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都被顾平章派人抓起来了。
孟庭湘乃是京城第一美女,才貌双全,众人常见她与顾平章说话,一来二去便有了传言。
与孟庭湘比起来,陶姜出身乡土,除了美貌,实在无法与孟小娘子相比。
如今很多传言,都在猜顾大人什么时候娶孟氏女。
顾平章是太子和太孙的老师,皇帝的股肱之臣,这样的女子才能匹配他的身份。
陶姜在心里暗骂顾平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就能跟孟庭湘说话,她想找金溪云说两句还要被顾剑盯着。
顾剑也是个小兔崽子,白瞎了她那么多糖醋排骨。
孟庭湘穿着湘妃色衣衫,外披大氅,毛领雪白,衬得她明艳端庄。
她看见陶姜,视线微微一顿,继而上前:“顾大人。顾夫人。”
陶姜实在喜欢她的声音,真婉转到了骨子里。
是那种,一听,便让人骨头发软的声音。
“顾大人,方才庭湘进门,恰好看见大人上楼,正好这几日有一处学问不解,大着胆子前来讨教,不知大人与夫人在此,多有打扰,还请大人和夫人原谅小女无状。”说着,屈膝行了一礼。
“没事没事。”陶姜挥手。
这声音,哇!她眼睛都亮了。
多说,她爱听。
顾平章平日里待遇也太好了吧,她都要嫉妒了。
顾平章视线从她激动的小脸上掠过,冷漠:“讲。”
丫头替孟庭湘解了大氅,她坐到陶姜身边,轻声道:“《孟子》中有一则话,是这样的……”
陶姜支着耳朵,晕陶陶听着。
这两个聪明人打机锋,话里九拐十八弯。
陶姜听来听去,什么也没听明白。
最后孟庭湘咬了咬嘴唇,明艳的脸上笑容有几分勉强。
陶姜仔细看着这张脸,才发现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完美。
或者说,她没有以前完美。
以前的孟庭湘,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处不完美。
现在,陶姜发现她额头有细汗,鬓角头发也有些乱了。
她脚上天青色鞋履,也与这一身湘妃色不搭配,根本不符合她往日作风。
应当是着急跑来的?
除此,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难道是着急见顾平章?
陶姜眼神复杂,看来对顾平章情根深种了,这么急着见他。
她再回头看顾平章,这人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情绪。
按道理,两人接触了这么久,他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吧。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跟孟庭湘说话。
像现在,孟庭湘很快恢复笑脸,明艳大方地告辞,看不出一点儿失望。
“她刚才求你什么了?你为何不答应?”
“你如何知道她求我?”
“我又不是傻子!她这样骄傲端庄的姑娘,何时那样说过话?还不是求你?”
顾平章:“我为何要答应?”
陶姜:“……”
她眼神复杂。
“你这样子,是讨不到心上人的哟。”
顾平章浑身气息冷下来,看着她:“我,心上人?谁?”
陶姜被他身上冷气笼罩,感觉触了逆鳞一般。
她有些生气,得,心上人说不得呗,白眼狼,可恶。
她气呼呼扭头:“谁知道!”
她跑出去,撞到顾剑,瞪他一眼,都是白眼狼!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你跟你的女主发展感情,我也要给自己找心上人去。
自南熏门至宣德楼, 百里长街,人山人海。
御街两边店铺,但凡有二层三层的, 座无虚席,楼上窗户里全挤满了人。
陶姜坐在遇仙酒楼三楼,这里正对御街, 视野开阔, 一览无余。
御街两边摆满了黑漆木栅子, 阻拦行人。
五万禁军出动, 他们身穿黑甲, 手持长矛, 若遇到闹事者直接抓走。
街道两边屋檐上尚还残留未化尽的雪,乌鸦在枯木上盘旋, 天灰沉沉的。
冷风呼啸, 行人揣着手,缩了缩脖子。
人群伫立鹄望, 齐齐看向长街尽头。
就在大家快要冻僵的时候,
“啪!”
“啪!”
“啪!”
三道鞭声, 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开。
安静的人群仿佛即将沸腾的水,开始呼啸。
低低的絮语愈来愈激烈, 直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黑压压的军队自长街尽头涌现, 石破天惊, 人群沸腾了!
“圣上万岁!”
“圣上万岁!”
“圣上万岁!”
御街两边的百姓如潮水般拜倒, 山呼万岁,地动山摇, 地上灰尘都溅起三分!
陶姜坐在窗边,被这阵势惊到。
马蹄声震耳欲聋。
很快,一匹披着银甲的黑马如箭矢穿云而来!
马上之人,身穿黑甲,高大威武,纵马疾驰,铁甲破风,烈烈呼啸。
此人哈哈大笑,络腮胡,红脸,声如洪钟。
这便是圣人宋彧。
黑压压的军中有一抹银色,格外显眼。
那身披银甲、骑着白马的将领自黑压压的军中驱出,道:“陛下!”
皇帝看着匍匐拜倒的百姓们,满目豪情:“不愧是我大业子民!平身!”
“谢陛下!”数万人同时呐喊,喊声可震天地。
百姓起身,人如涨潮白浪,一层层起伏,蔓延数百里,“万岁”的呼声此起彼伏。
陶姜视线在那银甲将领脸上一顿,立即站起身,紧紧盯着。
那人似乎察觉,回头扫了一眼。
顾剑眼睛一眯,握紧手中竹棍。
“顾平章!”陶姜扯他袖子,“那小将——”
顾平章视线也在那人身上:“嗯。”
那是顾薇啊!
跑去边关七八年,她回来了!
他们都知道皇帝身边有一得力将领,此人身骑白马,一身银甲,力能扛鼎,战场上所向披靡,曾在蛮族包围中七进七出,立下战功无数。
这便是先帝封的宁远将军。
顾平章派人去边关,跟着顾薇,她总是不愿回来。家里人每年都惦记着,婶娘每年年节都送东西去。
婶娘热泪盈眶,挤到窗前死死盯着。
她长高了,英姿飒爽,目光坚毅,看不出一点儿小姑娘的影子。
婶娘抓着窗框,哽咽:“薇姐儿——”
此次蛮族称臣纳贡,皇帝龙心大悦,命百官携家眷出席,在集英殿大宴群臣。
陶姜作为顾平章夫人,自然出席。
衷哥儿过了年便十三岁了,一读书便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这两年给皇太孙当伴读,书没读多少,玩倒是花样繁多,将皇太孙哄得团团转。
顾平章没少罚他。
这小子见了哥哥绕着走。
白日进宫,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打发了人去,皇太子宫里回消息说太孙离不得衷哥儿,太子妃会安排好,叫他们放心便是。
陶姜也不知道太子妃是真心喜欢顾衷,还是为了拉拢顾平章。
时辰差不多,他们打扮好,要出发了。
顾平章穿裶绫袍,镶黑边,戴头冠,身姿颀长。
他从内室出来的时候,陶姜正穿着沉重的礼服咬牙皱眉。
她扶着头上花冠,苦着脸:“好重!”
顾平章伸手,替她正了正花冠,见陶姜垂着脑袋,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拔了簪子,将花冠取了下来。
“大人!”后头的丫鬟婆子惊了。
陶姜立即抬头,转了转脖子:“取下来做什么?快戴上吧,上次也忍过去了。”
话是这样说,一想到宴会上要顶着这二斤重的东西坐一晚上,简直是酷刑。
还有身上这件大礼服,七八层,华丽厚重,端庄大气,全是用金线和珍珠装饰的。
足有十斤重。
“无事,到宫门外再戴上便是。”
说着,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垂眸看陶姜。
太阳掉下山,光线暗了一瞬。
烛火中,青年龙章凤姿,一双凤眼贵气逼人,气度内敛,比起前几年,越发吸引人了。
陶姜看了一眼,不敢多看,乖乖将手放他手上。
这身衣服,走着多累,顾平章肯承担,她求之不得。
他们一出来,门外等候的丫鬟婆子皆睁大眼睛,满脸惊叹。
“夫人好美!”
赞叹此起彼伏。
也有那看着顾平章的脸发呆的。
不过顾大人视线都在夫人身上,别人的,他从来看不见。
人群后面不乏失落不甘的神色。
顾平章走在前面,陶姜落后半步,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
她捂着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察觉她落后,顾平章放慢脚步,低声问:“重?”
陶姜耳朵有点红,心虚的,胡乱点头:“嗯嗯,重死了。”
不管什么时候,顾平章这张脸在她这儿的杀伤力都是巨大的。
到了马车前,陶姜提了几次脚,险些栽倒,顾剑瞧她的样子,刚准备伸手将她拎上去,另一只手先于她,抓着陶姜肩膀,将她放到了马车上。
陶姜还在懵逼,回头看,是顾平章,她挠挠头:“多谢多谢!”
顾平章上车,马车很快行驶起来。
另跟了一辆马车,带着梳头嬷嬷和两个小丫鬟,快到宫门,顾平章下车等,她们替陶姜将头发绾好,戴上花冠。
“小娘子真美!”丫鬟嬷嬷看着她的脸,真心赞美。
美人他们也见过,但他们家小娘子这张脸,美得脱俗,美得让人沉醉。
世间所有富贵堆在她身上都不显俗。
大礼服虽厚重,却极端庄华丽。
红色蟒袍,金色花冠,她的皮肤雪白,墨发乌黑,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真真仿佛仙女下凡。
陶姜不知她们所想,她伸出素手掀开车帘,顾平章抬头,视线一顿。
附近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陶姜循声望去,周围都是各官员及其家眷,他们掀着车帘,正望向她。
这会太阳刚落,晚霞残留一片橘红,晕染天边。
落在车沿站着的女子身上,仿佛身披晚霞,踏着流云,乘青鸾而来,欲乘风而去,飘飘欲仙,不似凡人。
更远处似乎还有小儿惊呼:“仙子!”
喧哗声更甚,陶姜听见很多人的声音,“顾夫人”三个字被反复提起。
顾平章看向四周,那些热切地盯着陶姜的人,与他视线对上,浑身一寒,忙放下帘子,缩回脑袋。
不一会儿,喧嚣如风过无痕,四下一片寂静。
顾平章伸手,看向陶姜,声音平静:“下来。”
陶姜抓着他的手,脚刚踏上台阶,身体陡地腾空,一只有力的手揽着她的腰,厚重的裙摆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线,仿佛一朵花开。
她慌乱之中环住顾平章脖子,及至落地,还没反应过来。
“还不放?”顾平章声音里有笑意。
陶姜立即松手,脸色涨红,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跟他吵,只能瞪他。
顾平章牵着她的手入宫门。
所有官员退后,为他们让出路来。
宫门口,又遇到了上次那个小侍卫。
“顾大人!顾夫人!”
陶姜看他可爱,冲他笑了一下。
小侍卫脸色轰地变红,仿佛烫熟的虾子,从头红到尾。
他呆呆地站着,顾大人视线扫过,他浑身一冷,脸色发白,忙低下头。
宫里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见了他们都行礼问好。
待到他们走远,低头交耳:“顾夫人更美了!”
“顾大人气度非凡!”
“神仙眷侣。”
他们进了第二道宫门,穿过宣祐门,向西走,便到了集英殿。
集英殿前面已经搭好了彩楼。
天色渐暗,彩楼上挂满琉璃灯笼,彩带飞舞,煞是好看。
顾平章携着她出现,喧嚣的谈论声静了一瞬。
无数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热切的,嫉妒的,冷漠的,疯狂的……
陶姜能感受到女眷对顾平章的热切,火辣辣的视线,滚烫灼热。
她不由抬头看了眼顾平章。
这人不紧不慢向大殿里走去,别人的视线,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
只是抓着她的手,任她怎么挣,都没松开。
“老实一些。”
女眷们看她的视线快要将她点燃。
察觉她落后,顾平章停下,向她看来:“怎么?”
陶姜想摇头,想起来花冠重量,立即道:“没事。”
他也看了眼花冠,道:“很好看。”
陶姜:“……”
这是顾平章能说出来的话?
她嘴角一个劲扬起:“哼,用得着你说。”
顾平章笑了一声。
两边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陶姜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些小娘子对着顾平章笑容的惊呼。
瞧瞧,顾平章平日是多吝啬笑容啊!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顾平章又看她。
两边的视线更灼热了。
“快走。”她推了推。
彩楼外面坐的是官级较低的人员。
集英殿两廊坐着六部、寺、局正副长官以及外国使臣的随从。
大殿里面坐皇亲国戚,使臣,——如这次蛮族的投降使臣二王子那木。
另外还有翰林学士等禁从,内阁官员,观察使以上的大员。
集英殿宴会的凳子都是红面青墩子和黑漆小矮凳,坐着一点也不舒服。
陶姜百无聊赖坐下,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小盘子,盛着各色饼食,旁边摆有时令瓜果,另外还有装着葱,酒,蒜,醋的小碟子。
她抬头,座上很多人视线都朝她和顾平章看来,陶姜熄灭了偷吃的想法,老实坐着。
官员到齐,很快,皇帝来了。
百官向皇帝谢座,人群潮水般起落。
一开始,大殿内外肃穆无声,突然,空中响起百禽鸣叫,盘旋婉转,宛若鸾凤盘旋。
宴会开始了!
殿外乐工足有五百余人。
他们穿紫色、绯色、绿色衣衫,腰系五色彩带,坐在彩楼下。
最前面抱琵琶者五六十,跪坐在箜篌旁者五六十,再后面是大鼓,羯鼓,箫、笙、埙、篪、觱篥、龙笛等,两侧另有仗鼓两百面。
从大殿台阶直到乐棚,两列穿五彩衣衫者排成两列,如两条彩龙。
乐声齐响,音乐庄严平缓,皇帝举盏,敬第一盏御酒。
萧笙伴着笛声,歌者开始唱吟。
顾平章携陶姜向皇帝敬酒,乐工开始演奏倾杯曲。
顾平章敬完,百官敬酒,舞者开始跳舞。
先是群舞,穿着红色衫裙的教坊司舞者身段柔软,舞姿曼妙,一曲终了,只留下一个舞者独舞。
很快,皇帝敬第二盏、第三盏酒。每一次,都有一套乐队歌舞表演。
至第三盏酒时,坊市两厢表演百戏,如跳索、倒立、踢瓶、筋斗等等。
陶姜看得目不转睛。
最有意思的是敬第五盏和第七盏御酒时的表演。
敬第五盏御酒时,三百名十来岁的小童手拿花枝,身穿绿色、紫色、绯色花衫,边跳边唱,非常可爱。
结束时还有教坊使、教坊副使表演教坊杂剧。
敬完第五盏酒,皇帝便下去休息了,百官也退出大殿,在殿前帐幕中休息。
陶姜出去后与顾平章分开,随女眷走。
她基本不出现在京城各大宴会,大家若有似无打量她,陶姜只装作不知道。
皇后、太子妃坐在上首,皇后抱着太孙宋盈,小孩正在抽泣。
太子妃招手让陶姜上前。
“顾夫人,坐本宫下首吧。”
陶姜只得上前行礼参拜。
说来也奇怪,她坐下后,太孙便扭头盯着她看,也不哭了。
陶姜瞧这小孩怪可爱漂亮,忍不住笑了笑。
她一笑,太孙也笑了。
太子妃惊道:“瞧,我们太孙也知道顾夫人好看,你一来,他便不闹了。”
余下众人立即附和。
陶姜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太子妃谬赞。”
这么多人夸她,很多还不一定诚心,陶姜心里美滋滋,但总得来说怪不自在的。
幸好,前面很快有人通知休息结束了。
皇帝敬第六盏御酒时左右军表演蹴鞠。赢的那队得赏,输的,领头受一鞭。
敬第七盏御酒时,头戴花冠、梳着飞仙髻、身穿销金锦绣服饰的漂亮女童阵列入场。
女童亦三百人,她们由京城教坊司有名的舞者领着,手拿花枝,踮着脚尖,跳《采莲》舞。
大殿前开满了莲花,和着她们的舞蹈,美不胜收。
陶姜脖子都伸长了。
每敬一盏御酒,便会上一轮新的菜肴,皇帝敬了九盏御酒,菜肴轮换九次,从一开始的胡饼,到炊羊、炙金肠、假鳖鱼、蜜浮酥捺花、索粉、双下驼峰角子……陶姜吃得是肚皮溜圆,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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