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罗伊将嘴唇上刚流出的鲜血擦在自己的袖口上,“我没有犯规,是你在旁边说话影响我发挥。”
“放屁!你会不会玩击球啊!有人规定我不能在场边说话吗?”沃里安说着就要绕过瑟琳娜,再给罗伊漂亮的牙齿来上一拳。
“丹尼都说我没有犯规了!重赛!我要求重赛!”罗伊也不敢示弱,走起路来就像一只扇动着翅膀,随时都要叨人的大鹅。
丹尼张着嘴,“呃呃啊啊”地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急得冒汗,又挠头又跺脚。一边是受人尊敬的西恩家,一边是自己的上司塔维斯家,他是哪家都不想得罪。
蕾娅的脚后跟又传来一阵刺痛,沃里安和西恩的骂战又仍未结束。她看了眼一动不动毫无用处的丹尼,又看了眼着急忙慌两头轮流劝的瑟琳娜,决定介入。
“丹尼,刚才的比分是多少?”蕾娅问道。
“啊?”灵魂出走的丹尼一阵恍惚。
“我问你比分是多少!”蕾娅不耐烦的怒火已经堆到了嗓子眼。
“哦!两边都是十五分,现在是平局。”丹尼蔫蔫地回答道。
“知道了。那我现在作为第三位参赛选手上场。”
蕾娅抢过沃里安的球棍,分别拍打在沃里安和罗伊的小腿上,将两人驱逐出场。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看起来气势恢宏,但实际上她根本不会玩这个击球游戏,在现代也连高尔夫球杆和台球桌都没摸过。
由于身高不占优势,她只能将长曲棍的一端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一番装模作样的测量和计算后,她使出全力一击,将一个木球打得高高飞起,顺着一条彩虹般的半圆形抛物线“嗖”地一声穿进了树丛深处。
其他四个人站在场边,在尝试理解蕾娅的行为失败后就像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呆站着。
“这算几分,丹尼?”蕾娅在木球消失在视野里后,转头看向丹尼。
“这……”丹尼手忙脚乱,看起来异常不知所措,“球出界了,零……零分。”
“太棒了!”蕾娅高声喊道,“比赛结束。我宣布,今日的输家是我!我会穿着长裙去中心集市绕一圈,甚至两三圈都行。我会三个月不见瑟琳娜,三年也不在话下!满意了吗?”
没一个人敢再说话,连在赫曼山里居住的鸟兽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现在!”蕾娅将球棍狠狠砸在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又将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失陪了,从现在开始我想一个人去散会儿步!”
“塔维斯小姐,我和你一起……”瑟琳娜试图跟上她的步伐。
“我说了一个人!”蕾娅一边愤怒地大喊着,一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灾难现场。
伤口的疼痛会让她更加清醒,但如刚才那样与她毫无关系又混乱不堪的情敌相争只会吞噬她的理智,剥夺她思考的能力。
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她终于能在独处时脱下那双折磨了她一整天的方头鞋了。
第17章
蕾娅赤脚走在草地上,来到瑟琳娜所说的南面坡地,找到了草丛被翻动,地面被撬起的痕迹。
蕾娅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穿过瑟琳娜的天然药铺,提着鞋子继续向前走。
她没有看到冬日不败的石楠花,却在丛林深处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蚁丘。这个土黄色的蚁丘大致呈圆锥形,像钟乳石一般拔地而起,表面上密密麻麻分布着许多小孔,成群的灰白色蚂蚁陆续出现在这些小孔附近。
两个小水塘上盘旋着几只黑红妖艳的蝴蝶和青绿色的蜻蜓。蕾娅还在灌木丛里的一条腐木上发现了金蛉子,它们躲在卷起的枯叶里鸣叫,声音似金铃摇晃,圆浑清脆,悦耳动听。
置身这样的虫鸣中,蕾娅甚至觉得脚上的伤口都没有那么疼了。
“这才是秋游。”蕾娅不禁感慨道。
她找来许多干透了的树叶,将它们堆在一起,随后一屁股坐下去,“呲啦”一声将金蛉子的歌声吓得骤停。蕾娅想到了现实世界中超市里被人顺着货架捏碎的一排排可怜的薯片。
“哈哈哈……对不起。”蕾娅向歌唱家们道歉,“你们继续。”
蕾娅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能拥有一种超能力,她一定会选能和动植物对话的能力,这样她就能成为探知自然界八卦的先锋了。
她靠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将刚才顺走的披肩盖在肚子上,打起哈欠。
“铃铃铃……”
金铃晃动的的声音还回荡在风中。
“呜呜呜……”
但这声音不知为何馋了杂质,逐渐变得微弱甚至扭曲,就好像那几只金褐色的小虫突然修炼成人,学会了人类小女孩的语言,甚至是……哭声?
蕾娅惊起,似乎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一个人头虫身的奇怪生物,正像野兽捕猎般向她扑来。
“呜呜呜……”
哭声还在继续。蕾娅弓着身子,循着声音走去。她的头发挂上了蜘蛛网,树脂滴在她的披肩上。
终于,在蚁丘背后的一片完全被树荫遮盖住的灌木丛里,她发现了哭声的源头——两个小女孩。
“安雅,安妮?”蕾娅拨开枝叶,冲着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二人喊道。
安雅和安妮是女销售玛雅·普兰斯家的双胞胎小姑娘,都长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两颊胖嘟嘟的,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一个头上戴着红色发卡,十分机灵可爱。
她们刚满八岁时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全镇的人都夸她们能干又孝顺。但根据蕾娅得到的消息,两姐妹在弟弟出生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因为玛雅以缩减不必要的开支为由不准她们继续习字了。
“塔维斯小姐?”历来更为成熟的安雅先开了口。蕾娅能认出她是因为她的唇边比安妮多长了三颗痣。她抓着妹妹的手,怯生生地看着蕾娅。
蕾娅轻声答应着,向她们走近两步:“你们迷路了吗?”
“是的,是的。母亲……不见了……”话还没说完,两姐妹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将眼泪和鼻涕一起胡乱擦在自己脸颊和袖子上。
蕾娅于心不忍,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们。
而两姐妹显然知道蕾娅的恶名,彼此交换着眼神,犹犹豫豫地不敢接。
蕾娅只能直接塞到安雅手中,说道:“拿着吧,手帕又不会咬人。”
两姐妹最终一致同意恶女的手帕比恶女本人要善良得多,即使被她们的鼻涕弄得黏糊糊、脏兮兮的,也不会冲着她们大喊大叫。
“您能带我们去找父亲和母亲吗?”安雅吸着鼻涕,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呃……”蕾娅低头看了看自己负伤的双脚,十分为难,指着来时的那条路说道,“我的伙伴就在那边,我们可以去找他们。你们记得瑟琳娜吗?加拉德家那个长得漂亮又好心的姐姐。还有沃里安,他是个治安官。他们会帮你们的。”
话音未落,豆大的泪水又从两个孩子的眼里滑落下来。她们就像完全没听到蕾娅说什么一样,指着反方向哭嚎道:“可是父亲母亲是从那边带我们来的……”
“只要能回家不就好了吗?”双胞胎的哭声就像巨大的防空警报,蕾娅一时手足无措,只能蹲在身边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相信我吧,我带你们去找我的同伴,我们一定会把你们送回家的。”
“不要……不要!呜呜呜呜……”
凄厉的哭声如二重唱般此起彼伏,安雅在两棵树间来回跑,一旁的安妮则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身上和脸上都裹上了泥沙,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泥娃娃。
耳膜不堪重负,向来害怕哭声的蕾娅想立马转身逃跑又害怕轻易把两个小孩留在荒山野岭会导致自己的良心备受煎熬。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她敲了敲脑袋,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别哭了,我带你们去找你们的父母。”
蕾娅将鞋子挂在她的腰带上,因为她舍不得将它们留在山上。它们会有一个新的主人,而以此换来的一笔钱会作为它们前主人的流血补偿。
她一只手牵着安雅,另一只手牵着安妮,与野餐地渐行渐远。
两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在蕾娅把身上仅有的两小块蜜饯分给她们后,她们就停止了哭泣,拽着蕾娅一边找螳螂,一边捉蝴蝶。
从她们的笑容里,她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家,她在田野山坡上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和普兰斯家的两个小姑娘一样,她也有一个弟弟,同样和她相差十岁以上,同样在出生后就夺去了父母全部的宠爱。
起初她是真的被孩子们的天真感染了,她细数着自己与她们相同的经历,亲自帮她们抓住两只粉蝶。两个孩子紧紧捏住粉蝶的翅膀,生怕它们挣脱。
但渐渐地,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安雅和安妮显然没有指路的天赋,等她回过神来时,她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离了大路,在一片野草茂密的林子里兜圈子。
“你们确定你们的父母还在山上吗?”两个孩子还在拽着蕾娅往前走,但她还是强行停下了脚步,“我强烈建议我们回去找瑟琳娜和沃里安,这个地方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蕾娅敢肯定她看到两个女孩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抽咽声又开始此起彼伏。
不过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让步了。因为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她的足底传来一阵凉意,身上的披肩也已经不起作用了。
“快走吧,如果你们不想在山上过夜的话,我们现在就得出发去找他们了。”蕾娅催促道。
可就在此时,两个女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同时甩开了她的手,诡异地绕开了她面前的一块空地,哭哭啼啼地从两边跑到同一棵树下,用捡来的木枝戳着一条死去的毛毛虫。她们在树下刨了一个坑,将毛毛虫和早就被她们扯断翅膀的粉蝶一起埋了进去。
“再不走我就要把你们扔在这儿了,我是认真的。”蕾娅裹紧了披肩,“你们想留在这里吗?这里晚上会有成群的野狼,还有专吃小孩的妖怪婆婆。”
蕾娅看到安雅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扔下树枝,在安妮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随后两姐妹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地向蕾娅伸出两只白花花的小手。
蕾娅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着小孩子就是好哄,毫无防备地走过去牵她们的手。
但她连她们的指尖都没碰到,就被骤然的失重感夺去了清醒的意识。
一时间,她的口腔和鼻腔就像聚宝盆一样装满了泥土和碎草,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将它们吐干净。但舌苔难以消散的味道让她决定以后都不会再用“芬芳”来形容“泥土”。
她快速地眨着眼,试图把眼周和睫毛上的泥沙抖落下去。等她能看清时,她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的坑洞,这个洞可比沃里安他们挖的洞加起来还要大几十倍。
她被一片漆黑包围着,无论是头顶暗沉得飞快的天空,还是周身时不时露出树根、爬出蚯蚓的土壤,都让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深渊”一词。
蕾娅不敢轻易挪动,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掉下来时听到的那声巨响是树枝还是她骨头折断的声音。她能肯定自己头上多了至少一个鼓包,脚踝也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从胳膊肘席卷到她整个手臂的灼烧感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与之相比脚后跟的那点擦伤根本不算什么了。
“有人吗?”她虚弱地喊道,“安雅,安妮?你们还在吗?”
没有回应。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一点点被吸收进四周的泥土里,变成树木不需要的养分,分解者消化不掉的食物。
“我真是个白痴。”
她在心里骂着自己的愚蠢与迟钝,甚至开始怀疑那对双胞胎是她精神失常出现的幻觉。是她自己将自己引入了如此绝境。
一只墨绿色的甲虫再一次出现在她的手边。她不确定这只和之前嘲讽她害人害己的那只是不是同一只。就算是,她也完全没有力气将它再甩掉一次了。
在简短的默哀后,她忍痛擦干了自己因疼痛而流出的泪水,默默闭上了眼。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个木球,头顶碰撞在球棍上,脸皮擦过锋利的干草,最后掉进一个漆黑的洞中。
她坚信自己会再次死去,在不确定有没有系统提醒的情况下再次重生回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从鹅绒床上惊醒。
果不其然,在不知睡了多久后,蕾娅再次睁开了双眼。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帷幔,熟悉的安娜正在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只不过这一次她还看到了更多的人,有她的父母,还有米勒医生。
“我的甜心,你终于醒了!已经两天了,急死我们了!”艾琳诺张开双臂,哭喊着向她扑来。
蕾娅被压得喘不过气,手肘和胳膊上都传来剧痛。她吃痛地嚎叫着,迫使艾琳诺一边道歉一边从她身上起来。
她的眼珠快速转动着,尝试挪动自己的四肢,惊喜地发现虽然一动就疼,但却没有像打了石膏般被限制住。
“没有伤到骨头,”米勒医生笑着说道,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过有很多处擦伤,头上还有两个肿包。你得多休息几天了,小姑娘。”
“今天是我生日吗?”在牛饮般吞下了两杯水后,蕾娅试探性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的宝贝?你的生日早就过了呀!”艾琳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着急地一把抓住刚背起药箱准备离开的米勒医生,摇晃着他的肩膀,“米勒医生,请你不要骗我!她头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意识还没清醒?她都开始说胡话了!”
“哎呀,塔维斯夫人,你不要着急。”米勒医生无奈地推开艾琳诺的手,将药箱背带拨回肩头,“蕾娅才刚醒,意识朦胧很正常。掉进那么深一个洞里,给她一些恢复的时间吧。”
艾琳诺不依不饶地要米勒医生再跟她说一遍恢复期间需要注意的问题,乔森甚至拿出了纸笔一一记下。
而听着他们的谈话,蕾娅可以彻底确定了。她的进度没有回溯,游戏还在继续。
那这是否意味着她迄今为止的选择都没有出现差错,这次她有机会通关成功呢?
艾琳诺将米勒医生送走后又回到了蕾娅的床边。她轻轻抚摸着蕾娅的额头,眼睛心疼地扫过蕾娅裹着止血布的每一寸肌肤,泪水浸湿了手上本就又薄又小的方帕。
“别哭了,母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蕾娅想抬起右手替她拭去泪水,但身体的疲惫与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只能在被子里动动她的手指。
“我怎么忍得住不哭!我差点失去你!”艾琳诺愤怒又悲伤的唾沫喷在蕾娅的锁骨上,她不得不将脸转向另一边。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蕾娅看向窗外的蓝天,努力驱散着眼球的酸胀感。
“天都黑了你还没回家,我们就找到了治安局。沃里安带队找了你一个晚上,天亮时才发现那个深洞。神啊!还好夜里没下雨,不然你肯定……唉!”艾琳诺用手帕掩着面,肩膀因为抽泣抖个不停,“天杀的沃里安!他竟然不管你就自己回家了。还好最后是他把你救上来的,否则我真的会打死他!”
“是沃里安救的我?”蕾娅的下颚发出一声轻响,诉说着她的难以置信。她以为沃里安会巴不得自己死在那里。
“他跳进了那个坑洞,用绳索把你救上来的,也是他把你背回来的。”艾琳诺将帕子捏得更紧,怒火中烧地说道,“这很奇怪吗?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把妹妹丢在荒郊野外!我告诉你,这根本不够他赎罪的。我要抓他去教堂忏悔一个月!”
蕾娅只要想到沃里安连续一个月都要到自己情敌面前忏悔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好的,母亲!请务必抓他去教堂。”
“咚咚咚。”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蕾娅的想象。
门开后,只见沃里安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的双腿局促地并拢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上半身不再像从前一样挺得笔直,反而有些佝偻。他的脸虽然正对着蕾娅和艾琳诺,眼睛却别扭地看着窗外。蕾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忐忑不安。
“我听说蕾娅醒了,过来……看看。”沃里安应该是刚结束完一轮剧烈的奔跑,说话时气息不匀。
艾琳诺眼里放光,嘴里发出母狼般的“嘶嘶”声,将手帕揉成球向沃里安掷去。可惜手帕的重量太轻,只在她眼前打了个圈,飘落在床边的地板上。
而艾琳诺还想继续发作,却被蕾娅阻止了:“母亲,能让我们兄妹俩说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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