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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禹城是边城,兵力数量总和也不过一万五六,虽一万对八千绰绰有余,但邵军铁骑的凶猛扬名在外,实力并非从前交挨打不敢还手的鲸州厢军可比拟。
是以韩诲看见来人首领,是邵梵身边最得力的虎将时,也不免发怵地小乱了阵脚,人在禹城城门坐阵,却派属下前去禹山调兵回来壮胆助阵。
然不过一个时辰,丑时刚到,宋兮就破开了禹城城门,将禹城梁兵赶得步步退后,于禹城中混战厮杀。
赵令悦与邵梵听见的动静,正是他们破门后与梁兵在城内巷战。
他们走出了沙滩,前方又是一片高低错落的湿地草林。
邵梵拉住她的手,“我们先找两根棍子当盲杖试路,此处沙泥湿软,很有可能有暗处的淤泥地,下身沉进去了,便难再出来。”
赵令悦点点头,擦掉脸上累出来的汗水。
转身在月下用刀劈来两根粗棍,递给他一根。
二人跟着指南鱼,朝北边的禹城走了一半,静谧的只有他们呼吸声的林子,忽闪过道道绵长的火光,拉长在树间,照亮小片树桩与抖动的树叶。
“嘘.......”
他将一指点在她蠕动的唇上。
手挪上她的肩,带她无声蹲在了一棵树后。
邵梵探出身,借那些火看清,是一小队梁兵,人数五个,打头的背着一面锯齿的旌旗,五人都牵着马过林子。他反手揉着赵令悦的脑袋,凑到自己的唇边。
“是去禹山求援的五个通信兵。”
赵令悦立马反应过来,“不能让他们去吧?”
邵梵捧住她的脸,深呼吸,热气全喷在她紧张的脸上,“对,也不能让他们逃,拦住他们,杀人抢马。”
赵令悦往外看了几眼。
他们往林子的另一头去,与他们渐行渐远,如若这般躲着,些许也就无事发生了,但她愿意相信邵梵,一个想法瞬时在她脑中生出。
她握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两边手腕。
“他们若是上了马,你是追不上的。但我可以将他们引过来,你腿上的伤会不会耽误你解决他们。”
邵梵笑了,“在林子里吗?不会。”
“拿好。”赵令悦伸手解了花刀递给他,又问,“腰间私印可在?给我。”
眼见快过了林子,带头的那梁兵朝后吆喝。
“擦亮了眼睛看脚下,淤泥吃人,一只脚陷进去了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动作别墨迹,火烧眉毛的事都给老子快着点!”
“官人!”
一道女声凭空响起来。
那几人吓得俱一哆嗦。
又听其声酥软微哑,两个字放在平时,能将人的魂魄都叫散了,可如今是在荒野林子里,着实情欲压不下恐惧。
“是不是有女鬼啊......”
“鬼你个头......是谁?!”打头的壮着胆子叫了一声,不等回应,便狠狠抽了马,狠狠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加快了脚步。
“呸呸呸,只管报信不管鬼神,鬼神也得开开道啊,快走快走!”
“官人.......”
草木推动,一道身影在海边林子间若隐若现。
一人吓得跌在地上,沾了满屁股的泥,被那打头的用马鞭抽了一下臀部,“起来,给我看清楚了!那是个人!”
他转身掉了短戟,朝跑过来神色惊慌的赵令悦瞪目大喝,以此掩盖恐惧:“你姓甚名谁!夜半三更游荡此处,意欲何为!”
赵令悦在短戟刺过来前,趁身摔在他脚边,哀声嚎哭,“官人饶命!奴是鲸州被人牙子贩过来的侍婢,人牙子走的海船.......”
她哆哆嗦嗦的,那些人也就放了些警惕。
“鲸州妓女?何在此地?抬起头来!”
赵令悦抬起头来。
女子雪白肌肤流光,虽容颜憔悴,嘴角干裂,但更显得体态弱小,眼角泪光盈盈,残破的衣衫勾勒得单薄销魂,只想让人过去剥了骑着,品尝一番底下的皮肉春光。
几人咽了咽口水,奈何求援的要务在身, 没有这个艳福,收了兵器遗憾道,“吾等有要务在身,你要去哪里过活便去哪里过活!滚开吧!”
“官人听奴说,奴的人牙子知城内战乱,卖着我们过来避难,奴不愿被卖方逃进了林子,却在那不远处踢到一人,看他样子奴也记得,是新来的鲸州领将。
奴之前在鲸州,便听闻他在禹城摔下了悬崖,鲸州的官差到处找他,不想此人竟流落到了这里,还让奴逃跑路上给踢到了。”
说着,将手中私印递上,一只袖子滑下去。
那一截嫩白的手腕皮肉,引得人连连垂涎眼馋,又是几番吞咽。
“这是奴从他身上捡的,请官人过目!”
那打头的半信半疑接过了,还不忘趁机摸她手腕一把。
赵领悦嫌恶地鸡皮猛起,然姿态上仍作涩样儿,“那人还没死透,若是官人们带了回去,跟禹城的大将军那领了赏头,便也带着奴去营里干些轻松活计,奴不想再被卖了......”
见了私印,打头的又惊又喜,“好说,好说。那人在哪儿?”
梁越早就各处悬赏要邵梵人头,赏金万贯丰厚。
而且此时宋兮在城内与他们韩将军对抗,若抓住了邵梵要挟宋兮,他还不夹着尾巴,那对战局也大为有利!
“奴,奴带你们去......”
赵令悦揩着泪,带他们往反方向的林子深处走。
几人放了马在树桩上牵着,提起兵器跟着,不经意,已离他们快要到的那处海滩越来越远,她拂过一片片长叶,绕过一桩桩树杆,那些人的脚下也时软时硬。
忽然,一个人踩了左边,陷入了浓稠的淤泥之中,哇哇大叫。
其余几人便去拉他。
他们慌了阵脚,赵令悦的脊背也慢慢直了起来。
她忽然抬腿将其中一人也踢了进去,
这下两人陷在泥地,另两人勉强拉住他们,那二人不断大叫,“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那打头的面目惊悚,俯身猛然提戟,朝着她的胸口刺过去。
“贱女人,你敢害我们!”
可下瞬,一股五脏六腑挪了位,肠被踢碎的力道贴上了腹部,直将他身躯踢飞出几十尺,撞在树干上。
他大叫不止,捂住自己的腹部在地上痉挛,“痛煞煞 等于死我了!痛煞啊!”
邵梵捡起手边棍子,朝赵令悦道,“抱头躲好。”
赵令悦抱头缩在树下,等他。
他一举奔过去,内力运出手上棍子,一下插透那人的喉咙。
棍下人身体抽搐两下,吐着血便咽了气。
试问身体诡异地被一根木棍钉在泥地上,棍子穿透喉咙的剪影,是何其怖人?是以其余几人见此情景,直接震惊地惊悚大叫。
他们连人也顾不上救了,拿起兵器便要窜逃。
但是反应过来没有马在手边,人又在林子深处,怕是无路可逃,更自乱阵脚。
如此,邵梵即便真少了一条腿,也无需费多大力气。
树底下的赵令悦只听几声人被撞上树的声响,一声断掉的耸动呜咽,血腥味儿便蔓在海平线的风中,咸而腥膻,令人作呕。
淤泥中,那方呼喊不止的二人也沉了进去,渐渐没了声响。
邵梵扔了短戟,轻轻呼唤她,“赵令悦......”他转过树下,蹲在抱头的她身旁,“遇敌杀敌,不用愧疚。”说罢,伸过去一只手,“我们骑马进城,来。”
她微微抬眸,盯着他的手掌,而后将手递给他,由着他牵着自己出了树下。
看见一地的尸体,迟钝的呼吸也紧了紧。
抬头,与他两相对视。
下瞬,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赵令悦抱住他的腰,闭眼将脸埋在他怀中。她清浅的呼吸撩绕在他的胸膛肌肤,似一块烙铁,在那处浅浅的烙印。
“我是不是很勇敢?”
“嗯,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

第59章 渔舟沐霞(三):簪花 辰时天已亮,禹城巷内的激战,也已渐渐平复,这场仗打得又短又快,胜负既定。
宋兮带几千人杀红了眼,麾下几百人的伤亡便换他们抱头鼠窜,其余营队便随副将去了禹城外,拦截来支援韩诲的那些山间援兵。
邵兵战马踏着梁兵的尸体,围堵住了最后一群手持军械的守城残兵。
见他们灰头土脸,四方分散,将主将韩诲围在最内,宋兮便轻“驾”一声,随马行到邵军最首,怒目拔剑,直指中央。
“你韩诲好歹也是个城门上挂帅的,藏在小兵胯下算哪门子的男人!原来梁国将领,都是打输了仗,就忙着钻别人裤裆里逃命的缩头乌龟吗!!有点胆子,就给本将出来单挑!!”
宋兮身后两武将闻言,起哄大笑。
随即邵兵齐声举械呼骂,喧嚣韩诲是“懦夫”。
那韩诲肩膀瑟抖,受不住这种奇耻大辱,只好提起武器,自己跨步走了出来。
宋兮呵笑几声,一翻下马。
韩诲眼光扫过他的剑锋,尚存干涸血迹,便也咬碎了牙,猩红着双目盯死宋兮,边侧脸呵斥:“你们都给我退后!听好,尔等生是三皇子的人,死是三皇子的鬼,今日我就是死了,那你们也不准降!”
“少啰里吧嗦,死到临头还在这给我升华是吧?那本将也说句——”
宋兮朝地上吐了一口含烟灰的唾沫,故意扬起笑容对着他身后那些人道,“现缴械者不杀,不仅不杀,一律优待!”
“你!”
韩诲十根手指几乎捏碎自己的枪杆。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意志显然已经动摇了。
但一人带头嘶吼出声,“别信他的鬼话,邵军都是罗刹,我们降了岂不粉身碎骨!”
宋兮摇摇头,“梁越这洗脑术还真不错啊,有机会也教教我们,不过现下既然你们不肯缴,那就我们替你们来了!吴彻、裴名!”
宋兮身后那两名武将手一挥,兵马朝那些潦倒的散兵靠近。
砍手劈腿,强行缴了他们的械。
韩诲见状顷刻已汗流浃背,却听得一声口哨。
他惶恐转过头。
宋兮冷笑,“我说你走什么神啊?你,当然是留给我的。”
说罢,变脸挥剑,飞奔向前,一道道寒凉的刀风已刮过韩诲鼻头。
韩诲大吼一声,也面对面朝宋兮冲了过去。
大盛的利剑与梁人长枪方相撞,发出毛骨的乒乓声,蓝色火花摩了一阵。而后几个回合下来,韩诲渐渐不敌,枪猛烈而剑灵巧,宋兮胳膊受了轻伤,而他身上多处都被宋兮的剑锋割伤。
他蓄力,俯身朝宋兮脚下刺去,却被宋兮借着脚下枪往上翻跳,踢踩在他背上狠狠一踹,口中猛吐出一口血喷在地上,彻底软身扑倒,大口喘着气儿。
宋兮提剑转过刀锋,便要朝他后脖颈处挥下,彻底枭了韩诲的首级。
几百只马蹄震动城内的土壤,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宋兮!刀下留人。”
他耳根抽动几下,惊喜转身。
“郎将!”
原来派去围堵援军的兵马与出了林子的邵梵碰上,指挥权自然又回到了邵梵手里。
他带着一部分兵赶了回来。
宋兮眼里哪儿还有韩诲,似个孩子般,挎回长剑就朝着邵梵欢快地扑腾过去,杀猪般地嚎叫,“郎将你真的没死!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死!”
韩诲闻声,撑地翻了一面儿,又吐出一口血。
他猩红的视线里,一个梁兵趁人不注意匆忙奔逃,却被一只跳出来的鬣狗疯狂撕咬,顿时骨肉分离,惨叫不止。
再挪视线,鬣狗方才所呆的马脚处,围着宋兮与吴彻他们。
那马上,坐着一男一女。
——是那个反了前朝的罗刹鬼.......
韩诲转过脸朝着天空,四仰八叉地凄凉大笑。
宋兮亲手去接邵梵下来,关切问,“郎将的腿受伤了?哪儿啊疼不疼啊我背你啊。”
邵梵抚过宋兮肩膀,冲他一笑,“没事。我的腿能走路,你省点力气。”宋兮嗯嗯几下,还要笑嘻嘻地凑上来,不料邵梵斜刺刺地伸出手。
宋兮这才不得不去看马上的赵令悦。
再一看邵梵那温和的表情。
想邵梵跳下海就是为了救她,现下眼里还是只有赵令悦,看都不看他们这几个兄弟一眼,宋兮鼻子里不满地哼出两串浊气,回去韩诲面前,对着他出气。
“笑笑笑,吵不吵!给他手脚绑了,嘴牢牢堵上!”
马上,赵令悦将手递给他,又借着马鞍上的扶手下了马,下马后整衣收袖。天光敞亮,眼前的场景无法躲避地撞进了她眼里。
看见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污肉泥,她不禁想要作呕。
邵梵朝身旁的吴彻说了句什么,吴彻应声而去,随即找来一块干净帕子。
他将帕子递给她,“你先用这个捂着。”转身问吴彻与裴明,“洛南关内的战况如何了?”
他二人斟酌后回答,“我们随宋兮带兵过国界时,临州援军旌旗已升起,金人散团的数量本就不多,也没听得城内的求援警钟,想必金人此时还没有破城关。但姚相公那头是止战了还是在打,我们还不知。”
赵令悦听完,忽然提了一句,“你们虽占领了禹城,但禹山梁兵众多,不防有逃出山的,如若他们去给金人报信,难免不会再让金人偷袭过来。”
裴名微顿,“温助教是觉得金人会援梁?”
“他不会援。”吴彻笃定道。
赵令悦一顿,“金人狡猾,为何不会?”
他二人都不再接话,只看邵梵态度。
然邵梵转身朝她解释,“金人与梁至今都是私下勾结行猪狗之事,不会放到明面上来,方才路上你不是也听见了吗?此事朝廷已经介入。“
赵令悦昂着头,专注听他说话,卷翘的睫毛在满地的腥肉与恶臭中,来回扑闪。
邵梵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梁犯鲸州为先,我们攻打在后,是属我两国冲突。金人若大张旗鼓地派兵援梁,便是做实沆瀣之实。金不败怕梁皇因我们两国谈判,最后讲和,那明着加入对他们便没有好处。”
她听完也明白了,抿唇一笑,“是,小女见识尚浅,班门弄斧了。”
“不急,温姑娘日后可以慢慢学。”
吴彻与裴名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这一趟回来,温助教与郎将的关系,怕是大不一样了......
生擒了韩诲,一城的军心随之涣散。
禹城援军缴械得缴械,撤逃别处的撤逃,整座城很快被邵军攻占。城内梁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如惊弓之鸟,邵梵只让他们掌控住官署粮仓,和禹城出城进城的关卡,以备不日谈判。
至于留在城中的那些梁民,按占领期军规于城巷中宣读律令,军民敌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若有人因害怕擅闯.......”赵令悦低声道。
邵梵送她上马,“那就只能,杀无赦。”
宋兮与吴彻皆在城门前后据守。
禹城的大门自他们出城的队伍前开启,又自他们背后紧闭。
巨大的闭合声,如同年轮滚动时缝隙中的簌簌尘埃,抖落出无数的星辰与碎片。
她朝并肩之人看了一眼。
他说他要用一辈子去守一座城池,爱一个人,养育一个孩子.......这五天似一场梦,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是邵梵给了她希望。
如今他们都得救了。
赵令悦回想起自己与他在海滩上面对夕霞时的举动,光天化日之下羞愧心作祟,又格外无地自容,故一路都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
直至回了鲸州,与带兵赶来接应的于丛生碰面,也不曾再多话。
邵梵没多想,下了马照样去她马前接她。
于丛生满脸惊喜,快步奔来神采奕奕地朝他行了一礼,“多亏了宋将军,朝廷当机立断让宋将军打!宋将军占城之后,金人收到消息便也真如王参知所料,一起撤了兵,洛南关此次是保住了!”
说着又与赵令悦打了招呼,打量他们二人身上有无大伤。
“姑娘这几日受苦了!”
“无妨的。多亏郎将带着我借了礁石上岸,这几日捕鱼充饥,我们身体都还正常,于将军也不必担忧。”
于丛生闻言,更加欣喜。
“那就好!邵郎将与温助教如今平安归来,下官与姚相公终能石头落地了!这几夜周先生也是夙夜难寐,如今相公与先生,都在洛南关内等着诸位!”
姚庭与周匕见了他们,少不得又是嘘寒问暖一通。
尤其周匕见她眼下发青,脸瘦了一圈,嘴角干裂憔悴不堪,当即掉了几滴眼泪,战事方停,邵梵与姚庭商量着如何与梁越谈判,暂且还走不开。
周匕便请示他,“我先带着二姑娘下去休息。”
得到允许,周匕亲送她回屋歇息。
路上他趁无人,问起,“邵郎将的脚,可是为你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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