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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伴君独幽)


停驻了半晌,青年转过身去,颀长的背影透着不易察觉的黯然,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光芒尽散。
被拖入一旁茶楼雅间的苏枳,黯然收回视线,任由陈闲将她劈头盖脸一阵数落。
“你既是放不下又如何让我说出那般狠心绝情的话,倘使魏枞知晓那些话都是骗他的,我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到娶妻生子……”
说到此处,苏枳也有些背脊发凉,她之所以将事情做得这般决绝,便是断了自己所有念想,也将魏枞逼上了绝路。
苏枳咬了咬牙,“不,不会有那一天,我与他再见亦是陌路。”
陈闲虽是气恼,也知她心中苦楚,无奈道:“你知道就好。”
承平八年季秋,北征捷报传入京城,魏枞率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兵,袭破定襄,突利可汗仓促遁去。
承平九年冬月,突利于碛石营垒自固,程戈率军击之,突利遣兵防御白道,又为程戈所破,魏枞则率骁骑穷追不舍,二月六日,魏枞与突利战于阴山,突利又败,遂弃碛石复窜入铁山。
承平十年莺时,突厥遣使入京谢罪,情愿举国内附。
突厥使臣至京都那日,梁帝遣鸿胪卿陈闲、将军唐修,同往抚慰,又诏令程戈率兵往迎。
在迎接突厥使者入京的队伍中,陈闲身则有一异域女子相陪,容貌昳丽,使臣见之惊呼:“皎月公主。”
阿史那皎皎执汉人礼,笑道:“哥舒大人,别来无恙。”
夜里,皎皎回到宫中,苏枳早已在内殿等候。
见到皎皎,不由一笑,遣退了侍从,道:“今日你辛苦了。”
皎皎径自拿起桌上的一盏茶,仰头一口灌下,舔了舔嘴唇道:“你们中原人礼节真多,这一日可把我忙坏了。”
苏枳笑着为她添了杯茶,嗔怪道:“再多的礼节,也架不住某人春心萌动。”
“咳咳——”正在饮茶的皎皎顿时呛住,红着脸道:“你在瞎说什么?”
苏枳觑见她泛红的双颊不由打趣道:“你们突厥女子不是敢爱敢恨,情爱之事从不遮遮掩掩吗?为何你至今还不对陈闲表白情/事?”
皎皎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还说我,你既然这么关心魏枞,为何又不肯说明自己的身份。”
苏枳脸上浮现落寞之色,皎皎自知说错了话,忙抱住苏枳的胳膊道:“好啦好啦,不说他了。今日虽只是接待使臣,但从哥舒大人的态度来看,我觉得突利可汗只是缓兵之计,突利虽接连败退,但其部众尚盛,加之天气日暖,牛马恢复了生机,以突厥军队的悍勇未必就会败。以我对摄政王的了解,他必然存着这般心思。”
“你的意思,他并非是真心降服。”苏枳目露忧色,此次北征已有两年之久,所耗军资不知凡几,国库已然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开支。
今日在朝中已有不少大臣上奏招降,便是皇兄也有了退兵的打算。
可如今这般好的局势,倘使不一鼓作气灭了突厥,待他卷土重来岂非前功尽弃。
“要是能议和就好了。”皎皎在突厥长大,虽然父亲死于突利可汗之手,但突厥百姓何其无辜,她同样不想见到双方兵戎相见。
二人立场不同,所思所想亦是不同。苏枳明白皎皎的心思,但于她来说,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结果。
突厥使者入京,一来一去相隔数月,天气日渐和暖,待到四五月份,草青马肥,突厥人恢复了生机,必然会逃往漠北,只需休养生息,他日必能卷土重来。
梁帝并非没有这样的顾虑,但是突厥使者声称,突利可汗愿意亲身入朝称臣,他便有些动摇,于是派程戈迎接突厥部众归降。
圣旨传到边关,随行的安抚使唐修将军将圣旨交到程戈手中,便与其商议迎降之事。
帐内唐修大赞大将军程戈的领军之能,称他之军功——千载之下,无人出其右。
行军副总管姚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魏枞,真要说起来此次北征,功劳最大者非魏枞莫属,若非他袭破定襄,给突利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面突利也不会这般狼狈逃窜。
唐修将帐中诸人都夸了一遍,却对魏枞视若无睹,旁人也都瞧出端倪,却无一人为魏枞开口。
迎降之事商议的七七八八,翌日唐修便亲自带了数百人马前往突利可汗的大营招降。
唐修前脚方走,魏枞后脚便去了行军副总管姚崇的私帐。
姚崇以为他是因唐修之事闹得不痛快,便宽慰道:“你放心,你的功劳我早已呈报陛下,唐修这人狂妄不羁,便是长宁大长公主亦多次被其弹劾,你不要放在心上。”
魏枞本不是为此而来,但经他这么一说,魏枞便觉出了他言下之意,恐怕是知晓他这行军长史之职出自大长公主手笔,昨日故意当着众人面儿给他难堪。
他无奈的笑了笑,对姚崇道:“将军,末将此次前来是为了招降一事儿。”他看了姚崇一眼,道:“将军觉得突厥是否真心降服我大梁?”
“这……”姚崇摸了摸胡须笑道:“诏书已然许降,即便突厥非真心,你我也是无可奈何。”
魏枞蹙眉,继续道:“倘使突厥恢复元气再起反意,你我此次北征又有何意义?”
闻言,姚崇放下了手中的军务,为魏枞斟了杯茶,亲自送入到他手中,沉声道:“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我知道少年人嫉恶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可圣命难违,人心不可测,你我只需做好眼前之事便已是大功。”
魏枞沉默地望着杯中茶盏,姚崇所言之事他岂会不懂,只是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此时若不一举拿下突厥,日后再兴师动众,岂非劳民伤财。
半晌之后,他放下手中茶盏,抬眸道:“圣命难违,却非不可违。”
他忽然站起身,朝着姚崇跪下道:“魏某此来确有事相求……”
姚崇眉心一跳,隐约猜到魏枞所言何事,连忙起身相扶,开口便要拒绝,却被魏枞打断,他道:“不必将军做什么,只假作不知,事成大家受福,事不成有我受祸,决t z不牵累公等。只是……将军若肯垂怜,程大将军那里请为我掩护,”
“你……唉!”姚崇面露忧色,在帐中来回走动,他是守成之将,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偏偏遇到了魏枞这样截然相反的人。
军中诸将谁人不知此次正是一举歼灭突厥的好机会,但远在京城的各位主子却更在乎天朝上国的威仪。
魏枞见他神色明显有动容,于是又加了一把火。
他道:“你我身为边将对突厥人的脾性知之甚详,待春日草盛马肥百姓必将再次遭到掳掠,难道您就忍心看着边关的百姓流离失所吗?”
姚崇幽幽叹了口气,咬牙道:“你好自为之。”
魏枞微微松了口气,朝着姚崇的方向一拜,随即起身大步而出。
当日夜半,程戈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亲卫急匆匆禀道:“启禀大将军,魏枞夜率一万兵马朝着突厥军驻扎的方向去了。”
原本还睡意蒙眬的程戈,陡然惊醒,他心中惊道:“魏枞是想干嘛,造反不成?”
他略一思量,便知魏枞此举何意,忙遣人沿途打探。自己在帐中思忖片刻招来了毛仲。
程戈顾不得解释,压低声音道:“你即可带一支亲信前往突厥可汗牙帐,告诉突利可汗速速北逃。”
毛仲还想再问什么,程戈却是怒斥道:“还不快去,十万火急。”
承平十年四月初五,粱使赴突厥迎降,行军长史魏枞乘诏使到虏,发兵掩击,夜袭突厥大营,斩首万余级,俘获突利可敦及长子罗支,俘突厥男女部众十余万,获杂畜无数。
突利败退之后,突厥诸部请降,大将军程戈率军俘虏五万余口突厥部众。
消息传至京城,满朝震惊。
突厥使臣大闹鸿胪寺客馆,怒骂梁使,道:“大梁天子,既许我归附,复出兵袭击我突厥部众,口中说着礼仪之邦,所行却与匪徒无异。大梁天子,竟是这般言而无信之人!”
彼时驿馆之内住着吐蕃、回鹘使节,闻言皆露出惊疑之色。
苏枳初闻前方捷报,亦是被惊到,又听说驿馆之事后匆匆赶至,其时驿馆之外已聚集了不少百姓,馆内诸使节亦在旁观望。
陈闲被数十突厥使臣堵在中庭,已是满头大汗,自顾不暇。
“今日大梁之举,岂非天下耻笑,一国之主尚言而无信,何以教化百姓?”突厥使者哥舒滔滔不绝地指责大梁国主,一群平日里口诛笔伐的文臣却个个跟锯嘴葫芦般闷不吭声。
苏枳见状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婢女耳畔低声耳语几句。
未几,婢子不知从哪儿寻来一锣鼓。
“邦邦……”锣鼓声起,压住了所有喧嚣之声,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声音来处。
敲锣鼓的是名年轻的秀丽女子,不过转瞬人们便将目光落在她身旁华服少女身上,少女有一张过分娇艳的脸,明眸皓齿,桃腮笼艳,是一片狼藉里最明艳动人的颜色。
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偏偏又气度高华,令人望而却步。
苏枳看了眼婢女,她立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微微一笑,朝着众人盈盈施了一礼,笑道:“昔日突厥强盛,控弦百万,与我朝兄弟相称,然而却趁着我朝新帝登基,多次寇边,烧杀百姓,抢掠牲畜无数,难道在你们突厥,兄弟之间便是这般照拂的吗?”
突厥本就不通教化,又何来信义之说,在场的西域诸国也饱受突厥侵袭,听了此话颇觉有理。
哥舒却是冷冷一笑:“如你所说,我突厥与大梁乃兄弟之邦,我突厥为兄大梁为弟,兄长家中缺少口粮,弟弟不该主动奉上,才算得上兄友弟恭?”
闻听此言,苏枳只觉恶心,如此厚颜无耻之辞竟也能说得这般大言不惭。
陈闲亦是冷笑:“不问自取视为偷盗,更何况这十数年来,我朝赠汝金帛无数。承平三年突利可汗自负盟约,引兵入寇,直逼京师,这兄弟盟约早便被可汗背弃,如今又何来兄友弟恭之说?”
哥舒道:“前事不究,便说此次大梁天子既许归降,为何又出尔反尔,难道不该给西域诸国一个交代吗?”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诸国使臣,复又窃窃私语,将视线落在大梁官员身上。
苏枳冷眼旁观,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待哄闹的够了,方才开口道:“当初你入京之时曾言,突利可汗愿亲入我梁都归降。但三月过去,突利不仅没有率兵归降,反而派使者入吐谷浑搬救兵,你且说究竟是谁诈降,试图骗取我朝天子的信任?”
哥舒委实没有料到这般局面,心下惊慌过后,又镇定自若道:“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莫非是你梁朝为挽回颜面故意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陷害你一问便知?”苏枳拍了拍手道:“将人带上来。”
话音甫落,院外便有数名侍卫押着一突厥人入了中庭,哥舒见到来人,大惊道:“罗支王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罗支,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回过身笑道:“罗支王子,你且告诉众人,你父汗是否派人入吐谷浑求救?”
罗支未及开口,哥舒便急道:“您是不是被他们要挟了?”
苏枳神色微变,他此番先声夺人,罗支无论怎么回答,都有被胁迫之嫌。
她转头睨着众人,日光下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熠熠生辉,红唇微扬,轻笑道:“哥舒大人你便是如此不信任罗支王子吗?”
罗支随即开口道:“没有任何人威胁我,我父汗确实曾派人前往吐谷浑求救,而且他也从未有过归降的打算。”
他此言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突厥使节脸上,此前还疯狂叫喧的哥舒此刻面露悲愤之色,对着罗支大吼道:“你可对得起你父汗的养育之恩?对得起突厥的百姓?”
罗支静静看着他像个跳梁小丑般咆哮,待他吼完,方才漫不经心道:“突厥亡国不在于梁,而在于可汗,若非他重用粟特胡人,唯利是图,骄恣无道,又怎会大失民心,遭诸部背弃。 ”
哥舒闻言大怒,“究竟大梁许了你如何好处,让你背弃自己的家国?”
他说着便朝着苏枳的方向奔来,喊道:“是不是这个女人给你说了什么?”
察觉到危险的陈闲,快步阻拦,却被哥舒硬生生撞开,他脚步如风,出手如电,手指朝着苏枳的脖颈袭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男主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电光石火间, 斜刺里有人倾身而上,将苏枳扑倒在地。
他一击落空,侍卫们已反应过来, 快速上前将哥舒围拢,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人捉住。
被揽在怀中的苏枳抬眼便对上了青年惊慌的眸子, 面前这是一张异常陌生的面孔,眉眼清秀, 却透着紧张担忧之色。
触及她的目光, 青年连忙撑起身子, 站起身慌忙解释道:“对不起,是臣僭越, 冒犯了郡主, 还望恕罪。”
苏枳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 背着他简单整理了衣裙。
沐浴在夕阳余晖里的女子微微垂首,露出一段光洁修长的颈, 孤清好似水中梳理羽毛的鹤,透着端庄静美。
只偷偷瞧了一眼,青年便觉心神摇曳, 不能自已, 忙垂下目光看向它处。
苏枳转过身时已无方才的狼狈之色, 她微微一笑道:“方才多谢大人出手相护,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青年叉手行礼, 脸颊泛起薄红,沉声道:“微臣裴度, 是去岁二甲进士, 如今在翰林院供职。”
他抬眸悄然望了她一眼, 又道:“两年前在麓山书院微臣曾见过郡主一面。”
苏枳微怔, 仔细回想许久也未曾想起自己在何时见过他。这两年来她为了替皇兄笼络天下寒士之心,拿自己的食禄筹办书院设置学田、膏火,聘请名儒。身体力行,延师课艺,振兴人才。
不仅如此,她为了请隐居在终南山的当世大儒出山授课,接连一月冒着纷飞大雪,日日上山求学,最终打动了当世第一鸿儒何了翁出山授课讲学。
短短两年时间,永嘉郡主之美名已遍布天下,尤其天下寒士对其推崇备至。
当初麓山书院重修院规,曾有不少院内学子、名士参与,由她主导的学规条教十二章在各大书院推行,并受到了众学子一致认可。
那日条规公布之时裴度也在其中。
裴度见永嘉郡主面露茫然之色,便知对方未曾将仅一面之缘的自己记起,心中略感失望,但能够再次见到她,他亦是感激不已,尤其想到刚刚二人的亲昵之举,他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我还记得郡主那时说‘则欲思造士而冀其有成,非求之书院不可’,郡主心系天下才俊,教化士民,令我等对郡主钦佩不已,没想到在下还t z能再见到郡主……”
裴度实在太过激动,说到后面竟有些语无伦次。
苏枳面上始终带着浅笑,但目光却一直落在突厥使臣一行身上。
“你没事吧。”脱身的陈闲急忙来到苏枳身边,将她上下打量确认她没事这才将目光移向身旁的年轻人。
裴度红着脸向他见礼,复又道:“郡主有事在身,在下这便告辞。”
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陈闲不由打趣道:“这两年你倒是笼络了不少书呆子,这些人各个将你视作师长,将你之言奉作圭臬。”
苏枳有些惋惜:“可惜这些寒门子弟想要在朝中崭露头角难之有难。”
便是仕途顺遂也需十年二十年方会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但对她来说这已是女子能做的极致了,更何况前有把持朝政十年之久的长宁大长公主,她想要插手朝堂之事实非易事。
不过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这些人总有执掌朝堂的那一天,不管多久她与兄长都等得起。
驿馆之事很快平息,回去的路上,陈闲好奇道:“你怎么说动突厥王子倒戈相向的?”
说到此苏枳不免神伤,她原是想多探听些魏枞的事儿,这几日见了罗支数次,从他的言语间发现此人对突厥可汗颇有怨言,细查之下发现罗支的母亲竟是汉人女子,尤其在审问过罗支的近侍之后得知他在突厥王庭过得并不好。
她原是好奇之下的打探,却在知晓驿馆出事之后,立即想到了罗支,命人将他带来,一路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说动了罗支。
苏枳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许以高官厚禄,并答应事成之后将突厥可敦交予他处置。”
“可敦?那不是他的继母吗?”陈闲看向苏枳,发现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古怪的笑,不由回想起那位可敦的样貌了,依稀记得是位面容妖娆的异域美人,年纪似乎与罗支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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