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脸上也挂着笑,道,“这里处于武当派的庇护下,游荡的元军不敢来这里。”这应该也是朝廷欲铲除武林六大门派的一个原因。
两人吃过馄饨,便有了闲心四处闲逛,张无忌还买了几朵绢纱做成的头花,付了钱拿到手里才发现,这绢花与他在大都见过的不同,瞧着好看,实则质地僵硬,边缘锋利,他不放心代真把这东西戴在头上,可看那小贩的生意火爆,显然很受姑娘们欢迎。
收起头花,两人沿着街道向西走,突然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
“……你说啊,张无忌是不是在武当山,我又不是来寻仇的,是真的找他有事!”
张无忌循声望去,见到一个故人,是他曾在沙漠中同行过一段路的那个村女,此时正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衣领,逼问他的下落。
那少年被她勒住脖颈,呼吸不畅,面颊通红,不住地咳嗽,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声音嘶哑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恰巧代真也听出那村女的声音,“咦”了一声,然后在张无忌耳边悄声说道,“这个声音我听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
张无忌也学着她的模样小声问道,“你是怎么遇到这声音主人的?”
代真便将她在荒庙中的遭遇讲给张无忌,听得张无忌紧蹙眉头,“这么说,那些峨眉弟子是被她引过去的。”
“我只是听这声音耳熟,不确定是不是我当初遇到的那个姑娘。”
张无忌却已经在心中认定,就是这村女,他后来又在沙漠中遇到了。只是,当时这村女说是去找武当五侠的,这会儿又来武当山要找他,究竟是何缘故。
他正想着,那村女什么都问不出来,眸色一厉,手呈爪状举在半空威胁那少年,“你说不说?!张无忌是贵派张五侠的儿子,你一定知道!”
眼见那村女耐心告罄,就要动手,张无忌从怀里摸了一个铜板,弹出去打在她的穴道上,那村女手臂一阵发麻,手一松,那少年就跌坐在地上。
二人同时向张无忌瞧来,少年面色一愣,刚要开口叫他,想到身旁凶神恶煞的村女,又闭上口。张无忌瞟了他一眼,知道这少年应是认出他了,只是武当弟子众多,他对这少年倒是没有印象。
他扬声道,“姑娘,此处是武当治下,你这样为难武当弟子,难道是蓄意挑衅?”
那村女一怔,半晌才道,“你找到你妹妹了?我无意挑衅武当,只是为了找人,他不告诉我,难道还不许我用一些手段吗?”
张无忌蹙眉,他已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见过许多心狠手辣的武林中人,仅仅因为不回答问题就要动手,却还是第一次见,心中已生出几分不喜,更别提找上他的,十人中有九人想从他口中得知义父的下落。
他四下看了看,道,“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那名少年听他这么说,一跃从地上跳起来,道,“小师叔,这可不行啊,这妖女毒辣的很,您……您不好对付她。”
武当的弟子并不是每个都武功盖世,这村女来历不明,瞧着武功又不弱,张无忌怕她恼怒之下对他的那些师侄们动手,才决定引走她。
听到小道士喊张无忌小师叔,那村女就知他也是武当弟子,便痛快地点头道,“行,你说去哪里。”
张无忌答她,“去镇子那边的酒楼,有雅间可以说话。”又对那小道士说,“你无事一会儿便回去吧,我自有打算,不必担心。”
随后他就牵着代真去往酒楼方向,那村女自是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进入雅间,分别落座,那村女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张无忌现在还在武当吗?一个月前我得了消息就赶过来了,生怕他离开。”
张无忌替代真倒了一杯茶,才探究地看着那村女道,“我就是张无忌,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那村女愣住了,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下意识的就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右手,“你、你说什么?”
代真听这女子的语气,怅然又带着怀念和几分不可置信,心里就开始冒酸水,不知道张无忌从哪里惹来的风流账,现在找上门来了。明明这女子什么都没透露,可她就是确定,这女子心悦张无忌。
当下不客气地开口,“他说他就是张无忌,我作证,蛛儿姑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赶时间。”
蛛儿又呆呆地看着代真,道,“你认出我了啊。”
她这话软软的,当下,代真也觉自己语气太过强硬,有迁怒之嫌,于是红了脸,声音也柔和下来,“我只是认出你的声音来了,并不确定。”
蛛儿看看她,又看看张无忌,倏忽落下两行清泪,抽咽道,“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是不是?”
张无忌不明所以,代真倒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话。
蛛儿哭声渐大,小声抽咽转为嚎啕大哭,一边哭着一边诉说心中情意,“……那时我对你并无、并无恶意,只是想带着你回、回灵蛇岛,让婆婆给你治伤,你……你却那么狠,咬了我一口,这些年,我从南到北,从中原到西域又、又回到中原,就是为了寻你……”
张无忌听她哭诉衷肠,一心为了自己,心中生出几分感动,他已经想起这是当年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小姑娘阿离,他一向温和友善,此时已记不起当年的惶恐愤恨,刚想劝慰她,腰间就被狠狠拧了一把,痛的他差点惊呼出声。
不提男女之情,这姑娘为张无忌着想的心意代真听着都感动,但感动归感动,这样痴情的女子,就不能给她一点点希望,必须快刀斩乱麻,告诉她,对,你就是来晚了,这个男人跟你一丁点关系都不可能有了。
代真再熟悉张无忌不过,他也许心中没什么绮念,却心软,一定想着要好好安慰蛛儿,缓解她的伤心。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温声道,“已经快午时了,我们不如叫些酒菜。说来蛛儿姑娘来得正巧,我和无忌哥哥刚刚定下婚事,此行就是为了探望太师父和众师伯师叔,告知他们这桩喜事,他们对无忌哥哥一片真心,我们做晚辈的也要尊重嘛。”
定下婚事?!
蛛儿如何伤心暂且不提,张无忌登时红着脸低下头去,又举着茶杯掩盖面上的喜色。
雅间中一时寂静无声,三个人三样心情。
张无忌悄悄包裹住代真的手,心中柔情无限,代真笑的一脸温柔,蛛儿魂不守舍。
倚天情长
等到小二上了菜,代真又婊气地温柔补刀,“等日后我和无忌哥哥大婚,一定会给蛛儿姑娘送请柬的,你还是住在灵蛇岛吗?”
蛛儿泪痕未干,看到张无忌无微不至照顾代真的模样,不由自主又落下泪,道,“不必,我行走江湖,行踪不定,你的请柬恐怕送不到了。”
代真恰到好处地表达了遗憾之情。
等到送蛛儿离开,一转身,代真就拉下脸,再也挂不住笑容,恶狠狠地又在张无忌腰间拧了一把,“你给我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咬别的姑娘。”
张无忌当即讨扰道,“没有了,就这一个。”
代真怒道,“就这一个?!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啊,我是不是挡了你张大教主的桃花运?”
张无忌完全不知道她发怒的点在哪里,急得头顶不断冒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桃花运。”
两人回到山上,代真仍然气呼呼的,连药房都不去了,之后几天,张无忌每天都绞尽脑汁怎么让代真消气。
宋青书在一旁都稀奇道,“你怎么惹到她了?不怨脾气很好的,这么久了我就没见她生气过。”
张无忌实在没法子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清,宋青书拍案定板,斩钉截铁地道,“她这是吃醋了,你认错要认到点子上去,去,写个保证书,保证日后绝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红颜知己找上你就得了。”
张无忌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这、这能行吗?”
宋青书自信道,“信我准没错。”
“可你常年在道观,四周都是男人,女子都没有见过几个……”张无忌越说声音越低,因为宋青书看着他的目光已经像要杀人。
宋青书心里不是滋味儿,这小子说得没错啊,这么一个憨憨都有了未婚妻,他的芷若,仍然只当他是空气,世道何其不公啊。
他铁青着脸,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正自怨自艾,眼前就出现了周芷若的身影,宋青书揉了一把眼睛,疑心自己思念芷若太甚看到了幻影,再睁开眼,那个身影仍然站在那里,没有消失。
他这才发现,周芷若身上竟然背着倚天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黄衫女子并几个侍女。
走得近了,他听到周芷若的声音,“……还请张教主出来一见。”
宋青书立刻跳出来,“周师妹找张无忌啊,我方才见过他,在那边的树林里,我带你去找他吧。”
周芷若恭谨地垂下眼,并不看他,“师父听闻张真人出关,还要我去拜见他老人家呢。”
“那我去找张无忌过来。”宋青书道。
“多谢宋师兄。”
宋青书又去找了张无忌,催促道,“快点,别让周师妹久等。”
张无忌想了想,又去药房喊代真,“峨眉派的周芷若姑娘来了,说要找我,也许她还想见一见你。”
想到灭绝师太,代真放下手中的药杵,拍了拍袖子道,“走吧。”
宋青书在后面朝天翻了个白眼,可以,张无忌不憨了。
三人走到待客的偏殿时,周芷若正回答张真人的问话,“……是,家师一切都好。”
进入殿内,代真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个人,那个黄衫女子,呼吸绵长,内息深厚,不亚于灭绝师太,峨眉有这样的人吗?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也不拖延时间,便直接将来意说明,张真人,这样可好?”这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时,代真心中“咚”地一跳,仿佛有什么秘密在他眼前展开。
张真人温和一笑,“全凭姑娘自己决定。”心里也纳罕,峨眉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黄衫女子年约二十六七,面色红润,眉眼温和,她不顾众人打量,目光只放在代真身上。
“我此行,是为了一件关系中原武林的大事。”
“诸位应该都听说过,‘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句话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落在周芷若拿着的倚天剑上,涉及屠龙刀,张无忌目光蓦地锋利,刺向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轻轻一笑,不以为意,继续道,“这两件神兵由来已久,武林中人只听说过这句话,却不知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当年名震天下的郭靖郭大侠与黄蓉黄女侠,驻守襄阳城,郭大侠不仅武功盖世,行军打仗也是好手,而黄女侠也是聪明机智,他二人见襄阳城终不可守,决心殉城,却不舍得郭大侠一身武艺失传。”
“思量过后,他二人请了精工巧匠,将女婿神雕大侠杨过送给女儿的一柄玄铁剑融了,又加入许多珍贵精金,铸成一柄屠龙刀,一把倚天剑。”
殿中众人听得入了迷,不知倚天屠龙背后还有这样的密辛。
“这一刀一剑其中藏了两件宝物,刀中藏着郭大侠行军打仗的兵法心得,剑中藏着些武功秘籍,最重要的是一部《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皆是为了汉人光复山河驱除鞑虏准备的。”
说到这里,众人明白过来,张无忌道,“姑娘来此,是要我带你去找那屠龙刀吗?”
黄衫女子笑了,道,“我不去,我只是想请张教主出一趟海,要取出刀剑中藏着的兵书与秘籍,只需刀剑相击,因此我请来了峨眉派的周姑娘,请她带着倚天剑与你出海。”
张无忌听了这样的秘密,正心神激荡,因而未曾注意到,这黄衫女子对代真异乎寻常的关注。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代真问道。
黄衫女子不在意他人投来的目光,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可能是因为郭大侠的二女儿也双目失明?”
“他的二女儿叫什么名字?”
“郭代真。”
这个名字如一道霹雳,响彻代真心头,她沉默着。
黄衫女子继续道,“其实她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她的姐姐叫郭芙,她单名一个‘真’字。”
代真幽幽问道,“那为什么又加了一个‘代’字?”
黄衫女子并不在意她的语气,反常地说了许多密辛,“因为这姑娘出生后身体就不好,她的外公黄药师精通易经八卦,请了高人来算,高人说,这‘真’字不好,却不能改,只能加一个‘代’字缓冲一下。”
代真嗤笑道,“‘真’字有什么不好?那么多人以此为名,他们都好好的,只这个姑娘不好,真是巧!”
“是呀,郭大侠也这么说,可那高人说了,这姑娘命格贵重,合了‘真’字,若想骗过老天的眼睛,这个字就不能改,似是而非,才能骗过阴差,留住这姑娘。”
黄衫女子的话引出代真心底的一件旧事,她原本也不叫“代真”,这个“代”字,是她的父母听了道士的话给她改的,时空转换,她再次听到了一样的话。
她的穿越、失明、百年前那个同样叫“代真”的女子……所有这些事加在一起,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拨动命运的轮盘。
在场诸人只以为两人闲聊,张三丰感叹道,“这郭二姑娘便是神雕大侠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鹣鲽情深,可惜襄阳城破后,他们夫妻就失去了踪迹。”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并不搭话,而是问张无忌,“张教主,你想好了吗?可愿走这一遭?”
张无忌看了一眼代真,想到自己原本就打算去海外接义父回中原,便拱手道,“此为中原武林,我义不容辞。”
黄衫女子点头道,“那便再好不过,兵书取回来后,还请张教主代为寻一英雄,将兵书相赠,至于武功秘籍——”她瞧了代真一眼,道,“原本请周姑娘带回峨眉去,但可为杨姑娘抄录一份。”她不知为何会说出这话,只想到家中长辈的教导,顺心而为。
张无忌又道,“出海之事还容我准备准备。”
黄衫女子道,“自然,等到东风具备,张教主可再出海。”
这日后,周芷若在山下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张无忌制好足够的黑玉断续膏交给照顾俞岱岩起居的道童,又给明教去了密信,要他们准备出海之事,去了一趟最近的分坛,将累积教务处理完毕,命光明左右使在他出海时代理教务。
自见过黄衫女子,听过那些话后,代真一直精神不佳,每日夜间梦魇不断。
有时梦到满岛的桃花,有时梦到海浪,还有一个见不清面容的少年,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海上。
她常常一个人在树林中发呆,不知怎么一动作,恍惚中觉得她早就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张无忌被张真人叫去,欲传授给他一套武功。
张真人站在他那小院里,竹叶沙沙作响,他仰头看着天空,道,“我所自创太极拳与太极剑,与往来武学之道全不相同,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说着又有几分感伤,“你父亲当年出海,一去十年,茫茫大海,危险重重,与陆地全然不同。在那里,有了危机躲都无处躲……”
张无忌静静听着,知道太师父这是不舍得他离开。
倚天情长
张无忌于武功一道的造诣已臻至化境,张三丰教于他的太极拳与太极剑,不过半日就被他参透。
张三丰欣慰的同时,又因他远行之事生出不舍,叮嘱道,“海中境况变换无常,你要找几位经验老道的船工跟着,好应对意外,在外行走需低调谨慎,不可张扬狂妄……”
即便如张三丰这样的武林泰斗,面对远行小辈也不免喋喋不休。
张无忌一一应了,不见不耐之色。
直至深夜,他才回到住的小屋去,没有点灯,借着外面的月光粗略洗漱了一番。
正准备更衣休息时,他听到沉睡的代真发出低低的梦呓。
二人已到了避嫌的年纪,并不如小时一般相互拥着睡觉,他们休息的土炕中央放了一个小桌子,代真睡在里面。
张无忌停下动作,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却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他踌躇片刻,走近去将耳朵贴在代真唇边。
“……别去……你想学武功……我偷偷教你……”
紧接着,不知代真梦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两行清泪,不住抽咽,急切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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