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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春枝(伴君独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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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招了别人就别来惹我(死遁倒计时1)◎
那日在山上小木屋里, 秦孟元试图轻薄她,他那时便动了杀意。此时剜他一目不是为了她又是为谁?
魏枞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痕,笑道:“不关你的事儿。”
她缓缓摇头, 眼里噙着泪水, 嗫嚅道:“对不起……”
魏枞想要秦孟元的命, 几乎是毫不掩饰,今日在场诸人哪个不知他是故意的。
或许旁人只道魏少蕴鲁莽、桀骜, 但苏枳却是明白, 他心中是有成算的, 他与程大将军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管他杀不杀秦孟元, 程戈都不会放过他。
之所以选择在自己立了战功之后报复秦孟元, 既是向程戈示威, 又是向大长公主与梁帝投诚。尤其东突厥动乱,西域诸国受其牵乱, 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魏枞已在此战显露自己威名,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少帝都会选择保下他。
不论今日他的举动有多少成分是为了她, 她都承这份情。
苏枳其实猜的不错, 魏枞本也没想在今日动手, 但赛场之上秦孟元屡屡挑衅,尤其那双眼睛时时露出淫、邪之色, 让他不由想起那日山上木屋里他窥伺苏枳时的情景,怒火便袭上心头, 他要剜了他的眼睛。
出了球场, 苏枳发觉向他兜售名帖的男子还在, 便扯了扯魏枞的衣袖说明的缘由。
魏枞皱了皱眉, 亲自将十两银子交给了那男子,后者又是一阵惊为天人,魂不守舍地拿着银子发愣。
回到家中,苏枳乖乖交出了那封自京城捎来的书信。
魏枞接过信,目光在封口处扫了一眼,快速撕开信函,抖开信笺只匆匆扫了一眼便丢在桌上。
“信上写了什么?”苏枳装作好奇的探头去瞧,却被魏枞先一步抢过,随手就丢进炭盆里。
苏枳作势就要去捞,却被魏枞一把将人带入怀中。
“你紧张什么,为何不给我看,定然是你在京中的相好写于你的!”她嘟着嘴满是委屈。
魏枞最怕她哭,当然是不敢给她看的,只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军中的密函,不能给你看。”
“你骗人,那字迹娟秀,分明就是女子!”她说着就又想起了都督府家小娘子相看魏枞之事,便气恼地推了他一把道:“你今日可是威风了,保不齐明日就做了徐都督的乘龙快婿了,哪里还记得我这糟糠之妻。”
魏枞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扯上徐都督了?”
苏枳这才将自己无意间听到徐家小娘子借马球赛相看他之事说予他听。
“竟有此事。”魏枞敛眉沉思,手指无意地拨弄着苏枳腰间的穗子。
她原本不过是试探他的反应,如今瞧来他并非毫无心思,难不成他当真想做徐都督的乘龙快婿?
见他许久不说话,苏枳心中愈发气恼,一把拽过他手中的穗子,甩门而去。
直到耳畔一声闷响,魏枞方才回过神。
苏枳本是有些生气,可她前脚刚出了屋子,后脚魏枞就被徐都督的人带走了。
这人竟连招呼也不打,她气得直跺脚,兀自生了会儿闷气。
她早已查出之前魏纵被委派去接朝华公主的便是徐都督的意思,如今他倒是想招人当女婿了,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是夜,苏枳撑着灯在外站了许久,她忧心魏枞因秦孟元之事被问责,虽说球场无眼,但秦孟元毕竟是程戈沾亲带故,并非是道歉便能解决,更何况魏枞那般傲骨岂会给秦孟元低头。
直到五更天,卫延匆匆回来报信,要她不必再等。
苏枳是在他离开的翌日得知他是奉了军令攻打乌什占据的夏州,这一走又是两个月。
捷报传回大梁已是立春,一场春雨过后,院中的老树抽了新芽。
魏枞不负众望收复夏州,乌什的盟国突厥全力施救,却终不敌梁军勇武,接连败北。
时年春分,突厥忽降大雪,平地积雪数尺,突厥部落羊马冻毙甚多,突利可汗不仅不救济百姓,反倒横征暴敛,导致部众纷纷叛离,依附突厥的九姓铁勒与回纥尽数叛变。
消息传回大梁,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程戈为首的武将皆认为此时正是一雪前耻的好时机,倒是大长公主的态度意味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少帝的目光在一众臣子头顶逡巡而过,落在宰相张泌身上。
“不知李爱卿意下如何?”
张泌目不斜视,上前道:“兵法有云‘久暴师则国用不足’,打仗需要很多军费,且武器、铠甲、粮草、运输、抚恤等样样都要钱,数十万人在异国他乡,每天要吃要喝,如此开支巨尺,国库如何负担得起?更何况去岁旱灾、蝗灾不绝,农业歉收,国库实在空虚,哪里来的银子打仗?”
左武侯将军王力藩却道:“可加增税则,接济军饷。”
立时便有兵部官员继续上书道:“从前百姓年十五以上,每年须纳税百二十钱,不如改为生年七岁,须纳税二十三钱,至十五岁时,仍照原制,如此可解燃眉之急也。”
张泌面露不忿之色,忍不住斥责道:“天灾面前不思救济,反倒加征赋税,岂不是将百姓架在火炉之上炙烤?”
双方争执不休,眼见着就要吵起来了。
大长公主轻咳一声,笑道:“打仗非一朝一夕之事,还需中书省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顿了顿,她抬眸睨着众人:“魏枞立下如此战功,当论功行赏,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封赏?”
梁少帝瞟她一眼,不知她是何心思,遂道:“此子有大将才,乃朕之功臣。今番屡立奇功,宜从厚加赏。”
捷报传来的当日,梁帝便与心腹商议过对魏枞的封赏,如今大长公主主动提及此事,梁少帝自是心中大悦,按照他的意思加授封爵自是应该的。
宰相张泌事先便得了陛下口风,正要上前请奏,却听身后御史大夫道:“魏枞出使西域本为迎回朝华公主,未尝特许便宜。他却矫制发兵,擅击突厥,虽幸得奏功,究竟不可为法。倘若就此加封爵土,日后人人效仿,喜事贪功,必且援魏枞之先例,开衅夷狄,恐我朝从此多事了!臣以为魏枞不宜加封!”
少帝听罢面有怒色,冷叱道:“有功不赏,岂不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朝堂之上一时静默无声,少帝忽然道:“武安侯你也没有意见吗?”
“这……”武安侯魏骞乃魏枞的嫡亲兄长,私心里自是希望自家弟弟加官晋爵,但被少帝当众点名却是有些进退维谷,他因腿脚不便,慢吞吞走到殿中,沉声道:“开明之主举用能人而不计其过错,取其才能而不问其行为[1]。臣听闻汉李广利陈汤,均负罪名,人主因他有功,统加封赏。魏枞虽有过错,但功大于过。”
立在武官之首的大将军程戈冷哼一声,立时便有人上前道:“谁人不知魏枞是侯爷的亲弟弟,如此为他营谋未免有失公允。”
魏骞不慌不忙地笑道:“举贤不避亲,何况魏枞的才能诸位有目共睹,试问在场诸位将军何人能在他这般年纪取得如此功勋?”
便是战功彪炳的大将军程戈也因此话吃了瘪,眸中掠过一丝难掩的杀意。
看了许久戏的大长公主方才笑吟吟道:“有功不能不赏,有过亦不可不惩,赏罚不可任情。依本宫看来,陛下不如赐他官复原职,多赏些财帛,至于爵赏可留待日后。”
片刻的沉寂之后,少帝冷然道:“那便如皇姑所言,着令中书省拟旨。”
说罢便拂袖而去,待回到紫宸殿却是一脚踹翻了跪在殿前的小黄门。
大太监刘全立即朝左右的小内侍使了眼色,屋内的内侍得了令纷纷退下。
少帝随手扯下玄色绣金团龙外袍丢在地上,回身将案上的一沓奏折扫落在地,他苍白着一张脸,冷声道:“朕不过是想赏赐一名臣子罢了,这丁点小事儿都做不得主。”
“陛下息怒。”刘全小心地拾起皇帝的龙袍,望着少帝苍白的容颜,心中亦是酸楚,小心劝慰道:“陛下息怒,奴才已得了消息,说是突厥使臣不久便至京城,想是有和谈的打算。”
少帝这才收敛了神色,猛然回眸望向刘全,“可是凉州那边来的消息?”
刘全立即将一封书信呈上,少帝一目三行看过,脸上的怒意这才渐渐消减,略微思索片刻,便让小黄门将翰林学士王靖叫来。
“今日早朝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这仗究竟是打还是不打?t z”
王靖心里惴惴,知晓陛下招他前来必是为了此事,但朝中局势复杂,如今大长公主、大将军都盯着眼前这块儿肥肉,他的回答一旦出了岔子,必然将几方势力都得罪了。
“打仗之事臣不太懂。”
少帝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之色,正想说什么,却又听王靖道:“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银子纵使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想必大长公主也有此考量,是以今日在朝堂之上未曾表态。”
他自然知道皇姑考量的是什么,无非是这领军大帅的人选罢了,她倒未必真是为了黎民百姓考量。
“朕不管你如何作想,不久后突厥使臣入京,你务必促成此次和谈。”
半个月后,苏枳也收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
她乘坐马车至约定的地点等陈闲,半路下起了雨,路人行色匆匆,粗布鞋底踩在泥沼中溅出一片片水花。
掀起车帘,她难得有心思欣赏着人生百态,却在不经意扫过清风书斋时愣住。
蒙蒙雨雾中,身着鸦青色素面缂丝直裰的年轻男子正手执一柄素色兰花伞面的油纸伞,如注的雨滴隔绝出一方方全然迥异的天地,伞面微微倾斜,露出伞下女子姣好的半张面容。
苏枳抓着车帘的手猛然用力,心在一瞬间坠入谷底。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执伞的男子蹙眉朝着马车的方向望来,苏枳下意识地松开车帘,身子靠在了车壁之上。
车壁放大了滴雨的声音,也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魂不守舍地来到约定的地点,她立在廊下发呆。
不知何时身旁响起了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陈闲,扯了扯嘴角继续发着呆。
陈闲掸了掸身上的雨滴,与她一同站在屋檐下赏雨。
“陛下希望此次和谈能够成功。”他偏过头看向苏枳,见她盯着篱墙上盘着的茑萝发呆,不由叹了口气,“你也不必为魏枞担忧,他那样的将才如何也埋没不了。此次能官复原职已是最好的结果。”
旧年的藤萝,如今正抽着新芽,雨雾中疏疏落落的鹅黄枝叶如同星子攀爬在灰白的女墙之上。
风雨打落草籽,落在墙头的泥土中,荒芜也许就在滴雨中悄然生长。
见她一直不说话,陈闲又凑近了几分,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你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你忘记你与陛下的一年之约了吗?”
闻言,苏枳果然有所触动,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有些赌气道:“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会想办法拿到遗诏,你放心好了。”
尽管她神情倨傲,但眼底的狼狈却被陈闲看的一清二楚,他并非落井下石之人,但此刻见她神情恍惚,不得不狠下心来提醒她。
“你的婚事便是陛下也做不得主,你与魏枞是没有可能的,除非你拿到了遗诏,或许……”
“或许什么?”苏枳嗤笑一声,她心中再明白不过若是自己用手段胁迫魏枞给她这份遗诏,那么她与魏枞之间便再无可能。
陈闲默然片刻,低声道:“或许只要你开口,魏枞会心甘情愿地将遗诏奉上也说不定。”
“呵……”苏枳听罢竟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便红了眼。
陈闲只在一旁默然看着,许久之后,才道:“别笑了,你若是受了委屈咱们回京城便是。”
苏枳扶着阑干站起身,微微仰头,抬手擦掉眼角的一丝湿意,故作冷漠道:“你知道的,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她回去之时雨还未停,再次路过清风书斋时她已没有了勇气掀起车帘,催促车夫快些带她回去。
独自用过晚膳,洗了热水澡,她一边帕子擦拭着长发一边朝床榻走去。
猛然瞧见床榻上倚靠着的男子时吓了一跳,看清楚是魏枞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见他不由想起白日在清风书斋前见到的一幕,徐家娘子的确生的花容月貌,与他站在一处,倒似金童玉女一般。
她默默坐在杌子上擦着湿发,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倏地,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拂上了她的手背,苏枳身子僵硬了一瞬,从铜镜中看到了魏枞劲瘦的腰腹。
那只手极为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学着她的样子细细地擦拭她如墨的青丝。
苏枳微微偏着头,泼墨长发披散在一侧,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像是栖息在水面的白鹄鸟,端庄中透着静美。
他的手指穿梭过她的长发,有淡淡的雪松气息将她包围,分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苏枳却觉得有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气息在脖颈间萦绕。
帕子摩擦在发丝间,耳畔有窸窣的声响,听在她耳畔如擂鼓一般,既觉难耐又不想逃离。
直到那只手顺着发丝落下,滚烫的掌心停留在她的脊背。
接着身子一轻,她似是陷入了炙热的梦里,被人轻轻抱在怀里,温热的唇蜻蜓点水似的蹭过她毛茸茸的鬓角,落在雪白的脖颈处。
苏枳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异常,有淡淡的酒香顺着鼻息落在她的呼吸间。
他伏在她的颈间,炙热而细密的吻落下。
她清楚地感觉到面前男子身躯里的躁动,有些不情愿地推动他的身躯,红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薄怒:“既招了别人就别来惹我!”
作者有话说:
[1]取自新唐书·李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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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招惹
◎这般傲骨须得打折了,拧断了,粉碎了,践踏了,方才解他心头之恨。(死遁倒计时2))◎
魏枞笑了笑, 嗓子微微有些哑,“这是什么话,分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再次欺身而上, 却被苏枳偏过头躲过。
见她粉面带怒, 水汪汪的眸子里尽是委屈, 魏枞不由失笑,凑上前手指在他枕下一阵摩挲, 接着修长的指尖挑出一件红通通的衫子在她眼前晃悠。
苏枳先是一愣, 瞧见水红料子上绣着的并蒂莲花, 顿时就红了脸。
这分明是她方才沐浴前褪下的抱腹,想着他夜里定是不会回来便随手丢在了枕边, 此时被他大喇喇地挑在面前, 却是又羞又恼。
伸了手去夺, 却被他先一步收入怀中,顺势将人也揽入怀中。
那双因为常年习武而布满厚茧的手掌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 苏枳愈是挣扎,那箍在自己腰间的力道愈发收紧。
他愈是用力,苏枳愈是难过, 两人之间的气息瞬时变得奇怪起来。
她发了狠忽然直起身子用力咬住魏枞的肩膀, 咬得那般用力, 唇齿间瞬时弥漫出一股腥甜的血腥气。
魏枞抓着她的手腕,也似发了狠一般欺辱她。
两人便似打仗般, 在床榻上扭扭成一团,谁也不肯认输。
唇舌交缠更是粗鲁又直接, 苏枳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脸憋得通红, 他却不肯松开一丝力气, 似乎在等着她认输。
两人便这般僵持着,她感觉到脑子有些昏昏沉沉,手指不住地推搡着他,倏地口腔中涌入新鲜的空气。
苏枳喘着粗气,身子微微颤抖。
好半晌才缓过神,偏头见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她垂下头惊觉自己衣衫早已褪了大半,吓得慌忙拉过被子遮在身上,回眸瞪视着魏枞,怒道:“转过头去。”
此时,魏枞的酒意已醒了大半,他默默起身下了床。
他的脑子依旧有些昏沉,却是想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两人就打了起来。
光影浮浮沉沉,帐子里影影绰绰,依稀可见美人婀娜的身形,雪色浸润到眼底,直往上泛。
魏枞深吸口气,狼狈地偏过头不再看她。
许久之后,帐子里美人停下了动作,她隔着一层纱帐,幽幽问道:“魏枞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妻子?妾室?亦或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魏枞一愣,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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