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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


时四挨了踹却也没多在意,等时序一出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腰间的脚印,嘿嘿笑道:“大人这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换做以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万万不敢跟大人开玩笑的。
如今他不仅开了,事后除了受两句轻飘飘的呵斥,竟是一点皮肉也没伤。
挺好挺好。
这可都是他们小妹的功劳!
时四伸出两根手指,将快要咧到后脑勺的嘴角扯下来,使劲揉了揉脸颊,好叫自己的表情严肃些,也方便去司礼监换班。
只是可惜,不能到书房外偷看大人教书了。
伴随着一阵清风拂过,屋里最后一个人影也消失不见,倒是那本神秘肃穆的时府书房,再次被童子的启蒙书填满。
一张又一张的宣纸被送进去,换出来的全是墨迹斑斑的废纸,偶尔还能听见书房里传来细细的啜泣声:“怎么还是不对……”
“不急不急,咱们再练练,再练练就好了……”时序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看着那依旧凌乱不堪的笔画,由衷地感到棘手。

第33章 二合一
转日上学时,时序第一回 表现出明显的迫切,只将时归放在官学门口,不及她告别,就被人撵着一般落荒而去。
余下时归不高兴地撇撇嘴,刚想埋怨两句,可一想起昨日练了两三个时辰的成果,又将不满吞回肚里,蔫蔫地垂下脑袋。
进到学堂后,周兰湘等皇子公主们又是早早等在里面,身后的宫人还不曾退下。
见到时归进来,周兰湘当即从座位上蹿起来,反手从桌兜里摸了什么,三两步跳到时归面前:“喏,送给你!”
时归垂眸一看,竟是一枚足有巴掌大的红血石,被修理成圆润的椭圆状,正面用金砂篆刻出“福寿安康”,背面虽未修饰,但得益于玉石的好材质,在太阳底下能清晰看出血红的纹路,自带美感。
“这是……”时归没敢伸手。
“这是我从母后那里讨来的,可好看了,我现在要把它送给你,时归,我的新朋友!”周兰湘朗声道。
学堂里除了时归和周兰湘外,其余学生也来得差不多了,这里多是勋贵子弟,自小见过无数好东西,他们只需浅浅扫上一眼,就能看出这枚红血石可是难得的宝贝。
就这么说吧,倘将其送到京城最有名的珍宝阁,少说能换千两纹银。
时归对这些宝贝的敏感度不高,但她却知道,能到皇后手中的,定然没有凡品。
“我不要。”时归摇头,“这东西太珍贵了,公主还是仔细收好。”
“你怎么——”能不要呢?
周兰湘有很多朋友,或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玩伴,或是入了蒙学结识的同窗,有主动与她交好的,也有她自己凑过去的。
但不论是谁,她对朋友表达友好的方式仅有一种——
送东西。
送御膳房新出的小食点心,送父兄们送她的小玩意儿L,送锦衣阁新出的漂亮衣裳……周兰湘想的很简单,我喜欢她/他,那就把我喜欢的东西送给她/他。
刚巧,时归是她所有朋友里最喜欢的。
她昨日回宫后,在自己的寝殿里翻找许久,找来找去都是些不入眼的,无论是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还是价值连城的金钗,一想到这是要送给她最最最最好的朋友的,她总觉得还不够。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就听皇后身边的素姑姑来说,皇后殿下新得了一枚红血石,想着六公主或许会喜欢,请她过去看一看。
果不其然,在瞧见玉石的第一眼,周兰湘就觉惊艳极了,无论是颜色还是珍稀程度——
正适合送给她的新朋友!
六公主喜欢送人东西,这在宫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一直以来,她送东西也是有先后的,像那些让她自己喜欢的,至少也要等把玩够了才会往外给。
如今看她对这枚红血石这样稀罕,皇后自然不会想到,这样一枚难得的宝石,转天就会被她带去学堂里。
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眼红的不行。
时归按住周兰湘的手,制止了她往自己怀里硬塞的动作,好声好气道:“公主你听我说——”
“我知道公主好意,只是这东西太珍贵了,我素日里又不怎么收藏玉石,只怕拿回家没几天就忘了,倒辜负了公主的情谊。”
“不如这样吧。”
时归眼前一亮,蹬蹬蹬跑到自己的座位上,飞快从书袋里拿出一张不曾用过的宣纸,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在旁人的眼中,她不过一阵手指翻飞,再一看,那张平平无奇的宣纸已经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花朵。
时归跑回去,将花朵举到周兰湘眼前:“我喜欢这样的纸花,就是折起来没什么耐心,公主愿意为我折一束花吗?”
“这一支就送给公主吧。”
这话当然是假的。
说起耐心,时归或许难以接受日复一日地重复,但简单几日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
而纸花一言,也不过是她拒绝六公主礼物的托词,既不会应下那样贵重的礼品,也不会搁置了对方的好意。
许是她折纸花的过程太神奇了,周兰湘顿时被吸引过去,小心接过花朵,前前后后看了许多遍,却仍未能看出其中的诀窍。
“你喜欢花呀,那好吧……”周兰湘忘了手上的红血石,随手放在身边的矮桌上,跟在她身后的宫人及时收起来,妥善装进一只黄木匣子里,又在时归的示意下默默退下。
“那我给你折花。”周兰湘点点头,琢磨着,“我宫里还有一盆水晶兰,到时候一起送给你。”
时归不曾多想,听她总是消了送玉石的念头,连连点头:“好呀。”
唯在他们不远处旁听了一切的四皇子倒吸一口凉气——
水晶兰?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大理进献的数十年来惟一一珠水晶兰花吧?
这边周兰湘把玩着纸花,时归忽然想起:“对了,六公主你知道学堂的小考吗?”
“小考?”周兰湘看过来,先是皱了皱眉,“你不要总叫我六公主啦。”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跟母后一样叫我湘儿L,或者你想叫什么都好。”
“啊……”时归只犹豫了一瞬,爽快答应,“那我以后叫你湘湘可好?”
“当然可以!”
“那小考……”
“唔——”周兰湘的目光瞬间游移,“小考啊,不就是过几天的小考,这个月应是姬教习监考,姬教习很严格的,一旦被他发现有人交头接耳,那是会被叫家中长辈的!”
时归被她说得也紧张起来:“那小考难吗?万一我考的不好,会不会很严重?”
“哎呀再不好肯定也没有……”
“教习来了!”
随着同窗的一声惊呼,周兰湘的后半句话也被盖过去。
依着昨日的情形看,便是要上课了,周兰湘也是不愿跟时归分开的。
可今日一听教习将至,她竟先一步返回座位上,等把纸花塞进桌兜里,才想起跟时归摆手:“时归你快坐好!”
不知是不是时归的错觉,她总觉得,自说起月底小考,周兰湘的面色就有些不大正常。
但不等她多问,授课的教习就进来了,课后她们又赶着去吃饭午休,自忘了大早的小问题。
今日晌午与时归和周兰湘一起吃饭的,还多了上回等在一旁的三个小姑娘。
三人里有一对双生姐妹,是镇国公家的小孙女,出自二房,早几年跟着父亲分了出来,其父现在大理寺任职。
姐妹俩一个叫许锦欢,一个叫许锦愉。
两人模样上并没什么相似之处,姐姐矮一些,妹妹瘦一点,一个爱穿粉,一个喜着银,若不是她们亲口说,任谁也猜不出她们竟是双生姐妹。另外一个是被温仪长公主养在膝下的义女,温仪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乃是亲兄妹,与驸马成亲十年未曾生养,后从驸马本家抱养了一个女童,也就是现在的李见微。
因着不熟的缘故,几人便是同桌吃饭也没什么交流,更多还是三三两两地私语。
周兰湘有一点喜新厌旧,刚交到了新朋友,自然只顾着跟时归说话了,中途李见微几次想开口,全部被中途打断,最终只能呐呐地垂下头,捏着竹筷,看不清面上神色。
许锦欢和许锦愉索性没有跟她们掺和,姐妹两个挨在一起,头靠着头,不知在说什么,目光时不时在时归身上飘过,不知是羞涩还是怎的,又很快掠过去,欲盖弥彰地往旁边望去,半天才见转回来。
时归只顾着听周兰湘叽叽喳喳,直到收拾餐盘时,才想起对另外三人歉意地笑笑。
下午的课程继续,临下学时,教习提了月底小考的事,下学后不等几人再说上两句,各家的家丁下人就迎上来了。
时序送时归来时躲得飞快,该接孩子回家了,倒没再接着躲避。
马车上,时序主动道了歉:“是我不好,是我对阿归少了些耐心,阿归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我的气。”
“阿爹跟你保证,接下来定不会这样了,从今天起一直到蒙学小考结束,阿爹每天都陪你练字温书,这样可好?”
也不怪时序头疼。
他在读书一途上本就是有天赋的,许多东西都是一点便透,他虽能理解有人不擅念书,可他却不能理解——
怎有人写字就这么老!大!难!
一页纸上不过三五十字,时归练了一晚上,进展牢牢卡在零上,除了横竖撇捺稍微平整了些,比划一旦组合到一起,那就又乱套了,百八十字里也不定有个完整的。
时序试过把着她的手写,可一旦他的手离开,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周而复始,整整三个时辰。
……不提也罢。
一天过去,时归早没了对阿爹的怨气,反身扑到阿爹怀里,软声道:“我没有生阿爹的气呐,我知道不是阿爹的错。”
“那我再努力些,阿爹也再帮帮我,等结束了这次的小考,我们就能去庄子里玩了,吃好吃的果子,还能找四兄摸鱼爬树——”
既时归不气馁,时序断没有退缩的。
唯一叫人发愁的,有时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回报。
小考那日,马车上的氛围凝重极了。
无论时归还是时序,面上都不怎么轻松,下车时时序本想鼓励两句,然把手落到时归肩上后,又蓦然没了言语。
最后他只干巴巴说了一句:“等下学我再来接你。”
“嗯。”时归点头。
蒙学的小考只有半天,下午是教习们随堂阅卷的时间。
夫子们在堂前批阅,学生们就坐在下面静等,虽没有规定他们保持肃静,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成绩了,任谁也高兴不起来,连说话声都罕有听闻。
周兰湘难得没了精气神,从饭堂回来就一直趴在桌上。
也亏得时归知道自己答题的成色,不想过早体会痛苦,饭堂的来去路上只字不提。
然再怎么不愿面对,试卷总有批阅完的时候,赶在下学前,夫子们结束了最后一份试卷的批阅,在旁整理的姬夫子也彻底黑了脸色,一脸不善地瞪着堂下学生们。
“时归!周兰湘!”
“你们两个上前来!”
时归浑身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就是往周兰湘那边望去,不偏不倚,正与她惊讶的目光对上,仿佛在问——
你怎么也被夫子叫上前了?
时归还是第一次参加小考,对夫子们的习惯不了解,可对于在蒙学待了大半年的周兰湘来说,此情此景每次小考后都会发生,唯一的差异,大概就是以往只她一人被喊。
这当然不是什么对好学生的嘉奖。
正相反,乃是对差生的当堂批评。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刚在姬教习面前站定,就被塞了一怀的试卷,垂眸一看,一份上写着“差”,一份上写着“大差特差”,鲜红的朱批简直要刺瞎人眼。
“!”在瞧见时归试卷上的批红后,周兰湘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比我还差?”周兰湘失声道。
在她的试卷上,虽也布满了差字,但比起时归卷面上的“大差特差”,一下子就有了高下,仿佛她也不是差劲到不行了。
这个认知叫周兰湘一阵恍惚。
而时归羞愤地将试卷捂进怀里:“我——”
“你什么?”姬教习威严的声音响起,“时归,你是不是该给夫子们一个解释?看看你写的答案,这便是张夫子给你补习这么久的结果吗?”
正是因为知道时归这段时日有多刻苦,姬教习才越是失望。
他想不通,这孩子在课后补习时,表现得明明很是聪慧,怎一小考就不行了呢?
这次的题目里有好多都是对文章的检查,只要课后多诵读几遍,不说全部答对,总也能写个七七八八。
可时归呢?
姬教习越想越气,恨不得把时归的试卷抢过来,摊在她眼前问——
你瞅瞅,你写的那叫字吗!
仅存的理智叫他放弃了这个不理智的想法,尚顾全了时归的一点颜面。
姬夫子愤愤道:“老夫之前还觉得,六公主念书就够不上心了,回回小考都是倒数第一,连个中等都不曾得过。”
“如今时归你来了,可是叫六公主有了进步,这下班倒数第一的宝座,终于能传承下去了,也换个人来坐。”
“时归啊时归,你叫老夫说你什么好!”
细数这半年里,时归何曾挨过这样严厉的数落,再是知道姬教习严师心肠,也难免被骂得面红耳赤,险些落下泪来。
看着她那低落的样子,周兰湘初时的庆幸散去,刚要不忍地开口。
哪知——
“六公主,你以为你真的进步了吗?”
周兰湘:“……”行吧。
作为下班蝉联十月倒一的人,周兰湘对夫子的训斥已轻车熟路,她甚至知道什么时候该露出悔悟的表情,什么时候该痛心不已,那表情简直丰富极了。
好不容易等姬教习教训完了,周兰湘抬手按在时归背上,压着她一齐鞠躬:“谢夫子教诲,我们都知错了。”
“啊?”时归愣了下,抬头撞见姬教习严厉的目光,猛然回神,“是、是……夫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争取早日取得好成绩。”
“罢了罢了,希望你们是真心认识到错误了吧。”姬教习心累地挥了挥手。除却时归和周兰湘这两个倒一倒二,余下的学生再怎么不好,也在夫子们的接受范围里,只管将试卷分发下去,再一齐敲打一番,无非还是老生常谈。
终到了下学时间,教习们率先离去。
明日起就是月假了,足足三日,这也让学生们在学堂里多逗留了片刻。
不过转眼多功夫,时归桌前就围了一圈人,抬头一看,正是周兰湘她们几个。
周兰湘对自己的水平一清二楚,她只是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试卷,能叫夫子们怒而批下“大差特差”这样的字眼。
她不好将这份好奇表现得太清楚,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试卷放在桌上。
可巧,许锦欢和许锦愉也把试卷放下来,又说了一句:“见微,你这次又是优等吧,能叫我们看看你的作答吗?”
姐妹两个在下班水平只算中等,不出彩,却也远到不了被夫子当众训斥的地步。
李见微则是几人里难得的好学生,从入学起,回回小考都是优等,年末大考时更是会被张贴答卷的特优生。
李见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她的试卷摆在桌上,正对着时归,鲜艳的“优”字,让她不觉想起自己的“大差特差”。
时归:“……”谁能救救她!
她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偏几个人都将试卷拿出来了,连同样被训斥的周兰湘也不例外,只剩她藏着掖着,总不大对劲。
时归小脸皱成一团,在许家两姐妹的惊叹声中,悄悄把自己的试卷放在桌角。
她本想着,大家都去看李见微的了,兴许就会忽视她去,也不至于太丢脸。
万不想周兰湘就等着她了。
时归的手指才松开,下一秒,眼前的试卷就不见了,转而出现在周兰湘手上。
“啊……”周兰湘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那“大差特差”的批注从何而来了。
能说时归上课不认真吗?
好像也不是……
她只是巧妙地将每个字都写错,或是缺笔少画,或是歪七扭八,细细一看,与正确答案也差不了多少。
可对于快速批阅的夫子们来说,远远看着就像一团蚯蚓盘在一起,一字也认不出。“怎么了?”李见微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时归的试卷,“呀,这都写的什么……”
说着,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时归脸上才消下去的热度再次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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