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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雾家三岁)


我颓丧地坐在琴凳上,舒宾夫人没有一次打断我,她坐在窗边的老式沙发上,专注地继续刚才的工作。
“不需要弹奏了。”就在我想从头再练习一遍时,舒宾太太制止了我,她语气平淡地问:“发生了什么?弗洛夏,你不是个会犯重复性错误的人。”
我想了想,“阿纳斯塔西娅要来这里,来维尔利斯特。哦,她是佛奥洛夫家族的。”我顺口说道,补充了她的身份,这里的人需要的是姓氏,同名率高得惊人,在学校里喊一声“米莎”,估计会有一群人回头来看。
“哦,那是一位优雅的小淑女,两年前我记得见过她一次。”舒宾太太没用多久就想起来,“你对她要来的事情很抵触吗?”
“不,不是的,与阿纳斯塔西娅没有关系,我挺高兴她能来,我想我们可能成为朋友,只是我很担心维尔利斯特的气候,这种天气出门游览可是自找苦吃。”我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有点不对劲,烦躁似乎是从收到阿纳斯塔西娅的邮件之前开始的。
“会有好天气的,那个小姑娘会看天气预报再决定出行时间,这里的寒冷不会持续多久了。”舒宾太太笑笑,她觉得季节更替不需要担心,特别是对她这种已经历经几十个盛夏与寒冬的老人。
“如果你能留到桦树节之后,七月末八月底的维尔利斯特美得永生难忘。”她思索着什么,慢悠悠地走向唱片架。
我合上琴盖,走到壁炉边。舒宾太太笑着看了我一眼,她没有继续追问原因,我也没有说起桦树节的事情。她看我懒散地重新窝了回去,好心地没有询问我眼皮上的包是怎么回事。我嗅着柴火燃烧的香气,唱针放置好时,我默默等待着乐曲滑落出来。

阳光洒在平滑的大石板路上,绿草鲜嫩的叶片扫过脚踝,春日的巴甫契特明亮而洁净,不过我现在可没有心思停下脚步好好欣赏风景,准确的说我毫不怀疑自己实在凭借运气走路。
我抱着一大摞书,高度超过了额头,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这些书是斯达特舍先生列下的书单,我一大早接到命令后刚刚从尼娜昂诺大图书馆浩瀚的书海中将它们一一找了出来。
“好重···”我喘着气,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从守门人那里借一个手推车,幸好殿下的书房已经不远了,我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它们在沉重的负担下已经麻木不堪。
穿过花园走廊,暖融融的阳光隔绝在身后,城堡里厚重坚固的石墙让光线重归暗淡,寒气从砖缝中的青灰里钻出来,我感觉额头上刚刚冒出的热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弗洛夏小姐已经离开了大半个月,她获得了殿下的准许,去某个小镇上休养,她一直不太健康,瘦瘦弱弱地,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金布罗女士的一次插花课上,弗洛夏小姐看上去玩得很开心,她的作品是五颜六色可以集成彩虹的花束,比金布罗女士的脸色还要精彩。
那时,弗洛夏小姐是生机勃勃的,窗户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她晃着脚,连鞋子也没有穿,她披散着长发,浅灰色的眼眸安静地被染上明亮的颜色。
她不像以前来巴甫契特里陪伴殿下的女孩子,那些小姑娘们完美复刻了他们的母亲,祖母的样子,温柔优雅——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弗洛夏小姐装装样子也不擅长,每当她作出一些失礼的行为时就会低着头默不作声,金布罗女士不会说出尖酸刻薄的话,可她委婉的批评弗洛夏小姐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她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并没有反省的样子。
可我挺喜欢她,这样的人几乎从没有出现在巴甫契特。当再次遇见弗洛夏小姐,是我从斯达特舍先生身边被安排去照顾她。
我这时才发现,她竟然住在殿下的卧房!带着呼吸装置,奄奄一息的弗洛夏小姐,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毫不夸张的说,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还活着。
冬天严寒在弗洛夏小姐卧床的时间里渐渐褪去,雨声击打在窗户上,接着被持续的晴天晒干,她慢慢恢复了,又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情况不好不坏,我和她说得话不多,殿下也一样,尽管他每晚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开灯,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直到晨曦穿透黑夜时,殿下就会带着清晨的寒气走进隔壁书房。
他在意弗洛夏小姐,因为殿下从来没有对女孩子这么执着,不,甚至是所有人,殿下把世界分成他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不论是其他贵族,亲人,朋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殿下一直习惯性冷漠的,无视着周围的人。
没人能看透殿下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似乎也在思考,这种反常在弗洛夏小姐受伤后变得极端,他守在她身边,无论弗洛夏小姐是否清醒。
直到那一天,殿下生日前一天,弗洛夏小姐离开了房间,殿下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窗户大开,脱下的睡衣从沙发上落下来。
他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的挣扎与愤怒,还有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因为第二天弗洛夏小姐就离开了,这完全不符合罗曼诺夫的行事作风,所有事情基本按照传统,王室惯例,可她一直在挑战这些规则,并且成功了。
弗洛夏小姐走了,可她留下的风暴未曾停息,只是以一个沉静而蠢蠢欲动的姿态继续发酵,我重新回到了斯达特舍先生身边,负责服侍殿下。
我踩着楼梯,抱着几乎摇摇欲坠的书堆。
“您好,卡斯希曼医生。”殿下书房的门开着,卡斯希曼医生斜靠着门边。
他没有和弗洛夏小姐一起离开,反而是经常和殿下一起,他总是兴致勃勃地望着殿下,并不在乎对方的冷淡。
他没有战战兢兢的,友好和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体贴也是卡斯希曼医生人格魅力的一部分。
“米拉吗?我都看不见你的脸了。”他轻松地笑,从我的手上搬走一半的书。
胳膊上的压力瞬间减小,终于不用歪着脑袋了。“谢谢。”我松了一口气。
卡斯希曼医生将书放在圆木桌上,他笑眯眯地靠在书架上:“弗拉基米尔,你选择书的口味出奇的一致。”
殿下坐在圆桌旁,他桌上摊着许多书,硕大的桌面被占得满满当当,脚边摞起的书快和桌子一样高,有些书塌下来散落在地毯上。
“嗯。”殿下将书放在膝盖上,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地回答。
卡斯希曼这阵子和殿下亲近了许多,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我退到墙边巨大的油画下面。
殿下的生日按照以往,举行了盛大的聚会,那天来了很多人,他们受邀来这里盛装出席,而殿下只呆了不到五分钟,就交给了卡亚斯贝先生。
谁都能看出来殿下心情不好,没人会不长眼色去触霉头,于是殿下的十七岁生日就消无声息地过去了。
我垂下眼睛,我们是沉默的影子,时刻跟随主人身边,我们的耳朵一只用来倾听,另一只用来遗忘,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说出的话只会留在这里,这是巴甫契特侍从们的忠诚,也是最基本的规则。
弗拉基米尔
我的灵魂被困在了躯体里,我无数次的这么想,然后开始后悔放弗洛夏离开。
我以为一切都不会改变,区区一个弗洛夏,即使在意,即使在乎也不算什么,我能接受让她远离我,仅仅因为那样她才不会毫无生气的慢慢枯萎。
她是野生的花朵,可却脆弱到无法生长在温室之中,所以她要离开。
“我不会再回来了。”弗洛夏靠着门板,她的声音透过来猛然震动了我的心,那一刻她将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血肉里,然后我再也动弹不得。
安静了,我的世界不再有鲜活的情感,所有人重新变成没有感情的石膏像,但我已经尝过这种滋味,失去变得无法忍耐。
我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生硬而夸张的表情,后面寡淡得一片空白,我那时明白了,死板的秩序重新运作,时间在流逝,我却失去了所有感觉。
痛苦遗留了下来,它是我还活着的证明,当弗洛夏说出那句话时,我就开始痛,她将柔软的一面给马尔金们,我只有抗拒和憎恶。
那一刻,我想过推开那扇门,告诉她别做梦了,想要永远的离开这里根本不可能,我会亲自绑住你的手脚,一年,两年,十年,我会牢牢束缚你,一起痛苦,一起像死了一般的活着。
可我不能动,我不能将她推得更远,因为我不能失去她。
无望的等待将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我应该感到寂寞,可我并不能清楚感知这种情绪。我是罗曼诺夫,我不停地提醒自己。
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卡亚斯贝送来了一大堆文书,他的喜悦掩饰不住,但我看去只不过是咧开的嘴角,被笑容支撑起来的肌肉和喉咙中发出的笑声。
这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我失去了什么,厌恶和愤怒让我几乎失去理智,可疲惫,一种无能无力的疲惫让我最终没有把手中的钢笔丢出去。
“好吧,弗拉基米尔,你终于作出了明智的选择,爱情就像我说得那样···虽然你们的婚约还在继续,不过我可以理解这是一个好兆头吧?”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夹杂了一丝宽慰,他如释重负地样子已经让我失去了开口的欲望。
卡亚斯贝没有资格,他的爱情从一个又一个女人那里循环,低贱又肮脏的原始欲望与我毫无干系,他对我与弗洛夏根本一无所知。
我甚至无法入睡,或者根本不愿意醒来,痛苦钻进骨头中,剖开我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开始蚕食。
可我不能责怪卡亚斯贝,他一切的利益出发都是为了罗曼诺夫家族,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层荣耀背后的重量,我开始害怕,自己会变成绝望的废物。
还有小马尔金,弗洛夏回到了她的好哥哥身边,我不愿意去看那张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笑,我第一次不愿意去体会她的感受,那些喜悦只会让我更加悲惨,即使那是最后我能体会到的感情了。
我觉得不能继续忍受宴会,人群中各种僵硬的脸,表情突兀地挂在上面,空白大片大片占据视野,我甚至不能分辨他们的脸。
我匆匆离开,站在手持利剑盾牌的雕塑下,深深呼吸,我感到窒息,疼痛变得尖锐,呼吸每一秒都在折磨,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耐冲出巴甫契特,将弗洛夏找回来。
“所以你打算放弃吗?”卡斯希曼走出来,喷泉溅出的水花溅落,他语气平和地询问。

通常是两种原因造成,绝望感,或者是倔强的希望。水汽高高扬起,寒冷的空气使他们快速聚拢凝结,冰凉刺破宴会场内可以营造的暖意和某些假象。
“真是太难听了。”我攥紧拳头,放弃的前缀是不得不,我咽下那些迅速发酵的不甘,避免让理智摇摇欲坠。我不是没有放弃过,因为不重要,遗忘,更有可能是无趣,是的,能让我充满兴味的投注目光的事物太过稀少,人类总是一成不变,这让无聊和厌烦来得很快。
所以主动地放手,太过于新奇,这种情感,弗洛夏也许是个女巫,黑巫术是她的拿手好戏,因为即使是离开时她也为我留下了这些体验。
我坐在高耸的直通穹顶的巨大窗户前,阳光转换成细细碎碎的小颗粒,阴影的交界线落在脚尖前。
我不应该无所事事,满脑子都想着那个逃跑的家伙,我和她不一样,我有一大堆要去完成的事情,而不是看着阳光来到脚下,等待着某个整日游手好闲的老骗子。
卡斯希曼昨天晚上叫住了离开会场的我,“殿下,我忘记了您的礼物。”
“不需要。”我头也没回,被女巫的一颗颗生锈的钉子折磨的躯体已经不堪重负,该死的,我又不是耶稣。
我需要闭上眼睛,让绝对的安静和黑暗再次给我,放她走的勇气。
“呃······您应该会喜欢。是来自弗洛夏的礼物。”我的身体猛然一僵,当反应过来时离去的脚步像是按下了瞬间暂停键,仅仅是她的名字,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微微颤抖的指尖,某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弗拉基米尔,你完蛋了。
我习惯了保持清醒,所以当黑夜的墨色依然浓重时睁开了眼睛。我没有睡着,那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梦境是另一个无法被掌控的东西,以前我很少做梦,大概是并没有值得在意到必须在失去意识后重新演绎一遍的东西。
而现在,我厌恶相似的梦境,关于我一个人的结局。
梦里的弗洛夏通常都很邪恶,她长着的翅膀也是黑色的,然而当她说自己是天使时,我是那样衷心的信任她,她牵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带着我坠入地狱,然后留下我一个人消失了,我想,即使是地狱,如果她能留在我身边,原谅这种低劣的行径也不是不可以,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会消失。
我堵住嗓子里呼之欲出的哀嚎,那时,一滴湿湿的温热的水滴落在指尖,我呆滞了几秒,猛然用力甩动手指。
什么······什么东西?
那次经历后,我无法心无芥蒂的睡觉,在弗洛夏躺过的床铺上闻着她存在过的气息,指尖圈着一个纯白发圈——我喜欢她散落着浅金色长发,拥抱时微微卷翘的发丝蹭在颈侧的感觉,所以她很少使用。
她喜欢松软的枕头,然后整张脸都埋进去,她太胆小了,连躲避我的方式都这么懦弱,我如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很奇特,她就是知道这一点,她会执着地用憋死自己的办法来对抗,直到她的耳朵和脖子变得通红。
愚蠢的把头埋在沙子里的笨蛋鸵鸟。
我不客气地评论,弗洛夏无动于衷,对于批评她一向泰然自若,反而是赞美,她就会结结巴巴笑得十分尴尬地道谢。
一无是处的笨蛋。
我有些不耐烦,脚尖敲击地面,用过早餐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阳光穿透寂静无声的森林,越过玻璃和厚重的墙壁,从远处蔓延上来。
而卡斯希曼说:“明天早餐前会将礼物送到。”
满口谎话的老神棍,卢布廖夫出来的怎么都是这个鬼样子。我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里读秒,现在,立刻,随便哪个人将卡斯希曼丢出巴甫契特,他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承诺,用弗洛夏的名义。
我受够了不是吗,把弗洛夏抓回来吧,她开心地翘着脚丫趴在露台上写写画画,或者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昏睡,她羞涩地靠着车窗,被风扬起的发丝差一点碰触到我,或是无声地埋着头哭泣,这些都无所谓。
哪一样都是她,我不会失去她的,我再次被恶魔的呢喃诱惑,下一秒,我仿佛可以闻到弗洛夏时常含在口中的蔻蔻诺斯糖的甜味。
这一刻,我似乎可以听到理智的线一根根断掉的时间,崩断摩擦,火花四起。
我静静地等待着,一秒,两秒,火焰张牙舞爪,十分钟···阳光又爬得近了一些,我似乎已经可以感受到暖意。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无所谓地呼出一口气,这样痛苦的循环多到我早已停止计数,窗外枝头上一直澳大利亚灰雀吱吱地叫,冲淡了压抑,接着,大门被推开,混合着走廊里阴冷的凉风冲了进来。
“十分抱歉,请接受我的歉意。”卡斯希曼拖着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四方形物体,他看上去倒没有语气里那样慌乱。“虽然听上去很像是借口,不过因为保存工序我的确花费了不少时间。”
我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绒布下的东西。我想看看那是什么,可不行,我抑制住走过去的冲动,等着卡斯希曼将遮盖物掀开。
他走到我身前,将绒布搁在窗台上,只剩一层薄薄的白纱······
暖融融的光线里,我想我的瞳孔已经被淹没,如燃烧的火焰一般,飞散凌乱的花夜,从土壤里被感染,等待着风将它们送向自由的,被染红了的天空。
手法很幼稚,但的确一眼就能感到弗洛夏的气息。
“我想,您应该会满意这份礼物。”卡斯希曼将画倚靠在窗棱边,“很有可能这是弗洛夏唯一一幅作品,当然她答应了随我处置,我想将它送给您是最适合了。”
“···勉强可以接受。”我已经不能从房间里感受到她了,那里痛苦的味道太强烈,她的眼泪她的绝望,到最后,只留下黑暗厚重到让我难以呼吸的味道。
喜悦,与自由,这幅画成了一个新的替代品。
“虽然是虚假的,可您不觉得这幅画很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吗?”卡斯希曼沉静地注视着画,似乎在喃喃自语:“分明它不是火,可相同的颜色,形状,甚至是能够灼伤皮肤的温度···”卡斯希曼的指尖停在画布前,仿佛再靠近一些就真的会被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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