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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今日不上朝)


他逮着人便是一通乱喷,把年轻汉子都骂懵了,见他们一个个黑着脸试图进村,连忙回头冲另外几人叫道:“还愣着干啥,快拦住他们啊!”
那几人回过神来,冲过来便要拦他们,一个个手脚还怪不干净,想推大舅母和二舅母,被陈二牛抬脚踹开,怒目圆瞪指着他们:“你们敢上手一下试试,今日就让你家挂白幡!”
仅次于卫大虎的健壮体魄,他长得比卫大虎还凶狠,熟人晓得他憨厚,不熟悉的人看着他横眉竖眼的样子,吓得心头怦怦直跳,那粗壮的胳膊怕是能掰断他们大腿!
但能被挑选出来的都是村里的年轻汉子,有把子力气和胆气,何况卫大虎这会儿在他们眼里就是危险的杀人凶手,咋可能让他们进村!几个汉子对视一眼,速度拎起一旁的家伙什对着他们,满头大汗威胁道:“你们不能进村,尤其是你,你杀了吴老二,你是个杀人犯,等下回官爷下乡,我们定要报官叫他们抓你去坐大牢!”
他们一脸畏惧看向卫大虎,就是这个人,把吴老二的脑壳都削了,前个夜里村里人把火灭了后,在那间被锁住的屋里发现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其中一个脑壳和身子是分开的,那场面骇人到一群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人都吓得当场翻白眼晕厥。
吴家二老更是骇得当场腿软摔在地上,哭声震天。
一开始大家伙还以为这场失火是意外,后来看见那颗被随意丢在榻上的脑袋,在场所有人脚底板阵阵发凉,这明显不是意外,是人为,吴老二先被砍了脑袋,火是他死后凶手故意放的。
当时检查另一具尸体时,他们发现那具尸体不着寸缕,肚子平坦,不是怀了孕的陈大丫。
吴婆子当场便冲去另外两间屋子,没看到本该躺在床上养胎的陈大丫,她孙子倒是被这场意外吓得哇哇大哭,全家找遍了都没找到陈大丫,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死的不是陈大丫,陈大丫却不见了。
当时吴婆子便觉得事情蹊跷,外人不知,她还能不晓得,死的那人是老二从镇上买回来的丫头,后来被他收做房里人,夜夜伺候他那点不为人知的癖好。她不着寸缕光着身子,他们二人出事时定是在做那档子事儿。
火源也找到了,就是几根蜡烛,男女干事儿时没事儿点啥蜡烛啊,外人只当他们家财大气粗,家中竟然不点油灯,燃的是这等金贵物,她听见后一张脸变幻莫测,却不好说这蜡烛怕是另有用处。
吴家的汉子在榻上多有花样,上到老子,下到小子,几个儿子中,只有老二家的屋子时常会传来媳妇的哀嚎声。这么些年,家里人只当没听见,其实心里都晓得是咋回事儿。
老二出事,儿媳消失,她心里当时便觉得这事儿怕不是陈家人干的!
第二日一打听,白日里果然有个陌生的魁梧汉子来村里,那人声称黄婆子是他姑母,身高九尺的巨汉,十里八村只有一人符合这个特征。她不由想到陈大丫娘家有个表弟,那人是个猎户,当初两家相看时,老二曾见过他,回来还当个稀罕事儿说。
去了黄家,敲门无人开,吴家人翻墙进院,发现她们家堂屋门被上了锁,母女俩早不知去向。
吴婆子能管着一大家子自然不是啥蠢人,稍微一琢磨便理清楚了前因后果,她想到那日陈大丫无故摔倒,她找来了黄婆子,而黄婆子帮陈大丫往娘家递了信儿,陈大丫那个猎户表弟白日来村里找黄婆子打听情况,夜里便翻进他家把她儿子杀了,还把陈大丫给掳走了!
她想到这儿,额头冷汗直流,既恐惧他居然能悄无声息翻进他们家杀人,又愤怒他居然敢下手杀人!
陈大丫是他们吴家的儿媳,哪家夫妻不闹矛盾,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出嫁女在婆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二话不说提刀就杀人的!
吴老二死的太惨,吴家人没咋宣扬,只在别人问咋没看见陈大丫时,吴婆子故意哭着说:“因她怀着孕操劳不得,这胎不轻松,老二心疼她,特意买了个丫头回来伺候她起居。可谁晓得那丫头是个不安分的,老二媳妇怀着身子不方便,汉子家火气旺,他们夫妻俩就因着这事儿闹了些小矛盾,也不晓得她是咋往娘家递的信儿,她有个当猎户的表弟,白日里来找黄婆子的就是他,咱村里一向安生,他一来我家就出了这事儿。老二死得惨啊,你问我老二媳妇,我还想问陈家人呢,咋就这般狠心,老二可是他家的亲女婿啊!”说罢捂着脸呜呜直哭。
这话就差明说,吴老二是陈大丫那个表弟杀的了。
虽是没人瞧见,但人嘛,很容易被别人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何况吴老二是真死了,陈大丫也是真不见了。还有那个丫头,村里人也不是傻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吴老二纳了丫头为妾这事儿不是啥秘密。
再经吴婆子这么一说,小沟村的人自觉已经找到了真相,必是吴老二纳妾引得陈大丫不满,于是往娘家哭诉。陈家是个混不吝的,干脆半夜翻进吴家把吴二郎杀了,再把他和小妾捆一堆儿烧了,直接叫他们去地下做一对鬼鸳鸯!
如此一切都合理了。
就是陈家人未免太过心狠手辣,夫妻闹矛盾本是寻常事儿,咋就到了杀人的地步。
拦着陈家人的几个汉子不由打了个冷战,一脸惊惧望着他们:“你们不能进村,我们村不欢迎你们,他杀了吴老二……”
陈二舅毕生的演技都贡献在了此刻,三分迷茫六分愤怒演绎得淋漓尽致:“你这后生在放什么屁,我咋一句都听不懂?你到底在说啥?什么杀了吴老二,一照面你就在胡扯一通,你是不是脑子有疾?你说的吴老二是谁?我女婿也叫吴老二,我可不许你咒他!”
“就是你女婿吴老二,他棺材这会儿还停在堂屋里,灵堂也摆着,村里人都在吴家。”另一个汉子有点混乱了,咋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啊,陈家人咋是这个反应,怎么好像不知晓吴老二死了一样?
人不就是他们杀的吗?
“你敢咒我女婿,我跟你拼了!”陈二舅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冲上去,卫大虎适时一脚踹掉他们手头握着的锄头,陈二牛等人也是一脸愤怒,嘴里嚷嚷骂他们敢咒陈家女婿,和他们拼了。
顿时一窝蜂冲过去,他们人多势众,几个拦路的汉子哪儿抵挡得住,感觉身上挨了好几拳,哎哟哎哟叫唤着。
这一路没遇到人,无人拦路,陈家人不多时便来到吴家。
门口白幡飘扬,人进人出,唢呐声声,还怪热闹。
陈二舅掩下眸中喜意,悄悄往自己大腿根猛地掐了一下,疼得眼泪狂飙。他肘击身旁的婆娘,二舅母不用掐腿根,看着吴家的门楣已是满脸泪。
吴婆子坐在堂屋里,正抹着眼泪和前来吊唁的人说话,忽地听见一声凄凉婉转的哭丧声从大门口传来,那调子抑扬顿挫,哭得人心肝直发颤。
“我~的~女~婿~啊~你年纪轻轻咋就死了啊~到底是哪个害了你啊~”
陈二舅跌跌撞撞冲进大门,看着堂屋里的棺材,脸色一白,双腿一软,眼泪哗啦啦从眼眶滑落。

◎闹不明白谁好谁坏啊!◎
院子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吴婆子脸色一变,指着他正要说话,陈二舅跌跌撞撞爬起来, 一抹眼泪,殷切走向她。
“亲家,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通知我呢?”他眼睛都哭肿了,鼻头通红,“还是来了村里, 从守在村头的几个后生嘴里得知女婿出了事,我这才晓得老二没了。这好生生的一个人咋就突然没了呢, 亲家,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边说边抹泪,扭头四下张望,一脸茫然望着自己的老亲家:“大丫呢,咋没看见大丫?”
吴婆子终于缓过劲儿来,她连连倒退, 一屁股坐在身后椅子上, 颤抖的手扶着椅背,满脸震惊看着他,怒骂道:“你还有脸问陈大丫?你们陈家人心狠手辣把我家老二害死,不就是为了把陈大丫那个贱妇带回娘家?!我们还没腾出空寻你家麻烦,你倒是先上门来了,好,好啊……”
这时, 落后稍许的陈家人跨门而入, 乌泱泱十几个人一窝蜂涌进来, 径直走到陈二舅身后, 抹泪的抹泪,哀痛的哀痛,就是嘴角裂得有些不自然。
吴家院子瞬间变得逼仄。
吴家兄弟见他们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暗道不妙,朝散落在人群里的几个妹夫使了个眼色,几个高大汉子立马走了过来,默契地站在吴家二老身后,形成拱卫之势。
其他亲属见此,立马眼神不善瞅了陈家人一眼,也走了过去。
不过转瞬间,两家人一左一右,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上门吊唁帮忙的村里人两两相望,有些闹不明白眼下这是啥情况,这陈家人不是害死吴老二的凶手吗?咋陈大丫的爹还敢带着兄弟族人登门,言谈之间似对吴老二的死毫不知情呐?
闹的又是哪一出?
“你说的这是啥话,什么叫‘我们陈家人心狠手辣把你家老二害死’。”陈二舅胸口起伏,哼哧哼哧直喘粗气,显然被气得不轻,“亲家,我叫你一声亲家,你咋能张嘴闭嘴就胡咧咧,你是不是上了年纪脑子不清醒了,老二是我女婿,一向敬重我这个岳丈,我也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他和大丫自成亲后夫妻恩爱感情和睦,村里谁人不知?你就是要放浑屁也得说点可信的,没得这般张嘴就来!我就这一个女婿,疼他还来不及,咋会害他!”
他气得脸色涨红,哆嗦着手指指着他们两口子:“我反倒要问问你,你是啥意思,眼下老二出了事儿,你这个当亲娘的不说通知我们,反倒背着我们偷摸给老二办丧事,你们把我陈家人当成啥?他可是我亲女婿!行事遮遮掩掩,还叫人在村口拦着我们不让进村,难不成老二的死和你们有关?你们心虚,不敢让我们上门!”
“放你娘|的狗屁!陈老二你是在贼喊捉贼,贼喊捉贼啊!”吴老汉一拍椅子站起身,一双皱皮老手指着他,被他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不轻,“眼下报不了官,那我就自己当这官老爷,自个断这官司!老大老三老四老五,把他给我压住!若是老二在天有灵,你就睁开眼瞧清楚,爹这就给你报仇!”
说完,他一挥手,吴家的兄弟女婿们立马不忍了,满脸怒容扑向陈二舅,伸手便摁住他的肩膀。
陈二舅脸色一变,边挣边骂道:“你们果然做贼心虚,老二的死果然和你们有关!大丫,大丫你在哪儿,赶紧出来啊大丫,你爹我要被吴家人害死了,大丫——!”他扯着嗓子朝着吴家二房方向大声嚷嚷。
吴老大发了狠,想到陈家人不但害死了他二弟,眼下居然还敢上他家来泼污水,简直不知所谓。他朝三弟使了个眼色,吴老三暗暗点头,不顾他的挣扎,一双大掌狠狠掐住他的后脖颈,脚抬起便要踢他的膝盖窝,要压着他跪下。
敢来他们吴家撒泼,非要让你尝尝苦头不可!
眼看着吴老三的脚尖要踢到陈二舅的膝盖窝,一个影子从身后扑来,像莽牛一样猛地撞开他,紧跟着又撞向一旁的吴老大。陈三石像头小牛犊,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二话不说再度横冲直撞扑向站在一旁看戏的吴家亲眷,一双眼通红:“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你们害死了我姐夫,还想打我爹,你们吴家蛮横不讲理!”
陈家的人好似才回过神来般,一个个连忙冲上来把陈二舅护在身后。这是他们一开始便商量好的,让吴家先发难,让他们先动手,陈二舅还说便是先挨上一拳也不妨事,先忍着。
不先把台子搭好,戏咋能唱下去。
眼下好了,吴家两个老不死的被他气得绷不住,吴老大和吴老三两个小辈居然敢压着他跪,陈家人顿时不抹眼泪了,脸上的凶狠再不掩饰。
卫大虎走过来,举起拳头便砸向被陈三石撞到一旁的吴老三。
“砰”一声闷响,吴老三躲避不及,脚步踉跄几下,感觉鼻孔里有啥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抹,指尖上的血还残留着几分温度,他鼻血被打出来了!
“你他娘|的居然敢打我?!”吴老三长这么大就没被打过,向来都是他打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打他??顿时气得绷不住,举起拳头就朝着卫大虎砸去,卫大虎都懒得避,这速度也忒慢了,抬手一把攥住他的拳头,手中略微使劲儿,原本满脸怒容的吴老三顿时哀嚎出声,嘴里嚷嚷着疼疼疼,“放,放放开我。”
“成。”卫大虎抬脚便踹向他的肚子,吴老三顿时飞出去老远。
“老三!”吴婆子脸色一变,连忙扑过去把他扶起来,看着儿子糊了一脸的鼻血,她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大户人家老太太的风度”都维持不住了,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哭嚎起来,“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东西啊,害死我家老二还不够,还要打死我家老三,没天理了,这世道没天理了啊!!”
“我们苦主都没哭,你倒有脸哭起来了!”大舅母心里早憋着一股火,要不是你个老虔婆帮着儿子欺负儿媳,吴老二怎会死,“大丫男人是谁害死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别当我陈家人好欺负,啥脏水污水都往我们身上泼!”
扭头见儿子们和吴家女婿扭打在一起,她顿时不忍了,一个猛子冲过去撞开刚坐起来的吴老三,腿一跨骑在吴婆子身上,啪啪两个巴掌甩到她脸上:“大丫呢?我问你,我们家大丫呢?若不是我外甥媳妇头胎怀孕吐得厉害,请不着大夫,听她二舅母说小沟村有个厉害的接生婆,外甥心疼婆娘,听闻连忙赶来小沟村使银钱请了黄婆子母女上门帮忙照顾,在家闲谈之间才晓得大丫已许久不曾出门!”
“一个怀着孕的妇人,几个月不曾出门,这事怪不怪?都是当爹娘的,谁家没有出嫁女,咋能放心的下!”
她大声嚷嚷,这些话纯粹是说给外人听的:“如今世道不安全,担心路上遇到土匪,又担心大丫在婆家受了委屈,老二夫妻这才叫了族里人一道上门瞅瞅啥情况。结果怎么着?你们猜怎么着?”
她抬头看向周围的村民,老脸气得通红:“村里后生见着我家外甥就说他是杀人凶手!拦着我们不让进村!我外甥怎就成杀人凶手了,他就进村请个接生婆的工夫,咋就落了这么个罪名!”
吴婆子也不是个好惹的,更何况这是吴家,她女儿媳妇好些个,哪儿能看着她被压着打,顿时一窝蜂挤上来拉拽大舅母。二舅母哪儿能看见嫂子被人欺负,更何况还有方秋燕和吴招娣,这俩向来就是个泼辣的,挽起袖子便冲了上去,方秋燕一把拽住一个年轻妇人的头发,就是她挠娘的脸,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甩上去。
“你敢打我?”吴老三的媳妇捂着脸,眼睛都红了。
“老娘打的就是你!”方秋燕说罢,揪住她的头发,两个妇人顿时扭打作一团。
从陈家进门,到两家莫名其妙打起来,也就半盏茶的工夫。
村里人都傻眼了,看着汉子们拳拳到肉,你一拳我一掌,妇人们你拽我一把头发,我扇你一个巴掌,打得面红耳赤。
“你们,你们……”吴老汉捂着心口,看陈三石和他家老五都打到了棺材那里去,原本明亮的蜡烛“唰”一下熄了,这不详的一幕,气得他心口阵阵发疼,赤红着眼大力猛拍扶手,冲站在旁边看戏的村民大声嚷道:“叫人,都给我去叫人,今日我要陈家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二舅母脸上挨了一巴掌,她毫不在意,红着一双眼瞪着吴婆子,她没有演戏,她是真的伤心,恨死吴家人了,任由别人拽她头发掐她腰扇她脸抠她胳膊,她纹丝不动骑在嫂子让出来的位置上,双手掐着她脖子,豆大泪珠砸在吴婆子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上,“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你们咋就不让她出门,她做错啥了,咋就关着她。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大丫,大丫,你在哪儿啊,娘来了……”
她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儿,被吴家、吴老二亲手杀死了。
想到女儿身上的伤,她恨得直掉泪,吴家这蛇鼠窝养出了吴老二那个腌臜人!她是吴老二的亲娘,她难辞其咎!
她怎能不恨,她恨不得掐死吴婆子,一个屋檐下生活,她咋可能不晓得大丫遭了什么罪。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同为女子,她咋能眼睁睁看着儿媳被折磨成那样,她是长辈啊,是婆母,她本可以帮一帮大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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