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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蝗蝗啊)


席姜的泪水越流越多,席兆骏一急干脆坐在了地上,他身材高大,这样正好与躺着的席姜脸对脸。席姜看着父亲未老的慈祥的面庞,哭得更厉害了,好似要把所受的痛苦与委屈全部倾倒出来。
她甚至没急着搞清这是现实还是幻梦,自爹爹与哥哥们被斩后,席姜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们,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她只想抓住,要这一刻永不消失才好。
看着小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与凄惨,席兆骏心疼坏了,山崩面前不变色的男人,这时有些手忙脚乱。
席姜死的时候已不是少女,但这一刻她回到了小时候,成了可以肆意展示发泄情绪的小女孩。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内心再也感觉不到安全感,哪怕在她眼中如山的父亲也给不了她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席姜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擦了泪,眼中不再只有父亲,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感知到这不是梦,她回来了,回到了她的十七岁。这是她的闺房,她在潜北席家,这里是她一生回忆起来,真正想念的家。
席兆骏见人不哭了,被他哄好了,赶紧来保存战果,说道:“既然天下已乱,谁上不是上,那姓宋的虽然家世底子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个俊才,父兄送你上去当皇后好不好。”
皇后二字戳了席姜的肺管,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家,在父亲面前也难寻安心,因为天下乱了。而从来没有野心没有谋划的席家在被利用后,被白眼狼吃干抹净。
时代缥缈前途未卜,家族命运也如是,她心有不甘,她回来了,她想改变席家的命运。但任重道远,不到成功的那一天,何来心安,谁又能给她安全感。
席姜同时还记起来,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父兄不同意她再去找宋戎,她因此闹了绝食,然后父亲被她吓到就允了她的心意。也是从这天开始,她席家开始看重宋戎,正式把对方纳入自己人看待。
席姜看着为日后做着打算的父亲,她忽然坐起道:“我不做皇后,我想做大公主。”
她起得太猛,吓了席兆骏一跳,忙问:“两天没吃东西了还能这样起身?”
与此同时得到她醒来消息的大哥走了进来。席亚听了个话音儿,他问:“你不是非宋戎不可吗?”
席姜见到大哥难掩激动,她好想扑进大哥的怀抱,但刚才她就差点露馅,忘了她在绝食。她绝食是假,福桃天天给她从厨房偷拿吃食,这两天她是一口都没少吃。
席姜忍住没扑,只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大哥看,大哥还是那样温厚,与父亲一样,曾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可最终他们被她带入了深渊,他们保护不了她了,她亦然。
席亚见席姜眼圈红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难受了吧,已让人去备了甜沫,一会儿端来趁热喝。”
席姜稳住情绪,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既然她回到的是这个时间节点,那她就要一次性把话说清。
“大哥刚才所言,小妹不懂,宋戎这个人与我要做公主有什么关联?”
席亚被问住了,这两者之间确实没有关联,但:“不是你一直闹腾着要当他的督主夫人,说他志向高远,以后说不定能做得了皇后。”
席姜羞然,她好像还真说过,但时间太过久远,她一时忘了。
席亚又道:“良堤虽比咱们潜北小了不少,但地理位置占优且已豢养兵士万余人,那宋戎旗帜鲜明地自封督主,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你这会儿忽然改了目标,要当什么公主,难道你要与他公开为敌,要席家与他开战?”
席亚这话是当玩笑说的,以席姜为了姓宋的闹到要绝食,她怎么可能与之为敌。
不想席姜却道:“要做公主,天上就得姓席,挡我席家问鼎之路的都是敌人。”
席姜说得认真且坚定,席家父子俱是一震。问鼎天下?天下姓席?席兆骏与席亚从来没想过。
席姜想再次表明自己的决心,扶住床柱想站起来,但又想到自己的现状,饿了两天的人还站得直吗,她赶紧又坐下。
席兆骏道:“这是饿出问题了,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
席姜扶着床柱,假装缓了缓道:“还有,我看不上宋戎了,爹爹以后不用担心女儿会为了他再行佞事,以后就当未来强敌防备着就好。”
席家父子互相看了一眼,席姜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她知道只凭她这一番话是很难让父兄相信,没关系,该表的态她表了,以后时间会让他们知道她的决心的。
这时,福桃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里面放着一碗席姜最不喜欢吃的甜沫,她虽是女孩子,但在席家是最不喜甜的。
只是这东西软烂,对于她这样饿了两天的人来说,是最合适的食物。
为了与父兄多待一会儿,她当着他们的面,把整碗甜沫都吃了下去,吃之前她本就不饿,这一碗显得更为难吃。
席家父子见她好好吃完,放下心来,吩咐下人好生照看就离开了。
席姜不舍地看着父兄离开的背影,但她已不是当前的小女孩了,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性子来,且她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搞清楚、想清楚。来日方长,这一次她会护住席家,她与家人相处的日子会很漫长,一家人一定能长长久久地一起生活下去。
“姑娘,你怎么把一碗都吃了?”福桃惊讶问道。
席姜看着久违的福桃,心里因着吟秋的那份难过淡了不少,这丫头人如其名,是个有福的,在席家出事前嫁了个好人家,不曾与她在宫中遭遇那些悲惨。
席姜笑笑:“挨过饿,这世上东西皆可下咽。福桃,对我来说以后不会再有难吃的东西了。”
福桃:“可是姑娘,您并没有饿着啊,我每天都有拿,”
福桃没说下去,因为姑娘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那模样慈爱极了,像是在爱怜地逗弄小孩子,她感觉眼前的姑娘好陌生。
回廊下,席兆骏问长子:“你看,你小妹这是什么情况?”
席亚想了想道:“囡囡虽小孩子心性,但从小到大,凡她认定之事皆被她坚持了下来。再往后看看吧,父亲不用太过担心,甜沫都肯吃光,该是知道饿的滋味不好受了。”
席兆骏叹口气:“真希望她快点长大,又不希望她失了童真快乐,难啊。”
席亚笑而不语,有何难的,他们兄弟几人都是被父亲揍大的,就连他这个长兄也捱过棍子,不过是席家唯一的女孩子罢了,当然要宠着了。
与父亲分开,席亚忽然回想起刚才席姜说的那番话,颇让人有热血上头的感觉,虽然只有那一瞬。
他想得入神,与对面来人撞到了一起,定睛一看是他四弟席铭。
席亚问:“做何慌慌张张?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席铭一边收好盒子一边道:“上好的皮子,上次好不容易打到的。”
席亚认了出来,是席铭上次打猎时走了狗屎运,让他遇到了难得一见的白虎,他手上拿的正是那件白虎皮。
“你拿它干什么?”席亚可是知道,四弟有多爱护这物件,轻易不拿出来示人。
席铭:“给良堤那边送过去。”
“良堤?”
良堤是宋戎的辖地。席铭解释道:“送给姓宋的了,死丫头为了宋戎要死要活,上次因为宋戎轻慢她,我骂了他,还差点动上手,她一直跟我闹别扭呢。”
席亚听后马上道:“胡说什么,怎么说妹妹呢。”
死字不好听也不吉利,席铭也意识到了,马上:“呸呸呸,我这破嘴,下次不说了。”
席亚又道:“你这宝贝先留着吧,囡囡醒来后改主意了,说不要宋督主了。”
席铭眼睛都亮了:“她真这么说?不是刚还要死要活非君不嫁吗。”
“你也说了,宋戎慢待她,咱们都看出来的事,她自己兴许也想明白了吧。”
席铭是乐着走的,他本想把宝贝放回去,这么好的东西他本来就舍不得给姓宋的。但路过二哥的院子,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席家二郎非席兆骏亲生,是他在河边捡的,这小子命大没被淹死,被冲到了河岸上。起先顺手救人的事,后来发现这孩子像是可着他心长的,欣赏与喜爱并发,算他与这孩子有缘,最后收为义子,亲自起了名字,席觉。

席家二郎正在练剑,察觉到身后的鬼鬼祟祟,他转身剑弧而指。
“二哥二哥,你来真的?!”席铭才不会以为,以席觉的身手会不知道身后来人是他。
席觉收了剑,接过奴仆递上的汗帛,此为冬日,他上身打赤膊,却还是起了薄汗。
精壮的肌肉看得席铭艳羡,他二哥一直是他追崇的目标,他事事以二哥为样,一心想成为席觉那样的人。
席家四位爷郎,大哥端重温厚,席铭打从心里尊重,在他心中兄长与父亲是一样的存在,三哥好文,虽也通武艺骑射,但他连小妹都打不过,齐铭与他打小就玩不到一块去。
只有这位二哥最对他的心路。他既能让他感受到兄长回护手足的亲情,也有同辈之间的友情,于席铭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席铭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把礼盒护在了身后,而不是挡在身前,他就知道二哥不会真的伤到他。
席觉披上衣服系紧,道:“还是有进步的,再精进些,下次我可能就察觉不到了。”
受到肯定与表扬的席铭笑了:“二哥,这个给你。”
席觉不用打开盒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席家的四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被席铭如此宝贝的,自然是他亲自猎到的那张白虎皮。
席觉:“怎么想起送给我了?”
席铭:“本来是想送去良堤的,但现在不用了。”
席铭说这句时神情十分快意,不用人问,自己就说了下去:“囡囡那丫头终于不瞎了,跟大哥说不要宋戎了,以后就当陌路,不是,当未来敌人对待,这丫头还记上仇了,这就对了,我席家人何曾被人如此慢待过,这个仇该记。”
席觉猛地抬眼问席铭:“未来敌人?这话是兄长说的?”
席铭摇头:“不是,是囡囡说的。怎么?说得不对吗?”
席觉:“没什么不对,你说得也对,这个仇该记。”
稍顿,席觉又道:“不过,这东西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放好了吧。”
“为什么不要,我早就有把此物送给二哥的想法,只是想着自己留着再稀罕几天的,后来看囡囡那样,才改了主意拿去喂狗。”
席觉只道:“你的心意二哥先领着,待过年的时候,若这东西还在我自当领受。”
席铭离开后,席觉慢慢地擦着自己的剑。他不收席铭的虎皮,是觉得这张虎皮早晚还是会送到良堤去,他不信席姜真的会放下那位宋督主,不过是小女孩的任性,耍脾气罢了,兴许明天就变主意了。
良堤城。
宋戎正背着手看着挂在眼前的舆图,军师走了进来,他手一道:“胡先生您过来看,这里还有那里,先取哪里比较好?”
胡行鲁看了一眼道:“两地区别不大,且有一共同点。”
宋戎赶忙问:“什么共同点?”
胡行鲁:“都不该急于现在就摘取。”
宋戎被泼了冷水:“哦,先生何意?”
“于督主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这里。”胡行鲁手指舆图上潜北的位置道。
宋戎转身,胡行鲁又说:“五姑娘昨日没来,今日也没来。”
宋戎朝书案走去,他坐下后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督主,我想我们已就此事探讨过很多次了。”胡行鲁说着摇了摇头。
宋戎眉头皱了起来:“我知道了。先生不用忧心,最晚明日就会有消息。”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阿抬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小截纸,他把此物恭敬地递给宋戎。
宋戎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席姜绝食一事,他把纸条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胡行鲁,胡行鲁看后明显面色一松。
宋戎道:“这下先生该放心了。”
胡行鲁笑了笑:“是我多心了,五姑娘对督主一片深情,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那属下就不打扰督主了。”
胡行鲁离开后,宋戎重新站到了舆图面前,久久地注视着。在这场天下大乱中他占尽优势,他本就胸怀大志,天时地利以及人和都站在他这边,这怎能不令他心潮澎湃。
直到看到潜北那个地方,宋戎的情绪才平缓下来。他隐隐觉出,这将是他建功立业后唯一的墨点。可胡先生说得对,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只要能达成所愿,他没有什么做不得。
席姜这几日,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她上一世太累了,做了鬼都不得安息。如今回来,回到自己的家中,她允许自己稍稍放纵一下,因为日后,有得是战斗的日子。
有亲人在的家真是太舒服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几日送来的吃食都太过清淡。好在有福桃,她不仅依然给她偷拿食物,还遵她的命,把那些源源不断送来养身的汤药倒在了花盆里。
席姜坐在长榻上盘着腿,嘴里啃着鸡肉告诉福桃,一会儿药来了,该往哪个花盆里倒。正说着呢,听外面传,她二兄来了。
席姜没想到这个时候二兄会来,她记得上一世在她绝食期间,他并没有上门。
她慌慌张张地把食物藏好,抹掉嘴上的油,拨下头上的簪子,躺倒在长榻上,一时看上去病气又柔弱。
席觉走进屋来,单手端着一个拖盘。
席姜半坐起来福礼,席觉道:“歇着吧,五妹妹不用多礼。”
他们之间很客气,就像只有席觉称她五妹妹,同样的,席姜也只称呼他为二兄,而不是哥哥。
席姜还是站了起来,被福桃扶起来的。她站好抬头看向席觉,四目相对,席姜心中莫名一惊。
算来这时的二兄年纪二十有一,席姜两世为人心理年龄要比他大上不少,就连之前面对大哥,她都有了俯视之感。可眼前这位比兄长小上几岁的二兄竟给了她压迫之感。
若是前世的自己有这种感觉倒不奇怪,她在二兄面前一向与别的哥哥不同,因为知道二兄从来不会像其他哥哥们那样惯着她。
她也不是一开始才知道亲生与否是有别的,而是当她拿出对待其他哥哥的手段与姿态来对待二兄时,他根本不吃那一套,反而自己明里暗里受过他的教训。
但现在的席姜不是以前的她,她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走过惨烈的人生,她曾血洗皇宫不眨眼,她也曾坐在金銮宝殿的台阶上俯视众臣。
可这样的阅历也没能阻挡,来自连正式战场都还未上过的年轻男子的压迫感,这让席姜感到惊疑。
是因为身高的关系吗?席姜生于北地,此地男女大多身材高挑,席姜在大闰后宫中是最高的,但在家乡潜北她只能属于中等身材。
家中除了四哥不知是不是还未长开,她父兄都不矮,但最高的还属二兄,席姜得仰着脖子看他。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她觉得被压迫了吗?未等席姜深想,席觉道:“想你刚醒不宜打扰,这时才过来看望,正巧膳房那边煎好了药,我拿来给你喝。“
席姜不好甜,亦讨厌苦,所有鲜明极端的味道她都不喜欢。
但她接过药碗道谢:“劳二兄挂记,我刚吃下东西,这药放这,我一会儿再吃。”
席觉一进来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也注意到屋中的几盆长青植物都有了枯萎的迹象,他知道她最会在她父兄面前扮可怜,也一定不会乖乖吃药。
他重新拿起药碗递到席姜面前:“这副药是我亲自写的方子,饿了那几日血气筋脉难免受损,喝了这药不伤身。”
说着又往前递了递:“再放就凉了,还是现在喝了吧。”
那种压迫感又来了,前世她就怵他,但现在依然被他的威势压得喘不上气。
席姜伸出手把药端了过来,然后小口地喝着。她之所以这样听话,一是因为二兄通医理,若是他亲开的药方,那一定是好东西。二是,他让她感到了危险,汗毛都竖了起来。
本能告诉席姜,她可以在父兄面前不遮不掩,但在二兄面前,她要依照上一世的模样行事。
席姜还在想,难不成是因为她死前得知他已攻开了大闰的宫门,马上要取而代之成为天下新主而产生的心理暗示?
正在她飘神之际,席觉忽然开口:“闹了一场,终于清醒了?”
席姜回神,知他说的清醒是什么,她正急于表明新的态度与立场,于是认真道:“是,先前是我糊涂,一时鬼迷心窍,饿了一场,身体空了人也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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