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太多大了?”直觉告诉沈姜,这不是第一次。
阿金一脸难以描述的神色,“九十五了。”
完美地诠释祸害遗千年。
“看起来还挺健康的。”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吼声。
沈姜看到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公司不派人管一下吗?”
“不,反正她很出名,全香岛都认识她。”阿金无所谓地摇头,言外之意就是不用管。
“所以这位老神仙是谁?”沈姜看到吃瓜群众看好戏的表情,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好难受。
“覃美金。”
沈姜低头想了一下,“这名字有点耳熟。”
但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倚老卖老的老太。
大脑悄悄地提醒道:‘梅丽芳。’
沈姜恍然大悟,“她是梅姑的亲生母亲?”
阿金厌恶地点头,他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保安,偶尔遇到梅丽芳下班,这位天后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大牌架子。
他更惋惜对方有一个吸血鬼母亲和吸血鬼大哥。
虽然梅丽芳现在混得很好,但是她本可以活得更好。
覃美金见没人搭理她,于是嘴里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朝着沈姜和爱德华席卷而来。
沈姜粤语就是半吊子水平,她扭头跟男孩对视,“你听得懂吗?”
普通话一知半解的爱德华诚实地摇头,“布吉岛。”
“是不知道,不是布吉岛。”沈姜顺口纠正他的口音。
“让她在这里玩吧,我们上楼。”
离开前,沈姜拍了拍阿金的肩膀,“辛苦你了。”
她的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人阻拦,没有人上前问她是否有预约。直接乘坐电梯来到顶层董事长的办公室。
她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正在办公的沈知芸,站在外面敲了敲玻璃,我来辣!
沈知芸抬头就看到侄女整张脸贴在玻璃上,脸上的肉压成饼状,忍不住笑出声,连忙让两个人进来。
她让助理去冲泡两杯果汁,“怎么突然想到来公司?”
“啊,我是来带爱德华认人的。”沈姜脸色坦然地说道。
沈知芸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上次带小八来也是这么说。”
她不懂一只狗怎么还要见面礼,不过小孩坚持那只狗是她好大儿,从公司那些老人手中要了不少好东西。
换成人类的话,薅羊毛好像变得更合理了。
不过小朋友知道自己的狗哥哥事迹吗?
沈知芸看了一眼爱德华那张阴郁脆弱的脸,可能知道了也会纵容,甚至还主动上手帮忙。
早晚宠出毛病,不仅老的宠,小的也宠。
沈知芸完全忽略自己才是沈姜最大的靠山和金主。
“其实还有一件事……”沈姜磨磨唧唧地说道。
沈知芸立马明白了,她让助理带着爱德华去见见长辈。
沈姜看着爱德华恋恋不舍的目光,“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
等到门关上后,她觉得自己先要抛出另一个话题,再出其不意问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对了,刚才我在下面遇到覃美金了。”
“嗯。”沈知芸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前脚刚把老太赶出去,后脚侄女就上来了,按照对方赖好几个小时的性子,碰面的几率是百分百。
“她前几天偷了阿梅一堆贴身衣物,把它们放在网上拍卖,还向阿梅的极端粉丝出售私密物品。”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沈姜嘴角下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我把那些衣物收了回来。”沈知芸把手搭在扶手上,放松地转动老板椅。
“没有给钱?”沈姜觉得姑姑嘴里的收可能不那么温柔。
“是的,要是给钱她还是这种态度吗?”沈知芸嗤笑一声,她不仅没给钱,还把钱给当地混混,狠狠地揍了梅启明一顿,其中一个能消停一阵子了。
“那可不一定,有的人越给钱越得寸进尺。”沈姜撇了一下嘴巴,这种人已经从根子里就腐烂了,无药可救,只有死亡可解。
沈知芸当然知道,但是她不可能跟自己侄女嚼舌根,只是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不错,有长进。”
“我这么多年娱乐圈不是白混的好吗?”沈姜晃头抖掉脑袋上的那只手,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姑,你认识何逸礼吗?香岛房产大亨的儿子。”
“认识啊,乌托邦当时还是从何家手里盘下来的。”沈知芸想也没想回答道。
这个是香岛商圈众所周知的事情,大部分都在感叹她的好运,一块不起眼的地皮愣是成了港娱的核心,塑造了一手黄金时代。
沈姜内心的石头落地,看来真的有这个人啊,不过听姑姑的意思对方还活得好好的。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沈知芸第一次见侄女对生意感兴趣。
沈姜喝了一口桌子上的果汁,“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跟何逸礼一起被绑架,想问问他的近况。”
沈知芸动作顿了一下,“绑架?”
“对,我全都想起来了。”沈姜觉得自己差不多想起了大部分事情,四舍五入就是全部。
“但是,何逸礼跟我们是同辈人。”沈知芸直视那双跟她相似的眼型,“你们年龄相差二十岁,怎么可能认识小时候的他。”
沈姜手里的果汁溅出来几滴,落在脚下深色的地毯,留下深一度的印记。
“什么?”
沈知芸在电脑上挑出何逸礼的照片,一个发福微秃的中年人,“这个就是何逸礼,他跟你爸爸同一年出生。”
“但是我的确被绑架了啊。”沈姜激动地站起来,她再次摸上自己头皮的伤疤,证明不是自己的臆想。
“冷静。”沈知芸站起来按住沈姜的肩膀,她注意到小孩微红的眼眶,“我知道你没有撒谎。”
在对方无助的目光下,她轻叹一声,“你小时候确实遭受一场绑架。”
在得到姑姑肯定的说法之后,沈姜平缓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她重新坐回沙发。
沈知芸坐在她旁边,“老太太当时带你在公园玩,一个孕妇摔倒了,你太姥姥心善,立马上前扶她,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她当时急坏了,到处拉着人询问,最后在一家连锁酒店门口的摄像头发现一个男人抱着你的身影。”
“我们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飞快报案,当时榕城正在整顿打拐团伙,警局很快就立案了。”
“那两个人不是普通的绑匪,曾经绑架过一个纺织厂老板的儿子,拿到一笔赎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周之后在纺织厂老板的老家发现了他儿子的尸体,已经泡发了。”
沈姜感觉自己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是有预谋的绑架?”
“对,你跟我长得太像了,他们认出来你跟我有血缘关系。借助港媒小报发了一条索取赎金的信息。”沈知芸安抚地拍了拍沈姜的后背。
“他们留下的线索指向大名府。”
“是我妈妈的老家。”沈姜反应过来,“警方结合他们之前的绑架规律,以为绑匪会把我往北方带。”
沈知芸点了点头,“谁都没想到……”
“他们会选择台岛。”沈姜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警方按照错误的方向追查,我最后怎么获救的?”
“不是警方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哈?”
“你刚才说渔船上遇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对吗?”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他告诉我他是何逸礼。”沈姜用力点头。
“他才不是什么何逸礼,他是其中一个绑匪的儿子,两个大人做计划,小孩充当受害者,让真正的受害人放松警惕,目的是防止人跑掉。”沈知芸面色平静地说出真相。
“你想知道你是怎么获救的吗?”
“那个小男孩在追你的过程中跌下山崖,其中一个绑匪疯了,另一个至今不知所踪。”
“你顺着河流冲到下游的人家,一个洗衣服的婶子把你捞上来送到了当地的医院。”
“你在医院昏迷了七天,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为了避免让你受到第二次伤害,隐瞒了这件事。”
“信息量有点多。”沈姜按住太阳穴,她要慢慢捋明白,“这个经历真的比小说还要丰富。”
“是啊,当时医生都说你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你的身体各项数值都不合格,有几项甚至快要跌破医学最值。”沈知芸轻轻抱住侄女,她看着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孩,无法想象对方不在人世的情景。
她把下巴抵在沈姜的头顶,“当时线索断了的时候,你妈妈当场晕了过去,你太姥姥眼睛哭坏了眼睛。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
“我记得之前太姥姥的视力特别好,可以看清很远的东西。”沈姜温声说道。
小时候的谜题终于解开,难怪后面太姥姥再也没有拿起绣花针给她绣衣服。
沈知芸蹙起眉头望着自家侄女,“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沈姜拍了拍脑袋,“我只记得当时我跑出废弃的工厂,在逃亡的过程中被绊倒,最后跌下了山坡,头撞到一个石头上,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她到底是怎么来到河边顺流而下,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不过,另一个绑匪至今没有被抓住,没问题吗?”
“他要是还活着的话,差不多六十多了,柳明绑架你的时候已经五十四岁。”沈知芸试图用自己手上的势力追查其下落,但是对方就像人间门蒸发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
记忆的拼图逐渐补全,就差最后一小块。
‘我昏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沈姜询问自己的大脑。
‘你海马区那部分记忆出现破损,它正在修复,全部想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门。’大脑回答道。
沈姜看着杯子中的水面,上面倒映着她的脸,‘直觉告诉我,补全那一块拼图,我就能找到置我于死地的副人格。’
她确信沈知芸已经告诉她全部事情,“姑姑,我去看看爱德华那边怎么样了。”
“去吧。”沈知芸想到自己放到一半的工作,就没有继续把沈姜留在办公室。
她找到在外面等候的助理,“小羊姐姐,爱德华在谁那里?”
杨舒语看到缩小一号的头顶上司,压住心里的兴奋平静地说道,“塞尔斯先生现在在Edison那里。”
她好想在私密群里嗷嗷几声:小老板好可爱,亲亲小脸蛋=3=
“Edison……是Edc吗?”沈姜头顶的警报器嗡嗡作响。
“啊对,说是要教什么东西。”杨舒语看到小老板脸色变得阴沉,周身的粉红泡泡立马被戳破,她仿佛看到了上司在办公室大发雷霆的样子。
“他能教什么东西?!摄影技术吗?”沈姜咬牙切齿地说道,问完他们所在位置之后就快步杀了过去。
‘呜哇,同样一张脸生气都是一样的吓人。’杨舒语站在原地打了个寒噤,连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以便响应上司的呼唤。
乌托邦地下一层设置了酒吧,专门供艺人来疏解压力。
此时厚重的木门被一只脚踹开,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白天吧台基本没人,沈姜看到另一个长相端正的俊脸,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有第三个人。
她看到陳冠希把手搭在爱德华的肩膀上,笑容坏坏地说着什么,“你们大白天在那里勾勾搭搭做什么?!”
陳冠希看到后辈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好像看到某些家长面对带坏自家孩子的坏人。
“我只是讲一些香岛值得玩的地方!”
“你笑得那么荡漾……”沈姜脸上写满了怀疑。
“我不是一直这样笑吗?”陳冠希冤枉地喊道。
“阿祖?”沈姜求证地看向呉彦祖,在那张正气的脸上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她凑了过去,“不好意思哈,冤枉你了。”
“我好歹跟你父母差不多大,你就不能把对哥哥的十分之一尊重分给我?”陳冠希碰了碰手里的鸡尾酒。
“不行啊,你跟荣叔差辈份了,我叫你叔,不就平白给发叔他们降辈分。”沈姜让调酒师给她调一杯干马提尼。
“你刚才跟芸姐在办公室里聊了那么久,有聊什么?”
酒调好之后,沈姜抿了一口,“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感觉太累的话,就来香岛吧。”呉彦祖对老板最近一段时间门频繁往返洛杉矶的原因有所耳闻,他注意到后辈眼底的青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对方的场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有着对世界宣战的野心。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放弃日韩蒸蒸日上的事业,跑到没有任何根基的好莱坞,“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年轻一代的影响力你说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别人都是先接到一两部好莱坞的剧本,才下定决心去进军。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你来港娱,我罩着你,带你飞。”陳冠希附和道。
“哒咩,没有挑战的人生毫无意义。”沈姜喝完杯子里的酒,就抓住爱德华的胳膊,“我们先走了。”
陳冠希朝着两个人的身影说道,“见面礼下回给孩子补上!”
沈姜踉跄了一下,她回过头,“不需要,Run啊!”
等到门合上之后,陳冠希无奈地耸耸肩,“这孩子真是……”
“你不想想你送的啥,妹仔能不有阴影吗?”呉彦祖想到同僚送给小朋友的见面礼——《如何避免被坏男人骗到的三十种方法》。
“那好歹是我亲自总结出来的,原本想留给我女儿。”
“我觉得Edison挺好的。”爱德华小声说道。
“他的肠子比我奶奶最花的那件衬衫还花。”沈姜踮起脚,两只手放在爱德华的脸颊上,“不要跟他玩。”
爱德华望着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不一会儿就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回去的路上,他们在走廊里见到大街小巷音像店经常出现的身影。
“黎叔~”
黎明转过身就看到熟悉的人,原本冷淡的脸上立马浮现慈爱的笑容,“哎呀,妹仔!”
“又长高啦,一年前你才到我这里。”他在自己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没啊,只是今天鞋底有点高。”沈姜把身后的爱德华拉上来,“这是我儿子,爱德华·塞尔斯。”
她看到黎明眼神变得惊悚,连忙解释道,“我在洛杉矶的养子,不是我生的。”
“你吓我一跳。”黎明拍了拍沈姜的肩膀,他对于这个同乡出身的后辈一向上心,“到我办公室里玩吗?”
“黎叔,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沈姜尴尬地挠了挠额角,她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把黎明办公室里整瓶果酒当饮料喝下去,最后呼呼大睡的场景,“六年前只是一个意外。”
“你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走,带你孩子一起去吃好吃的。”
一路上,黎明询问了沈姜最近的状况,对方一一作答。
两个人在黎明办公室呆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离开前,黎天王叫住沈姜,“出门在外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他们到时候在小报上一阵乱写,乱七八糟的名声就给你安上了。”
“你知道小报怎么写你吗?他们说你就是新一代的Edison。”
沈姜脚步停住,“黎叔,我罪不致此啊。”
黎明看到后辈一脸难以描述的神色,他‘啊’了一下,“只是一个比喻的说法。”
“差远了,他搞过的靓妹比天上的星座还多。”沈姜眉头抽了一下,她十三岁的时候还在研究竞赛题,对方十三岁都在为爱鼓掌。
“对对对,我们妹仔是好孩子。”黎明安慰地摸了摸沈姜聪明的小脑袋瓜。
在电梯沈姜越想越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港媒里变成第二个陳冠希。
‘我现在二十一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我跟他之间门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怼狗仔和记者,但我从来不爆粗口。’
‘我也不喜欢拍摄奇奇怪怪的私房照,没有奇葩的Xp,除了偶尔去酒吧放松一下。’
‘到底是怎么联想到一起的?’
她把自己跟对方做的事情对标,连对方一半都赶不上,心里有些郁闷。不知道是10年之后人们的道德观念变强,还是社会对男性的宽容。
‘我敢肯定,要是无缝衔接交男朋友,港媒的措辞可要比现在还要脏。’
“我觉得是风格。”爱德华轻声说道,他看着电梯的数字变成一。
“嗯?”
“你们身上都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爱德华没有说的是,他觉得两个人都长了一副会辜负别人的相貌。
“我觉得我跟痞这个字不沾边。”沈姜碰了碰自己的脸,她成长经历跟陳冠希完全不同,书香世家,父母恩爱,遵守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