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队长,怎么样?你觉得这个男人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一边仔细端详着王占仁的外表,夏侯冶一边摇着头说:“恐怕不是——你看这个男人的长相,如果你是一个年仅十六岁怀着一颗粉红少女心的女生,你会爱上这个王占仁吗?
夏琅下意识地打量了王占仁一番。王占仁今年四十五岁,职业是水电工人。他长得五大三粗,嘴有点地包天,牙齿又很不整齐,皮肤还黑得像个非洲人,属于长相欠佳的那类人。
观察的结果让夏琅苦笑着说:“好吧,我必须承认我不会。虽然看脸这种事是肤浅的行为,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肤浅了。”
“是的,尤其像纪媛媛这种才十六岁的年轻女生,正处于一个最肤浅的年龄段,我有理由相信她是外貌协会的资深成员。能把她哄到手的那位大叔一定是位很有魅力的帅大叔。可这个王占仁不仅外表与帅字无缘,而且在他身上也看不出任何能够吸引异性的地方。你看他指甲缝里的污垢;肩膀上那层头皮屑;鼻孔里露出来的两撮鼻毛;还有从他那口焦黄的烟渍牙判断,我百分百肯定他说话时有很浓的烟臭味。这样一个不修边幅不讲卫生还一开口就喷出一股烟臭味的男人,纪媛媛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夏侯冶观察到的一切,让夏琅无法不信服地点头:“是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两位上司在观察室里的对话,俞皓天和张扬在口供室里听不到,他们继续按照之前的想法审问王占仁。
对于警方怀疑自己与纪媛媛可能有染的事,王占仁被气得不轻,他甚至还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
“有没有搞错,你们居然怀疑我搞了自己的外甥女儿。我是人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啊!还有她出事那晚我加班加点在一套新房里安装水电线路,根本没有去过她家好不好?”
张扬冷冷地问:“有人可以证明你当晚在那里加班吗?”
“这个……”王占仁哑了一下:“没有呢。因为那是我接的私活,自己一个人过去干的,没有同事在场。但是我那晚真的在那边干活,真的没有去过她家。”
俞皓天问出了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既然如此,那你是否愿意提供DNA样本来让我们彻底排除你的嫌疑呢?”
王占仁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当然,你们要什么我都提供,只要能让我快点从这档子破事中脱身。我可不想传出什么表舅舅搞了外甥女之类的不实传闻,那样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啊!”
王占仁二话不说就答应提供DNA样本配合调查,这种坦然的行为让两名刑警都不难意识到他的无辜。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无论如何,王占仁不是纪媛媛的大叔情人还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了。
尽管DNA对比结果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但王占仁的嫌疑显然也可以被排除了,这让夏琅无法不头痛。与夏侯冶一起走出观察室时,她叹着气说:“纪媛媛的这位大叔情人到底是谁呢?教过她的几位男老师都没有嫌疑,经常出入她家的王占仁也没有嫌疑,那她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这个男人呢?”
“你不用叹气,排除的可能性越多,就越接近真相。纪媛媛平时的生活是很规律的两点一线,所以她只能是在家或者在学校认识的这位大叔情人。学校那边如果没问题,那么只能是家里这边有情况。王占仁的嫌疑既然排除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全面排查纪媛媛家那栋楼的男邻居。我相信,在他们当中一定有一位成熟稳重有魅力的帅大叔——而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夏琅听得有如醍醐灌顶。的确如此,纪媛媛的大叔情人极有可能就是某位男邻居,因为邻里关系而经常与她见面。所以,如果他跟去纪家敲门被纪奶奶遇上,老太太也不会怀疑他另有目的。
夏琅把新的任务布置下去时,俞皓天举起一只手说:“夏队,我和张扬今天已经走访了纪家那栋楼的十一位住户,当中共有六位中年男人,可是没有一个够得上帅大叔的标准呢。”
“纪家住那栋居民楼共有四个单元,每单元有十二户人家,一共有四十八户。你们只查访了她家所在的二单元,接下来必须把其他三十六户都彻查一遍。别忘了,这四个单元之间都可以通过天台来往进出,而杀害纪媛媛的凶手就是走天台消失的。最初的设想是凶手通过天台跑去其他单元再下楼溜上马路,但如果凶手就是住户之一,他完全可以通过天台直接躲回家。”
夏琅这番话听得所有人都点头不已,俞皓天性子急,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立刻就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他准备调出那栋居民楼的所有住户信息后根据资料先来个初步筛选。
与此同时,夏琅打算亲自去纪家跑一趟。她认为纪奶奶没准会对这么一位帅大叔邻居有印象,如果她能提供靠谱的人选。警方就能省点事,不用费劲去逐一核查剩下的三十六户人家了。
夏琅走出办公室时,发现夏侯冶就站在门外。一边旋转着手上的车钥匙,他一边对她说:“我想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纪奶奶,看她能不能直接为我们提供某位男邻居的名字。”
“我也是这么想的,正准备出发。”
“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呀!那走吧。”
“心有灵犀”四个字,就像夏侯冶上回说的那句“我喜欢”一样,让夏琅微微心生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在夏侯冶话一说完就转过了身,径自走在了前头。让她有时间藏起这份不自然的反应,一派若无其事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楼梯间。
夏琅和夏侯冶一起来到纪家时,纪妈妈已经赶回了滨海市,正在家里和前婆婆一起抱头痛哭。
得知警方怀疑与纪媛媛有染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某位男邻居时,纪妈妈哽咽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女儿的成长过程她并没有陪伴左右,所以纪媛媛平时与母亲基本没有太多交流。无非就是每周一次的电话中汇报一下自己的日常起居与学习情况。她从未对母亲透露过自己的早恋行为,更别提男友是谁以及偷食禁果一事了。
夏琅也知道纪妈妈在这方面肯定提供不了什么线索,所以她重点询问的人是纪奶奶。但纪奶奶却一口否认除了王占仁以外,平时还有其他男邻居经常登门。至于帅大叔型的男邻居,她也同样表示毫无印象。因为她不只是听力衰退,视力也不行,一双老花眼才看不清楚别人长得是美是丑呢。
这个问题得不到满意的回答,让夏琅无法不失望。这时候,一旁的夏侯冶却冷不丁地问:“奶奶,那这栋楼的邻居中,是否哪家有和纪媛媛年纪相仿的女儿,两个女孩子平时也经常有来往?”
如果没有男邻居经常在纪家出现,那么纪媛媛与他的前期频繁接触就只能是在对方家。而一个女中学生要频频出入已婚男士的家庭,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那家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关系要好的女生。
纪奶奶这下不摇头了,她眨巴着眼睛回忆道:“这倒真有一个。隔壁三单元有个叫娄雨薇的女孩子,跟我家媛媛同岁。初中三年她们是一个班的学生,每天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关系非常好。媛媛经常去她家做功课,有时候还会在她家吃晚饭。不过中考时她们考上了不同的高中,现在的来往就少了。”
夏琅听得精神一振:“娄雨薇家在隔壁三单元几楼?”
“也是六楼。至于601还是602我就不清楚了。”
夏琅下意识地与夏侯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格外晶亮的眼眸中看见了胜利的曙光。纪家在六楼,娄家也在六楼,单从这一地理位置来说,娄家男主人就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要瞒着妻女来纪家与纪媛媛偷欢简直太容易不过了。穿过天台就能直接去纪家,还无需担心一路上会被其他邻居发现并窥出端倪。
接到夏琅要求调查娄家的电话后,肖小月用最快的时间完成了任务并给他们发来一份电邮。
邮件中的附件资料显示,娄雨薇家住在纪家隔壁三单元的601室,紧挨着纪家的一户。娄雨薇的父亲娄岩今年四十二岁,在市林业局工作。母亲贺行春是一家舞蹈培训学校的舞蹈老师。每个人的资料信息上都附有他们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娄岩果然是位成熟英俊的中年男人,长得还有几分像大明星吴秀波。
看着娄岩的那张照片,夏侯冶莞尔一笑说:“看吧,这位娄先生才像是十六岁女生会爱上的那类帅大叔。”
“嗯,看起来的确很有魅力,纪媛媛会被他吸引一点也不奇怪。”
“走吧,现在让我们去隔壁三单元会会这样娄先生。不过这个时间点他可能不在家,或许可以先和他女儿谈一谈。”
夏琅和夏侯冶跑去娄家敲门时差不多是下午五点钟,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回应。看来不只是娄氏夫妇不在家,正在享受暑假假期的娄雨薇也不在家。这个时候如果跑去单位找人,没准赶到时人又已经下班离开了,只会白白扑空。所以他们决定回到车里坐下等。
一上车,夏侯冶就问夏琅:“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不用了。谢谢。”
“我有点饿了,得吃点东西垫一垫。”
一边说,夏侯冶一边伸出一只手,打开前排的储物盒找东西吃,三口两口就干掉了一包猪肉脯。见他吃得这么快,夏琅不由地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饿啊?”
“我并不是很饿,但我只要一感觉到饿,就要马上吃东西。”
夏琅猜测地问:“胃不好不能饿是吧?”
夏侯冶摇摇头否认了这一点,但没有解释具体原因。只是那一瞬,他的眸底弥漫开了一种暮色般黑沉沉的阴影,让眼神有了阴郁的味道。
夏琅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这里头一定有故事,而且应该是个不好的故事,让他每次想起时都心情欠佳。于是她知情识趣地不再多问,车厢里唯有车载音乐的歌声静静流淌着。不过这份安静,很快就被一阵雷雨声打破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夏琅看了看娄岩,又看了看贺行春,很干脆地表明态度:“不管你们了解还是不了解,有些问题我们都需要问你们。现在,我们可以进屋谈吗?”◎
盛夏时节,天气多变,前一秒还是艳照天,后一秒就乌云滚滚来。半空中一道闪电无声擦亮,伴随着一声惊雷,立马拉开了一场雷阵雨的表演秀。
雷雨来势汹汹,倾泄如注的暴雨,与狂风通力合作,将整片街区笼罩在一片风雨交加中。车窗已经淌满雨水,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夏琅呆呆地凝视着眼前那面模糊不清的挡风玻璃窗,双手无意识地在双膝上紧握成拳。眼眸深处,无法自抑地浮现出丝丝悲痛。
十年前,夏琅的父母就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双双遇害。她因此变得难以忍受雨天,因为每一场雨,都会让她联想起父母的遭遇。内心深处那道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只要一遇上雨天,就会被鲜血淋漓地再次撕开,格外的疼痛难耐。
夏侯冶当然能够注意到夏琅的异样,即使他是一个观察力并不敏锐的人,也不会忽略从她身上散发的浓烈的伤痛气息。因为在这一方面,他与她可谓是同类。
“看来你讨厌雨天,就像我讨厌挨饿一样。我讨厌挨饿,是因为很久以前我差一点就饿死了。你讨厌雨天,是因为你父母在雨天遇害是吗?”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忽然被人当面挑破说出来,夏琅不觉浑身一震。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夏侯冶一眼,他正闭着眼睛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密密覆下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让眼弧有了云影。
呆了好半晌,夏琅才声音艰涩地说:“没错,我讨厌雨天就是这个原因。不过你怎么会差一点就被饿死了呢?这年头基本上已经没有饿死人的事了呀!”
“正常情况下当然饿不死人,但如果被关在地洞好几天不给东西吃,那想不被饿死都难。”
夏琅讶异极了:“你被关过吗?是谁这样虐待你?”
“好人当然干不出这种事,是三个绑匪。我十六岁那年被绑架过,差一点就翘辫子玩完了。”
夏侯冶一番话说得极其平淡,像是在叙述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一样。车窗外,有闪电,有雷鸣,有飒飒作响的风声与密如繁鼓的雨声。他的话语夹杂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听起来是那些的微弱细小,一点都不具备震撼力。但是,夏琅却完完全全地被震呆了。
整个人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凝视的姿势,夏琅定定地看了身边的夏侯冶很久很久。他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不再说话。不过两排浓密的长睫一直在微微轻颤,显示出他内心深处的不平静。看着看着,她一颗心忽然柔软如绵、湿润如雨。
重新睁开眼睛时,夏侯冶却看着夏琅粲然一笑。那个笑容不带任何阴悒沉郁,有着灿若阳光的明亮质地。
“看来我骗到你了?”
夏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你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不,不会的,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不仅是讨厌挨饿,还讨厌坐电梯。我相信这都是因为那个黑暗的地洞给你留下的心理创伤。对吗?”
“对,完全正确。出事后我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你父母去世后,你应该也和心理医生打了很久的交道吧?”
“是的,我看了整整大半年的心理医生。你呢?”
“好几年,最初的几个月特别难熬。”
夏琅情不自禁地吐露心声:“是啊,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部塞满可怕的画面。我总会梦见父母被害时的血腥场景,尽管我并没有亲眼目睹那一切,但想像力会自动补充。”
“我也是,获救后还天天做噩梦,梦见自己依然被关在那个黑暗的地洞。没有一丝光,没有一粒米,又饿又怕。总是半夜里惨叫着从梦里醒来,然后疯了一样到处找东西吃。”
事隔经年,夏侯冶叙述着当年发生的种种时,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声音也平静如水。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依然如铁器般砸在夏琅的耳膜与心室,让她感觉一阵钝钝的痛。
“现在的我看起来又是一个正常人,你看起来也是。但像我们这样有过惨痛经历的人,都是有内伤的人。这种伤可能永远都不会好,我们必须要学习与它们相处。尽管带着伤活下去不容易,但我们总不能去死吧?”
夏琅勉强一笑地点了点头,夏侯冶马上指着她说:“对了,就这样,一定要多笑。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人不能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越是痛苦的时候越是要保持笑容。因为笑容能减轻痛苦,能让人振作。我一直在学习,你不妨也试试吧。”
一边说,夏侯冶一边唇角微扬地再次绽出一个微笑——一个明亮无比的微笑,仿佛蕴满了整个盛夏八月的灿烂阳光。
这个灿烂明亮如阳光的微笑,看得夏琅一阵目眩神移。如此说在此之前,她对这位年轻的男上司只是隐隐约约有些为之心动的感觉。这一刻,她则身不由已地完全沦陷了。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有着那么伤痛的过去,但笑起来的时候,人生中却似从未有过任何惊涛骇浪。所有的累累伤痕,都如黑森森的礁石被隐藏在平静的海面下。只是眼眸深处,偶尔会有一闪而过的忧伤与脆弱,宛如海面上惊鸿一现的遥远白帆。
这样一个内心带伤却笑容闪亮的男人,让夏琅情不自禁地就心动得无以复加。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她甚至心生一种想去温柔爱抚的冲动。
这时候,夏侯冶却笑容一敛,下巴一挑说:“看,娄岩的老婆贺行春回家了。”
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片刻之前还是一片风雨大作,这一刻风声雨声就已经全部止住了,天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夕阳余晖。有一辆出租车踏水而来在三单元门口停住,然后车门一开走出了一个女人。根据之前看过的照片,夏侯冶一眼就认出这是娄岩的老婆贺行春。
贺行春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像是刚从哪里大采购回来。看包装袋上的OGO,很多都是少女品牌,显然都是专为女儿买的。但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一般女人尽情SHOPPING后会有的容光焕发。恰恰相反,她的模样很憔悴,脸色很难看,眉宇间一派忧心仲仲,像是摊上了什么糟心事。
“如果娄岩就是杀害纪媛媛的凶手,贺行春一定是知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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