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猜疑停留了也不过一瞬,就被外头嘈杂的声音给打断。
来报信的太监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仪嫔因为给二阿哥祈福劳累过度,晕倒后由太医把脉,才发现她是小产了。
皇上深深看了皇后一眼,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匆匆交代了一句:“你先好好养着身子,朕去看看仪嫔。”
时舒是第一个赶过去的,仪嫔已经被挪到了稍间躺着,她只在门口稍稍站了站,看到仪嫔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儿。
几个太医一起把了脉,这事儿断做不得假。
连后来的高贵妃都有些于心不忍,她一直没有生育,但心里也是盼着的,如今眼瞧着一个孩子生生跪没了,难免也替自己伤心了一场。
之后便是皇上亲自过来,连太后那边都派人问了两句。
长春宫里,皇后也发觉了皇上的不对,她勉强打起精神来问了问,得知皇上方才果然一直就站在门外,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此时,她也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补救。
她已经在为二格格盘算着了,若是永琏有个不好,她只怕也难以再撑下去,皇上正值盛年,日后必然是要有继后的。届时只留二格格一人,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家中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子,想来族中是有的,皇上若是多少顾念旧情,也不会吝啬于新人的位份,要护住二格格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想着,皇后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些许,她缓缓合眼睡去。
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得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自从仪嫔小产过后,二阿哥的身子竟然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兴许这只是凑巧,但对于这个迷信的时代而言,此事着实有些过于诡异了,渐渐地,宫人们私下里开始理论起来,觉得是二阿哥夺了仪嫔腹中小阿哥的生气,才能存活下来。
要不怎么偏偏是仪嫔去祈福,又偏偏在佛堂里小产了呢?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时间连皇后也焦头烂额起来,若是她贸然出手处置这些闲话,动静太大,只怕要让旁人以为她做贼心虚。
可若是放任自流,这话穿到了永琏耳朵里,更是不好。
在对仪嫔的态度上,皇后也开始犹疑不决了,她原本想着是好生补偿她,可如今对她太好,会不会别人误解是心虚,可若是和从前一样,又不符合她在外表现的模样,毕竟在旁人眼里,仪嫔是为了替二阿哥祈福才成了这副模样。
时舒请安的时候,远远就察觉到了皇后的矛盾心情。
若是从前那个理智且问心无愧的皇后,自是不会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可现在的皇后,却并不能做到问心无愧。
从前肆意摆弄别人命运之人,如今也被天意所摆弄,时舒不由抚了抚心口,似乎能察觉到原身残留下来的一抹情绪。
老天爷面前没什么尊卑高低,人人都是一样的。
【触发额外任务,奖励命运改变值*5%,积分*5,健康值*1,容貌值*1】
嘉贵人就住在景仁宫, 仪嫔那边有什么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虽没觉得皇后那有什么不对,但她曾经和纯嫔交好,自然知晓她的性子, 一向都是利益为重, 然而仪嫔立了功,纯嫔却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就知道里头肯定有蹊跷。
不过也没什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宫里人人都讳莫如深的东西, 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她和仪嫔同住一宫, 自然要打听一二, 再约束好身边的人别掺和进去。
时舒想起那日阖宫去看望仪嫔, 众人皆是感伤, 连皇后也是心有不忍,却唯有纯嫔一个隐约有些激动和兴奋, 心里便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纯嫔出身低, 却未必没有野心,再加上这些日子从嘉贵人口中打听出来的些许消息, 她就对纯嫔添了几分戒备。
时舒这么想着, 便顺着话题对嘉贵人道:“宫里如今只有三个阿哥, 两个公主, 此次仪嫔小产也是可惜,偏偏景仁宫这会还住着三阿哥, 仪嫔听着孩子的声音心里要更难受了, 你这些日子且小心些。”
嘉贵人顺口应下,不过也没抛到脑后去, 回去的路上顺着这话一想,竟是这个道理。
仪嫔这些日子病着, 皇后那时常派人来问,但也不见仪嫔有多恭谨,难保不是心存了怨恨。
宫里现下只有三个阿哥,要是二阿哥有个什么好歹,得益的不是大阿哥就是三阿哥。
纯嫔……
嘉贵人心口怦然跳动着,纯嫔会有这个胆子吗?
这样的想法只在嘉贵人心里过了一瞬,便瞬间被她否定了,她觉得纯嫔应当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只不过心中还是暗暗决定,离纯嫔身边的人都远些为好。
她又没孩子,犯不上凑这个热闹,就算有了孩子,她也压根儿不敢妄想太多。
回了景仁宫,嘉贵人就瞧见圣驾停在了门口,回屋之后,宫女果然上前来道:“皇上方才来看仪嫔娘娘,这会儿正在纯嫔娘娘屋里。”
正说着,嘉贵人便开了窗,看到纯嫔正抱着三阿哥和皇上在院里说话。
这些日子,皇上来景仁宫的次数确实比以前要多了。
对面的配殿里,靠在床头的仪嫔自然也听到了宫女的禀报。
皇上是来看她的,中途却叫纯嫔截了去,但仪嫔心里感觉不到任何不悦,甚至还有些感激她。
若非纯嫔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她在皇上面前只怕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怨恨的。
而若非纯嫔漏说了一嘴,她也绝不会知道自己被皇后带去祈福的原因。
更可笑的是,皇上分明早就审问了人,知道她的荷包送出去时是完好的,可还是听信了皇后的话,让她在佛堂哥跪着祈福,最终失去了一个孩子。
她没有办法不恨。
宫中近来的传言,她不是没听说,却也没有禁止身边的宫人谈论。
因为她亦然觉得,二阿哥分明就是夺了她腹中孩儿的生机才能够活下来!
随着长春宫恢复了正常,宁聂里齐格也开始如常和二格格来往。
在对待女儿的态度上,时舒和皇后都是一致的,公主能够牵扯到的利益不算太大,故而她们也不会干涉两个公主间的正常来往。
也正是因此,宁聂里齐格和二格格的关系愈发融洽,时常一起去阿哥所看两个兄长,连带着永璜和永琏也更多了几分亲昵。
只不过病了这一场,永琏的身子似乎也比往日更虚弱了,这还是永璜私下里跟时舒提了一句,从前永琏的骑射功夫不差,进步也飞快,如今却有些逊色了。
即使他付出了比从前还要更多的努力。
这个消息自然瞒不过皇上,也瞒不过皇后,但让永璜失望又庆幸的是,皇上并未因此就重视于他,反而对永琏更加关心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不是假的,和永琏之间的情谊做不得假,但对汗阿玛的重视和宠爱的期待,对于永璜而言也至关重要。
但永璜能够克制住自己的不甘,自然也不会多嘴插手永琏的习惯,即使相处得再亲昵,他也明白自己和永琏永远不可能像宁聂里齐格和二格格那样要好。
转眼间春去秋来,乾隆二年,被拖了许久的后宫册封礼才举行。
只是这个时候,仪嫔已经病得起不来身了,自从小产过后,她的身子便逐渐衰败下去,任哪个太医瞧了都无用,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这是哀莫大于心死。
虽说没几个人能够了解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好歹是潜邸的姐妹,这时候也不免为她感伤。
过了两个月,仪嫔终于行了册封礼,只不过是追封,与此同时,皇上还特意赏了她阿玛一个职位。
长春宫里,皇后却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沉甸甸巨石仿佛一下子就被人给挪开了。
仪嫔与她素无恩怨,到头来也可以说是她害了仪嫔。
皇上不曾怪她,仪嫔也没露出一丁点怨恨,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心里发慌,每回见到仪嫔,都能想起她小产过后的那个模样,而且也在提醒她,她欠了仪嫔母子俩一条命,甚至可以说,是她害死了一个尚未出生的皇嗣。
她想到这里,便不由自主要开始猜疑,皇上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么?
想着这个,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皇上提议,追封仪嫔为妃,甚至是贵妃,如此厚赏,只希望仪嫔能够安心地离开。
若是这些还不够,她也可以私下叫富察家关照仪嫔的家人一二。
皇后自己未曾察觉,连日来的噩梦几乎耗干了她的心里,面容也憔悴了许多,皇上瞧着,心中一片复杂。
他叹了一声道:“你若是怜悯她,朕依你,将她追封为妃也就罢了。”
旋即又提议道:“你日日睡不安稳也不好,朕叫人请一尊佛像,放到你这里的佛堂来吧。”
皇后愣了一下,旋即便摇头道:“不打紧的,我近来精神总不好,怕永琏担心,便也没叫他来,还请皇上多看顾着她些。”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更不敢说出口,其实若只是她自己,根本不会害怕这些,可她夜夜梦魇,里面全是仪嫔和那孩子追着永琏索命的场景,又叫她如何能够心安?
自然也更加不敢让永琏往长春宫来。
景仁宫。
刚送走了来找茬的贵妃, 纯嫔便揉揉额角,靠在迎枕上一言不发,一副心力不支的模样。
新来伺候的宫女翠儿瞧了, 心里有了主意。
她是今年才被选进宫的宫女, 在内务府时也有几个相熟的,此时其中一个就正在贵妃的钟粹宫里侍候, 兴许她能打听出什么来,替娘娘分忧。
这么想着, 翠儿便央求着同人换了去取膳的差事, 出去后,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等到了从钟粹宫出来的宫女。
得知贵妃近来心情频频不好的原因是在长春宫时, 两个小宫女十分大胆的在御膳房蹲守了几回,终于等到了在长春宫伺候的好友。
刚选进宫的宫女们年纪尚小, 在内务府学规矩的那段日子感情要好了些也实属正常, 且知道她们是贵妃和纯嫔身边的时,陪同出来的年长宫女就并没有多加约束。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 就是这么一次小小的聚会, 却关乎了皇上最为重视的嫡子的性命。
这一天的冬天来得很早, 昏黄的落日占据了大半个天空时, 细密的雪花顷刻间飘然而至,到夜色笼罩之时, 寒风凛冽, 席卷过紫禁城的每个角落。
永琏匆匆从长春宫出来,心里想着从宫女那听说来的话语, 便改了主意去了佛堂。
担忧阿哥受凉,跟在身边伺候的人忙分了两个出去, 去阿哥所取厚衣裳和手炉。
时舒刚睡下就被皎皎叫醒了,她的神情从未有过的慌乱,声音也有点颤抖:“皇上和皇后派人来请娘娘去西头所。”
西头所是永璜住的地方,皇上和皇后怎么会深夜去了那儿?
时舒隐隐觉得应该是二阿哥出事了。
果然,匆忙间换衣裳的时候,皎皎便低声道:“奴才叫人打听了两句,似乎是二阿哥受了惊吓,皇上和皇后娘娘才赶过去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惊动了西头所。”
时舒心中一沉,片刻不敢耽搁地去了西头所。
皇上和皇后端坐在上头,底下永璜直直地跪着,场面瞧着严峻。但让时舒松了一口气的是,皇上面上隐有怒色,情绪还是稳当的,看到她来了没说什么,只叫她坐下。
而永璜面上除了担忧,就是气鼓鼓的。
皇后是情绪最混杂的一个,此时眼睛刀子一般刮在永璜和她身上。
看来情况还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严重。
看到时舒依言坐下,而不是梗着脖子和他对峙,皇上心里的怒气才平和了些许,方才因为皇后同他对着干的恼怒也消去了几分,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对皇后的不理解。
恢复了理智,皇上在心底一算,皇后的变化其实早从仪嫔去世时就开始了,皇后往日做事是极为理智的,但在永琏的事情上,许是关心则乱,反而没了章法。
这么一想,皇上便觉得皇后的怀疑多半是她多心了。
而时舒一边担忧地望着永璜,一边听着嬷嬷的回话,对眼下的情况才了解了几分。
二阿哥傍晚时去了佛堂,为皇后祈福,回西三所时却被狂风给吓着了,直说自己瞧见了女鬼,人如今在西三所躺着,还时不时地在梦里呼唤仪嫔母子,十分渗人。
皇后闻讯赶来,因为二阿哥见鬼的地方就在阿哥所附近,便吩咐人四处搜查,永璜不知所以,下意识便拦住了。
不料永璜的阻拦,在皇后眼里就成了他有故意害二阿哥的嫌疑,于是皇后更加不依不饶,就连皇上来了拦着,她都不肯改主意。
此时伺候的人都被赶去了外面,皇后说话也愈发没有顾忌,此时对着时舒哽咽道:“哲妃妹妹,你也有孩子,想必你能够体谅我的一片慈母之心,永琏如今还魇着,嘴里一声声地喊额娘,我也实在是没了法子。”
“永璜和永琏素来要好,我也不信永璜会这般害弟弟,但保不准哪儿就有那黑了心肠的奴才暗地里做些什么……”
皇后说话还是一贯的有水平,先是忽悠,而后就是暗暗把话往严重了说,宫里一向禁止厌胜之术,她却把永琏吓到了一事往这上头扯,若是皇上听了一怒之下,没准真的会不顾忌永璜的名声,直接答应下来。
果然,不抬头,时舒都能感觉到皇上的怒气正在积攒中。
时舒立刻便起身,跪在永璜身边道:“娘娘若是这么说,妾身实在是不敢当。若是这西头所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那也是妾身没把孩子教好,要查,请娘娘索性连妾身的储秀宫一并都查了,妾身才能安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定然早就叫人去查问了,眼下她必须要先拖延时间,避免皇上着急之下答应了皇后的主意,带累了永璜的名声,也让永璜和永琏日后的相处出现问题。
毕竟对于皇上而言,兄友弟恭是一个很重要的加分点。
而且以皇上的性子,她这一打岔,也应该能够找回几分理智,不会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就搜查后宫。
先不论上头的皇上和皇后是何反应,一旁的永璜却实打实的震惊了一回。
在他看来,这个额娘虽然对宁聂里齐格好,但未必会一心一意帮着他,虽然平时他能和这个额娘合力办事,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当面叫破过她的身份。
最迟等到这个额娘有了自己的阿哥,他应该就会被她逐渐放弃,毕竟孩子总是亲生的才更放心。
永璜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甚至他刚刚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时候,这个额娘竟然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甚至是把罪责一力揽到了自己身上。
也许这个额娘其实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他,又或者也是为了保全自身,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和储秀宫是亲母子,但起码这一刻,这个额娘果断地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永璜只觉得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眼眶也逐渐湿润。
离发现额娘已经不在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永璜以为自己已经接受,适应了如今的生活,但看到这个额娘毫不犹豫站在他身边时,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思念着自己的额娘,也依然渴望能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着想。
皇上看着底下母子两个俱是双眼含泪,大的那个瞧着还好,虽有些害怕,但态度极为坚定,没有丝毫的心虚,小的那个面上就全都是委屈了。
想来也是,他来时就听人说了,永璜刚知道永琏受惊,就即刻一点不避嫌的把自己这边备的药丸子全拿去了,一看就知是真的担忧永琏的身子。
相似小说推荐
-
救命!顶流他姐玩疯了(棉花躺) [穿越重生] 《救命!顶流他姐玩疯了》全集 作者:棉花躺【完结】晋江VIP2024-2-23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20749 ...
-
我在网球部里不断社死(既念) [BG同人] 《(网王同人)我在网球部里不断社死》全集 作者:既念【完结+番外】晋江2022-11-28完结总书评数:1526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