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她平常的性子,她一定会不留情面的驳斥回去。可因为那是陈致远,是他的父亲。
梁梦因也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听着,余光却忍不住地望向天空。
是和国内一样蔚蓝的天空。
陈时序也跟着抬头,碧蓝的底色,白色的云朵在其中游荡。
天空一直在,是云来了又去。
不愿再看一次她为难的样子,而且是他带给她的难堪。陈时序义正言辞地警告了已经退居二线,他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那套威胁的手段,他也会。
只是回国数月,梁梦因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次那件事,他也不愿再提。至少所有的一切他都解决了,不是吗?
杯觥交错的宴会厅,他也成了闪光灯簇拥,人群中的焦点,冷峻矜傲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笑意。
在记者提问的孔隙间,他的眸光忽然望向玻璃窗缝中的一角天空,游云略过蓝空,他的唇角抬起细微的弧度。
回家吧,因因。
云来了。
“如果,我没有回来呢?”梁梦因拉住他的衣角,眸光微闪。
似乎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极低概率下顺应发生的结果。大概是侥幸心理,倘若在人间交叉路上,他们之间选错了一步,都不会是现在的圆满吧。
“那你即将收到程氏的合作邀约。”清冽的嗓音缓缓落下。
现在的陈时序,又怎么会打无准备之仗,所有的影响因子全部被计算在内,编织而来的一张细密的网,绕也绕不出他的圈套。
“你居然蓄谋已久!”圆润的眸子倏然睁大,没有惊讶,只有隐约的惊喜。
陈时序极淡地轻笑了声。
“是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天空一直在,是云来了又去。出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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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不提她,句句都是她。◎
魏霁的招标项目在年前落幕, 年后他挑了个时间办了场回馈宴会,这是梁梦因第一次和他一同出席。
一席红色的抹胸长裙,手工镶嵌的碎钻聚成玫瑰的形状, 在她的裙摆上盛开,莹润光泽迷人眼,尤其是颈间那条流速项链, 跟着层层叠叠的薄纱一起荡漾, 明艳动人。
“项链不错。”魏霁只给出了这句评价。
梁梦因提着长裙,挽着魏霁的臂弯,笑容端庄大方,视线流转间垂在锁骨上摇曳多姿的星芒项链,嘴角弧度弯起:“是时序哥送的。”
魏霁的目光淡然扫过她娇艳的面容, 视线偏移, 定在人群中的关芷莹,后者对他努了努嘴,视线里夹着几分不认可。
沉一口气, 魏霁略有深意回应了句:“眼光不错。”
不知指的是这条项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梁梦因不太在意, 她姿态端得极为优雅, 行走间裙摆袅娜, 背影纤直。原本这场宴会,她也不该是陪着魏霁一起的。是关女士不放心,想为她的以后铺好路, 故而强烈要求的。
不好拒绝,梁梦因也妥协了, 只不过是一场宴会罢了。
春节前, 他们就要回澳洲了, 也没剩几天可以相处的时间了,梁梦因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拂了母亲的意愿。
端着微笑,见过一圈宾客后,梁梦因有些疲倦,魏霁也便放她离开了。
梁梦因寻了个角落想躲个清净,刚想拿起手机去问陈时序到哪了,就听到了他的清润如玉的声音。
“名片?”
什么名片?梁梦因皱着眉,翻开手机给他发消息。
Sara:【你人到现场了,都不来接你的宝贝老婆吗?】
“我听他们说,陈总的名片很难要到。即便是合作伙伴也很少有,所以特意前来打扰,想要见识一下这难得的名片,是吧,李总。”
李越然淡淡应了声,上次被陈时序给家里老头子告了一状,家法处置事小,害得他元气大伤事大,至今他还没在董事会没站稳脚跟。
大家早已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即便有矛盾,也要面上和气,说不定哪天又再次合作了呢。为了一个女人,更不值当。李越然心里越是冷哼,面上却越是平静。
“确实听说如此,我和陈总认识这么久,也没有他一张名片。”
梁梦因偷听墙角听得很开心,没想到随便躲了个角落,也能听到有关陈时序的八卦,而且是当事人就在现场。
不过,名片吗?是在他的书房桌子上摆了一堆的那个吗?有那么难得吗?她还记得自己刚回国的时候,陈时序就冷脸给她甩了一张。
那张名片,在她联系过祁铮之后,就随手丢掉了。
陈时序低眸看了看手机,梁梦因百无聊赖地给他发了一长串表情包,看来是真的无聊了,她向来是不喜这种场合的。
低眸抽空给她回了条消息。
Chen:【在哪?】
再抬头时,已经换了副表情,清冷自矜:“一张名片而已。不好意思,今天没带,改日让助理送给文总。”
文总摆了摆手,倒是不太在意,转而忽然问道:“刚刚台上的那位梁小姐,前几次就看到她和陈总您的母亲一起出席活动,没想到居然是魏总的女儿。”
李越然哼笑了声:“文总,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陈总和那位梁小姐,可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陈时序淡眸扫过李越然,低头看了眼手机,梁梦因还没回复。
“文总,您不知道吧,这位梁小姐来头可不小呢。纽约知名设计师,现在正和程氏合作新锐品牌。”李越然唇角一勾,意味不明。
“是吗?”文总来了兴趣,“梁小姐气质出众,能力也优秀,我有个侄子也是搞艺术的,陈总是否方便帮忙牵个线?”
眸色蓦地一深,陈时序已经隐隐几分不悦,漫不经心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鸡尾酒,薄唇掀开:“不太方便。”
李越然轻嗤一声:“是梁小姐有男朋友了?还是陈总舍不得牵线?”
陈时序矜然抬起手腕,高脚杯送至薄唇前,微抿酒液,玻璃杯映衬出他寡淡的表情,冷眸略过挑事的李越然,淡声:“没有男朋友。”
“不过,已婚。”
文总略有可惜地点头,表示理解,很快转移了话题,又提起给他介绍对象。
陈时序眉心微折,正欲拒绝,红裙翩跹的梁梦因忽然跃进他的视线,眸光清泠,隐含笑意。瞳底浓雾散去,他低喟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长臂揽过细腰,红裙倚入怀中。
“太太在旁边看着。”陈时序清冷的面上隐隐浮现些许笑意,“文总,您这样我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李越然惊诧地望向他们相牵的手:“你们?她……她是?”
“抱歉,刚刚忘记说了。”修长手指捻起她的无名指,露出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的钻戒。
“是我太太。”
李越然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
陈时序揽着梁梦因离开的时候,怀里的女人还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手掌蒙住她的眼,低声:“还看呢?刚刚看戏没看够?”
“确实没看够。陈先生亲自出演的剧集,怎么都看不够。”弯起唇角,梁梦因拉开他的腕子,“你别把我的眼妆抹花了。”
陈时序侧眸去看,只看她眼尾殷红一片,在晕染的红霞中点了一枚红痣,正在下眼尾处,楚楚动人。
手指忽然就覆了过去,温热的指腹刚贴上那寸肌肤,梁梦因就横了一眼过去:“是眼线笔画的,你别乱动。”
他低笑了一声,指腹微微一触便离开,只是那之上却沾了点点红粉,他不甚在意,方巾轻轻拭去,又重新放回了口袋。
“还有红色的眼线笔?”
梁梦因挑眉:“你这就不懂了吧,不只有红色的,还有白色的,蓝色的。你要是喜欢,回家我给你画一个,怎么样?”
“是我喜欢,还是你想在我脸上作画?”陈时序一眼识破她的心思,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几分促狭掺杂在其中。
“陈先生,我记得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来着,你的太太?”她顿住脚步,抬手整理了下他口袋里露出的那一角方巾,唇角弯弯,“是谁刚刚迫不及待公开自己身份,到底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
陈时序准确地抓住她丢出的钩子,并牢牢握住:“让你画,就公开?”
也不是不可以,梁梦因其实对于婚事是否公开,并没有什么顾忌的,但若是可以拿来交换个条件,似乎也不错。
“那我画什么,你都不许反抗。”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口袋,刚刚被她整理好的方巾乖顺地只露出花纹一角。
“任由太太处置。”沉眸低笑,“定当竭力配合。”
俊男靓女走在一起,无形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未和同龄异性一同出现过的陈时序,身边那位竟然是刚刚被隆重介绍过的魏总女儿。
豪门联姻?还是商业合作?
有知晓内幕的人笑着说:“陈总和梁小姐,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青梅竹马,佳偶天成,没想到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另一个摇摇头:“你这消息都落伍了,人家俩早就结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多时,嘉驰陈总已婚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寻了个时机,两人悄然离场,刚坐进车里,梁梦因的吻就贴了上来。
其实刚刚就想亲了,在陈时序说“是我太太”的时候,就想亲了。
宣告主权的陈时序,可真是太可爱了,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想亲。
卫司机连忙把隔板升了起来,又掩耳盗铃地开了电台。
红唇刚贴上来,就被陈时序推开。
他的身上还沾了些烟酒味,梁梦因闻不得。
陈时序揉了揉她的发丝:“回家再亲。”
梁梦因狐疑地望着他,不顾刚刚被他理好的裙摆,探身又亲了过去。
“等不到回家了。”她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越是不让,她越是要做。
陈时序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故而这次没拦她,只不过那个吻就进行了一秒钟,就再次被他推开了。
“亲过了,可以了吧?”
圆润的眸子睁大,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居然拒绝我的吻?就这还想跟我要名分?”
“做梦呢!”
有的时候,这位梁大小姐,不喝酒也很难缠。
陈时序脱了身上那件带着烟酒味的西装,本想哄,可又一看她时不时探过来的视线,淡笑一声:“不过,刚刚的交易里,没说要亲。”
换言之,不让她亲,她也得公开,只要满足了梁梦因作画的要求。
梁梦因登时收回视线,车窗落下,夹着雪粒的寒风拂过面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
陈时序很快又将窗户拉上,披肩罩过她光洁的肩背:“乖,回家满足你一切要求。”
“万恶之源你知道是什么吗?”梁梦因拒不配合,撇下他围上来的披肩,斜眼瞥过去,“就是你这种斤斤计较的商人。”
梁梦因一下车就走得很快,高跟鞋踩出踢踏的声响,长长的裙摆拖在身上,被她走出了几分红毯的架势。
怕她磕着绊着,陈时序在身后替她提起裙摆,慢了几步,走至电梯前的时候,电梯门正好缓缓阖上。
电梯里的那抹倩影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裙角扯了过来。
陈时序只是看着那点红纱一点点从手心里划过,随同阖进的电梯门,一同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低头,无奈一笑。
气性挺大的。
梁梦因倒也没生气,刚换下那身秾丽娇艳的红裙,就听到楼下的大门关上的声音。
衣帽间的门半敞着,里面亮着灯,任谁看,都知道她正在里面换衣。
可陈时序却不太配合,直接进了浴室洗澡,这让在等着兴师问罪的梁梦因很是尴尬。
努了努鼻子,梁梦因冷哼一声,暗自低啐一会儿绝对不让他好过。
女孩子的精致沐浴护理是需要时间的,等她从浴室姗姗走出时,陈时序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清爽地躺在床上,正翻看着文件。
见她出来,文件便被放置一旁,眼镜也被一同摘下,双手展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这么配合,梁梦因倒是不习惯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擦脸,时不时从镜子里去看他的表情。
纹丝未变,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一般。
现在的指令,是让他停在这个动作表情,等待梁梦因的“临幸”。
哼笑一声,梁梦因光脚走过去,默不作声地跨过不动声色的那个人影,准备躺下睡觉。
一只脚刚钻进被子里,另一只脚就被他攥住,顺势一拉,人就已经躺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要亲?”没有那层镜片的遮挡,他瞳底的那抹深色,毫无遮掩地被她捕捉。
梁梦因不由抿了抿唇瓣,粉嫩双唇润泽诱人,像熟透的水蜜桃,甜津多汁,诱人咬上一口。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但很可怜水蜜桃没吃到,梁梦因偏头躲过了他的吻,食指抵在他的胸膛,微微隔开半分距离,唇角扬起潋滟的弧度,声音苏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过时不候。”
笑容更加明艳,梁梦因翻身就想躺下:“陈先生,你没机会了。”
柳腰在空中被劫下,重新被制回怀里,温热的呼吸扑在面上,是他压低的声线:“是吗?”
薄唇微启,眸光闪烁:“按照你的那套规则,可能过了。不过——”
“按照我的,还没过时。”
笑意跟着啄吻一同落下,深深浅浅的交互成一团乱息的低.喘,还有勾缠久久不放的舌尖。
在陈时序不知第多少次实践教学后,梁梦因终于学会了深吻时的呼吸。
可惜,一切都在睡裙被褪下后叫停。
梁梦因迷蒙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几只眼线笔,恍然不解。
“不是要作画吗?”清冽含笑的声音划过耳侧,如同暖玉一般的音质,却将她身体中的所有热度缓缓抽离。
什么玩意?睡裙都不知道被他丢去哪里了,现在想起作画了?
凭什么他身上的睡衣还穿戴整齐,她却已经一/丝/不/挂?
梁梦因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你不会就让我这样子给你作画吧?”
“有什么不好的吗?”带了点薄茧的指腹擦过她敏感的颈侧,“陈太太,放心。”
“美不胜收。”
梁梦因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拿起几只眼线笔:“好啊,既然老公喜欢,我也没意见的。”
那就看看最先忍不住的,到底是谁。
按照她平时的脾气,能有这种在他脸上作画的机会,合该给他个教训,在他脸上画只小乌龟,让他明白这个家到底做主的是谁?
原本她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鼻尖落下第一笔,她的视线和他的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秒,她又反悔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画个小乌龟扫兴呢?
咬唇间,手下的动作远比她的思绪要快得多,寥寥几笔,已经勾勒出那个形状,一朵绽然盛放的玫瑰在他的眼尾盛开。
原本以为在他脸上添上一朵娇花会有几分违和,却没有俊美的五官和那朵玫瑰叠加在一起,竟有一种无以言加的和谐。
冷峻的五官被柔和,娇艳的玫瑰多了几分矜然傲气。
梁梦因一时怔忡,看着他的脸静静发呆。
只是画在他眼尾的那朵玫瑰,似乎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面前那张俊脸骤然放大,带着撩拨的肆意:“好看吗?”
眼波微动,梁梦因清了清嗓子:“我画的,当然好看。”
却掩饰不住其中夹杂的哑意,她莫名几分干渴。
“太太妙笔生花,陈某不胜感激。”
梁梦因忍不住地皱眉,这人一旦开始咬文嚼字,八成就不是什么好事。
“唯有身体力行,感谢太太的辛勤付出。”
手腕被拉着向下滑,他眼底深沉的暗色清晰可见。
“也不用这么客气……”
所有声息止于一个深吻,他控着她的双手压至头顶,另一手摸索着关了灯,一片暗色中只有簌簌的摩擦声,还有一句他的哑声。
“检查一下,陈太太的学习成果。”
“唔……”
梁梦因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灼热的摩挲中,考核是合格了,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几分钟前,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睡裙没了,忍不住的是他,但是现在方便的也是他。
只有遭殃的是自己。
梁梦因醒的时候已经日上竿头,她今天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吃过早饭就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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