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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蝗蝗啊)


宋戎的心痛之症并未消失,他清晰地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这份疼痛。不像早上唤来太医,这次他改了主意,他任这份暗痛留了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住越来越深的心慌。
于是他把手从心脏那里放了下来,并对阿抬说:“朕无事,朕身体好得好。”
可外面的申承望却是很不好了,连哼哼声都发不出来了。
阿抬跪下求情,宋戎道:“五十大板,打够了数就扔出去吧。”
阿抬有些诧异,皇上这意思是打完无论死活,这人都不能再回养怡殿了。
申承望这个人,侍候陛下一直尽心尽力,了解陛下的一切所需,陛下用着也很趁手,否则他也不会稳坐大总管的位子这么多年。
记忆里,陛下从来没罚过他,没想到申承望第一次挨罚不仅去了半条性命,连差事也丢了。
阿抬记忆里的陛下对下人从没如此苛刻过,他有些不解。阿抬不解的事申承望后知后觉地领悟了,他确实把差事办砸了。
今日若他拿给皇上的不是这味药,而是其它任何东西,哪怕被他欺君说成是皇后娘娘送来给皇上的,皇上都不会这样生气。罪不在他欺君,而是他骗得不高明,让皇上实在无法自欺,甚至不仅不能自欺,还敲开了他癔症的一角。
奄奄一息的申承望知道自己已算幸运,捡回来半条命,只是他在养怡殿的差事肯定是丢了,只能盼着从高处跌下后,可以在宫中平安终老。
惹出祸来的那碗药自然被拿了出去,只是屋中还残留些许味道。
宋戎走到案前,开始伏案批折。刚写了一会儿,需要换新墨,申承望不在,接手的宫人一时没有完全的适应,也可能是被申大总管的下场吓到,手一松,新墨块掉到了地上,裂了。
宫奴吓得腿软慢了一步,宋戎不耐烦,自己低身去捡。可他的手刚碰到墨块,人就楞住了。
裂开的断墨里泛着点点金光,宋戎抖着手把断墨捧了起来,这下看得更清楚了,裂断的地方是半截家徽。
心脏更疼了,一圈一圈地蔓延开来,宋戎呼吸急促起来,颤着手捧起了这方断墨。慢慢地他改为双手捧着,蜷起整个身子,人一下子就佝偻了起来。
席姜此时正好迈步进来,她刚才去看热闹了,她好奇申承望死了没有,确切地说,她想看看若有新的死魂,那个通往阴间的大门是否还会出现。
可一进来,就见到宋戎奇怪的样子,他好像很难受,在艰难地忍着什么,似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宫奴终于发现了皇上的异样,开始惊呼起来,因为宋戎扫落了桌上的物品,捧着双手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他额上沁满了汗。
席姜与跑出去叫人的宫人擦肩而过,她慢慢踱到宋戎的面前。
她可真爱看这一幕啊,看他身染不适,看他痛苦扭曲,她会幻想,他会是个怎样的死法,这样一个薄情寡义,不择手段之人,会不会有死不瞑目的一天。
走近宋戎,他好像真的生了急病要死了一样,阿抬去叫太医丞了,申承望被抬走了,屋里剩余的宫奴皆在皇帝“滚开”的厉声中,不敢靠前。
此刻,只有他看不见的席姜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佝偻着身躯的他。
宋戎喘息着松了手,桌上赫然所见是那方断墨。席姜也看到了,她同样楞了一下,这个东西竟然还有。
刚才看到宋戎不好的快意一下子就消了大半,这方墨证明着她曾经的愚蠢。
这是她亲手所制,她席家有的不止是兵,还有钱。少时喜欢一个人掏心掏肺,知他好舞文弄墨,特意带上点金,挽了袖子一头扎进墨坊,花了七天的时间制成了十二块带着宋戎家标的特制金墨。
席姜以为,这东西早在入宫前就该是用完了的,没想到宫中十年,竟还能见到。不过刚刚摔断了,是方残墨了。
席姜扭头就走,快步到了殿外,虽她已不用吸呼,但她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为她曾经的幼稚与愚蠢。
她站在台阶上,看到快步跑来的阿抬与轿人,轿停,钟医丞走出来。
他们急急地进到殿内,皇上却不肯就诊。宋戎看着赶来的医丞,厉声道:“出去!”
没人敢忤逆皇帝,钟医丞退到偏殿候着,圣体情况不明,他不敢走。
紧接着其他宫奴也被皇上赶了出来,只有大监还留在里面。
阿抬语气担心地轻声唤道:“陛下,”
宋戎重新把断墨攥在手里,道:“扶朕过去。”
阿抬扶他倚在窗前,宋戎的痛苦好似轻了一些,他把手伸开,阿抬这才看到是什么。
这东西他也认识,是很多很多年前,还是席姑娘的皇后娘娘送给还是督主的皇上的,这承载着少女心意的特制的礼物竟然还在。
阿抬沉默,他知道陛下开始睁开眼看现实,他在一点点地清醒过来,否则他看到有关皇后娘娘的旧物不会是这个样子。
“朕记得,这东西还是你拿给朕的。”
“是,是奴婢从,从福桃姑娘手中接过来的。”
阿抬记得那是一个浮雕镶翠的盒子,福桃当时还背着马车上的席姑娘,悄声跟他语:“你可拿好了,这盒子比里面的东西都贵。”说完又马上补上一句,“不对,这世上再贵的东西,也没有这里面,我们姑娘亲手做的贵重。”
当时阿抬还以为是什么吃的,最后才知是金墨。
“福桃?真是好遥远的名字,难得你还记得,对,好像她身边那个丫环是叫这个名字。”宋戎说着拿出一方巾帕,把断墨放在其中包好,然后揣入胸口。
做完这一切他好像很累,轻飘飘道:“刚才是谁打碎了这方墨,拉下去斩了。”
阿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皇上接受前朝降表入主皇宫以来,养怡殿还没见过血,从来没发生过打杀奴婢的事,他们的君主并不残暴,是位公认的名仁之君。
可这么一会儿,已打残一个,又要再杀一个。
“怎么?你也想像申承望一样?”宋戎的声音不怒自威。
阿抬:“奴婢遵命,这就去办。”
席姜看着阿抬让人拖走一直求饶的宫奴,原来是因为打碎的金墨。
她转头朝殿内望去,呵,宋戎以前还会假仁假义地装一装,现在是不准备装了吗。
钟医丞守了快两个时辰,一直候到了皇上用完了午膳,他都没等到皇上的召见,来告诉他可以回去的大监说,皇上已无碍,饭也照常吃了,不需要诊视。
钟医丞都迈开步了,还是回身问向大监:“大人,劳您给下官透个底,陛下真不需要诊治吗?”
阿抬:“如何诊治,钟大人可是有治心病的药?”
钟医丞:“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
晚间,武府内,全身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在向武修涵禀报。
武修涵听后挥手让人退下,今日依然没有打听到安插的内应的消息,倒是得了一个更离奇的事情。
侍候了皇上十年的申承望被皇上打了,剩下半条命已被赶出了养怡殿。
事出反常必有因,这宫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时,武修涵可顾不得要惊动到武贵妃了。他叫来府上的李嬷嬷,让她明天去宫里一趟,求见贵妃娘娘。
转日,嬷嬷去了回来说,她才到西门就见到了太后身边的吴典侍,说是太后娘娘新下了宫令,以后每月只有五日外戚女眷可以入宫觐见,还要提前递请牌,批准了方可入宫。
武修涵不由得皱起了眉,他问:“你确定是太后下的令?不是皇后?”
李嬷嬷:“奴婢确定,奴婢怎么可能不认识吴典侍,是她亲口所说。”
武修涵缓缓点头,是太后还好,她目前还是站在贵妃身后的力量。今日朝堂上,他更仔细地观察了皇帝,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切如常。可暗地里的不寻常都在说明,宫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搞清楚。
宫中,自从申总管废了,养怡殿斩杀了一名宫奴开始,养怡殿的气氛就变了。

养怡殿的宫奴们大气不敢喘,活得仔细又小心。皇上近日虽未再打杀奴婢,但受罚的却多了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他脸上别说笑意,连个舒心的模样都没有,低压笼罩着养怡殿。
宋戎一脸阴沉,眉头不曾松开。心脏上散不去的疼痛一直在纠缠着他,这种疼对正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他自己默默承受,不宣之于口没有人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
但好在那股让他恐惧的心慌没有了,只是这样一直疼下去让他难免暴躁,戾气充斥全身。
这日朝堂上,席姜坐到了龙椅下的台阶上,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比站在下面的群臣高出了许多,依然可以俯视他们,这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今日皇帝很是暴躁,连扔了两份奏折,最后一份扔出去后,他对上表的令蔚大人道:“你怎么办的差事,给了你们两年的时间,反而让西围壮大到如此程度。”
钟杉是钟淑仪的父亲,席家倒台后,一部分兵权就落在了他的手中,他也一跃成为了令蔚。钟家是都城四大世家之一,四家皆从席家的倒台中分到了好处。
宋戎此刻质问他,看来是盘居在西围一带的叛军有了抬头之势。
席姜死后被困在养怡殿的日子太压抑太无聊了,每天随宋戎来上早朝,看一看后宫之外的广阔天地,是她所期待的时刻。
就听出列的钟令蔚道:“为臣并非全负皇命,渗透进西围的人回报,叛军首领似与席家有关。”
此话一出,宋戎与席姜都楞住了。
四年前风光无限的席家轰然倒塌,至今除却皇后娘娘,所有与席家有关的人都死了,其中包括太子与大公主。忽然间又听到有关席家的消息,朝堂上现出了嘈杂声。
席姜激动地站了起来,听宋戎问:“是谁?”
钟杉:“当初杳无音信的席家二郎。”
竟是二兄,席姜听后五味杂陈,她还想着是不是四哥。当初她虽未到刑场亲自收尸,但席家根基深,总有忠心之士效忠,这些人在家主的安排下,把她四哥救走了。
但席姜最终得到的消息是,那一行人被追击截杀,她四哥生死不明。刚才听到钟杉说西围叛军与席家有关时,她多么希望是她四哥。
席姜是偏心的,比起二兄,她更亲近有血缘的亲哥哥,更希望活着的是她四哥。
有一点失望的同时也有心慰,至少二兄还好好地活着,他曾也是她的家人,她希望他好。
下朝时,武修涵与钟杉皆留了下来,宋戎见此问:“还有何事?”
武修涵道:“臣下有些家私之事予与皇上说明。”
宋戎未言,他接着说:“近日来,贵妃与淑仪娘娘好似失了联系,家中女眷进不得宫,一直不得觐见,不知是否娘娘们染了风寒,在安心养病不便打扰,臣子实在是有些挂念娘娘。”
钟杉也在一旁附和着。
是了,宋戎还没有将她做的事公布出去,皇宫的盖子捂得可紧呢。席姜看向宋戎,她想知道他要如何应对。
宋戎阴着脸:“既然这么不放心,朕让她们出宫回各府住上一段时日可好?”
这是什么话,无故妃嫔怎么可以随意回娘家,钟杉本能地请罪推脱,但武修涵却抢话道:“臣谢主隆恩,贵妃娘娘能得此探亲之恩,武家上下感泣。”
宋戎盯着他低下的头,道:“不必跪了,回去等着吧。”
武钟二人出殿后,钟大人埋怨道:“你怎么能接这个话茬,”
武修涵:“钟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娘娘们又没获罪,怎么见上一面竟是这样难,弄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般,”
钟杉:“快别这样说,怪吓人的,这是什么话。”
说着他看武修涵一脸认真,嘴里说的吓人变成了真的惊吓:“你不要吓我,这怎么会。”
武修涵:“我不过顺嘴一说,皇上不是准了娘娘们出宫吗,我们等着就是。”
宋戎回养怡殿的路上,忽然被窜出来的一个身影惊到。宫人大喊护驾,阿抬挡在了皇上的面前。
待看得清了,来人竟是一名宫女。
她跪下磕头后,急急地带着哭音道:“奴婢是中宫殿的吟秋,求陛下开恩,饶了娘娘的罪过吧,娘娘是一国之母,她该有她的体面啊,陛下。”
宋戎推开阿抬,问:“你在胡言什么,朕什么时候没有给皇后体面了。”
吟秋:“娘娘已过世超过七日,连头期都过了,但人还在中宫殿的一口冰棺中,不得发丧,不得祭奠。奴婢小时候就听家人说,过了头期无人发送的死魂比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还要可怜,陛下发发慈悲,饶了娘娘吧。”
宋戎看向阿抬:“她在说什么,朕听不懂,你来给朕说说看。”
中宫殿被封,一个小宫女是怎么跑出来,并且精准地拦住了皇上的去路,没有人暗中相助是不可能做到的。
宋戎明白所以他问向阿抬。阿抬似下了决心,他坚定地道:“吟秋在说,皇后娘娘那日中箭身亡,圣体如今还被保存在中宫殿,不曾发丧,不曾举仪,恐有损娘娘威仪,故请陛下再行裁夺。”
“咚”地一声闷响,阿抬飞了出去,宋戎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
阿抬与皇上嘴里同时涌出了血。阿抬是被打的,宋戎是心痛到极致,感觉有什么东西断了,血气上涌吐了血。
阿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回到皇上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宋戎。
宋戎推开了阿抬的手,他尽力站直,用手抹掉了嘴角的血,指着跪在地上的吟秋道:“即刻绞杀,让她陪她主子上路,别让皇后等太久。”
吟秋一楞,但她马上平静下来,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服,她能做出当街阻拦圣驾之事,就早做好了不得好死的准备。还好,皇上给了她体面的死法,还以君言定了她殉葬的殊荣。
席姜去垂打宋戎,她想吟秋活命,一年后她就可以出宫了,不要死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啊。
可席姜什么都阻止不了,她眼睁睁看着吟秋被带走,她甚至不能跟去,她只能被困在宋戎的身边。
宋戎擦掉手上沾染的唇角的血,他朝着中宫殿走去。他越走越急,阿抬又咳了口血后提步跟上,而席姜也不得不跟去。
宋戎推开中宫殿内室的门,赫然出现在屋正中的冰棺刺痛了他的双目,他步子不再平稳,踉踉跄跄地走到棺前。
他的皇后一脸恬静地躺在里面,一点损伤都没有,还是那么鲜活,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他该醒了,他不能再自欺下去。
宋戎想起吟秋的话,过了头期的死魂,活得连孤魂野鬼都不如,他是不是又害了她?
宋戎就这样看着,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发狂,他只问阿抬:“那个人呢?”
阿抬知道陛下是在问,当初向皇后射出致命一箭的内侍卫,他回道:“已处死。”
“你不会连身份都没查就处死了吧。”宋戎又问。
阿抬:“已用过刑,是个硬骨头什么都没招,但属下已查到些证据,确实如陛下所想,此人与世家有所牵连。”
宋戎的心智在席姜死的那一刻就被封住了,席姜的死亡对他来说太痛,太苦了,他任自己逃避了一段时间,如今清醒过来,正常的心智也回来了。
他一下就想到射出那一箭的人有私心,并不全然是在救驾。此刻听阿抬说,果然是世家派进来的。武修涵就是因为失了这人的音信,才查觉不对,想从武氏那里入手的吧。
宋戎遣开阿抬与咏春,把席姜抱了出来仔细地查看,不满他上次包扎的地方有血迹,重新又包了一次。她身上好冷,再没有新的血迹溢出来。宋戎意识到,冰棺只是保存住了她的容颜,却存不住她流逝的生命。
巨大的悲伤痛苦漫上心头,他已痛到麻木,宋戎知道,从此以后他的人生行将就木,在此之前,他活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
他给席姜最后整理了衣服,想到她体内的残箭还没有拔,他真该死,让她痛了这么多天。
宋戎手触到了那处伤口,发现残箭已无。他唤阿抬,问他残箭去了哪里,阿抬道已收了起来。
宋戎盯着阿抬看了好久,最终他只是道:“拿来。”
一夜之间,四大世家每一家都接到了一具棺材,都城的夜晚被世家府邸照得灯火通明。
代表着世家贵族的四位大人连夜进到宫中,请皇帝明示他们的罪名,君臣之间,场面极其难看。
正僵持着,宋戎把手中一直握着的,席姜所中的残箭一截往地上一扔,正扔到武造御脚下。
武修涵把残箭捡起,上面可见被擦拭过的血痕。他问:“陛下,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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