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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世界都会瞎(桃花如昨)


谢逊被他的声音感染,也微微动情,可还是强拉回理智,说道,“年青人,我谢逊是个瞎子,许久没见我那无忌孩儿,声音也认不出来啦,你说你是他,叫我……”
话音未落,就听张无忌背起拳诀来,一连二三十句,都是当初在这岛上谢逊教给他的。
谢逊听得激动,立时站起来,走过来把住张无忌双臂,连叫了几个好字,把他拥进怀里,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的脊背。
二人父子相见,喜不自胜,此时,船舱内,一个弓着腰的老妪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怀念,“谢三哥,你见了你的公子心里欢喜,又不知,见了小妹该当如何。”

倚天情长
分别多年,张无忌同谢逊有许多话要讲,他父母的死,他曾经四处求医……他在世上还有很多亲人,可谢逊是不同的。
冰凉的海水冲击岩石被撕裂成无数水花,落在三人身上,谢逊仰面,那双伤口狰狞的眼睛似望着半空中,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陪伴他多年的屠龙刀,长叹一口气。
“这刀,来历竟如此不凡。你要取出其中所藏兵书,是要造福无数百姓,义父没什么不情愿的。”
张无忌濡慕地看着他道,“义父,除此之外,我还想接你回到中原去。”有些话他不想说得太明白,谢逊年纪渐大,双目失明,一个人待在这荒岛上,缺医少药,总是对身体不好。
“而且,我以后成婚的话,总要有长辈料理事务……”说到此,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代真一眼,红色火光映衬着她白玉一般的面庞,仿佛新娘子成婚时盖在头上的红纱。
谢逊“哈哈”大笑道,“这也是,你父母去了,我作为你的义父,总要看着你成家立业的,立业自不必多说,你竟能成了明教的教主,在武林中也算一等一的人物……哎呀,说到这里,金毛狮王谢逊还未拜见教主。”说着,已单膝着地半跪下去。
张无忌忙扶起他,无奈道,“义父,你这可是折煞孩儿。”他本不欲这么早暴露明教教主的身份,又怕自己含糊其辞会让义父生出疑心。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谈性愈发旺盛,见状,代真只得提醒他们,“船上还有些心怀鬼域的不明人士,我们在这里,还要商量一个法子才行。”
张无忌脸上笑容微敛,见谢逊面上疑惑,便将他们出海前遇到的插曲一一说明。
谢逊“哼”了一声,不屑道,“就是些觊觎屠龙刀的鼠辈而已,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扔到海里就是了。”
张无忌耐心向他解释,“里面还有一个鞑子郡主,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派遣炮船在回程伏击我们还是能的,且一旦在船上发生冲突,对方狗急跳墙,凿穿船底,咱们就都回不去了。”
说到底,哪一方都有顾虑,在海上行船的日子是最平静的,等到回程时,越是靠近陆地,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越大。
代真想了想,凝重道,“我们不能陷入固定思维,以为这些人一定会在靠近岸边时动手,无忌哥哥,海上不比陆地,行船靠风,每个季节海风的风向不同,经验丰富的海民一定懂得这些,我们来时,并非一艘船都没有碰到,也许对方此时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计划着在哪里动手夺刀了。”
“不错。”张无忌也想起一事,“那个蛛儿,来自灵蛇岛,在海岛上长大,如果她有同伙,他们定然是不需要顾忌船工。”
谢逊听了一会儿,已经明白他们顾忌的点在哪里,便道,“既然如此,把那些人都叫到岛上来,是人是鬼,诈一诈就露出原形了。”
张无忌点头道,“好。”于是上传去下了命令,以休整之名,让船上的船工都上冰火岛去,“大伙都辛苦了这么长时间,在海上漂着,也都得在陆地上沾沾地气儿。”
听说能下船,当下船上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上了冰火岛后,张无忌又命船工们几人一组,去四周捕猎,海上的日子,大家都只能吃捕捞上来的海产品,口味单一得很,这下总算能改善伙食了。
赵敏双手环胸,含笑望着张无忌,“张教主,不为我引荐谢狮王么,我们之前可说好了的。”
张无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就来吧。”
远处,一个弓着腰不住咳嗽的婆婆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敏四处张望着,“咦”了一声,问道,“杨姑娘呢?你俩整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怎么到了见公公的时候,她却躲了。”
张无忌面色不自然,偏过头咳了两声,欲盖弥彰道,“她、她在海上行的日子久了,身体不大舒服,我让她去帐篷里休息了。”
赵敏似笑非笑地讥刺道,“是吗?只盼她别像之前一样,给我一个惊喜就好了。”
在岛上的第一夜,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次日,张无忌命众人搜集淡水、兽肉、野菜等资源运送回船上,整日都陪在谢逊身边,看起来依旧不慌不忙。
等到第三日夜间,张无忌在睡梦中被代真摇醒,手心被她塞了一块沾水的帕子,张无忌这才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连忙把帕子捂在鼻尖。帕子上的香气被他吸入肺中,只觉一阵清凉。
他眯着眼望了下帐篷外的篝火,看到一个不高的影子正拿着根棍子拨弄地上的灰烬,他悄悄地坐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影子动作了一会儿,站直身体,就径直去了张无忌旁边的帐篷,那个帐篷里住的正是谢逊。
只听他旁边的帐篷里传来谢逊惊怒的声音,“是谁?!”
张无忌便不再等待,一跃起来掀开帐篷帘子去了隔壁。
隔壁帐篷里有一个老婆婆并两个妙龄少女,谢逊提着屠龙刀与这三人分列两边,张无忌一进来,自然是站在了谢逊身边。
他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对面三人,发现她们面貌都极为陌生,而老婆婆手中提着一把剑,他顿了顿,试探道,“小昭?”
最右边那名少女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动了动脚,很快又收了回去。张无忌便明白了。
这时,那位老婆婆开口道,“谢三哥,一别多年,你可好啊?”
谢逊的身体激动地抖了抖,“你、你是韩夫人!”
老婆婆叹了口气,“没想到三哥还记得我的声音。”
不过片刻,谢逊就收拾好情绪,想到突然冒出来的这个义妹目的为何,心情又复杂起来,他道,“韩夫人跟着我孩儿无忌,不远万里来到这冰火岛,总不能是想念我这老头子吧。”
老婆婆道,“我只是想借三哥的屠龙宝刀一用,替我丈夫报仇,一旦事毕,定然亲手奉还宝刀。”
果然是为屠龙刀而来,谢逊口中泛苦,滋味难明,“若是为报仇,你拿到倚天剑还不够吗?”
老婆婆摇头道,“倚天剑到底是那灭绝老尼的,她若铁了心要夺回,我势单力薄,未必保得住,只有借到屠龙刀,才保险一些。”
谢逊冷笑一声,“以倚天之利,那老尼姑已不是你对手了,谈何夺回!”
黑暗中,张无忌清楚地看到,那老婆婆握紧手中的倚天剑,目中迸发出凶狠的光,他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谢逊之前。
许是想到谢逊的凶悍,那老婆婆并未动手,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张无忌,“你这小子,就是新任明教教主?”
张无忌犹豫着,心想这个婆婆到底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中的紫衫龙王,也算是他的长辈了,虽来势汹汹,他却不能不守礼节。
于是抱拳道,“正是在下,婆婆也是明教的老人了,我明教之新规,不得对同僚伙伴出手,婆婆……”
话未说完,就被老婆婆打断,“我多年前就叛教了,早不是明教之人,何况也轮不到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教训我!”
谢逊怒道,“什么话!教主就是教主,怎容你如此怠慢不敬!”
恰在此时,代真掀开帘子走进来,道,“紫衫龙王?做人不可太贪心了,你已经拿到明教的无上功法乾坤大挪移,手中还有倚天剑,又来觊觎屠龙刀……”
代真无意指责谁,小昭却深深地埋下头,心中内疚不已。
谢逊却忍不了,“好哇,原来你这些年贼心不死,仍在觊觎乾坤大挪移心法,那是明教历任教主才能修习的,你何德何能……”
紫衫龙王冷声道,“我有什么不能!我是阳教主的义女,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学它?”
代真不由朝她走了几步,真心实意地请教道,“既如此,为何你没升任教主呢?”
紫衫龙王只觉鼻端传来一阵奇特的香气,再嗅时,已没有了。帐篷中的火堆余烬里偶尔发出“哔啵”声,冒出几缕烟,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觉腿脚酸软,拄着拐杖也站不住,扶着她的小昭和蛛儿早就跌倒在地,她勉力支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软倒在地。
仰头看着代真时,眼中已浮现出惊惧之色,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中气不足,“你、你、你下药……”
代真面上浮现出奇怪的笑意,“我有时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为什么别人同你们做了一样的事情时,你们总是要惊讶?大概是聪明人的通病,喜欢自作聪明罢。”
紫衫龙王想要愤怒,却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她手软脚软,眼皮也不住地想要阖上,她拼力扭头去看谢逊,想求他放过自己,却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眼中出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张无忌拿着木棍在灰烬中扒拉出来一截木炭,而代真将她挂在胸口的药包提了出来,嫌恶地扔进灰烬中。
“接下来还有的忙,除了这三个,还有其他的老鼠也混进来了。”代真道,这些老鼠还是凭着谢逊的耳力听出来的,她本以为自己已能算是耳力一流的瞎子了,没想到谢逊仅靠脚步和呼吸声就能确定一个人修习的是什么内功,进而确定这些人并非明教弟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代真叹道。
谢逊哈哈大笑道,“哪里,我不过是痴长了些年岁,知道的东西多了,若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是万万不及你的。”
这一晚,张无忌把那些别有用心的老鼠都揪出来喂了药放在一堆,倚天剑与屠龙刀中所藏之物也取了出来,二者相击之后双双断成两截,张无忌将残骸收起来,待回到中原,重新锻造成型,便又是两把神兵。
次日清晨,经过一夜休息,普通船工吸入的迷药已代谢完毕,而那些被喂了新药的老鼠们只是意识清醒了,身体却不得动弹。
张无忌打算将这些人都带回中原后,再好好探查他们的来历,其中有些人内功奇特,来自西域小国,应该是赵敏的手下乔装改扮的,还有一些,他也不能肯定来历。
船上隐患已除,张无忌便命船工们拔锚起航,保险起见,他们并未回到出发的海岸,而是早早就向陆地靠近,在海上漂泊一旬有余,便上了岸。
此处恰好有一废弃的码头,码头连着一个小镇,四周都下着大雪,一靠岸,众人就换上棉衣棉裤,去镇子上补充给养,兼探听消息。
之后,他们并未在此久留,将船伪装成出海捕鱼的渔船,一路南下,中途派出去一些人在岸上寻找分坛,给光明顶传回讯息。
出海一月有余,张无忌同代真又回到陆地,这时,元朝大军与起义军之间的战争已进入白热化,衡量之后,他将赵敏完好无损地送回王保保处,换回周芷若的解药,双方各自为战,互不相干。至于那些俘虏,则交给明教专司刑罚的刑堂,由他们代为拷问。
将诸事处理停当,张无忌同代真又回到武当,这次是想请宋大侠出面,统领六大门派中愿意与明教共同作战的弟子。
没想到在武当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杨不悔。
张无忌和代真面面相觑,听宋青书在一旁天花乱坠的将殷六侠与杨不悔英雄救美的浪漫故事。
这、这、杨左使也太见外了,大女儿要成亲都不告诉他们俩,张无忌暗想,不过,他们离开前,杨左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到底没说出来。
宋青书一脸的幸灾乐祸,勾着张无忌的肩膀,笑道,“你说这以后,杨不悔成了你的六婶,不怨和你可就差着辈儿了,你得管她叫小姨呀!”
“要不然,六叔以后算是你的姐夫?”
张无忌呆滞地瞧了一眼偷笑的代真,魂不守舍地问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代真忍俊不禁,道,“我不笑,难不成要哭?”
张无忌却是真心实意地苦恼着,“这、这以后怎么论辈分啊。”
“各论各的吧,我管殷六侠叫姐夫,你管我姐姐叫小婶……”代真忍不住又笑了,以前,杨不悔可是喊他哥哥的。

月明花满楼
这条街上新开了一家药铺,本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每天都有那么多新的铺子开张,也有许多做不下去的铺子盘出去。
人们来来往往,谁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呢?
可是这家名为“宏济堂”的药铺不一样,里面坐馆的大夫,是个十四五岁的盲女。
于是宏济堂的门前出现了这么一副怪现象,门口每天都聚着许多人,对着铺子里指指点点,却几乎没有人进去。
陆小凤从赌坊出来,把手里的银豆子抛上半空复又接着,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他从这里过了好几次,关于盲女大夫的事儿听了满满一耳朵,却还没有见过她呢。
“世上的女孩子都是瑰宝,长得漂亮的尤甚,若是这个盲女大夫花容月貌的,那就抵了她身上的一切缺陷了。”陆小凤喃喃道。
他分明只有十五岁,说话却已如久经风月的老手,偏偏态度真诚得很,眼神又清正,倒叫人不好说什么。
宏济堂的门前,果然有三五行人驻足向里观望,陆小凤越过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眼就见到立在柜台前低头写字的姑娘。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姑娘抬起头,陆小凤一下顿住脚步,立在原地不动了。
门外还是艳阳高照,这姑娘却清凌凌的,宛如深夜照在池塘中央的一捧月光,温柔平和,叫人见了心生宁静。
她那双无神的眼睛似在看他,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嘴角漾出一抹温柔的笑,问道,“公子要买药么?”
陆小凤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位公子,而不是位姑娘,也不是位老爷呢?”随即他想到这问题有些冒犯,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那姑娘还是笑着,“我从你的脚步声中听出来的,你步伐稳健,腿脚有力,又带着少年的轻盈,你还未成家,没有家庭负累,当然是位公子。”
陆小凤点头道,“也对。”他走到柜台前,伸出自己的左臂放在脉枕上,“姑娘为我瞧瞧病吧。”
那姑娘微微摇头,“公子没病,为何来瞧病?”
陆小凤惊奇道,“你都不把脉,怎么知道我没病?”
“身患疾病者,无论何处有恙,总免不了从脚步声中透露一二,眼疾患者下脚迟疑,外伤患者脚步沉凝,伤风患者头重脚轻……公子你哪里都好好的。”
陆小凤恍然大悟,连连拍手,“姑娘你心细如发,岂不是光听脚步声就能断人病因?”
“治病救人哪能这样草率。”那姑娘认真道,“这不过是对病人的身体有了大致判断,病因为何,还是要通过诊脉确定。”
“姑娘你真是个妙人啊。”陆小凤叹道,“我叫陆小凤,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我叫代真。陆公子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陆小凤摆手,“诶,说了是朋友,还叫什么‘公子’?你叫我陆小凤或是陆三蛋都可。”
代真从善如流道,“陆小凤。……不过,这陆三蛋又有什么说头?”
陆小凤伸出三根手指数道,“混蛋、笨蛋、穷光蛋喽。”
代真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这天之后,药铺开始有了生意,代真每日都按时立在柜台前抄书,然后替人看病、抓药。
因为药价低廉,她这个大夫又大方,常常替人抹去零头,药铺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
有时陆小凤赌输了钱,无处可去,就自告奋勇要为她看店,可这家伙不通药理,哪能做的了这事。不过很快,这家伙手里就又有了银子,不知道去哪里风流快活了。
药铺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是江南首富花家的管家,想请代真出诊。
代真温和地笑笑,“抱歉,药铺没有伙计,我得看着,不出诊。”
管家为难地看着她,道,“我们老爷愿重金为聘,请您去瞧瞧我家七少爷的眼睛。”
他这样说,代真一下子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医治的那位老汉,那老汉本是半夜翻身掉下床,摔断了腿脚,被儿子背着来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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