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对着杵在一旁伤痕累累的楚慕道:
“走吧随我出去,以后不必你亲自前来,既然沈夫人不将你当做女儿,你也无需将她当做母亲。
府上下人多的是,让她们照看即可。
本将相信沈夫人不会在作妖,毕竟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如你一样任她欺凌。”
“是夫君。”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沈母猛地抓起床上的枕头对着关上的房门砸去。
“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冷血无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母亲受辱你一声不发,若知你如此,我当初就应该将你溺死在尿盆中。
没有你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沈母眼中恨意加剧,彻底怨恨上了她这个不孝顺的大女儿。
“何必要忍着她呢?”
“因为她是阿昭你的母亲。”他现在是阿昭,他不能让阿昭背负上不孝之名。
“她已经不是了,记住我沈昭只有父兄没有母亲,往后无需再忍着她了。”说着闷头朝前走去。
她和沈母的母女缘分到此为止,将来召回父兄她会将这条命还给她的。
马上要入冬了,也不知父兄在岭南可受得了。
岭南的冬日湿冷刺骨,就算穿着棉衣也抵御不了那股湿冷。
父亲年岁大了,不知这两年的冬日是如何度过的。
每年入冬她都会托人给父兄送去棉衣,不知他们有没有收到,有没有穿在身上。
她已经在竭尽自己的努力营造自己的势力来解救父兄了,前路漫漫何时她才能事成啊。
“可见到管家给你送的膳食了?”
“见着了,我先让他将膳食送去给了孔老太医,昨日沈夫人状况不佳,孔老太医留宿在了府上。”
沈昭步子一顿,孔老太医是医者,应该一眼就能看出那食盒中装的东西都是妇人食用的吧。
应该不会吃下去吧。
这厢客院。
孔太医看着摆在眼前的药膳,他脸皱成了一团。
黄芪是好东西肉桂也是还有党参、白术、茯苓、地黄、当归、白勺……还有一些滋补的红肉,这些都是好东西,能滋补气血。
可是这些东西他这个年纪着实无福享受啊。
里面还有几种只有南疆那边才有的极品药材,在南楚很少见甚至根本就见不着。
只存在医书之中。
这等极品药膳,宫里的娘娘都不一定能吃得上。
给他一个糟老头子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将军府是不是送错膳食了,将楚夫人的药膳送到了他的院子。
可来人说这是夫人特意嘱咐他们给他送来的膳食。
楚夫人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是他真的不能吃,虚不受补很容易暴毙的。
正纠结着,就闻院中传来楚将军的声音。
孔太医长吁一口气,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沈昭笑着迎了上去客气道,“多谢孔老昨日留在府上照看沈夫人。”
“哪里话,你我谁跟谁啊,来来来让老夫在为你把把脉,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变化。
这几日我告了假,就在你府上呆着了。
自从那日从军营回去,我日夜研究你身上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能让人暂时断了脉搏,而且还能活过来。”
说着话音顿了顿,“府上无需这般客气,给我准备寻常吃食即可,那药膳我这把老骨头遭不住。
若是楚夫人食用效果更佳哦。”
楚慕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那食盒之中是什么。
只听管家说是将军给她带回来的,食盒的上面有金玉楼的标志。
他想着一定是好东西,昨日孔太医操劳了许久,他又因照顾着沈夫人没有顾得上孔太医。
所以才会让人将食盒送到了孔太医这儿。
哪成想里面是阿昭为他准备的药膳。
动容的同时又有些许的尴尬。
沈昭身子一抖,她那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是和楚慕互换灵魂之后的后遗症。
孔老一手往怀中掏着什么,一边热情地招呼着沈昭。
“我想了几日,总算有了些许门道,你再让我试上一试,说不定老夫就知道你中了什么毒了。”
沈昭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退。
孔太医的试一试,是会试出人命来的。
“孔老,本将营中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多留了,改日等本将有了空闲再试。”
她看到孔老太医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针包。
那包细又长,孔老太医的手一抖,那银针包展开。
小臂长的银针在阳光下散发出森森寒光。
这针若刺进体内,可想而知那酸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夫人那药膳孔老不用,你就拿回去用吧,为夫就先回京中营了,有要事可派府上之人前去京中营寻我。”
沈昭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撤。
这几日她打算留宿在京中营了,等孔老太医何时从大将军府离去,她何时再回来。
逃也似的往外冲去,府上危险!
孔老太医连忙收起银针,转身回了房间,不过片刻的功夫,又从房间中冲了出来。
身上背着他的药箱,一手扶着药箱一手提着长袍。
干瘦的小老头脚步飞快地往院外跑去,对着楚慕道:“沈夫人已无大碍,按时服药便可,府上没有老夫什么事了,老夫便追随将军前去京中营了,多谢楚夫人的招待。”
话音落下,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楚慕有一瞬间的傻眼,阿昭明显是在躲着孔老太医。
沈昭骑上御风,畅意地朝着城外行去。
紧追慢追的孔老太医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
“这混小子也不知等等老夫。”说着又转身回了大将军府。
沈昭一路疾驰到了京中营。
伪装成将士的楚一和楚二立马迎了过来。
楚一:“将军忠义侯世子武云海被宫中的人押了过来。”
沈昭点了点头,这个她知道。
楚二:“沈小将军将人给揍了。”
沈昭的步子一顿,没说什么,这像是沈天赐会做出来的事儿。
毕竟武云海差点害得姚大哥没了命。
楚一:“庞夫人走了,但是庞二公子没有走,他被庞夫人也留下来参军了,主要负责照顾庞大公子。”
沈昭步子加快了两分,庞夫人还真舍得,将她府上的两位公子都扔在了军营,就是不知道庞太傅回到庞府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急到跳脚。
嗯……以后京中营可就热闹了,屿衡与庞云澈可是死对头啊。
这下子可得屿衡的架子了,他是将庞云澈是兵,有的是好戏看了。
刚走到校场,就闻一声愤怒夹杂着痛苦的叫喊声传来。
“我爹忠义侯。”
紧接着沈天赐的声音传来,“我知道,我打的就是你。”
“我说我爹是忠义侯……哎呦……我的脸我的脸……”
沈昭走到近前,就瞧见武云海双手痛苦地捂着脸。
“别打了别打了,我爹他是忠义侯!我是忠义侯世……呜呜……别打了……”
沈天赐对着武云海的肚子猛地一拳,武云海连连后退“砰”的一声仰躺在地。
痛苦地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哀嚎声响彻整个校场。
“孙子你给我起来,怂什么怂,昨日打我姚大哥对那股子横劲儿去哪儿了。”
沈天赐一边叫嚷着一边上前一把薅起武云海,对着他的面门狠狠就是一拳。
武云海两眼一翻,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沈昭见状,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紧忙开口道:
“天赐留他一条狗命,他还不能杀。”
沈天赐闻言并没有收回挥出去的拳头,对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武云海重重的又是一拳。
“将军放心,我省的。”
“可若让我就这般放过他,我怎么对得起姚大哥怎么对得起京中营的兄弟。”
“万事我沈天赐担着,我沈家不怕他武家。”
沈天赐底气十足的说着,他是沈家家主之子,沈家虽然都是文官不假,可那也都遍布南楚各地。
武家若真弄死了他,父亲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对姚大哥一直心怀愧疚,那日若是他早些去接替姚大哥,就不会发生昨日之事。
沈昭吩咐手下将武云海抬了下去,“天赐你随我来。”
她转身朝着姚大哥的营帐走去,沈天赐不情不愿地跟上。
这个姓楚的办点事总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干就完了,他一方主帅怕个屁。
“天赐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一心想要置武云海这个畜生于死地,但是他还不能死你可懂?”沈昭耐心地和沈天赐说着。
沈天赐撇了撇嘴道:“你不就是怕武家吗,你怕我可不怕。”
“人生下来就是一条命,他武云海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武云海是宫中人给押送过来的,来人可是说了,忠义侯吩咐武云海可任凭京中营将士处置。”
“咱们都是当兵的,这下手也没个轻重,真若捶死了武云海,忠义侯也不能怪咱不是。”
沈昭停住步子,一直闷着头走路的沈天赐险些撞上沈昭的后背。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好好走着,怎的就停下了,也不知说一声。”
沈昭转过身来,看着沈天赐,“天赐你的话提醒了我。”
沈天赐的眼眸骤然变亮,兴奋道:“你也觉得这样可行?嘿嘿……看着你人怪实诚的,心眼子也是蔫坏蔫坏的。”
“你放心,你不便动手由我来动手,人命债我来背。”
沈天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武云海你这个龟孙,只要将军一声令下,老子立马送你去见你老祖宗。
沈昭看着双眼嗜血的沈天赐,解释道:“我说的可不是让你宰了他。”
沈天赐眼中的光骤然熄灭,“说来说去,你还是有所顾忌,你也瞧瞧其他两军的主帅,有谁像你一样……怂!”
确实没有人和楚慕一样,他们身后站着的是百年氏族的底气。
楚慕他没有,他是孤身一人在奋战。
楚家并不能帮他。
而她现在是楚慕,她肩负着太多的责任,太多人的性命。
她的背后是无依无靠的西北军是远在岭南的父兄。
“天赐,武云海不能杀,这是圣上的底线,你莫要忘了武家还有一个在边关自立为王的武洪钟和宠冠六宫的惠贵妃。
忠义侯多次相救圣上,因此落得缠绵病榻。
且他只有武云海一个男嗣,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皇上都会留武云海一命。
除非忠义侯另有一子,或者武云海只是武家人并非忠义侯的儿子。”
沈天赐有些泄气地看着沈昭,难不成打他一顿就算了?
姚大哥可是差一点就被那个畜生给杀了。
若不是庞家人来得及时,若不是他们带来了太医院院首章太医。
姚大哥他昨日就没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如此轻易饶过武云海。
“若就此放他回去,不仅我心里不甘,营中的兄弟都不会服气。
对你也会有影响,只会降低你在兄弟们心目中的地位,只会觉得你是一个无用的将领。
连手下人的生命都护不住,以后谁还会追随你,姓楚的别让我瞧不起你,若是这件事儿处置不妥当,我和西北军宁愿恢复到以往没人管没人顾的日子。
也不愿追随你,谁知道下一个被伤及性命无法讨伐的会不会是我们。”
他将此话撂下了,就看姓楚的如何做抉择了。
沈昭眼眸微眯,“他杀不得,但是能留得。”
沈天赐一愣,“将军的意思是?”
“想必忠义侯十分愿意让他的子嗣从军!”
沈天赐眼中熄灭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是啊,杀不得可以留他在军中折磨啊,就算不是特意的折磨,就他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光军中的正常操练就让他受不住。
武云海这个孙子只要成了京中营的兵,小爷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说毒还是你毒啊将军,能想出来这么一损招。
钝刀子割肉最痛了,与其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去,不如让他受尽百般折磨。”
沈天赐越说越兴奋,他手中的刀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武云海的脖子往上撞了。
他要让武云海后悔昨日的行径,让他知道京中营的将士不是那般好欺凌的。
沈昭看着兴奋难耐的沈天赐,无奈说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现在随我去看看姚大哥。”
当沈昭和沈天赐来到姚副将的营帐时,正巧碰上庞云澈推着庞云锦从里面出来。
庞云锦眼底乌青,一看就是彻夜未眠。
他本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透着一丝病态。
“属下云锦拜见将军、沈小将军。”
庞云锦的声音都透着一丝疲态。
沈昭看着这样的庞云锦,心里升起一丝不忍。
“你受累了,回去好好歇歇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新的营帐。”
“多谢楚将军好意,那新营帐还是留给有需要有功勋的将士们吧。
云锦现在只不过是才入营的新兵,按照军中规矩,要与京中营的将士们同寝同食。
将军无需特意照顾云锦。
云锦是来当兵的,不是来享福的,该如何待遇就是如何待遇。”
推着庞云锦的庞云澈一脸的无可奈何。
他家大哥能不能别这么执拗,他身子金贵,那能如此糟践。
“大哥,你这般状况如何与他人同寝。
你从来都是一人一院,连与人同房都没有过。
你可知有多少人同在一个营帐,你怎么能休息得好嘛。”
一旁的沈天赐蹦了出来,怒怼道:
“他怎就休息不好了,我们西北军以往可是连营帐都没有。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披星戴月不一样休息。”
他不想为难这位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毕竟他刚刚和章太医救了姚大哥。
可是一想到他是庞家人,他就止不住的对他们兄弟二人流露出恶意。
若不是他们那个混账爹,他们西北军怎么会沦落至此。
第230章 忽悠二傻子做贡献
庞云锦面色微微涨红,他认得这个小将,也知晓他为何对他们有这般大的敌意。
若换做他是沈家人是西北军,不单单是对他言语不敬了,怕是要动手了。
庞云澈不知啊。
“我大哥他和章爷爷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救了你们京中营的副将,大哥他怎么就不能单独自己享用一个营帐了。”
“哼,不就是一个营帐吗?你们不舍得给,我爹娘舍得送,我这就入城让庞家送营帐过来。”
“我们庞家可不和你们京中营这般小气,别的不说,十顶……”
庞云澈说着又觉得少了,省得被人看轻,手一伸道:“五十顶!我让庞家送五十顶过来,我一顶大哥一顶,其余的白送给你们了,怎么样?”
一顶营帐能有多少银子,他们庞家还拿得起。
沈昭和沈天赐飞快地对视一眼。
还有这等好事?
五十顶营帐可是需要费不少的银钱。
沈昭朝着沈天赐使了一个眼神。
沈天赐立马会意,“切!五十顶营帐算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庞家能有多大方呢,有本事将营帐内的东西配齐。”
庞云澈看着眼前一副瞧不起他的小将军,立马忍不住道:“配齐就配齐,不过就是一些床榻和生活用品,我们庞家不差那点银子。”
庞云锦看着自家傻弟弟,并不打算出言阻止。
京中营能如此穷,他们庞家可是从中使了不少的力气。
这也算是他们庞家对京中营将士的补偿了。
沈天赐见这庞家二公子这般好忽悠,又言语刺激道:
“你可别说你庞家大方了,五十顶营帐真算不得什么。
寻常富贵人家都能拿出一百顶,你们可是太傅府啊。”
一般富贵人家确实能配置得起,但是要挖空他们大半的家产。
庞云澈一听,邪睨了沈天赐一眼。
“你当我傻不成,还一百顶!当我庞家来你们京中营施舍来了。
五十顶都是白给你们的了。”
说着不客气地看着沈昭,“为我家大哥准备的营帐在那儿,我将他送过去,好入城给你们置办营帐。”
沈天赐立马上前,挤开庞云澈,催促道:
“你走你的,我送庞大公子去营帐,放心看在你们庞家五十顶营帐的份上,我也不会为难大公子的
更何况他还和章太医救了姚大哥。”
庞云锦也开口道:“趁着天色尚早,今日你还能将营帐带回来,去吧无需担忧我。”
庞云澈再三叮嘱了一番,打马离去。
沈天赐推着庞云锦前去营帐休息,沈昭直接进了姚副将的营帐。
章老太医一早随着庞夫人离去了现在营帐中除了守着的姚老夫人,只剩下两名时刻观察姚副将状况的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