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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三水小草)


“你叫薛重岁?为什么要早早就来学宫读书呀?”
“因为婶子同我说她小时候没有这学宫的。”小姑娘晃了下脑袋,“阿婆也说她小时候是没有这学宫的,书上也没有这个学宫。可见这学宫是个极稀罕的地方,我得趁着它还在的时候赶紧去过!”
这话让女子微微动了下眉梢。
薛重岚单手夹着自己的妹妹,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书本,听到自己妹妹又跟外人乱说话,连忙就要带着她走。
“这话有趣。”一身白衣的女子笑了,“不过等你到了婶子的年纪,阿婆的年纪,你就可以跟别说说这学宫是你自小就有的了。”
“呀!”薛重岁攀在自己哥哥的臂膀上,抻着脖子看着这位漂亮又和气的娘子。
“我怎么没想到啊!姐姐你真聪明!”
女子被她这一声姐姐逗笑了,薛重岚也受不了自己妹妹的古灵精怪,匆匆忙忙带着她走了。
寻妹妹的走了,寻陛下的人恰巧来了。
“陛下,您出门总该多带些人。”
看见匆匆来寻自己的苏引,万俟悠面带微笑。
“我也不会去什么偏僻地方,哪用这般上心?就算是有人要安排刺客来朔州刺杀我,只怕那传信的马也没我快。”
若是薛重岚此时还在此地,就能看见这位巡察使大人脸上和自己相似的无奈。
秋日的阳光照在万俟悠的身上,她抬头看向城外的山坡。
她是从安如意的墓前一路走来这里的。
朔北,葬了两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巧的是,这两个人都把命给了她。
“苏大人,你也四十多岁了,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送孩子进国子监的折子?莫非您也想让你的后代也一直留在朔州?”
苏引落后万俟悠半步,走在朔州的街上,朔州本就民风彪悍,这些年间陛下致力于移风易俗让女子也走出家门,女子独行在街上也不见瑟缩怯懦之态。
“陛下,微臣这些年一直未曾婚配。”
他说话时,万俟悠正低头看着勇毅学宫的砖墙,闻言,她微微抬起了眼。
“比起男女情爱,子孙繁衍,微臣更想看着朔北一地百姓安居乐业,地谷之祸得以平息,若是娶妻也注定辜负,那也不必祸害旁人家里的好女儿。”
苏引说得坦荡。
万俟悠淡淡一笑:“若世上男子都如苏大人这般想,也不知道能少多少是非。”
两人缓步慢行,到了新建起的骑鹅娘娘庙。
骑鹅娘娘庙是几年前新建的,南江府留下了武春芽,武桂心在这里也收养了几个女儿,最大的名叫武春草,才十几岁的年纪,被打发来庙门处迎人,看着倒是聪慧。
万俟悠还没进这传说中的庙宇,就先看见了门前的匾额。
“‘红尘浮烈火,炼得百样神’,这对联有意思,谁写的?”
武春草笑着说:“是骑鹅娘娘写的,这是把南江府那边的对联拓下来到了朔州找人另外雕的对了。”
除了传说中的神鹅之外第一次看见跟“骑鹅娘娘”本人有关的东西,万俟悠觉得有趣,又看了一会儿。
大殿内,停着江九月的棺椁,万俟悠先拜娘,后拜神。
主祭武桂心快步走出来,对着万俟
悠行礼,被万俟悠拦住了。
五十多岁的武桂心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万俟悠知道,这是她常年奔波于地谷边缘,谋求解决之法的结果。
“这些年多亏了您一家人守在此地,庇护朔州百姓,庇护这天下。”
见陛下要给自己行礼,武桂心吓坏了。
“使不得使不得!要不是陛下这些年想办法给朔北送来这么多钱,又让天下安稳,没有死太多人,让地谷里没有生出什么恶鬼,这朔州说不定早就成了人间炼狱。”
万俟悠只当武桂心是在奉承自己,却不知道武桂心说的是真心话。
这些年她们武家人研究这个地谷,越是研究越能察觉到其中的可怖之处,魔气,到底是什么?恶魂恶念沾染魔气之后都可能被放大,甚至让人都能成魔,如果天下起了纷争陷入乱局,这个地谷不知道能造出多少孽业。
“去年你给我的奏疏上说有一种砖能隔绝魔气。”
“是,用的是昆山蓝玉,蓝玉稀少,此法还是难成。”
十几年了,却一直没办法真正根绝地谷,只能年复一年地让朔北军严加戒备,若是换个人怕是早就心灰了。
幸好,万俟悠是个从来不惧失败之人:“昆山蓝玉少到多少就没有了成效?若是将其砸碎如何?繁京宫里有些蓝玉摆件,等我回去就让人给你们送来。”
武桂心连忙道谢。
初见陛下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现在却好多了。
“除了隔绝之法,我们还想过种些珍奇的树木来吸纳魔气,只是效果不佳,唯一可用的就是这个。”
看着画册上的藤叶,万俟悠有些怀疑:
“这是女萝?”
“陛下说对了,这正是女萝,通政司杜大人一直从各地搜罗珍奇送过来,这棵女萝生在巫山上,据说是有个猎户追杀一只鹿的时候看见了这棵女萝保护了那只鹿。”
“女萝能保护鹿?”
万俟悠还真对那个女萝生了兴趣。
听说她要亲自去地谷边上看看,苏引连忙阻止,武桂心想了想,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绣花大袍子。
不仅看起来旧旧的,还像件戏服。
“陛下您别嫌弃,这衣裳能保您不被魔气侵蚀。”
万俟悠看着上面堪称粗陋的刺绣,忽然笑了:“这不会也是骑鹅娘娘穿过的吧?她不是几百年前就飞升了吗?”
凳子桌子还好说,这衣裳实在不像是放了几百年的。
武桂心只笑。
万俟悠也不与她为难,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就把衣服套上了。
“还真有些像,只是陛下不爱翻跟头。”武桂心说话的声音极小,万俟悠没有听见。
地谷之外数十里之处就是朔北军兴建的护墙,万俟悠骑马到了那高墙下,最大的感想就是自己这些年投的钱没白花。
为了防止西北风将偶尔升起的魔气吹到朔州,高墙一侧甚至被浇筑了铁水,墙不是寻常的垂直样子,而是被造出
了一个弧度,让从西北来的风能沿着墙再兜转回去。
而守军在高墙之后穿着足以震慑这世上任何一支军队的全副铠甲。
这几年间,偶尔有奇异的魔物从低谷中出现,朔北军都将它们斩杀在了高墙之下。
穿着黑色的衣袍,万俟悠走到了地谷边上,看见了那株女萝。
女萝多是攀附松柏而生,这一株却不同,它攀在地谷的岩壁上,向着地谷的另一头蜿蜒,好像要把整个地谷都笼住似的。
西风萧索,而它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万俟悠走到它的边上,看见一根小小的藤对着自己招摇,她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女萝在跟自己打招呼。
可她恍惚觉得,这女萝是有灵性的。
“自从有了这棵女萝,地谷的魔气少了一成,随着它渐渐生长变大,似乎会更少些。”
听见武桂心这么说,万俟悠弯下腰,摸了摸女萝的藤。
“若是能靠你化解地谷之威,我为你立庙。”
朔州可以有骑鹅娘娘庙,当然也可以有女萝娘娘庙。
前面的皇帝可以封什么还圣元君,她也可以封这女萝是护生元君。
“真有意思,旁人叫我山鬼,你却要给我立庙,我不要庙宇,你死后把你的尸身烧成灰填进这个地谷,我可以替你在这里吸纳两百年的魔气。”
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万俟悠向左右看去,却没看见一个陌生人。
只有那小小的一枝藤在风里摇啊摇。
真的是这个女萝在说话吗?
“旁人听不见的,你能听见,是因为你身上的衣服。”
万俟悠摸了下身上的衣袍,神色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同。
“你们凡人真有趣,明知道这地谷只会愈演愈烈,偏偏不肯放弃,又是清土,又是杀魔,又是治水,又是救灾,给了这凡人境一线生机,有了我这本不该有的山鬼。你的身体有神灵之气滋养,等你死了,身子烧成灰,让我吃了,我就能替你封住魔气了。”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万俟悠想要再问什么,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看看武桂心,看看苏引,还有她身后带着朔北军护驾的江明雪,万俟悠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想填了这地谷而生出幻觉。
可下一刻,就在她的面前,那女萝硬生生长出了几丈,彻底扎根到了地谷的另一边。
幽深的地谷里猛然传来一阵风,仿佛是魔气升腾,武桂心连忙拉着万俟悠后退,江明雪带着朔北军挡在她们前面。
却没有魔气真的挣脱地谷。
在重重包围之中,万俟悠看着那根还在招摇的绿藤。
“好。”
她应下了。
下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些气力。
天上的流云仿佛被风吹动渐渐成了一个猫头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猫头又消失了。
离开朔北,万俟悠快马回到了繁京。
这一年的冬至,她带着十几本书一同祭天。
那些书就是常用的治学经文,本本都是流传了千多年的传世之作。
站在寰丘的高台上,万俟悠对天诵书。
书还是那些书,只是所有的男尊女卑之言都被删掉了。
所有的释义都重新做了纠察更改。
“朕以书敬天,天未罚朕,可见也是认了这些书里的道理。”
万俟悠将那些书递给了翰林院的掌院百里妇行。
“从今日起,天下书院,以此书为准,科举文章,以此书之理定优劣。”
元戎十三年科举,三甲皆是女子,进士之中女子过半。
一时间,天下女子书院大兴,玉州的玉山书院被定为天下书院之首。
书院山长罗丝丝领旨入京受奉,偶遇了好友工部侍郎卓妩君。
工部尚书年迈,世人都道卓妩君会成为大启继太傅闻初梨、吏部尚书苏姮之后的第三位女尚书。
“其实当年我向陛下举荐你,也是受人所托。”
卓妩君看向自己的旧友,忽然一笑。
“你是想我能在司徒尧被弹劾一事上帮他一把。”
经营了浙闽两道多年的司徒尧原本要入京拜入中书省,却被人弹劾假公济私、收受贿赂,如今正在等着大理寺、刑部和通政司三方的查探结果。
罗丝丝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若是十年前,就算知道此事,我也会将他踩死。可如今,我只知道一件事……”
卓妩君笑着站起身。
“司徒尧一倒,浙闽一地就会落到楚平野之手,此番之事,也有他的手笔,楚平野坐大并非善局,此事,我会帮司徒尧一把。”
走到够高的地方,当年的一些恨似乎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卓侍郎对着自己旧日的好友行了一礼,算是谢过当年的提携之恩,便转身离开了。
陛下命她编纂天下水路集录,她忙着呢。
元戎十七年。
身子一贯康健的陛下病倒了。
这一病之后,她的身体似乎就一直没有彻底康复。
元戎二十年。
十二岁的同裕郡王之女万俟润被封为太子。
她的父亲姓江。
元戎二十三年,大旱。
陛下为赈灾一事七日未眠,昏厥在御案之前。
十五岁的太子万俟润奉旨监国。
元戎二十四年。
世家与宗室勾结谋反。
他们的同伙之中还有陛下从前宠爱过的侍君许停溪。
他们以为陛下已死,攻入皇城,却见陛下出现了在议政殿内。
龙座之上,四十七岁的万俟悠穿着一身长裙。
她笑容怡然,一只手撑着头。
“朕自己就是因乱而起,又怎会容得你们这些乱心留在朕身后?”
乱党诛灭一月之后。
年号元戎的大启第一位女帝万俟悠,病逝在了她从小长大的松园。
那一天,繁京下着小雨。
大启的茉莉,再也没有了过往的芬芳。

看见阿润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时候,万俟悠好一阵恍惚,才意识到自己是已经死了。
苏姮取出了她的遗诏,听见遗诏上说要焚尸撒于地谷,跪在内室外面的几个近臣都露出惊诧的模样。
万俟悠笑了。
没想到吧,她活着的时候不在乎的死后更不在乎,往地谷里一撒,什么生前身后,她这一生,来时干净,去时清静。
见苏姮念完了遗诏之后请阿润登基,肩膀都垮了下去,万俟悠轻轻一叹。
二十多年,她们君臣相得,现在她去了,苏姮也老了,越知微也老了……
幸好,她给阿润不光留下了一群得用的老臣,还有一群朝气蓬勃的新人,他们野心勃勃,正好可用来平衡朝局。
有这些年轻人在,均田改制一事想来还能继续推下去。
前路漫漫崎岖,她所做之事于这人间不过点滴,可惜,她走不下去了。
“万俟悠!”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万俟悠转头看去,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似乎换了一个地方,四下里都是发着金光的云雾,那些臣子、女官还有她给予厚望的太子都不见了踪影。
“万俟悠!你可有弑父杀兄,你可有愧否?”
四下看了两圈都没找到问话之人,万俟悠轻轻整了整身上的袖子。
奇怪,人死了竟然还有袖子。
“你是什么?阎王?判官?无常?”
“弑父杀兄,你可有愧否?”
黄泉路上,宋霜眉头紧皱。
“秦娘子不见了。”
跟在她身后的鹅张着翅膀探头看来看去,也着急了起来。
“四喜哪去了?”
手中黑色的铁链猛地甩出,仿佛击碎了无数的雾障,藏在深雾中的魑魅魍魉纷纷现身。
“宋七娘子!召我们所为何事呀?”
“你们可曾看见人君万俟悠的魂魄?”
“没看见。”魑魅魍魉都是不成型的鬼,单眼独耳缺口少鼻,手脚更是畸怪之物,它们挤在一处,互相看看,互相嫌弃。
宋霜微微低头,手中的链锁猛地发出一阵金光,成了一把金色的伞。
见她竟然催动了功德之力,魑魅魍魉纷纷四下奔逃去了,留下她站在空荡荡的死路之上。
“鹅大人,能无声无息摄走秦娘子魂魄的,这整个九陵也唯有天道,我招引各路阴差相助,你与秦娘子牵绊颇深,还请感应下她的魂魄所在。”
话音刚落,金色的伞猛地打开,环绕宋霜的周身渐渐升起。
耀眼的光照亮了黄泉边的彼岸花,那些花的花瓣被风吹落,犹如红色的信笺飘向了远方。
只在须臾之间,一个脖子上生了马头的阴差就出现在了宋霜的面前,手中的彼岸花无声碎去。
“七娘子,今日你该去接秦娘子才对,怎会突然用功德传信?”
一道道红色的流光落在黄泉路上,全
是生了青面的阴差。
“天道趁机动了手脚,劫走了秦娘子的魂魄。”
“无妨。”马面声音沉稳,“秦娘子的神体在冥河岸边,有冥河之神相护,纵使是天道也在凡人境也不能将她的魂魄直接带离,我们往各灵气散溢处找找,定能寻到蛛丝马迹。你且将你的功德伞收了。”
马面的手里握着她的那把白色的幡,只见她用幡杵地,所有的阴差手里都多出了一块牌子。
“发现踪迹不要现身,立即传信于咱们。”
“是!”
转瞬间,黄泉路上又空了下来,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彼岸花枝,被灰色的雾气渐渐笼罩。
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她的话,万俟悠有些烦了,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谁敢跟她这般纠缠?
她身上只穿了鸭色寝袍,干脆就坐在了地上。
“你可真奇怪,一会儿问朕悔否,一会儿问朕愧否,朕为帝二十余载,所做之事桩桩件件都比朕的那些父兄要紧的多。”
“于武,我重整西北、东北两路大军,将朔州建成举世无双的要塞之地,西压乌蛮、北伐索图罗部,和西北诸国通商路。朕可该有愧?”
“于文,我广开公学,令整个大启处处可闻读书之声,诗书通行天下,男女老幼皆可提笔,又开女子科举,令朝上可用之人远胜前朝。朕可该有悔?”
“于理政,宗室、世家,在我手中皆无力左右朝堂,寒门入朝之路大开,宫无贪宦,朝无权戚,外无据地之诸侯,政令难得通达。朕要为何事而生愧?”
“于改制,无论均田之法还是男女同制之法,纵有些波折,朕也强推了下去,田野有苗,农户有粮,女子有地……此一道,朕死之后定有反复之处,可朕自问已经尽心竭力,将种子遍播四海,至于后来人如何,那得看后来人了。朕问心无愧,行事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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