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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世界都会瞎(桃花如昨)


代真替他诊脉,开了一张方子,顺手加了些明目的药材,那老汉已瞎了七八年,因年事已高,先前吃了几副药,没能治好眼睛,也就放弃了。
吃了她的药后,不仅腿伤没多久就痊愈,多年不能视物的眼睛竟然也能看清楚东西了,喜的那老汉一瘸一拐地拿着一张锦旗来送给代真。
代真也是过后才知道,那锦旗竟然是用那老汉婆子的嫁衣裁了一块缝出来的。
有了这一档子事,她在这一片的名声陡然大作,来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都是来找她看眼睛的。
代真还听那些病患私下说,她之所以擅长给人治眼睛,其实是一直想要治好自己的眼睛,不断钻研学习来着。
这位花管家也是为了此事来的,代真道,“倘若贵府有需要医治的病人,就请他亲自来一趟。”
那位花管家无功而返,代真这里经过一段时日的忙碌,倒是又清闲下来,经过此事,她发觉自身之力单薄,便想着招两个小药童来,做些杂事。
花管家面带苦涩地回了府,面对老爷急切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
花如令忙追问,“怎么?那大夫不肯来?还是有什么不妥当?”
管家道,“那大夫说,要看病就只能亲自去找她,她那药铺只有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花如令沉思道,“楼儿的眼睛这几年也看了无数的大夫,我本想以平安脉的名义请那大夫来瞧一瞧,若是我们上门求医……”他是怕万一这个大夫又不成,叫家里人白白跟着又失落一回。
“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
次日,花如令一早就乘着马车去了宏济堂,他掀开帘子,侧头看着褐色的牌匾,目中闪过一丝希望,喃喃道,“希望这个大夫能有些真本事吧。”
代真移开门板,已注意到门口有人等着,还有一个熟人,她想着,这花七少爷的年纪也忒大了些,一边笑道,“二位是来抓药的吗?”
花如令走上前,盯着代真的眼睛,发现这魏大夫的眼睛果然同他家楼儿一般,不能视物,便说道,“魏大夫,老夫是来请您上门的,医不扣门,是杏林的规矩,可老夫家中幼子失明已七八年了,老夫怕贸然请医上门,会叫他抵触,便想以平安脉的名义请您去一趟,您放心,无论结果如何,酬金不会少。”
代真脸上笑意淡去,这位花老爷的意思,她明白了,想到失明的那位七少爷,年纪应该也不大,她叹了口气,道,“好吧。”
她总是心软,愿意妥协,上辈子如此,这辈子大概也改不了。
“还请花老爷回去提前同七少爷说明,我明日早上可以去,午时就得回来。”这个时辰,四周那些村子里的病人也就刚好赶到。
花如令喜形于色,“好,届时家里会备好马车。”
回到家,花如令就奔到花夫人的绣房去,他了解他的夫人,这个时候,花夫人定然已用过早膳,在绣房穿针引线。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
花如令又去家里的小花园寻他的七儿子花满楼,远远地,他就看到花满楼拿着水瓢在浇花。
“楼儿!”
听到这声呼喊,花满楼抬起头,叫了一声,“爹。”
走近了,花如令看着已到他肩膀处的少年,眼中闪过骄傲又痛心的神色,他这七儿子,胸襟宽阔,待人温和,偏偏因为一场病坏了双眼,谁见了不道一声可惜。
花满楼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逐渐又带着一丝无奈,家里人都很爱他,花满楼也很爱他的家人,可自从他双目失明,家里人待他都小心翼翼起来,仿佛他是易碎的花瓶一般,“爹,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哦,哦!”花如令回过神,闲话家常一般说道,“城里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女大夫,我想到你母亲有些隐私病症,不便让男大夫诊治,便请那位女大夫上门来看诊,若是当真水平不错,以后看能不能常驻府里,那位女大夫明日一早上门,你到时就去陪着你母亲。”
恐怕给他母亲看诊是假,给他看眼睛是真吧。花满楼也不戳破这一点,点头道,“我会的。”
次日,代真洗漱完毕,就开始收拾药箱,等到她往日开店的时辰后,门外已等了一辆马车。
她确认这是花家派来的马车,便坐上去,闭目养神,车厢里还坐着一个丫鬟,见她上来就想扶她,被代真躲开了。
到了花家,那丫鬟率先跳下马车,又想来扶代真,代真拒绝道,“你在前面带路吧。”
那丫鬟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她,发现代真平稳地跟在她身后,才略微放心,却仍是走一段路就要回头来看看她,不时还提醒道,“这里有台阶。”“前方有一段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比较窄。”“接下来往左拐。”……
二人一路行至花夫人起居的院子,那丫鬟请她在会客厅坐下,“您先坐,奴婢去请夫人来。”
不过一刻钟,代真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她站起身,寒暄道,“想必您就是花夫人吧,花老爷请我来给您调理身体。”
花夫人含笑看着她,点头道,“有劳大夫了。”便直接坐在代真身旁的椅子上,她惊奇地看着这年轻的姑娘,目中流露出怜惜之色,忍不住就问起来,“可怜的孩子哟,怎么一个人在外抛头露面的,你爹娘去哪里了?”
花满楼却在一旁愣了下,他没想到请来的大夫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声音如银铃一般,又沉稳柔和。
代真取出脉诊放在小几上,又捻了下手指,让指尖不那么冰凉,才道,“我是孤儿,爹娘可能早就死了,您将手放在脉枕上。”
花夫人照做,脸上疼惜之色更浓,又叹了一声,“那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哎,我听我家老爷说,你如今在南街上开了一家药铺,不如,你来我家做个府医吧,我和我四个儿媳妇的身体就交给你调理。”
代真尴尬地笑了下,道,“其实也不算太苦,我跟着我师父长大的,如今也有了糊口的差事,夫人厚爱恕我无法消受。”
顿了顿,她又道,“夫人的身体很好,只是年纪大了,难免气血亏虚,也不必吃药,平时多吃些红枣、木耳一类的食物就好。”
花夫人点头,忍不住又拉着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丫头啊,我没有坏心,你满江南去打听打听,我花家是什么人家!
我是真心疼你,喜欢你!你说你师父养大你的,那你师父是何方人氏,做什么营生啊,你这眼睛又是怎么……”
花满楼本是听母亲与这小大夫闲聊,突然听母亲提起眼睛,忍不住偏头“望”去。
这个问题有不少人都问过,事无不可对人言,代真已不会为了这种事伤心,“我是早产儿,天生不足。”
花夫人攥着她的手更用力了,“好孩子,好孩子……”
代真被她拽的身体重心都不稳,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这就要告辞了?”
花夫人心疼的表情一顿,看到立在一旁的儿子,才想起正事,连忙拉着花满楼道,“小大夫,难得来一趟,要不你替我儿子也瞧瞧?”
总算想起正事了,代真点头,将手指搭在花满楼的腕上,细细探知。
花满楼只觉得全身的感触都凝聚在他的手腕处,此时他心中有许多好奇,又怕突然发问会冒犯这姑娘。
他一想到这姑娘同他一般眼睛不方便,却又独自生活,就生出许多同病相怜的触动。
足足过了半盏茶时间,代真才收回手,脑中思量着这七少爷的脉案,厅中一时安静得很。
“容我问一句,这位少爷的眼睛已完全没有光感了吗?”
花满楼道,“没有。”这是他步入厅中说的第一句话,只有短短两个字,却如珠玉落盘。
代真心尖动了动,继续问道,“那有没有触感,眼皮能自如开阖么?”
花满楼一一否定。
花夫人此时全副心神都被这件事吸引,忍不住急切地发问,“他这样,还有救么?”
代真沉思半晌,“能不能治,我现在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能说,有希望。”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大夫敢给出这样的承诺,花夫人热泪盈眶,激动地拉着代真的手道,“能治就好,咱们慢慢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都不拘。”
代真讪笑着抽出自己的手,装作去整理药箱,“花夫人,花少爷的眼睛恢复可能需要更久,保守估计三年时间,若是情况较为理想,一年能有光感,倘若一年后情况无好转,那……治愈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花夫人用手帕拭泪,不住地点头,听到这里心又揪了起来,到底还是有希望治愈的消息鼓舞了她,“那,大夫您不给开个方子吗?”
代真将药箱背在身后,为难道,“第一阶段的治疗,药物只是辅助,主要是针灸加外敷药,我还得准备些时间制药,今日先告辞了。”
听到要针灸,花夫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针灸……是否不太方便。”
代真安慰她,“花夫人不必忧心,我可以隔衣施针。”
花满楼轻轻拉住母亲的手臂,道谢,“那就有劳了。”
送走代真后,花夫人满心郁结,一眼一眼地瞧着儿子,后者却只是啜了一口茶,仿佛不知道有人在看着他。
花夫人忍不住“哎呀”一声,“你干嘛拦着我,那个魏大夫说能治你的眼睛,又说要针灸,可她自己又看不见,要是哪里出了差错可怎么好。”
花满楼道,“那母亲想怎么办?”
花夫人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请她的师父来给你治眼睛啊。”
花满楼微微摇头,道,“母亲,这样不妥。您不如和父亲商量一二,他定然也不会同意您的做法。”说罢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代真回到宏济堂时,门前坐着一只失落的小鸡。
陆小鸡叹气道,“我今日在城外和人比赛挖蚯蚓,结果听人说你这里没有开门,急得我直接认输回来找你。”
代真道,“有什么好急的,城里没多少人是我的对手,你该知道这一点。”
陆小鸡道,“是啊,就是我亲自出手,都没有把握带走你。可你是个瞎子啊,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算你的武功再高,我也不能放心。”
代真笑了,有些话不必多说,她道,“我新酿的酒,你要不要尝尝。”
陆小凤面露苦色,“啊,算了吧,我无福消受,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药材这苦兮兮的玩意儿也能酿酒。”
代真轻哼一声,“真是不识货!”
陆小凤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土,眼珠子转了几转,又讨好道,“要么你那药酒送我一坛子吧,这样独特的酒,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尝过,我陆小凤从来是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朋友。”
“呵呵。”代真讽刺的笑了两声,“你想整蛊司空摘星就直说,我看呀,你送他一坛药酒,他就该礼尚往来,把今天挖到的蚯蚓都塞到你嘴里去。”
“好主意!”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从梁上跳下来,称赞道。

花满楼对代真好奇得很,便派身边的小厮去打听这位“盲女大夫”。
当他得知代真孤身来到城里,开了一家药铺后,坐在房中久久没有言语。
心中未尝没有些感慨,又有思及己身的惆怅,瞎子又如何?目不能视也不能改变他们同样是这世界一员的事实。
能嗅到花香,触到那如女子娇唇一般柔嫩的花瓣,又能自如的行走世间,耳中也能听到随风而来的落叶声。
“这大夫就算没有治好我的眼睛,也治好了我的心。”
花满楼并非一开始就是瞎子,他也曾见过这世间五彩光芒,却被一场病夺去了双眼,他也曾失落过,但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如他没有瞎之前一样热爱这个世界。
偏偏他的家人们对他十分愧疚,处处小心,反而化成了他的枷锁,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搬出家去,一人独自生活,却总是无法开口。
也许,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代真为病人包好药,又叮嘱几句,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两个穿短打的汉子抬着一位老妪,带着十来个人冲了进来。
见到这情形,还在堂中等着的几位病人立刻避了出去,生怕这风波累及自己。
领头的大汉一脚踹倒挨墙放着的一只条凳,气势汹汹的质问,“瞎子!我娘吃了你开的药,不仅病不见好转,还疼得更厉害了,你这根本就是庸医呀。”
这大汉中气十足,有意放大声音,除了他带来的人,宏济堂门口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
代真不慌不忙的从柜台后走出来,听那老妪装模作样地“哎呦”叫唤,“几位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令堂并未在这里看诊过。”
大汉冷笑一声,讥讽道,“来呀,大家伙儿都来看看,这庸医治坏了人,还不敢承认,我说你一个瞎子,连花是红的叶是绿的都看不见,怎么能给人看病,你看看你抓的这药,我叫别的大夫看过了,里面有两味药抓错了。”
大汉一个劲儿把纱布包着的药渣往代真面前送,代真嫌弃的后退一步,虽然只是一瞬,她已闻出这些药腐了,好人吃了都要坏肚子,应该是炮制药材时出了差错。
这样的药根本没有药堂会收,代真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转念又想,也许这大汉是附近的村民,家人病了却舍不得买药,自己采了药炮制,来此讹诈。
代真道,“你这药根本就不是我这里出去的,我既没有给你母亲看诊,也没有卖给你们药材。”
闻言,躺在地上的老妪更是夸张地捂着肚子叫,“你这天杀的,瞧坏了人不肯认,你以后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嘴里不干不净的,什么“骚蹄子”“窑子里出来的”一个个往出冒。
代真面色寒冷,心里生出杀气,她突然笑道,“人不是我治的,何时我都不会认,可医者父母心,这位婆婆病得这么重,还是要先治一治才好啊。”
说着她取出一卷纱布,手微微一振,纱布展开,上面插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代真取出最长的一根,足有七寸,捻在手中,故意吓唬老妪道,“这针,还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功力不到,往常只能行一两寸的短针,可今日事态紧急,婆婆这病看起来非常严重,非得用这七寸的长针才行。”
七寸都比这老婆子的小臂长了,登时,那婆子脸色就变了,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脸刻薄地骂到,“好哇你这小蹄子,不安好心的坏种,也不知道你娘上了哪个野汉子的床生下你来,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地来丢人!呸!”
代真心中怒火愈盛,面上笑容反而愈加温和,她道,“婆婆,千万别硬撑,病了就要治,你看你这一下跳起来,得损伤多少元气呀,还是好好躺着吧!”
眼见代真举着那根长针走过来,老婆子戳了戳旁边的汉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给这不知好歹的贱蹄子一点厉害瞧瞧!”
门外聚着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些人嘻嘻哈哈的,大汉面上无光,知道这些人肯定都在嘲笑他,冷哼一声,逼近代真,伸手想拉她。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再看时,宏济堂的那个女大夫不知怎么一拌一踢,一米八的大汉就被摔倒在地,哀嚎着半天起不来,外面登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来闹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对视着,却还是一拥而上,想抓住代真。
代真摇摇头,说了一句,“这是你们自找的。”
她身影如闪电,在几人之中闪转腾挪,一眨眼间,这些人便都倒在地上。
虽然心中恨极了这些人,可代真仍有底线,只是让他们疼一疼,而并未伤到他们的身体。
代真慢条斯理地避开地上躺着的几人,走到柜台前,取出一张白纸,说道,“你们砸坏了我的东西,得赔给我,是现银还是打个欠条?”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当然是现银,不然这些人跑了,就是有欠条也没用啊。”
“就是就是,本来想欺凌弱小,没想到踢到铁板上了,魏大夫,好样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满楼匆忙赶到时,只听到这么几句话。他紧蹙眉头,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掌心,定了定神,才穿过人群走进去。
这场闹剧来的荒诞,结束得也迅速,那些人打不过代真,只得取出身上的银票赔了钱灰溜溜离去。
药铺内一片狼藉,也没法招待病人,代真索性关了药铺,请花满楼主仆二人去了后面的院子。
代真歉意地奉上茶,“也不知这些人哪里来的,大概是仗着人多势众想讹两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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