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迪恩的身后,跟其保持两个人的距离,对方出现异动的时候可以选择逃跑。
“小姐,你这种距离是无法跑掉的。”迪恩无奈地回过头说道,他感觉面前的女孩就像一只小兔子,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不安。
“若是我想对你做些什么的话,早就有更好的机会。”
文茵被对方戳中心思,脸颊浮现一片红晕,她紧紧闭上嘴巴,不想跟迪恩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迪恩刚才做了自我介绍,期待女孩可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听到微风传来一声呢喃。
“文茵,江文茵。”
迪恩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奇怪的情感在他心上蔓延,一定是今天太闷热了。
“到了,文茵。”
江文茵听着眼前的白人青年念着自己的名字,她再次表示感谢,“我父亲会给予你丰厚的报酬。”
“我并不是为了报酬。”迪恩不高兴地别开脸。
文茵听到彩石沙哑的呼唤声,她连忙回应,“我在这里!”
彩石满脸大汗地跑过来,紧紧握住自家小姐的手,“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她对着文茵上下检查了一番,这时才注意到伫立在一旁的外国青年。
“他叫迪恩,刚才帮了我。”文茵轻声解释道。
彩石跟着文茵学了一点法语,她慎重地向法国青年表示谢意,并且承诺一定会给予种种好处。
文茵在青年不悦的脸色下叫停彩石的发言,她把身上香囊里的纸条取出来,“上面有江家的联系方式,你若是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拨打上面的号码。”
迪恩看着女孩弯腰踏入那辆黑色的轿车,他把手里的纸条凑到鼻翼底下,闻到了一丝鸢尾花的香气。
第176章
“目前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开会,她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屠夫倚靠着牢房阴冷的墙壁说道,她转述自己最近盯梢的情况。
沈姜盘腿坐在单人床上,“心理医生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她?”屠夫低头沉思了一下,“她跟外交官的行动轨迹不一样,两个人住的地方相差甚远,我没法同时盯着她们。”
“我知道了。”沈姜走下床,她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你不打算换个场景,这里待久了不会出现身体不适?”
“我是意识体,又不是人。”屠夫不甚在意地坐在地上,“你还要继续盯着外交官那里吗?”
“嗯。”沈姜倒了两杯凉白开,把其中一杯递给屠夫。
屠夫接过一口喝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有问题,毕竟意识体加上副人格有一百位。”
“虽然这是我的宫殿,实际上你们还是听从她的指令吧。”沈姜似笑非笑地说道。
屠夫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不包括我,我只是讨厌麻烦。”
“她了解每一个意识体的情况,怎么会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而且她的阅历在我之上。”沈姜低头看着杯中平静的水面,轻轻摩挲杯口边缘,水面就泛起一阵涟漪。
“你的荣誉值是不是要满了?”
“快了。”沈姜看了一下鲜红色的数值条,它已经在88那里停留好长时间了。
“我有新电影要上映,那时候可能还要涨一点。”
她从不担忧《罐头》的宣传,大卫芬奇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招牌,虽然这位导演奖运差了点,但人脉不差。
“你觉得这次你能再次提名吗?”屠夫轻声问道。
“不知道,威尼斯充满了太多不确定因素。”沈姜面色平静,好像在回答今天吃什么,而不是自己是否离死期又近了一步。
威尼斯的评委喜欢小众艺术和个人化,《罐头》恰好符合他们的口味。
“说不定又是陪跑呢,明年的竞争对手可不弱。”沈姜最近不怎么网上冲浪,但也看到了劈天盖地的宣传。
“小丑本身自带热度,再加上杰昆菲尼克斯……”
跟老牌影帝打擂台,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该走了。”沈姜感受到供给能量不足,她匆匆离开了宫殿。
电影拍摄顺利恐怕是她最近为数不多的好事。
“你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了?”劳莫把榨好的果汁递给艺人。
“对,我打算去医生那里治疗。”沈姜按了按眉心,她死死压住心里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
“你只需要给他们订好票,不用订我的那份。”
“而且拍完《香气》,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去威尼斯,明年年底……”
“明年年底怎么了?”劳莫没有听清女孩后面那句自言自语,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没怎么,明年年底我想去游乐园。”沈姜喝光手里的混合果汁,就准备去拍摄场地继续工作。
临走前,她对着经纪人说道,“你们走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包一顿饺子,我想吃三鲜馅的。”
劳莫望着自己带大的艺人,他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孩已经收敛锋芒,变得淡定从容。
从一开始对世界的厌弃,到现在对世界的满不在乎,好像一不留神就消失不见了。
“我回来让裴壮给你包,各种馅的都有!”劳莫顿时把小魔王之前的劣迹抛到脑后,开始心疼起来,瞧瞧那张小脸,又瘦了。
沈姜不明白经纪人为什么眼眶红了,她把这一现象归位老男人的更年期。
果然年纪大了就是多愁善感。
尤利尔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迹,“糟糕的气候,我恨不得每天把自己泡在游泳池!”
“心静自然凉。”衣服下贴着五个退烧贴的沈姜十分淡定地说道,她跟周围热得要吐舌头的人比起来像是世外高人。
“我们晚上收工了要不要去海里游泳?”尤利尔受不了了,他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身材。
沈姜把头摇成拨浪鼓,“漏!我不喜欢游泳。”
“那你喜欢什么运动?”尤利尔把衣服攥在手里,坐上沈姜旁边的椅子。
沈姜认真想了一下,她就是一个运动废物,除了短跑之外,好像真没有什么擅长并且喜欢的运动。
“我参加过大胃王比赛,拿到了第五名。”
“嘴巴运动的话就算了。”尤利尔擦掉鬓角的汗珠。
沈姜看了一下他身上薄薄的肌肉,“你喜欢什么?”
“滑雪,我每年都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听起来不错。”沈姜想了一下,如果解决完副人格,自己一定要放飞自我,痛痛快快地玩一把。
“你要不要一起来,我认识一个不错的教练。”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试试。”
雅克贝汉叉着腰朝摸鱼的两个人喊道:“尤利尔先生,白小姐,请问你们聊完天了吗?”
沈姜手肘撞了撞自己的搭档,“叫你过去搬砖呢。”
“你要去跟你爸爸吵架。”尤利尔套上汗味的麻布衬衫,他扮演的迪恩为了贴补家用,每天下课都去码头打零工。
而沈姜所饰演的文茵则是因为向家里摊牌,遭到了父亲江慎独的反对。
“我想跟他在一起。”江文茵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父亲说道。
江慎独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是说那个穷鬼?”
“他不叫穷鬼,他有名字,迪恩布拉德伯里。”江文茵温声纠正道。
“我不同意。”江慎独吸了一口芙蓉膏,他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白色的烟雾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江文茵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用手在空中挥了挥,试图驱散这股难闻的味道。
“你出去吧,我是不可能同意你跟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在一起,而且他是个白种人。”江慎独回忆起自己谈判的经历,白种人眼里的蔑视让他恼怒,强盗一样的人种,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独女托付给一个白人穷鬼。
江文茵静静地站在父亲面前,她不再说话,而是看着他抽掉小盒子里的黑色膏状物。
烟雾散去后,江慎独发现自己女儿还在屋内,“这件事没商量,你在这里站多久我都不可能同意。”
他把手里的烟管在桌子上用力一磕,“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要往外面跑。”
江文茵沉默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彩石忧心忡忡。
“小姐,你别跟老爷生气,他也是怕你被人骗了。”
“我知道,我没有怪父亲。”江文茵轻叹道,“你去看看翠萍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呆一会儿。”
彩石离开后,江文茵站起身锁好房间里的门,她拉开房间里的小窗户。
不一会儿传来两声画眉鸟的叫声,带着一身热气的青年跳到她的闺房。
“迪恩!”江文茵开心地抱住自己的恋人,“你跟你家里人说了吗?”
“说了。”青年俯下身轻吻情人的额头,“我好想你。”
江文茵按住他的嘴唇,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你家里人是什么想法?”
迪恩神色怔住,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们很喜欢你。”
“是吗?”女孩垂下眼睛,她读懂了对方停顿的含义。
两个人之间甜甜的香气一点点消散,迪恩掩饰地挠了挠脑袋,他回想着家人言辞中对自己恋人的贬低,哪怕文茵付清奥莱的赌债,掏钱给米妮治病。
他们依旧看不起自己的爱人。白人世界拒绝接受一个黄皮肤女孩,亚裔家族拒绝接受一个白人穷小子。
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我带你离开。”迪恩紧紧握着女孩白皙细嫩的双手,“我们可以逃离这一切。”
“我们能去哪里?”江文茵眼里浮现迷茫,她从小就养在四角天空,高墙之下,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过陌生恐怖。
“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青年把脸埋在女孩的脖颈间,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鸢尾花香气。
“我们可以组建自己的家庭,我攒了一点钱,可以租下一块牧场,我们可以打理自己的农场。”迪恩眼睛亮晶晶地描绘着自己对未来的畅想,“等赚够钱我们就可以买下属于自己的土地,那时候你可以养兔子。”
江文茵被青年的情绪感染,她最终下定决心,“我跟你走。”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走。”沈姜拿着做满标记的剧本说道,一般说这种大饼的男人999都是大猪蹄子。
“如果你在那个年代,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尤利尔抬起脸,让化妆师给他补妆。
“我会选择当有良心的军火贩子。”
尤利尔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在化妆师杀气腾腾的眼神下重新板起脸,“军火商还有良心?”
“至少我不会坑我自己国家的钱,战争结束美美地转行制造汽车,促进工业化发展。”
“战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利尔听着沈姜儿戏一样的发言,感叹果然还是小孩子,想法简单天真。
拍摄江南场景的时候,雅克贝汉为了追求真实性,龙套演员全都用了华国的班底。
“这是国内的团队吗?”沈姜看着同国籍的演员在剧场忙碌,大多数都在认真准备。
劳莫看了一眼井井有序的人群,“这是国内有名的龙套团,平时古代拍摄千军万马的场景都从这个团队选人,里面有不少科班出身的学员。”
娱乐圈机遇是一部分,但是背景至少占据百分之七十,没有背景的毕业生都会从不起眼的配角开始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主演的位置。
龙套团队的名字叫星星团,演员的数量比工作人员还多,有些排不上化妆师就自己动手化妆。
“那个……”
沈姜转过身发现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嗯?”
张银菲鼓起勇气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要合影吗?”沈姜把本子还给她之后,发现周围挤了一堆人,一个个两眼冒光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本子。
最后沈姜坐在椅子上,一口气签了一百五十个名字,快要赶上电影发布会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递笔的尤利尔,“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我就不能当你一百五十个人之一吗?”尤利尔挤了挤眼睛。
沈姜签完名之后,发现张银菲还蹲在她身边,这孩子腿不麻吗?
张银菲看出偶像眼里的疑惑,她连忙说道:“我想知道《大秦帝国》什么时候播出,因为已经过去太久了,它是我接触的第一部电影,所以……”
这好像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沈姜揉了揉手腕,要不是女孩提醒,她都快把暑期工的电影抛到脑后。
“历史剧的剪辑工程比较大,可能要花很长时间门吧。”
沈姜回想着沈昌盛导演说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回答有些敷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去问问导演,明天给你回复可以吗?”
“诶,好的!”张银菲没想到国际影后比某些一线明星还要平易近人,跟那张生人勿进的脸截然相反。
“你是不是扮演过一个宫人?”沈姜从大脑犄角旮旯找出来对应的脸,一个战乱妆容,一个宫廷妆容,分辨出来可真不容易,好在自己大脑成精了。
“对对对!”张银菲激动地点头,“我在里面有两句台词!我扮演的是华阳太后身边的宫姬。”
她说完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刚才没有控制情绪。”
张银菲抱着签名本回到团队休息区,她整张脸都在发烫。
“小菲,影后怎么样?”李燕晃了晃好友,“你看起来像是被勾了魂,”
“去你的,我只是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张银菲捂住脸周身冒着粉红泡泡,“难道你没有被美□□惑吗?”
”有那么一点点。”李燕比划了一个手势,“毕竟白歌就是原生脸的巅峰。”
“网上的传言果然看看就得了,白歌一点架子都没有。”另一个女孩也忍不住凑过来说道,“不知道得罪谁了,洗脑包一大堆。”
“我记得乌托邦之前都能把港星的黑料洗得干干净净,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李燕疑惑地问道。
“乌托邦就是辣鸡公司,吃枣药丸。”张银菲碎念念,她一拳打在剧组塔好的折叠桌上面,“我要去给影后反黑了!”
李燕眼睁睁看着那张结实的塑料桌子裂成两半,“我觉得你物理保护她也不错。”
沈姜完全不知道那边的插曲,她扯了扯身上的旗袍,“我感觉有点小,迈不开腿。”
“旗袍就是这样的,不同年龄开叉有不同的讲究。”万一帮沈姜拉上侧面的拉链,“我已经按照标准改好了码数。”
等到群像演员各就各位,沈姜从剧外踏入摄像头里面。
彩石给小姐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枕头上多了一根棕色粗短的头发。
这是……
她每天早晨都给小姐梳头,自然了解小姐那一头亮眼的乌发。
“彩石?”
江文茵注意到自己侍女奇怪的举动,她佯装镇定地出声问道,“怎么了?”
“您这个月的葵水好像提前了。”彩石面色如常地扯下床单。
“噢,可能是最近贪凉了。”江文茵不由得攥紧手中的茶杯,她明明用手帕垫着,怎么还会蹭到外面。
等到彩石离开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夜晚,迪恩听着恋人的抱怨,他把文茵揽在怀中,“抱歉,可以原谅我吗?”
江文茵耳朵红了一圈,把脸埋在迪恩的胸前,“……嗯。”
她觉得自己就是认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那批人,此时完全沉沦在法国人的甜言蜜语之下。
没过多久,两个人的恋情还是被江慎独发现。
第一天醒来,江文茵就看到家里人在外面进进出出,搬运大件家具。
她出手拦下兄长身边的仆从,“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小姐的话,老爷说要回江南住一段时间门。”
“怎么好端端地要回老家?”江文茵立即跑到兄长屋前,“哥哥!”
江志宇一边穿衣服一边打开门,“一大早这么冒失,说吧,有什么事?”
“父亲为什么突然要回到江南?”
江志宇扣扣子的动作慢了一拍,“回去看看怎么了?”
“你撒谎!”江文茵娇声喊道。
江志宇无所谓地摊手,“你直接去问父亲,在我这里就只能得到这个答案。”
江文茵离开他的房间门,到客厅里寻找江慎独,却从管家那里得到父亲一大早乘坐渡轮回国的消息。
或许是生意出现了问题。江文茵压下心里那丝不安。
搬家搞出来的动静让这对恋人不得不暂停每晚的幽会。
江文茵在纸面上练习法语,她收到了迪恩的来信。
上面只有五个字:我爱你,文茵。
她看着歪歪扭扭的汉字,忍俊不禁地扶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