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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薄情(相吾)


从那个时候开始,王之玄就觉得谢狁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坊间纷纷猜测究竟哪位姑娘可以将谢狁拉下神坛,染上情欲时,王之玄总是对那些赌局讥笑而过。
要知道,有时候高高在上的不是什么神祗,也可能是蔑视众生的魔头。
谢狁道:“你看到了。”
很平淡的声音,没有心虚,也没有恼怒。
谢狁道:“但与你何干。”
王之玄喉咙一紧。
谢狁转着玉扳指:“危险在前,隆汉毫不犹豫救的人是我,听说舅舅对此颇有微词?”
王之玄道:“我会说服阿爹,公主只是心善,莫说是你,就是寻常人,她也会去救。”
谢狁牵唇一笑:“寻常人救便救了,也无所谓。可分明我死了,她才能得到解脱,不是吗?”
王之玄语塞。
无论政局如何风云诡谲,李化吉最能看到的就是谢狁这把刀,挑尖的悬在小皇帝的头上。
只要谢狁死了,她就不必继续在深宫中胆战心惊。
她明知道,可还是去救了谢狁。
就连奉常在审讯中也充满了可惜。
他算了时间,特意等朝臣喝得手脚发软,反应迟钝时再令宫婢行刺杀之事,但他没有算到李化吉会舍命救谢狁。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去救人。
这让王丞相不得不重新评估谢狁对于李化吉的影响力,是单纯的爱慕,还是政治上的合作。
再加上之前王灵璧出言不逊,是衔月奉谢狁之命去王家请了家法,当时或许还可以推托为王三娘任性顶撞公主,罪有余辜,可李化吉这一救,让一切都变了味。
于是王丞相将原本写好的折子压了下来。
王之玄对这些一清二楚,可是那又怎么了?
从伏皇后那事起,他就知道李化吉与谢狁其实并非一路人,刚才又得到她的允诺,王之玄坚信李化吉对谢狁没有私情,救他,或许只是因为寄人篱下,才要仰人鼻息。
王之玄便道:“我会让阿爹上书请求赐婚的。”
他坚定地看着谢狁:“我一定会的。”
谢狁笑了笑,几乎没有把他宛若宣誓的举动放在眼里,可等王之玄走后,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叫来谢灵:“最近倒是忙忘了,你让衔月替我去问问公主,欠我的那两只荷包,何时才能绣好。”
谢灵领命,正要去时,又欲言又止看了眼谢狁。
谢狁未回头,只是没有听到属下离去的脚步声,便知他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明明早做了准备让隆汉嫁入王家,现在却又多此一举地阻止这桩姻亲。”
谢灵忙恭敬道:“属下不敢,大司马心有城府,自然有成算。”他顿了下,斗胆猜测,“魏坚军队南下,全靠大司马抵挡,没道理还要让王家分去一瓢羹。”
他以为谢狁是不愿再搞制衡之术,故才想娶了隆汉公主,将小皇帝彻底掌控在手里。
可说完,又觉得不对。
谢狁的语气倒是很随意:“哪有那么复杂,只是觉得她有点意思而已,要是给了王之玄,就玩不到了。”
谢灵一愣,缓缓明白过来。
谢狁对李化吉那舍命一搏,评价不高,只是因为她最后还是在为李逢祥筹算,因此谢狁嫌她蠢。
可是抛开这点呢?
宫宴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她能瞬间择出在她认知范围内最好的选择,不惜押上自己的性命,她对自己这样狠,别说普通女郎了,就是男子都没几个做得到。
何况隆汉还那么清楚地认知到一点,她的命不重要,她跟谢狁真正交换的不是她的命,而是谢狁对他自己的命的看重。
她看穿了谢狁的冷情,却还敢跟他豪赌一场,这胆气确实叫人啧啧称奇。
难怪大司马会觉得她有意思。
既然隆汉和建邺醉生梦死的王公贵族不一样,大司马也跟那些贵族不一样,所以大司马愿意高看她一眼,也没什么奇怪的。
谢灵便道:“公主冷静,能以大局为重,堪为谢家主母,日后必然能为大司马打理好家宅,让大司马毫无后顾之忧。”
谢狁没理会他这句恭维。
隔了两日,他罕见地回了谢府。
这几日,因为王谢两家的婚事,谢府着实不消停,谢五郎为郗六娘先跪祠堂,后绝食抗议,从大明宫出来后,又如行尸走肉,整日不言不语,让家宅上下都不安宁。
而谢狁这个始作俑者,却为躲清静,直接宿在了大明宫,全然不顾亲弟弟的死活。
这叫谢夫人更是心伤不已。
谢狁回家时,谢夫人正在福寿堂和谢道清哭诉:“三郎和五郎,哪个都不叫我省心,当真是儿女债,百岁偿。”
婢女便通报:“三郎君回来了。”
谢道清顿时吹胡子瞪眼:“他还知道回来?”
谢狁缓声:“既然父亲不愿见儿子,儿子即刻命人去请族老和家谱,即日起分家就是了。”
谢道清被顶得没有话了,谢狁兵拜大司马,谢家权力系一身,怎敢真叫他分家。
谢夫人忙道:“说得什么浑话。”
谢狁走到堂前请安,中间隔着好几步远,并不热络的态度。
谢夫人刚想为五郎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狁从小脾气硬,一身反骨,他不想做的事,没人逼得了他。
否则何至于都三十了,还任他孑然一身,反而得叫五弟顶了这婚事。
终归王谢二家要联姻,大家都明白,逼迫谢狁,不如逼迫五郎。
谢夫人只好问道:“在宫里可住得好,吃得好?”
谢狁对这些没意义的寒暄关心提不起兴趣,只向着婢女皱眉:“夫人才哭过,怎么不伺候夫人净脸?”
谢夫人忙道:“这几日都哭个没完没了,总叫她们净脸有些麻烦,因此只等我要水时,她们才会备水进来。”
谢狁点点头,对府内婢女的令行禁止还算满意,却不问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的原因。
反正也只是为了那桩事。
而对谢狁来说,那桩事已成定局,是谢夫人流多少眼泪都改不了的事实,还是得靠她自己想通,因此又何必白费口舌。
谢狁径自坐下,婢女奉上茶,退下后,便露出了谢狁挂在腰带上的荷包。
月白色的锦缎,赤红色的丝线,勾出红梅落雪的意境来,让还在抹泪的谢夫人一下子就看到了。
她瞪大了眼,用手指戳了戳谢道清,示意他看去。
要知道,谢狁从不挂荷包,而那荷包上的针脚很显然不是出自谢府绣女之手。
难道这是某个世家女所赠?
谢夫人一下子连哭都忘了,反而喜上眉梢来,儿子三十了还未曾成家立业,她身为母亲,不是不着急的,只可惜儿子脾气太硬又太有主见,她管不了。
眼看着孤苦伶仃的儿子腰间竟罕见地多了个荷包,谢夫人怎能不激动,她顷刻就忘了五郎的苦楚,脱口问道:“三郎,你腰间的荷包是何人所赠?”
比起谢夫人身为人母单纯的喜悦不同,谢道清眉头一跳,脑中众多思虑一闪而过,尤其是当谢狁回答前,特意多看了他一眼。
那眉间蕴含的兴味让谢道清心往下沉了许多。
谢狁道:“是公主亲手绣成,赠予儿子的。”
谢夫人道:“公主?可是那位为救你而负了重伤的公主?”
谢道清却被气得不清:“谢狁!你明知道你舅舅有意让你表弟尚主,你身为兄长,怎么能抢你弟弟的姻缘?”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他要阻止的是谢狁将平衡打破,只是世家亲里绕亲的,因此习惯了先动之以‘情’罢了。
谢狁吃了口茶,没有理会谢道清。
谢夫人却来了气:“什么叫抢?眼下这门亲事是定了还是公主已出降了?明明八字没一撇的事,怎就让你说得名花有主般?你们问过公主的意见了吗?公主舍命救三郎,又为三郎亲绣荷包,分明是心悦三郎,就算要抢,那也是王二郎抢了谢三郎的姻缘。”

谢道清怒道:“无知妇人。”
谢夫人拍案道:“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在算计什么,什么政事?对王谢两家来说,政事就是家事,现在已经为了政事搭进去我一个儿子的幸福,我更不能让三郎受委屈。好事不能都尽着王家。”
谢道清听到这话,只觉荒唐:“他受委屈?谁敢让他受委屈?”
谢夫人斩钉截铁道:“我不管,打量着我不知道呢,兄长虽有让之玄尚主之意,可嫂嫂私下还在相看世家女,公主能不能进王家都还是个未知数,你凭什么就认准了公主是王家的,反而耽搁了亲儿子的姻缘?”
谢道清气得直咳嗽:“妇人坏事。”
谢夫人冷笑不已。
谢道清与谢夫人这对夫妇,联姻数载,全靠家族势力维系感情,也因为家族势力,常各持己见,各论是非。
而争论的最终结果就是要看究竟是王家的西风压倒了谢家的东风,还是东风压到了西风。
因谢狁独身太久,谢夫人对他的终身大事忧心不已,现在就是谢狁同她说,他好男风,谢夫人都能立刻给他找上七八个清秀小厮放他屋里,何况现在谢狁有意的还是一个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公主。
谢夫人喜不自胜,第二日便抹上胭脂,穿戴齐整,往王府去了。
王夫人当下是真不待见谢夫人,王灵璧在这桩婚事里受尽委屈不说,还因谢狁挨了打,她为人母亲,看到谢家人就觉得晦气无比。
可王夫人也不敢真对谢夫人摆脸色,毕竟要是王灵璧嫁到了谢家去,谢夫人可就是正经婆婆了。
于是王夫人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笑吟吟地请谢夫人入座。
谢夫人不等婢女奉上茶果,便开口道:“今日我是来同嫂嫂商议五郎与三娘的婚期。”
王夫人讶异:“两个孩子的婚期不是已经定下了吗?”
排在开年四月,正是桃李芳菲的时节,宜室宜家。
最要紧的是,日子近,可避免夜长梦多。
谢夫人抿嘴笑起来,很是春风拂面:“五郎到底为幼,再怎样也要先让三郎成亲才是。”
王夫人手握紧了椅把:“三郎的婚事有眉目了?”
他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王家的婚事,原是瞧上了别人,才嫌弃起王家女来,他真是完全不把王家放在眼里!
王夫人怒从心来,觉得谢夫人的笑刺眼无比。
谢夫人道:“嫂嫂难道不知?隆汉公主以命相护三郎,当真痴情无比,我原先还以为是她一厢情愿,谁知前日三郎回府,我看他腰间多了个荷包,他一向不爱这些,在我追问之下才肯告诉我,原来是公主相赠。”
她用帕子掩唇:“嫂嫂说,这不是两情相悦,又是什么。”
王夫人闻言,又惊又怒。
所惊者,王丞相一心让王之玄尚主,可原来隆汉早有心上人,好恰不巧,竟还是谢狁。
所怒者,是她认准了谢狁就是为了隆汉,才杖责了灵璧,果真未将王家一干长辈放在眼里。
“阿姐,阿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当下李化吉伤势已好转,可以披衣坐起,因此正在床头纳鞋垫。
她好容易把谢狁要的两个荷包绣好,让衔月给他送去,便想起了李逢祥。
他长高了许多,脚也大了,该给他纳新的。
其实这些东西尚衣局都会备好,但李逢祥更喜欢她做的,因此李化吉也愿意给他做。
她坐在床头,听到李逢祥的声音,便笑着将鞋垫放下,李逢祥得了允许来见她,连朝服都不曾换,乳燕投怀般扑到床边:“阿姐,你可好些了?上还痛不痛?”
李化吉笑着摇摇头,道:“阿姐不痛了。”
她与衔月道:“拿些点心来。”
这是想特意把衔月支开,和李逢祥说会儿体己话的意思,衔月看了眼将脸埋在李化吉身上的李逢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李化吉扶起李逢祥:“让阿姐看看,阿姐还没看过你穿冕服的样子,是不是很英俊?”
李逢祥闷闷的:“这个皇帝做来有什么意思,连阿姐都见不到。”
“逢祥。”李化吉皱眉轻斥,“这样的话,以后不可说。宫里到处是谢狁的耳目,你仔细被他听到,生了气。”
李逢祥心知如此,可是身外之物他都能忍,毕竟仔细算来,这皇位也不是他的,他很难真把自己当成皇帝,自然不会计较皇权得失。
他唯独不能忍受的是见不到李化吉。
于是他瘪了瘪嘴,不高兴道:“本来就是如此,我要来见阿姐,谢狁不让,寿山就果真听了他的话,将我拦下。这大明宫终究是姓谢的,不是姓李的。”
李化吉也不喜谢狁,可是当下她们姐弟还要仰人鼻息,只能劝慰李逢祥把心放宽,道:“是阿姐做错了事,皇叔才要教训阿姐,倒是连累你见不到阿姐了。”
李逢祥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李化吉,那眼神叫李化吉发毛,她有些不安:“怎么了?”
李逢祥语不惊人死不休:“阿姐是不是喜欢谢狁?”
李化吉皱眉:“休要乱说。”
李逢祥道:“可是大家都这样说,是阿姐喜欢谢狁,所以才肯以命相护,是不是?”
李化吉怔了怔:“外头竟然传成这样了?”
怪不得王家要放弃这桩联姻,她心沉了沉。
李逢祥见她不说话了,心也慌,他与李化吉相依为命,他没有办法接受阿姐真的会喜欢上谢狁那个可恶的佞臣。
难道阿姐不要他了?
李逢祥脱下靴子,爬到李化吉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肩上:“阿姐,你快同我说这些是假的,挂在谢狁腰上的荷包也不是你绣了送他的。”
李化吉道:“那荷包确实是我绣了赠他的,只是是他要我绣的,我不好拒绝而已。”
李逢祥一怔:“原来如此。”他勃然大怒,“竟是如此,朕要下旨,以正视听!”
李化吉已心知她在凤阳阁闭门不出的日子里,外头言论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她的认知,最坏不过王家放弃了这次联姻而已,她虽不愿如此,但也做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在意。
她道:“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管这些?你最要紧的还是好好读书识字,阿姐还要看你亲政。”
李逢祥想到谢狁训斥他,自身不立,需要阿姐阿姐舍命相护,没出息。
他被训得眼泪涟涟,也决心不再让阿姐受苦,于是听说这话,就在李化吉怀里点了点头。
毕竟在李逢祥的认知里,那些也不过是闲言罢了,难道谢狁还会因为两句闲言碎语娶了李化吉?
不可能的,谢狁那样的人,看着就该孤独终老。
所以在他看来,只要李化吉不喜欢谢狁,就足够了。
因此李逢祥也没有再和李化吉说其他的事,他的阿姐还在养伤,他不想她不高兴。
李逢祥依在她怀里,道:“王先生好久没有入宫了,谢狁给我换了个先生,那先生严厉许多,大约是谢狁嫌我自身不立,特意嘱咐过先生,要对我万分严格。”
李化吉的唇下意识地牵了牵,连个微妙的弧度都没有弯起,她没有让李逢祥察觉她的失落,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无论是跟着哪位先生,都要好好学。”
然而,事与愿违,联姻的风暴很快就摧毁了这对姐弟的平静。
一封并非由皇帝下的旨意,由王丞相拟就,盖上了玉玺,被分成两份,从凌烟阁发出,分别下到了乌衣巷谢府和凤阳阁。
这不是李化吉头回接圣旨,可依然接得魂魄齐飞。
“赐婚?”李化吉发怔,“给我和大司马?”
她怀疑听错了,仍跪在寿山面前,没有起身。
寿山手托圣旨,那张喜庆的圆脸透着笑意:“斗大的字写得真真切切,奴才怎么会念错?公主放心,谢府已经千恩万谢地接了旨意。”
李化吉五雷轰顶,觉天地倒悬,就连圆滚敦实的寿山的身影也飘如薄纸。
“大司马呢?接旨的时候他可在?他可说了什么?”
她不相信谢狁会认可这桩婚事。
寿山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大司马自然说的是‘谢主隆恩’,公主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呢?”
李化吉哽住了。
她的视线落到了明黄的绢布上,闭了闭眼。
是她蠢了,这道旨意名为谕旨,但怎么可能是李逢祥下的?
他这样讨厌谢狁,前几日还要缠着她,让她保证绝不喜欢谢狁,又怎么可能背着她,替她和谢狁赐婚。
他甚至连下谕旨的权力都没有。
所以这个谕旨是王谢二家下的。
而下这个谕旨的原因,恐怕就是那些甚嚣尘上到,连关在深宫里的小皇帝都能听到的那些传闻。
王家不敢要别有二心的新妇,但又舍不得隆汉公主的联姻价值,于是两家做了交易,把她给了谢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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