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伤了,可要比手上伤了严重得多,会影响平衡、速度、爆发力,和手臂受伤带来的痛感也是不同的。
小腿受了伤,失去了行动能力,乐灵洲就知道她这具身躯又是废了,当即恨恨一笑,主动朝着李禛的刀锋上撞去。
李禛怎么能允许她这么快重开?!
她膝盖猛撞乐灵洲柔软腹部,将她狠狠撞开,趁着乐灵洲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她身体飞快一闪,又是几枚子弹射出,几具躯体报废。
乐灵洲被她撞到齐雁卿尸体附近,痛苦地咳嗽几声,余光瞄到齐雁卿胸口的匕首,当即目光一闪,快速将那匕首拔下来,刀锋对准的却不是李禛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喉咙。
“噗”地一声,血花从她喉咙处漫出。在漫天枪声中,乐灵洲发出“嗬嗬”两声,身体一歪,栽倒在地板上。
李禛此时已射杀了十几具躯体。幸而这种灵武器不需要换子弹,只要灵气充足就能使用,否则她的效率必定是大大不如的。
灰白色地毯上漫出一滩滩血迹,有几滴血溅到了李禛脸上,又被她无情抹去。她的动作已然有些麻木,只知道重复着扣动扳机。
一次、一次、又是一次。子弹快速地射出,向前,然后射穿无主躯体的头颅。忽地,李禛眼前一闪,竟是一个“躯体”身体闪了一下,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醒了!
乐灵洲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纱,丝毫不在意五官是否已经显出轮廓,便迫不及待地向侧边一闪,反手推开一个铁盒。
李禛忽地心念一动,借力一跃,便冲到她的身侧,试图阻止她的动作。
她之前翻找芯片时,只来得及开了一半左右的铁盒,再想开时齐雁卿就来了。
再之后,她无意中撞翻藏有乐灵洲“初始身体”的铁盒子,得到了红宝石下的芯片,便没有再继续翻找。
也就是说,这屋中还有一小半的铁盒仍处于关闭状态!
那铁盒盒盖看似轻巧,内部却设有特殊的凹槽。从外面开不难,但从里面开,却是难如登天。
如果让铁盒子未被唤醒的躯体一直保持在现在的状态,那么李禛所面对的敌人就立刻少了一半!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划破脑海。甚至没有细想,李禛反射性地伸手抓住乐灵洲的肩膀,而后狠狠一扭!乐灵洲惨叫着倒地,而被她开启一条缝的铁盒中,另一个乐灵洲发丝微动。
也不知道乐灵洲是如何做到的。现在的她,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驱之不尽。光想到这点,李禛便觉得心头微沉,挥动匕首的速度更快了些。
转瞬间,二人间的争斗已经到达了尾声。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尸体。这些尸体长着同一张面孔,穿着同样的白裙,脸上也挂着如出一辙的微笑,让人不由得心中恶寒。
这些都是李禛的“战果”。
她实力强横,兼之手上有武器,竟稳稳占据上风。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挥了多少次刀,开了多少次枪,又有多少次,从乐灵洲致命的攻击下,险而又险地脱开身。
总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尸体躺了一地,几乎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一具具一模一样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金色长发和白色华裙都染上了鲜血。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乐灵洲再爬起来。那专属于她的轻飘飘的声音,似乎也消失在密室中了。
这是……死干净了?
李禛没有放下戒备。她站在血泊之中,成滩的血迹映出她的面孔。鏖战半晌,她的脸不可避免地迸溅上了鲜血。
血珠顺着脸颊流下,李禛甚至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对方的血。那血滑滑腻腻的,还带着陌生的温度。
她的发尾也被鲜血沾湿,打绺黏在侧脸上,有些痒痒的,不太舒服。李禛伸出袖子抹了把脸,忽地感到一阵眩晕。
该结束了,她想。
她受了伤。这伤并不十分影响行动,却让她头脑眩晕。而人如果头脑眩晕,便会作出很多不明智的决定。
左肩、右手,都变得麻木,糟糕的是,她体内的灵力也被抽干大半,只能再开几次枪。李禛沉默半晌,踩着血泊上前,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按理来说,她现在可以走了。
毕竟她不需要杀死乐灵洲,只要拿到芯片就够了。
但李禛的直觉告诉她,一定,一定还有一个尚存生息的乐灵洲,正躲在这群尸体的中间,冷冷地注视着她。
只要她背对着她,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便会如同饿了七天的狮子一般,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将她连皮带骨,拆吞入腹。
她深吸一口气,血腥味争先恐后地灌入到鼻腔之中。李禛在仔细观察着,碰到俯身向下的,她就会踩住躯体的脊背,冷冷地补上一刀。
在这样地毯式的排查下,很快,血泊中的尸体们,就纷纷摆脱了“嫌疑”。
李禛将匕首插入最后一具尸体的胸口,微微皱起眉。是她感觉错了吗?可那股被阴冷目光注视着的感觉仍盘旋在她身上,挥之不去。
难道是某个铁盒的盖子没关严,导致有一句她并未发现的躯体被唤醒了?
眉头微拧,李禛将匕首抽出尸体的胸口,正欲去一边查看情况,忽地心头一跳,想也不想朝一侧躲去,同时最后一次扣下扳机。
只见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赫然多出一只利爪。乐灵洲被射中胸口,“嘭”地倒在地上。正是李禛最后用匕首试探的那具尸体!
她竟忍住了李禛的试探!
在极度疼痛,会产生一些难以控制的反应。痛呼、肌肉紧绷,身体也会下意识地抽动,可乐灵洲竟生生克制住这些反应,只为了等待一个偷袭的机会。
想到此处,李禛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忌惮。
杀死最后一个乐灵洲后,那股阴冷的被窥探感全部消失了。李禛终于稍微放松了些,将匕首依旧束在腿侧,单手持枪朝着红宝石走去。
她耽搁了这么一会,雨下得更大了。
花园中没有人,也没有之前的喧闹。隔着雨帘,李禛能遥遥望到远处商业区散发出的朦胧灯光。
那种炫彩的光,将雨都染上了迷幻的颜色。紫色的广告牌,如同穿梭于云间的闪电,一闪一闪,将整片土地照亮,让人心中烦躁不安。
狂风将豆大雨滴吹得偏移,哗啦啦地洒落在花园之中。在这等疾风骤雨的冲击下,花园中娇嫩的人造花朵被冲击得摇摇欲坠,花瓣零落一地。
显然,这些花活不成了。
李禛叹了口气,顺着雕塑跳下去,落到一方圆形水池旁。
水池映出她沾满鲜血的脸。很快,大风便将池中水吹得皱起,她的倒影瞬间如同烟雾一般消散了。
李禛蹲下身,伸手鞠了一捧水,冲干脸上和发丝上的血迹,待整备得差不多,这才站起身,迎着风和雨,朝着前方走去。
第38章 任务完成
暴雨掩盖了周围的杂音。李禛走在凋零的花丛中,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沉重的闷哼声。
她驻足一瞬,抬脚朝着黑暗处走去。
李禛眉头一动,绕过碍事的路灯,向那一侧看去。只见秦宛正扶着周围的树,一瘸一拐地向雕像的方向走去。
她膝盖处似乎中了枪,鲜血顺着小腿流下,走起路来也踉踉跄跄。
秦宛一抬头,便见到李禛从树后走来,顿时目光一亮,正欲说话,却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半晌,她将嘴中鲜血吐出去,又迫不及待地问道:“拿到了吗?”
李禛拍了拍胸口,又皱起眉来:“你怎么受伤了?大斧呢?”
按照原计划,他们二人该负责引开追兵和接应。可是现在齐雁卿没引开,大斧还不见踪影了。
这两人虽没有李禛强,却也是一把好手,总不至于连几个保安也对付不了吧?
听到她的话,秦宛沉默了几秒,冷冷道:“死了。”
“死了?”
李禛疑惑地重复道。
秦宛和大斧两人搭档有一段时间,也配合更好,私底下也有交情,秦宛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冷冰冰地说出“死了”这二字。
难道说……
李禛朝边上看了看。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在黑暗处发现了大斧的尸体。
下一刻,秦宛的话就印证了她的想法。她摸了摸中枪的那条腿,声音比暴雨还要凉:“他背叛了我们。”
就在不久前,齐雁卿忽然有所感应一般出了门,朝着雕像方向走去。一直盯梢的秦宛按照计划,带着大斧袭击了他,想要将他引开。
这时保安也赶上来,齐雁卿抽身欲走。秦宛心知不能让他离开,便留下大斧一人应付保安,自己则是跟着齐雁卿向前走去。
谁知没走多久,便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打入她膝盖,痛得秦宛当场一个趔趄,摔在泥水中。
动手的正是大斧。
“他是这么说的。”秦宛咬了咬牙,像是怒极了,“‘我们搭档两年了,我不想杀你。但我也不允许你妨碍我们。’”
说到此处,她又嘲讽地笑起来:“他也知道我们搭档两年了!”
秦宛走投无路才加入捕蝇草,没多久,就和同样新加入的大斧组成了一个二人小队。两人能力互补,一起就这么度过了风风雨雨。
任是秦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性格憨厚沉默的搭档为什么会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
不过不管大斧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背叛,秦宛的骄傲都不允许她龟缩苟活。
于是她拖着受伤的腿,扯住了大斧。两人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是秦宛更胜一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李禛和大斧不熟,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背叛。但大斧对秦宛说的那句话,却让她想到了乐灵洲。
“‘我们’?”她轻轻咀嚼着这个字眼,“他说了‘我们’?”
秦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对,他说了。”
李禛走过去,伸出手臂扶住她,两人一同向外走去。
“你知道他说的‘我们’是什么吗?”
秦宛思索了一会:“可能是某个组织吧。这种地下组织可有不少。”
和李禛那个时代不同,这个时代的城市都有几方强大势力各自管理。
这些势力的前身是几千年前的几个强大宗门,灵气衰弱、进入末法时代之后,这些宗门纷纷转型,专注开发各种新式武器、药剂等。
直到几百年前,变故突生。身为当时大型势力之一的“日月明山”被灭门,凶手直到今日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论。
许是这件事让各势力感到了危机,日月明山被灭门后不久,他们就召开了一次会议,最终在此次会议中宣布结成一个联盟。
这个由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势力结成的联盟,名字叫做“天门台”。
天门台联盟的五大支柱宗门中,就有管理涅槃城的神衍神天一个。
在天门台联盟成立后,各城市中的法规被统一,秩序稳定了不少。但各城市中仍存在如“渡魂街”一般的混乱之地,这些地方向来都是不法分子的摇篮、地下组织的温床。
包括各大势力,也是面和心不和,借不法势力之手给对手下绊子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了。
所以让秦宛说大斧到底来自什么势力,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兴许是“神衍神天的对家”吧。
李禛点点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两人都受了伤,秦宛又被搭档两年的同伴背刺,虽然还保持着清醒,但神情依旧是恹恹的,不想多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着向前走。在花园的某处,她们看到了一地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保安的制服,均是被一击毙命,歪歪斜斜地躺在花丛中,脸孔被雨水、血水和泥水覆盖。
秦宛苦笑了一声:“他枪法向来很好。不过他以前,却是不喜欢杀无辜人的。”
大斧平日出任务,对上听令行事的安保人员,也只是打得失去行动能力了事。都说日久见人心,秦宛和他一起待了两年,自认为很了解大斧的本性,却没想到自己才是被刷得团团转的那个。
李禛只道:“他这样倒也方便了我们。走吧。”
担心还有人没被解决,两人没有选择走正门,只是随意找了处方便翻的墙壁。李禛肩膀受伤,身上伤痕累累,但翻墙的力气还是有的。
秦宛就惨了些,膝盖被打穿,走路都困难,更别提翻墙了。
李禛说:“我带着你过去。”
她从来不把伤痛看在眼里,也不觉得带一个人过去有多难。秦宛犹豫一秒,也知道这是最优方案,倒也不忸怩,只道:“我欠你一次。”
李禛笑了笑,没将秦宛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翻过墙,落在宽敞的街道上。秦宛指了指右侧:“那边有人接应。”
李禛点头,两人便朝着右边奔去。
正如秦宛所说,那边的确有人接应。飞车上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坐在后座,看见李禛二人的身影,便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李禛询问地看向秦宛,秦宛谨慎要求对方核对信息。核对成功后,二人才松了口气,坐上来接应的车。
“曾经有敌方伪装成来接应的人,杀害了刚完成任务的成员,夺取了任务物品。”坐上车后,秦宛便给李禛解释道,“自那之后,我们便格外注意核对身份。”
李禛看了眼前座那个男人,确认对方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收回目光,接话道:“的确应该谨慎些。”
说罢,侧过头看着窗外七彩的灵轨,不再说话了。而秦宛也没了说话的力气,索性闭上眼,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只觉得身体变得无比沉重。
雨滴被风吹拂,在车窗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线,窗外的彩灯透过雨水,也变得清晰又模糊。
自动雨刷被触发,窗户很快焕然一新,而今日在白牡丹区发生的一切,就随着雨丝一般,迅速地被抹去了。
捕蝇草的招牌还是老样子,三个字的灯光从来都不在一个频率上,看起来老旧又搞笑。
即使已经到了后半夜,酒吧中仍然亮着昏暗的灯光,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坐在其中的模糊人影。
飞车降落在捕蝇草的门口。李禛下了车,将捕蝇草的耳坠戴在耳上,推开了酒吧的门。
铃铛被带动,清脆声音细碎地响起。众人朝着门口望去,见到是她,纷纷睁大了双眼,像是见到了死人复活一般惊讶。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李禛迈入房中,在人群中寻了个空座位坐下,又冲着他们扬了扬手:“怎么,不欢迎?”
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李禛身上。
“不是吧?”有人怪叫一声,“你活着回来了?!”
李禛挑起眉:“什么叫‘我活着回来了’?”
“哇!你居然不知道!”
“明姐可真不地道啊,你没告诉她?”
“啧,小姑娘,你可被坑了。”
“嘻嘻,告诉你吧,明姐那老女人,给你派了个A级任务呢。”
明姐拎起一瓶酒放在李禛面前,笑吟吟道:“喏,这可是我店里最贵的酒,和他们喝的那些廉价货可不一样。请你喝。”
李禛没接酒,只掀开眼皮看着她:“A级是什么意思?”
明姐还没开口,边上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迫不及待地接话道:“A级任务,就是一般成员能接触到的最高等的任务!咱们这屋里这么多人,做过A级任务的不超过十个呢。”
说着,他伸出十个手指头,却突然被同伴拍了下脑袋。他疑惑地看向同伴,便见同伴对他不住使眼色。再瞧明姐,面色已经黑如锅底。
他顿时讪讪地闭上嘴。
明姐耸耸肩:“就如他所说。第二等级的任务。至于第一等级的S级任务嘛,连我也没做过几次。”
又有人插嘴道:“但她只是个新人而已。”
“对,新人。”明姐晃了晃手中酒瓶,“不是每个新人都能喝上这么贵的酒,也不是每个新人都值得一个A级的考核任务。当然,更不是每个新人都能在A级任务中全须全尾地回来。”
她瞥向李禛的肩膀,耸动鼻子:“你受伤了?”
李禛道:“轻伤。”
的确是轻伤。
在人均假胳膊假腿的时代,肩膀中了一枪,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和她比起来,倒是秦宛伤得重些,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看来这次任务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明姐勾了勾嘴角,“上来吧,我帮你包扎一下。”
第39章 袭击
李禛体内还残留着一枚子弹,这枚子弹不停折磨着她,也是导致李禛失血过多的元凶。
明姐只拿了简单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将子弹搞出来:“好了。”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