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之后,沈姜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经纪人,“你这是?”
劳莫看了一眼后面提着一大兜打包盒的爱德华,“你先回房间休息,我跟你的监护人谈一谈。”
爱德华把手里的食物交给裴壮,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回房间吧。”沈姜昂了昂下巴示意道。
小孩这才蹭蹭爬上楼。
“他倒是听话。”劳莫看着爱德华的背影说道。
“我养的崽肯定听我的啊。”熊熊翘起了小尾巴。
劳莫没有应声,让沈姜跟着他来到书房。
“说说吧,你三更半夜怎么回事?”
沈姜抿了一下嘴唇,“就你看的那样,我好像患上了夜游症。”
“你家有遗传病史吗?”
“绝对没有,我父母婚前都做了体检。”沈姜想到姜玉书教她的婚姻观,在结婚前必须要跟伴侣做全身体检,目的就是为了预防某些病因。
劳莫打开电脑在念出百度百科,“梦游症通常与社会心理因素相关,生活规律混乱、环境压力过大……都会在入睡两个小时后出现异常。”
他叉掉网页,“江文茵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不,她对我来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利大于弊,毕竟这个角色本身是正面形象。”沈姜摇了摇头。
“那就是李丽莲?”
“也许……有可能跟她无关。”
劳莫皱了一下眉头,“你也不确定。”
沈姜点头,“对,《树荫》也是高功能反社会主角,但是并没有让我产生负面影响。”
“总之,我可能要提前去看心理医生。”
她把预约的时间提前,好在对方只服务自己一个病人。
安妮马丁森穿着驼色的羊毛衫,口袋里夹着一支圆珠笔,另一边放在巴掌大的病历本。
“你看起来不太好,怀特小姐。”
“是的,我感觉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沈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在医生错落有致的毛衣上巡视一圈。
“你看起来对我的新衣服感兴趣。”安妮低头调整了一下毛衣。
“不,我只是好奇您今天为什么没有穿工作服,医生不都要穿白袍?”
安妮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并不,我不是外科医生,常服更容易拉近我跟病人之间的距离。”
“上一次你心里对我有所防备,我想试一试这件衣服能不能让你放松下来。”
“目前来看效果不错。”
沈姜勾了勾嘴唇,很快又耷拉下来,她之所以对安妮的白大褂产生警觉,是因为宫殿里的心理学家一直身着白袍。
哪怕心里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潜意识仍然紧绷神经。
“您是一位细心的人,有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读心术。”
“如果我有读心术的话,就不至于对怀特小姐感到迷茫。”安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巧克力球,“你对酒精过敏吗?”
看到女孩摇头,她把那枚巧克力放到对方手中,“前几天我逛街的时候路过一家糖果店,发现它十分符合我的胃口。”
“我想我们可以先从巧克力开始今天的聊天。”
“噢?”沈姜撕开外面的包装纸放到嘴里,“那么你要问什么,医生?”
“你可以叫我安妮。”安妮耸耸肩,“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跟玛丽一样常见。”
“但它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英国有一位女王也叫安妮。”沈姜感受到巧克力在口中融化,辛辣的酒液流出来,她用舌头舔了一下上颚,伏特加的味道。
安妮温和地笑了笑,“你喜欢巧克力吗?”
沈姜轻轻地点了一下脑袋,“喜欢,我觉得巧克力怎么做都不会难吃,对我而言就像马铃薯一样。”
“那她喜欢巧克力吗?”安妮盯着女孩那张清丽绝色的面孔,她在心里忍不住感叹对方真的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人类,真正的美人不分人种和国家。
沈姜愣了一下,立马想到医生是在问谁。
“大概喜欢吧,至少我没发现她明显的表讨厌某种食物。”
“你确定她是另一个人吗?”
沈姜刚想点头,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您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一个可能经历过的梦境吗?”
“当然,那场梦可能是你的记忆在恢复。”安妮按动着手里的圆珠笔。
“您之前问过我,你确定我是一个人呆在仓库里吗?”沈姜觉得此时的场景跟那一幕重合,“我给了您肯定的回答。”
“然而我在越南拍戏的时候,又回到了那场梦境。”
安妮坐直身体,“你遇到了什么?”
“我在一艘渔船上,两个绑匪不是直接把我绑到山上,而是经历过一段水路。”
“我在船上遇到一个十岁的少年……”沈姜按住一直在跳的右眼,“我从他嘴里得知他们在榕城把我绑走,坐船逃到宝岛的一座山里面,那个仓库可能是废弃的伐木场……”
“我想知道您当初为什么怀疑我并不是一个人?”
安妮舒展眉头,“很简单,仓库的天窗是固定的,世界上的仓库大同小异,你说的那些材料不足以让你在绑匪发现之前搭建到合适的高度。”
“所以当时一定有一个身高五英尺的人在下面托住你,才能让绑匪不会怀疑你还呆在仓库。”
“这么简单吗?”沈姜挑眉,她还以为会有长篇大论的推理。
“这可是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啊,甜心。”安妮眨了眨蜜糖色的眼睛,“我从小就对推理小说感兴趣,人生第一个偶像是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的确是非常好的榜样。”沈姜看到医生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冲泡陶瓷杯里的粉末,“你想给我吃什么?”
“可可。”安妮把调好的可可牛奶放到她面前,“我特意加了鲜奶。”
“谢谢。”沈姜小口喝着杯中的可可,热乎乎的液体温暖了她冰冷的胃袋。
“目前来看,你记忆在一点点恢复。”安妮拿出沈姜的病历本,“哇哦,你拍的证件照非常美。”
“啊,那是我在拍摄《情迷爱琴海》时期去照的。”沈姜觉得那部电影才是自己的颜值巅峰,朱迪福斯特花了大量时间在她的造型上面。
“那电影播出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影院欣赏一下。”安妮看着女孩逐渐放松下来,插播日常话题有助于让对方消除警惕。
对于从小在娱乐圈里摸爬打滚的演员来说,放下警惕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怀特小姐是一个配合医生的病人。
安妮等到对方喝完杯里的可可后继续说道,“记忆恢复需要触发特定的环境,在事发环境下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的建议是你在信任的人陪伴下到你梦境中的地方走一遍。”
“现在你已经恢复大量的失忆片段,距离全都想起来很近了,就差最后一个契机。”
沈姜低头盯着手中的杯子,用拇指擦去边缘的唇印,“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那么,医生,您相信我患有人格分裂吗?”
安妮目光温和,“你想听实话吗?”
“当然。”
“我保持中立的态度。”
沈姜离开诊室,就看到门口椅子上坐着的经纪人,“我们走吧。”
“医生怎么说?”劳莫收起手机,他打算明天趁着艺人带孩子的时候来找安妮马丁森了解一下情况。
“她说我会好起来的。”沈姜把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
“你们谈了三个小时,就这?”
沈姜毫不犹豫地点头,“对!”
她相信安妮不会随意把自己的秘密透露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哦对了,圣诞节过后我打算带着爱德华回香岛。”
“你回香岛还不回趟家?”
“不了,我现在这样容易让父母担心。”沈姜不太想给家人带来无端的烦恼,“我想找姑姑问些事情。”
自从那天晚上发现梦游之后,沈姜就开始调监控,除了有一天摄像头发生故障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还好只是第一次。’沈姜松了一口气。
‘要是经常梦游,你早就能发现异常。’大脑安慰道。
‘嗯。’沈姜依靠在转椅的椅背,‘她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还是老样子,你不去宫殿的时候都呆在自己房间里,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你都不喜欢社交。’
‘但这不是一件好事。’沈姜皱了一下眉头,大脑无法把视线伸到房间内部,她没有办法及时取得情报。
只能寄希望屠夫和她的线人给力一些。
晚上睡觉前,沈姜让爱德华把她绑起来。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爱德华扯了一下带子,“看起来很不舒服。”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你再捆紧一点吧。”沈姜活动了一下身体,绑带是专门用来制服狂躁症的病患,捆绑的过程中不会出现血液不循环的情况。
爱德华只好再调节了一下按扣,“这是最小了。”
他趴在床边,“我在你旁边打地铺也不可以?”
“No!”沈姜用力摇了两下头,她现在无法跟床脱离只能第二天让旁人解开绑带。
她看到男孩依赖的神色,头都大了,感觉养了一只会说话的猫狗结合体。
“你快去睡觉,第二天八点给我解开!”
“好吧。”爱德华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晚安,怀特。”
沈姜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再次睁眼,她看到完好的绑带,‘看来她没有出来。’
‘是的,你的睡眠质量真好,这样都能入睡那么快。’大脑没想到自己主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秒睡。
‘怪我咯?’
门把手转动,爱德华探出一个脑袋,跟床上的女孩对视,“你醒了?”
“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失望。”沈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想多了。”爱德华走上前给她松绑,“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沈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不太好。”
她发现起床才能感受到捆绑带来的酸爽,全身酸胀,就像为了角色拼命瘦身的那段日子。
爱德华坐到床边,伸手给她按着肩膀,“所以还是让我来陪你吧。”
“你死了这条心,我宁愿去跟万一姐和小鱼姐睡。”沈姜嘶了一声,后背应该有红印。
“噢。”
“过完圣诞节我带你去香岛。”沈姜昨天让劳莫办理爱德华的签证,那时候应该办下来了。
“那是你的家乡吗?”
“我的家乡在京城,等到你高中毕业了我带你去故宫玩一圈。”沈姜转了转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没那么酸痛了。
“我姑姑在香岛,你到时候表现的乖一些,我带你见见对我不错的阿叔和姑姑们。”
爱德华任劳任怨的帮自己的监护人捏肩,“你有很多个亲戚吗?”
“亲的只有一个,但是有很多把我当亲侄女看的姑姑。”沈姜有点想梅姑和荣叔了。
圣诞节那天,所有人一起做了树干蛋糕,用拍立得拍了一堆照片。
沈姜扇着手里的相纸,相片里她跟爱德华并排站在一起,脸上糊着一堆奶油。
她打算把自己跟猫狗拍的照片放在一起,当纪念。
工作室一行人直接从洛杉矶飞回自己家,劳莫老家在香岛,正好跟沈姜顺路。
爱德华第二次坐飞机就没有那么兴奋,全神贯注地玩着沈姜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任地狱最新款游戏机。
沈姜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脑子里在想怎么跟姑姑开口说这件事,想来想去,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一个家人的话,只有沈知芸最合适。
沈知桥和姜玉书大多数时间都很开明,但同样认死理,依旧把她当孩子看待,宁愿跟医生交流,也不想把事情告诉她。
“怀特?”
沈姜收回思绪,“怎么了?”
“怎么去拿到滑翔伞?”
“飞机上没有滑翔伞。”
爱德华把手里的游戏机递给她,“我是说这个。”
沈姜这才明白是游戏里面的滑翔伞,“我看看,大胡子老人说你要去找神庙,你找到几座神庙了?”
“两座,雪山上总是掉血,走到一半就死了。”
两个人凑到一起开始研究起游戏,沈姜暂时抛开自己的烦恼,享受游戏带来的快乐。
到了航站楼,沈姜把游戏机踹到自己包里,“先让我玩一个晚上,明天还你。”
劳莫没想到艺人长到二十一岁也能面不改色欺负小孩子,恶霸之风不减当年。
“你到时候别一借不还。”
沈姜听到经纪人的话,心虚地回答道,“怎么可能。”
她一个小时前给香岛游戏店的老板发了消息,让对方给她留一台限定机。
沈知芸穿着一身风衣站在接机口,她伸手接住扑过来的侄女,“不错,份量没减轻。”
“我觉得我瘦了好多。”沈姜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沈知芸看向她身后的爱德华,“她平常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爱德华意识到对方是跟自己说话,他连忙否认,“不,怀特对我很好。”
沈姜给他报了中文口语班,可以听懂日常的短句。
‘我突然想到,我给爱德华报的是普通话。’沈姜听着老外中文,她忽然意识到粤语跟普通话差距还挺大的。
‘你可以让他再学一门方言。’
‘好像有点道理。’
爱德华感觉背后有些发凉,他伸手摸了摸后背,奇怪,没出汗啊。
回到香岛之后,沈姜带着爱德华到荣叔的住处拜访,周潤发和梅丽芳也在。
“你们在玩麻将?”
“我们看桌子太乱,收拾一下,收拾一下。”周潤发笑眯眯地把麻将扫到桌子里面。
张发荣家中用的是最早一批麻将机,外面是透明壳,要是最新的机子,沈姜就无法看出洗牌的顺序。
“哎呦,你咋带回来这么靓的男仔?”梅丽芳看到爱德华,忍不住打趣,“感情已经到了见家长地步。”
“不,我是他的监护人。”沈姜把爱德华拉到自己身边,“他叫爱德华赛尔斯。”
“这是荣叔,发叔,梅姑。”
爱德华乖巧地打招呼,他就是监护人的小棉袄。
“长得怪靓的。”张发荣感叹了一句,他一直都喜欢好看的人,“上几年级了?”
“八年级。”
沈姜看着爱德华被三个人围着问东问西,不厚道地溜到厨房,到唐生身边蹭吃蹭喝。
唐生抬眼看了一下客厅,忍着笑意说道,“他们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孩子了。”
沈姜抖了抖,“看出来了,热情到流汗。”
第181章
“我们国家老一辈的人总喜欢送见面礼,习惯就好。”沈姜回头看了一眼抱着礼物山的爱德华。
啧啧,这沉重的爱。
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我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走,我带你去公司薅一波羊毛。”
“还有啊?!”爱德华艰难地从旁边探出一个脑袋。
“唉,反正阿叔们和姑姑们有钱有闲。”沈姜哼着小曲走在前面。
沈知芸派来的车子在别墅区门口,爱德华把礼物在后备箱码好。
两个人来到乌托邦的楼下,沈姜很少来公司总部,她抬头看了一下公司的未来式设计,顶部是一个巨型3D悬浮屏,里面放着乌托邦宣传动画。
“看起来还不错。”沈姜昂起头观看那段视频,周围时不时出现打卡的游客,还有习以为常的本地人。
她看到公司楼下有一个坐在地上的老人,周围的保安连扯带拽也赶不走,“那个阿婆在做什么?”
沈姜本想跟吃瓜群众一样在旁边看戏,但想到这是沈知芸的公司,良心发现上前制止,“怎么了?”
阿金抬起头,看到那张相似度极高的面孔,他凶恶的表情秒变,“小老板,救救我救救我!!!”
“你看起来不像是需要救援的人。”沈姜对比了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阿金膀大腰圆的身材,“她是谁?”
“她是……”
“你就是沈知芸那个侄女?”老人看到沈姜,在地上赖着换了一个姿势,“你姑姑的公司靠我的女儿赚钱,喝我乖女的血,吃她的肉,连基本的赡养费都不出,你们还是人吗?!”
“诶?”沈姜迷惑地挠了挠脑袋,“我怎么不知道乌托邦是靠一个人养活。”
港娱整片天空都是乌托邦掌控,歌星影星一抓一大把,拥有港台整片江山的版权,老太太真不怕得罪人吗?
老人看到沈姜发呆,她不死心的想上前扯住对方的衣服。手刚碰到一小块布料,整个人就被踹开。
沈姜一脸痴呆地看向冷着俊脸的爱德华,好家伙,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一个都没有。
“离她远一点!”爱德华字正腔圆地开口。
老人直接躺在地上嗷嗷叫唤,一个劲儿喊杀人啦,乌托邦谋财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