,无论是那种意义上的离开,现在的他都已经接受不了了。
“我求你,哭出来,尽情朝我发泄,别说轻生的话,别......”他眼一闭,落下一滴泪来,滴在她的肩膀上,“别不要我。”
赵令悦被他沉重的眼泪打得肩膀一颤,喉咙被巨大的悲伤掀开,一波一波的泪水积累在酸疼至极的眼眶,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
她冒出低呜沉痛的哭声,抱住他,也咬住他。
手上开始朝他身上挥打,可越打,身上无形的疮疤越多,将她自己也反噬得伤痕累累,最后脱力地往下滑,却被禁锢在他怀中。
他去吻她,俯身含住她的唇,将她苍白的唇瓣吮红润了,气息浓重混乱,几根手指紧紧插入腰窝里,被她的长发胡乱缠绕。
彼此都亲红了眼。
松开嘴时,他红着眼角,赵令悦伸手抚摸那颗眼角的痣,帮他抹掉泪。
“你竟然还会哭......”
他从没在女人面前哭过,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挡住自己的脸,侧面去蹭她,贴着她。
“你今天可以见一个人,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谁?”
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以最蛊惑的姿态,说出了最让她意外的话。
“赵绣趁乱想入建昌,在常州一艘渔船上被捉,现与监军王献在一处。王献借她压住了战况,两岸暂时风平浪静。今夜,你若想,我允你见赵琇一面。”
原来,赵琇被捉。
常州才突然停战。

第64章 冰面涟漪(一):真相 军船在鸡鸣时分驰入邵军的驻营领界,与王献压着赵琇停在河岸峙战的那艘棕船渐渐靠近。
这鸡鸣夜半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分,遂化开的水面复又起了些脆薄的冰片,被船下的转浆拨碎了。
昂扬的船头拂推掉薄薄的冰片子,让冰面的涟漪四分五裂,逐流着涟漪一同远去,却化不开水面蒸发出的冷白雾气儿。
两艘夜船就罩在这种寒气颇重的迷雾中,只代那船上的两个值守勤兵一见这扬着玄色旌旗的红船,立刻哈出几口冷气,合力用板子搭起船梯,将两艘船连起来。
一人提醒起想打瞌睡的另一人,“看着路,一个脚不稳掉了下去,冻死你!”
夜风凌冽,船上暴露出的旗杆被风吹得扭动发憷,那两人动作着,即使身强体健也被冻得有些手脚僵冷,哆哆嗦嗦地佝着身子暖手。
等他们过来,连忙让开了道。
在河对岸的宋耿探见两艘船靠岸的动静,忙从营帐出来抢过窥管瞭望。
等终于有点光亮在雾里升起,窥管内几个高低不一的人影一闪而过,又陷入黑暗。
宋耿脑沉脖僵,叹了口气。
没摸清具体情况,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失望地将窥管扔了回去,“继续盯着!有动静立刻叫我!”
船上,王献从船舱内出来与邵梵打了个照面。
王献扬起胸前阖起的披风,仓促拱手:“渡之,我可算见着你了!”
几人都像是从雾中走出来的一样,王献看不清他身上的衣装,但仍感些许肃杀。随风鼓动,一缕飘动的银光映入他视线内,撩拨在邵梵的脚边,分外显眼。
邵梵将他身后的人牵了出来,与她握在一处。
狂风阵阵,月色溶溶,寒气刮在众人身上,将三人的披风吹成不成型的乱状,很像绝时会老友,有种不为人知的悲凄感。
王献一下认出了那包裹在一件银绿披风内,挽着发髻插步摇的女子,他的神色变凛然:“你自作主张地将她带了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其体态风流眉间冷艳,自鲸州分别,他越品,越能发觉她有几分赵绣的影子。
以前怎么就没能注意呢?
邵梵从容道:“急信比船还慢,写来无用,我就没再写。”说完,他又补充,“你的信......被她看见了。”
王献一怔。
随即喉中漏出一丝叹息。
赵令悦站在原地看向王献,眼中含着平薄的凉意,面容拢在一层半遮的白雾里,矜持冷傲,不可亵渎之。
她问:“公主在哪儿?”
“在舱房内绑着。”
“......她还好吗?!”
“不算太好。”王献看了他们两口子一眼,转身引他们进舱内,“你们如今在一起了?”
听不到身后人的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不愿为人广知,而惟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走到这一步,便也够了。”
他将他们带到一间舱房前。
赵令悦表情有些紧绷:“你为何将她绑着?!”
王献惨笑:“她情绪激动,杂碎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又想要冲出去跳河,所以我才说,‘不算太好’。你跟她.......说说话,让她先安静下来,用些水跟饭,别再继续轻贱身体。”
赵令悦听完,冷意地别过脸,同样也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你进去吧。”
王献为她开门。
甫一开门,被绑在床上的赵绣同她对视,赵令悦便提步想要扑过去,却被一只手勾住手指,将她拉得顿了一步。
她转过头,眼角和鼻尖已经发红。
“求你,别拉我。”
邵梵并不知自己拉她的那一下为何,也许是怕自己后悔,也许是怕赵琇对她说什么,再激起她的敌意,也许是不舍她回到赵家人身边,总之他忽然就后悔了。
他不想也不舍得她进去了。
赵琇已经站了起来,激动地喊赵令悦的乳名,赵令悦听见赵绣喊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将他的手用力一甩,朝赵琇奔了过去,抱住双手被绑的她,相拥着无声流泪。
邵梵悬在空中的那只手不曾放下。
王献走过来,抬手将他的胳膊压下去,暗暗说:“你既肯带她来,便知道已经拦不住了。不管公主今天要对她说什么,你我都在场。”
邵梵看向王献。
王献颔首,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
“渡之,不要慌。她赠给你木棉,说明你终于得到了她的爱意,她在知道自己是谁的前提之下,还肯去爱你,这种感情太过深刻,乃至于产生了便不会再轻易改变,你今夜不会因为公主的话而失去她的爱意,公主的话,也动摇不了你们之间的联系。”
邵梵听他说完,渐渐手团成拳,侧身走进了舱内。
王献也跟了进去,跟进去之前他见赵令悦在帮赵琇松绑,转身对外头的人道,“将门锁上,没有我们的命令,不要开。”
那外头的人将门带上,铁链哗啦地套了上去,王献这才转过身去。
这下,四人同处一舱。
舱外的寒风停了,整个船舱一时只有她二人几不可闻的,压抑的哭声,此外再无别的动静,静的可怕。
赵琇身上穿着寻常民间人的衣物,她脸上因此前盖容貌、混淆视线而擦上的烟灰,已经被擦洗而去,露出的肌肤干燥又白皙,不施粉黛的一张脸,仍旧明艳不可方物。
自雪山一别,足足两年半未能见。
解了绑,赵琇拉紧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对她二人同病相怜的处境悲从中来。
“你好傻啊,为何当日要为我引开追兵害得自己落难?
我对你一直愧疚至深,我让秦珑儿进宫,希望谢家能伺机救你回去,可年后就听说你在宫内被他们害死了,我当时想让谢家去抢你的尸骨回来埋葬,可是他们也没有找到。
你的嬢嬢,阿兄日日夜夜盼着你跟你父亲能回去,我不敢告诉他们你已经不在了.......”
赵令悦心戚戚然,身子肩背抖个不停,耳边除了她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了。她视线模糊至极,直到被赵琇颤抖冰凉的拇指揩掉那些挡住目光的泪。
赵琇越怒,两根眉飞入鬓,她情绪激动,仍在说个不停。
——王献于她是叛离,船舱之内无人可诉,她只能冲着眼前的赵令悦,来发泄出自己无尽的凉到心底的痛恨!
“阿义死了!他死了!父亲重伤,我只想去见他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啊......方才,我才知道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提及赵义赵洲,她擦完那些眼泪,神色从悲戚,惨笑,转而有些狠绝跟歇斯底里,一咬牙,竟然直接就咬破了自己的唇肉,血寻到破口,抢了头的流出来,成了世上最诡艳的唇脂。
蔓延地王献跟赵令悦都触目心惊。
赵令悦用帕子去帮她擦血,整个人被她攥紧了,胸腔剧烈的痛,“公主你别这样,别再轻易伤害自己好吗........”
王献僵在赵令悦身后,不敢上前,只怕会继续刺激她,让她失控自残。
赵琇自行狠厉抹去唇边血,退了一步,复惨笑几声,大声指着王献与邵梵他们道:“我就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可是你怎么来了?!你为何要来这里,跟我一起送死呢!你该在路上就砍了你身旁够得到的狗贼,伺机逃跑才对!”
肩头那片水渍是赵令悦方才紧密地拥抱她时,在她肩头留下的,她也不在乎那点亲人间的暖意,恨意已能将她燃烧殆尽,令她神魂乍响,只盯着赵令悦,牙尖重颤,不曾放下手,那手上的蔻丹此时俱撇断成残。
赵令悦鼻尖重酸,喉咙紧腻地发不出声,整个身子都在不断发软。
她两只眼眶沉痛地似乎两只手朝她的骨肉内深挖进去,令她指尖攥得发白,而且脑袋昏沉,有一根针扎进脑袋,用针线不断扯得她往后昂,不断反复用针将她的话跟字扎进去,令她,不知所措。
“公主.......琇娘.......”
赵令悦意识到,连自己也已经无法宽慰她。
她与眼前人已经相识整整十三年,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疯狂的,要撕毁一切的赵绣,大辉那个最最肆意,最最奢享的嫡长公主,是真的不知所措。
“我为何不走,是因父亲尚在人世,我需撑回建昌,再也不与他生离死别。”
“你在说什么傻话?!王家之人不可信,他们不会带你回建昌的,只会和我一样,将你绑了!利用榨干到一点不剩!”
见赵令悦竟然下意识摇头,赵琇冷感冲脑,甩开她要来拉自己的手,对着赵令悦重怒地说了一句:“你为他们抱不平?你糊涂了,你怎么就没有杀了邵梵!他分明是仇人之子!与你我都不共戴天!”
王献见她越说越出格,一个劲儿给赵令悦施压,出声劝解,“公主,她是你挚友,赶来见你,尚有难处,你别如此逼她。”
“你有何资格!”赵琇怒视王献,因松了绑,索性动了手,扇了王献一巴掌,将他打得偏过头去,“王献,你拿什么还我弟弟!拿什么还我爹爹!”
邵梵此时也跨上前来,将赵令悦与赵琇分开,他眼光的寒冷如船底冰片不断刺向赵琇,用脊背将赵令悦半个身子挡在背后。
“我让你见她,不是让你说这些废话的。”
王献被打之后便觉事态对赵令悦不利,恐邵梵迁怒于她,忙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任她又抓又咬,不敢松开,说了一句,“渡之,带令悦出去,等公主冷静了再让她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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