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钢笔也被摔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很轻,断断续续。
窗外的雪很大,碰在了玻璃窗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似乎安静得过了头。
“……不一样。”少年的嗓音响起,带着点吃力地哑。
“这是你的人生,对你来说,不一样。”
空气中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几声衣服的摩挲声和桌椅的碰撞声,似乎是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有些凝滞。
“……喂,你还好吗?”
模糊的视线第一次让林加栗觉得惊慌,少女在床边摸索着,她甚至翻身下了床,光着脚在地毯上踩了下——
“喂,你说话……”
“我没事。”
终于,那道声音说。
少年几步上前托住了她,将她扶回了床上。
贺枕流脑后被桌角撞破了,生疼作痛,脸颊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第一道在侧脸上扎得极深,似乎墨水都被扎了进去。划痕一直往上,再差一点就要扎上眼睛。
“我没事,就是打到了一下。”他说。
她抓紧了他。
很用力。
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攥痛。
嘴唇紧紧抿着。
那一句“对不起”,还是说不出口。
模糊的视线看到了他脸上的那道红色的痕迹。
血的腥气漫在鼻间,少女的黑眸无神地注视着,泪水无声地涌下来。
头靠在他的肩膀,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才说,声音很小,“……我做手术。”
“真的吗?”
“真的。”
“但我有一个要求。”
“……嗯?”
林加栗转过头面向他,手指拂过那道血痕,压上,带来了痛感。
“我不喜欢我的学校。”
“你跟我,一起出国读书。”
“答应我,我就做手术。”
贺枕流愣愣地看着她。
在一瞬间,他想起自己老爸说的贺家以后主要市场是国内,所以要他在国内读书,最好从初中读到大学……
最后鬼使神差地,贺枕流点了头:“好。”
“我要去N城的那个私校。”
“好。”
“拉钩。”
“好。”
“等我手术做完,我就去,你先去那里等我。”
“好。”
林加栗去做手术了。
而贺枕流回家,跟他爸提出要转学。
刚出远差回家的贺正远刚解完领带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晴天大霹雳,当即操起了鸡毛掸子。
“你这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爸,不是,我认真的,我真的要转学!”
“你认真?你认真个p!你小子你今天不说实话我揍得你下不了床!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国内——”
“爸,我有心上人了!”
在贺正远错愕的目光里。贺枕流脸涨得通红,黑发少年扬起了脸,视死如归:
“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omega!我只想跟她结婚!”
“………………”
贺老爷子想起了当年三十八种小花招不要脸十年长跑追妻的自己,缓缓坐下了。
最后,他只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自己洗个脸去,脸上全是血。”
贺枕流高兴了。
高兴地头一栽昏过去了。
贺枕流再度醒来时,脑后撞桌角的伤口已经被医生包扎好了。
自己卧室门口,老爸还在被自己刚回国的小姨骂。
“儿子脑袋上这么大一个伤口你都不知道?怎么做的父亲?我就这么一个侄子!”
“你说得对,这不是看没啥事儿吗……”
“没什么事头顶碗大一个疤!”
“我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再说了,还让钢笔划了,我侄子那么俊一张脸破相了怎么办!你对得起我姐吗!”
心旷神怡。
不过,破相。
——破相?!
少年一惊,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蹭地就窜进了浴室,看向了镜子。
不能破相,不能破相,林加栗是个颜控,万一破相了,这爱情八字没一撇就骨折了……
镜子里,少年撩开碎发,脸上的伤口果然也已经被医生消毒处理了。
其他血痕都淡了。
贺枕流又仔细看了看,皱起了眉。
只有她一开始钢笔扎的那一道。
那很深的一道,墨水……似乎染了进去。
看起来像颗……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这颗痣。”
曦光照进了卧室里,共枕而眠的床上,黑发少女的侧脸都拢着一层很淡的金色。
她还没醒过来,睡意朦胧地用手揉了揉他脸上的小痣。
她轻轻用手指按了下,含含糊糊地道,
“总感觉,让人很熟悉。”
贺枕流一晚上没睡着。
脑海里乱七八糟地全浮现着小时候的记忆。
怎么见到林加栗的,怎么跟林加栗在一起玩的,怎么被她欺负的,怎么喝的咖啡……
不过虽然他后来听了她的话先转学过去了,后来林加栗也没立刻来跟他上学。甚至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来了,在学校里见到他也当不认识……
但她的手还在自己脸上,贺枕流心跳继续心律不齐,他喉结滚了滚,眼神躲闪,
“是……是吗。哪里熟悉?”
“嗯。”
林加栗不清醒地端详了他一会儿。
她肯定:“有一种抖m标志的美感。”
贺枕流:“……”
“——你再、再说一次?”
饭菜佳肴,格外精致。
中午的饭桌上,五个人坐在两侧。本来谈笑风生的饭局,啪地一声,碎了两个杯子。
玻璃碎片溅开在地上,旁边的佣人赶紧上前来收拾。
“你们说什么,什么?!!你们俩?!”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林馨温淮两人,在自家女儿说出了那句话之后,目瞪口呆,两个人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地定住了。
“谁要跟谁订婚……你们,不对,你跟谁……谁跟你……你……”
林加栗很淡定地切自己的牛排,肉刀闪着锐利的寒光,“当然了,说过了我是a同,你们以为我是在唬人吗?”
说着,吃了一口肉。
“我跟贺枕流情投意合,难道不能结婚吗?”
而贺枕流。
红发的Alpha大早上起来忙了半个多小时遮自己脖子上的牙印,但最后只能自暴自弃贴了个纱布,非常地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桌子对面,自己两眼要喷火的贺老爷子面前,贺枕流努力地镇定,维持声线平静,把目光锁定在自己面前的牛排上。
缓慢地切割。
头皮发麻。借用了当年自己跟自己老爸说的那句话:
“林加栗,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alpha。”
“我……我只想跟她结婚。”
贺老爷子:“……”
核善的微笑。
第 130 章
林馨和温淮今早出门心情还不错。
在高级住宅楼下碰到面时,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两个人从豪车上下来,互相摘下墨镜,还意外地对视微笑了一下——虽然只是皮笑肉不笑, 但比起以往见面的恨不得把对方肉咬下来——两人的这种状态已经属于难得的休战状态了。
“那丫头片子叫我们过去, 说是想谈婚约?”
“那可不?估计是怂了, 想同意跟教会的婚约好好结婚了。毕竟这段时间我们董事会给她的压力也不小, 顶不住了吧。”
跟着温淮走进电梯, 把墨镜推上头顶, 林馨冷哼了声, 道, “之前开董事会看她还挺威风, 但不就是个纸做的老虎?有宋时渊在还能狐假虎威, 最近宋家出事她这个‘哥哥’走了,林氏这么大个烂摊子, 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收拾不过来。”
温淮:“还是要找她亲爱的爸爸妈妈求助。”
林馨看他一眼,捂住鼻子:“你别恶心人了。”
温淮:“?”
嘀声一响, 电梯到了。
虽然两人互看都嫌弃, 但人逢喜事精神爽, 勉强还能共处一室。
“林加栗投个诚, 也准备挺充分, 还专门把我们叫到家里吃饭,还算她态度不错。”
“不过这个公寓她什么时候买的?”
林馨一边环视周围一边皱眉,“这儿出了名的地价贵, 这还是顶层大平层——她的信托基金还锁着,哪来的钱?”
“嗤, 我说,别又是她那个‘哥哥’给她买的。要不是这两人都是a, 我还真怀疑有点什么……”
“林加栗不还号称自己是a同?呵呵,这种扯淡的借口都能找。公司危机,她还不是得乖乖娶那个omega结婚。”
“什么a同——”
两人没什么感情笑了两声,正交谈着,砰一声,门开了。
林馨立即挂上温柔的笑:“加栗,听说你同意要结婚,爸爸妈妈立刻就赶到了——”
门里,站着的是两个人。
自己的女儿,和一个红发Alpha,正抱在一起,靠在门边。
……拥吻。
过了几秒。
像是才注意到是他们俩一样,黑发少女撩了下耳后的碎发,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红晕显得有几分故作镇定:
“啊,不知道是你们俩,刚刚我们有点没忍住。不然……不然我们会收敛一点。”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婚约对象,贺枕流。”
林馨:“……”
温淮:“……”
林馨&温淮:“?!!?!”
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人各有志。
而对于如何面不改色说出大话这件事情。
我林某,颇有心得。
就比如刚刚从我嘴里说出的这几句话:
“——事实就在你们眼前,不要不敢相信。”
“——跟你们说过我是a同,你们以为我是在唬人吗?”
“——我跟贺枕流情投意合,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
连击x3,我眼睁睁看着餐桌对面林馨温淮的脸上加深着不同程度的扭曲,让我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红润。
人就是这样的,就是会从别人的痛苦上汲取快乐的,没有办法。
我看着对面的林馨和温淮嘴唇翁动,说着一些“这种大事为什么不找爸妈商量”,“太突然了”,“有没有考虑过名声”之类的话,我面带微笑,心情好极了。
为了他们的san值考虑,我甚至今天早上花费了不少口舌,才说服贺枕流,让他跟我在公寓门口当着我爹妈的面演一出“小情侣接吻难舍难分”的戏码。
贺枕流当时甚至特别不情愿,浑身僵硬得跟个木头人偶似的,让我开始严重怀疑他的事业心。
我说:“贺大少爷,一切都是为了革命。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失去的是贞操,但你收获的是事业!”
贺枕流连想要杀人的眼神都冒出来了。
我:“亲不亲。”
他:“……”
我:“到底亲不亲?”
他:“……”
于是就在门外响起动静时,我一把推开了门,抓住了贺枕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亲了上去。
……虽然,我有一种强抢民男,逼良为娼的错觉,甚至被我亲完的贺枕流脸气红得一塌糊涂都不看我——但至少看起来,林馨和温淮信了。
至少他们现在看我的眼神非常吓人。
“——林加栗,”
林馨喝了一口佣人重新给她倒的水,笑容僵硬,眼睛都在喷火,“婚姻大事,你连跟父母商量都没有,就自己做决定,你知道a同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玩家小林打出了一张法律牌:“妈,我知道你很高兴,但你不要这么兴奋。时代变了,a同已经可以结婚了!”
林馨:“……”
一旁的温淮同样颤巍巍地握紧着手里的拳头,拍了下桌子,“林加栗,这毕竟是终身大事,好歹也要父母同意,我能理解你们年轻人有一些自己的爱好,但是没必要……没必要谈婚论嫁——”
玩家小林提高嗓音,打出了一张道德绑架:“这个时代可以自由恋爱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开明的父母,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温淮:“……”
而旁边的贺老爷子说出来的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贺老爷子:“我同意这门婚事。”
林馨:“?”
温淮:“?”
我:“……”
玩家小林:“?
我有点懵。
我甚至有点怀疑我是不是昨天的酒还没有醒,我摸了摸我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手又伸过去摸了摸贺枕流的大腿(贺枕流:?),很结实,又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有味道。
这不是梦。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这就好像你装甲了贫铀炸弹准备去攻人家的城门,但人家其实早就门户大敞大红灯笼高高挂,跟你勾手说“死鬼你来啦”一样的离谱。
一时之间,餐厅内,无人说话。
坐在我的侧前方,贺老秃头脸皮动都没动,仿佛刚刚那句重磅炸弹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贺老爷子喝了口茶:
“我说,我同意这门婚事。”
林馨和温淮率先动了。
林馨嘴角疯狂扯动:“等下,贺正远,我知道我们平常不对付,但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开这么大玩笑——”
温淮也附和:“在这种场合还说笑话,贺正远,你这就不合适了吧?!”
而贺老爷子只是擦了擦手。
他首先看向我:“加栗,你说你跟贺枕流这小子真心相爱?”
我卡壳:“啊……对。”
他又看向贺枕流:“你说你这辈子只跟林加栗结婚?”
贺枕流僵硬:“嗯……对。”
“那不就得了。两个小孩子都决定了我们有什么好争辩的。”
贺老爷子吹了口茶,呷了一口,笑了下,目光慈爱: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
贺枕流:“……”
我深刻怀疑贺正远这老秃头是在坑我跟贺枕流,但我没有证据。
因为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贺老爷子拍了拍手,招来了他的秘书,而勤恳的秘书拿出了五份企划案,往我们一人面前推了一份,每份一百八十页,还配备了详细的注释。
【林加栗x贺枕流-婚礼策划案】
第一行:接下来三个月的良辰吉日。
……我他妈……我晕中文字了。
“没关系的,林小姐,”秘书小李带着和善的微笑,“这里还有英文版。”
我:“……”在这一刻,我是byelingual了。
“方便您一点,我也可以念给您听呢。”
“这份策划案分了几个板块,一个是日期确定,服饰确定,还有宾客邀请,婚礼场馆的确认,我们贺老爷觉得这个地方的海岛不错,最近风景宜人,天气也不错,当然,也看你们,或者你们想飞去什么地方,城堡,庄园?这些都可以安排。”
“哦对了,忘记问了,你们两位有准备订婚戒指吗?”
我&贺枕流:“。”
顶着我爹妈移过来的眼神,我面无表情说道,“定了。”
“哦戒指呢?是还没有戴上吗?”
我话都像挤出来:“……还没做好。”
贺老爷子皱眉:“是哪一家的设计师?我让秘书小李催一下。做事这么不用心,来,小李,去给他们打电话!”
“不了不了不了!这是……这是……”
我面不改色:“这是我给贺枕流的惊喜。您懂的,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原来是这样啊。”贺老爷子哈哈大笑,笑眯眯道,“那不错,这顿饭还是吃的有点随便了。这样吧。”
“最近我们挑个日子先给你们扮个大的订婚宴,到时候你们也把戒指戴上,怎么样?”
他不是杀死了比赛。
他是杀死了我。
我盯着这老头37度的嘴,在想他怎么能说出370度的话来。
贺枕流试图挣扎了一下:“爸,这事不用闹大,我跟林加栗可以私底下——”
贺老爷子:“你们不是相爱吗?呵呵,a同怎么了,爱就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我:“…………”
话都给他说完了,我说什么!这人怎么回事啊!!走我的路还把我的岔路给填了!!什么人啊!!
不是,您干嘛啊!!!
【玩家小林:掉线挂机】
“既然你们俩原来是这种关系,那么公司合作一起做收购案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甚至,贺老爷子冲我们微微一笑,说完之后还转向了我爹妈:“你们没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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