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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伤口在回来的路上本没有处理,被她再次划开,血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泅出,流出他的指缝,滴在地上跟他的腿上。他看着自己的伤处,“我不后悔......伤了我,你也出不去的。”
赵令悦手上全是血,干涸的,刚刚沾上的,她反手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理好衣服,搬来那凳子,以宫中的教养坐在了他面前,喘着气儿。
如一株夏季开出的血梅,在人间的涅槃中越发艳丽,也越发令人想要亵渎。
“伤了你,我也不后悔。”
外头突然一阵阵的拍着门,赵令悦朝门上看去。
宋兮的声音掀进来:“郎将?郎将你应我一声,不然我劈门了!”
宋兮以前不知道邵梵喜欢赵令悦就算了,刘修那么一吼他也就懂了个八分。所以邵梵将她拉到屋子里锁上门,宋兮也猜到会发生什么,但他觉得赵令悦不会吃亏。
因为郎将肯定让着她,单这路上,她都打了郎将多少个巴掌了,印象中郎将可是一个也没还过。
他与秋明先是听得那两人床殴的动静,从墙那边,激烈地弄到了这边,紧接着,杯碗也碎了一地,战场换到了桌上。
赵令悦的骂声和哭声、呻吟声,让秋明越听头越低。
“郎将是,是在打姑娘吗.......”
“他怎么会打她?那不是打,是疼她。”秋明红了脸,宋兮嫌她面皮薄,将不懂事的秋明赶走,自己继续守着。
可没多久声音便静下来,按赵令悦的闹法,没个你死我活能结束么?
他马上贴在门上听墙角,可只有一声摔下地碰到凳子的声音,门前光线忽然一闪,有人在门边上,浓烈的血腥味儿让宋兮闻到了,他警觉起来。
从昨日,他就不再敢只拿赵令悦当个好应付的普通女人,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若是她又耍了什么阴招当场害了郎将......
“他妈的赵令悦,你给我等着!”宋兮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笃定心中猜想,拔了手上的剑要将门劈开,救出邵梵。
剑划在半空。
“宋兮,住手。”
“郎将!”宋兮听到门内的声音顿住,改为身体贴着门,丧着个脸:“郎将你怎么样了?”
“我无事,不用开门。”
“......是。”
邵梵低声道:“起来,点烛,柜子里有药。”
“......”
赵令悦不从。
“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邵梵目光放了空,对着空气道,“你刚跑,宫里就来人了,就在这院内的东屋住着。如果他们知道你试图逃跑,还重伤了我这个修远候世子,那你会被那些文臣即刻下狱,白绫三尺,毒酒一杯,连囚禁的日子都过不了了。”
“......”
“还不起?!”
赵令悦脚尖挪了挪,良久起了身,去歪倒的花瓶旁,摸到一根新的蜡烛点上。
她转过身来,看清自己衣衫不整,与他全是不堪的模样,冷冷道:“敢碰我,这就是你自找的。”
说罢,按他的指示去柜子里找药,一瘸一拐地在他身旁蹲下。
她学什么都很快,按着他之前在林子里帮她包扎的手法,擦了药水和药粉,用纱布一圈圈包好伤口。
烛光微弱,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曳,邵梵目光所及之处,她的腕子,脖子上全是被他吸吮出来的瓣瓣红痕,嘴角也破了,“没错,是我自找的。”
赵令悦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动作里仍旧有气,但方才折腾的太累了,已经耗尽了体力,使不上太大力来还一还他。
他却不打算就此闭嘴。
今日一直都是她在说,她说的话太多了,也该轮到他来说给她听了,邵梵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宋兮,退下。”
门外的那道高影缓缓降落下去,消失不见。
屋内屋外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暂时独处于这一壁之下疗伤。
“赵令悦,看着我。我也有话要说。”
她当听不见,只盯着手上已经包好的纱布,在一个结上,继续打了一个结,恩恩怨怨,没有尽头似的。
邵梵摁住她的手,赵令悦将手抽出,还是不肯看他。
邵梵用手一下抬起她下巴,早料到她要张嘴骂人,他一手噤声。“嘘,你方才已经把那些人吵醒了,是想让他们也听听?”
“今夜带你藏起来的那人,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你现在把他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总之,没死。”
“......”
“你不说?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你的青梅竹马高韬韬。此人大名高时,其父为宣徽使,先是太子伴读,御前侍卫,后来得了品阶拜团练使,他在家排行十一, 宫中人都称他为十一团练。”
他们的关系邵梵清楚,围猎时宫内一直在传。
高韬韬一表人才,对赵令悦百依百顺,总是逗她开心,赵洲一直有意为他们指婚。因此提拔了高父,让高韬韬离开建昌,与赵令悦稍加避嫌。
如果不是他打进城,等高韬韬常州团练就任满一年,赵洲便会将他召回来当京官,为他们下旨。
高韬韬才是赵令悦公认的未婚夫。
而他,是冒充的。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邵梵感到一种命运弄人的荒谬与酸楚。
浴佛节的佛祖,从来没有对他开过眼。
家族早早蒙难,他又因为一个救过他的封号,无端端惦记着一个这样不该惦记的女子多年,至今有了这不该有的感情。
一时情起,跟她胡搅蛮缠,又做出了他觉得愧对王家的事。
这确实从头至尾都是他自找的。
他一开始,就不该留她在身边。
邵梵起了恨,着力牵着她的下巴,用力地带过来。
赵令悦就以这种别扭的姿势抬着下巴,手被动搭在他膝盖上,看着他,眼中闪着凉凉的寒意。
“你很在乎他,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刻意把我想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一个为了复仇,没有情,也没有善的木头棋子。这样你可以对我一直恨之入骨,并且对我嗤之以鼻。”
邵梵摇摇头,“但可惜了,我不是。”
“我会给每个还能靠自己价值活下去的人,一次选择的机会。你父亲我给了,左思峡我也给了,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还有你的高韬韬,他有利用价值,那他也可以自己争取。赵令悦,你必须承认,你很聪明,但你根本不了解我。”
“......”
她内心厌烦,试图掰开他的手。
“我让你别动。”他接着说,“钱观潮是钱檀山的弟弟,如若钱观潮就这样死在我手里,钱檀山早晚知道,知道后,他一定会跟王献离心。”
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赵令悦只想回避,“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我偏要说,你必须给我听着。听好了——”
邵梵摇了摇她的下巴,忽然俯下身,五官慕然放大,让被动的她胸口复又狂跳。
眼前的人堪堪一笑,那笑中包含了太多。
赵令悦懒得去参明白。
她冷道,“你离得太近了。”
“我不觉得近。”
他今日专爱跟她反着来,“你觉得是我毁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单我一个人,可没有这个本事。”
赵令悦愤恨着:“为什么?”
“因为......”邵梵顿了顿,他没有说出后文。
“你回去吧,现在他们要带你回宫,我不会再拦,你尽可以回到你曾经的家,好好地看看。不过以你现在的处境,即便回宫,你也不会比在我身边、被我这般利用更好过。”
赵令悦不信他的鬼话。
“我是乱臣贼子,终将落败,那你就是前朝余孽,不得善终。”
他继续靠近,唇已经贴在她的耳朵旁,引起她不适的颤栗,“我们一个招人恨、一个招人嫌,不过是半斤八两。我尚未嘲问你这个郡主,过去每一年的奉例有多少,又为供养你的百姓付出了多少,你也不该来置喙我走过的人生。”
“......”赵令悦听完,用力一瞥头,从他指中挣脱出去,“你的人生,跟我没有关系。”
邵梵恻恻地看着她的脸,她还是一脸的倔强,站起身,却又被他拉住手。他说,“可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就像我前半生,也一直没能摆脱掉你。
“少诅咒我。”赵令悦手蜷起,抗拒他的触碰,她巴不得回了宫跟他再也不见。
而邵梵将方才自己用的药塞进她蜷起的手中,话里显露一丝疲惫,“你已经会疗伤了,自己弄吧,弄完将灯熄了滚进寝屋,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赵令悦闷声,甩开了他的手。
她去房中重新包扎好手跟脚,一身的粘腻,在铜镜前看着身上被他弄出的那些印子,无声哭了一场,抱着膝盖蹲在脚踏上,睁着眼睛,不敢休息。
一夜未睡,撑到了天亮。
起身,她一瘸一拐地去外厅,房中打斗的痕迹仍在,茶壶碎片蹦得到处都是,昨夜不堪回首的记忆不受控在她脑中一次次,一次次地浮现。
好在邵梵昨夜蹲的那个地方已经无人,只有一滩子黑深的血迹。
他离开了......

第24章 床影暗斜(三):别过 赵令悦站在废墟之中呆立良久,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提着破烂的裙角,一浅一深的,走到那团干涸的血迹旁边停下。
她抬手扒在门缝上,谨慎地朝外看。
钱观潮没有死,不知道高韬韬那里是哪一种情况。
如若宫中人没有这时候来插手,他们免不了醒来后,被邵梵的人屈打逼供出是否还有其他势力。
但赵令悦知道,昨夜那些,已经是高韬韬和钱观潮他二人的所有了。
屋外的光线有些刺,赵令悦连续两夜都未睡,被这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头晕眼花当下人一歪,头狠狠磕了上去,将门砸出一声闷响。
“什么动静......”
屋外的一守卫手压着刀,闻着动静,冷脸转过身。
赵令悦急忙稳住身形,直接蹲了下去,屁股粘在邵梵昨夜的血迹上。
她现在是真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昏着头听外头的人道,“应该是她醒了,你们看好她,我去禀报横班。”
门外的院内很快传来一大帮脚步声。
“她醒了?”宋兮问。
“醒了,她人碰着门了。”
“干活!”宋兮大喝,“你们全都给我围起来,堵成墙,待会儿一只苍蝇也不能给我放走!你们——把门锁打开吧。一会儿动作要快.....”
赵令悦撑着身体站起来,虚弱地摸到昨晚坐着的凳子上坐着去了。她听得几声铁链相碰,随即砰的一声,宋兮的一只脚直接将门踢开。
他跨进门槛,与正厅坐着的赵令悦打了个正着。顶着乌青的眼圈,也没给她好脸。
转身咬牙切齿地叫那帮人进来,秋明颤颤巍巍地端着水盆,跟在最后头进了屋,看见门槛下的那团血迹,差点没打翻了水盆,吓得心脏都停了。
一大帮人马带着工具,开始迅疾地收拾屋内昨晚造就的狼藉。
台案上歪倒的花瓶被扶正,蜡烛残油通通铲了干净,地上的碎片也全进了簸箕,血迹被水冲洗,门口的一大块血迹不好处理,宋兮让人去找了块地垫,铺在门口盖住。
他居高临下地抬手指着里屋,对她嫌弃得很,“立马滚进去,让秋明把你从头到脚都洗干净,秋明,给她打扮地漂亮点儿,多插几只金簪子,多弄点胭脂水粉盖盖她这死人一样的气色。快弄快弄。”
秋明有点儿不敢靠近赵令悦。
前夜她将熟睡中的自己用捆棉被的绳子绑了,还偷了她身上仅剩的荷包,“我给你擦洗,你.......你不要打我。”
赵令悦面色惨淡,淡淡地望着她,“我是不会打你的。你还是扶我一下吧,我也实在没力气了。”
宋兮重重哼了一声,“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装什么可怜......”都把郎将伤成什么样了,半夜请了李无为过来灌麻药,帮他缝针。
她换衣服时便发现高韬韬留给她的指南鱼不见了。那东西别在腰内,昨夜邵梵欺负她时,蛮横扯开了她塞在腰内的对襟上衣,应该就是那时候掉了。
换好了衣物,秋明刚帮她挽了个素高髻,她就摁着妆台起来,踉跄地跑到厅堂。
地上已经扫干净了,片甲不留,她用手去翻找簸箕里的残渣。
宋兮将她提起来,气得脸黑,“你还说你不是疯女人,一大早来捡垃圾干什么!身上还可以,这头上......不够亮堂,太素了,你给我回去,继续打扮。”
“我有东西丢了。”
“老子管你丢了什么,给我回去!”
赵令悦抿了抿唇,脚定在地上丝毫不动。
宋兮被她烦的火大,“你别以为我会跟郎将一样随意纵着你的脾气,再倔,我就打断——”
“打断我的腿吗?”赵令悦冷冷地挥开他的手,“那恐怕你跟宫里的人就交不了差了。簸箕留给我,我就配合你。”
“你还敢讨价还价?!”
“宋横班,最后一次交易,你讨厌我,刚好我就要走了,你可以舒心了。”
宋兮捏紧拳头,顺着她的话,还真舒了口闷气出来,“不就是一个簸箕嘛,你拿。”
赵令悦扶着膝盖,重新蹲下去,在他面前抱起那沉重的簸箕才回了寝屋。她回到妆台垂着头,隔着手帕翻找了一遍碎片,还是没有。
秋明一只眼瞥她头发,一只眼瞥她手上,“姑娘找什么?”
赵令悦给她仔细形容了那指南仪器的外形样子。
秋明颔首,“横班说你立马要见客,先别找了,回头我帮姑娘留意,往犄角旮旯去找找看。”
赵令悦清水芙蓉样儿,天生丽质,金银堆砌多了反而显得俗气,秋明簪了四只缠枝纹的对角银簪,觉得差点什么,去花盆里采了只新开的蝴蝶兰,插在她髻间,很衬她的容貌,“好了。”
这时,赵令悦的肚子一阵翻涌......叫了好一阵子。
她扶着肚子,跑的路上没顾着吃,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秋明看了看外头,将找来的披帛挽在她臂上,绕了一圈就结束了。“横班还没有催,那就是还有时间,我先去拿点早上吃的点心,姑娘垫垫肚子。”
她去端盛脏水的盆,突然被赵令悦牵住了手。
“秋明,”赵令悦一手从身后的衣服里翻找,翻出了那个荷包,递还给她,“对不起。”
“这.......”她望着失而复得的私房钱,有些难受,“你.......”
“为了逃跑我弄花了你的脸,早早算计你,但是你从未伤害过我,也从未算计过我,这一点,是我欠你良多。我还用掉了你荷包里的十个铜板,就用这个抵吧。”
她递过去一开始藏毒药的如意金簪,看秋明不敢收,强调道,“这簪子,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不是府衙里的,没有官印可以买卖。我将它送给你,你放心收下吧。”
秋明叹了三声长气,“姑娘这是对我有愧吗?”
赵令悦点点头。
“那姑娘对郎将,也有愧吗?”
她摇头,“我与他,至多互不相欠。”
“郎将没有你想的那么坏那么可怕。他对我们这些底下的人都大方客气,从来不为难什么的,他可能,只是喜欢姑娘的方式不对呢?我听说来接姑娘走的是宫里的人,我并不能跟着去。这一路上,姑娘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邵梵喜欢她?
赵令悦笑了笑,比起喜欢,气无可气后的一通发泄才更符合他阴晴不定的本性吧。
“谢谢你,但是有些恩怨,我说了旁人也未必能理清楚……山高水远,来日方长,你我就在此别过了。”
厅内的百刻香烧了大半圈,已经日上三竿。
宫里带来的两位御医轮着给赵令悦这些人诊脉,那御医要在她手腕上垫帕,便发现她掌心肉上的伤,“这是......”
“起夜被那铜水做的镜子划的,那镜子脆啊,一碰一摔就碎了!赵姑娘去捡,就伤了手不是。”宋兮盯着他们干笑。
御医与一旁的总管太监对视一眼。
总管公公是宫内正六品,按理说还与宋兮这个宫外武官平级,指了指赵令悦的裙角处:“那郡主这脚......也是镜子划的?”
“都是,不信中贵人✻自己问她。她要什么我们给什么。郎将吩咐一定要照顾好赵姑娘,赵姑娘是官家的堂侄儿,我等怎敢轻慢?这上上下下,可是没有一个人对不住她的。赵姑娘,你说是吧?”
赵令悦颔首,她跟着钱观潮与高韬韬逃跑的事自然不能说,虽然三人再未见面,但一定也能统一口径,不让赵晟知道他们曾试图渡河。
“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唇上被邵梵咬破的皮还没好,涂了口脂勉强盖住,脖子上的斑痕,也都用胭脂水粉遮了,但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可不像是被照顾得好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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