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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也正因此举惹怒了皇帝,罗淮英由锦仪卫指挥使贬斥为佥事,白叫董兴捡了个便宜。
卫姝瑶犹豫了片刻,扯回正题,问道:“父亲,那夜宫变究竟发生了何事?宁王如何胁迫您相助?”
卫蒙面色一沉,“阿瑶,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都是既定之事了,不必费力。”
“父亲!”卫姝瑶又急又恼,“不说清楚,我如何能救您出狱!”
“我落得如今这下场,不过咎由自取。可此案连累了你和公府众人,父亲万确实般悔恨……”卫蒙说得无奈,唇边抖得厉害,末了重重叹了口气,“阿瑶,别再纠结这案子,快离开皇宫。”
卫姝瑶不敢置信,抓着卫蒙的袖摆,眼中蕴起了泪,“父亲,你说的什么胡话?难道,你不要女儿了吗?”
卫蒙眼角下垂,反手握住卫姝瑶的手,覆住她:“阿瑶,离开京城,去找你哥,好好活着。”
卫姝瑶彻底怔愣住,良久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舌头都惊得打卷,“哥哥他、他不是……”
卫蒙摸出胸前的金叶子,一并塞进卫姝瑶的手里,用力捏了下她的掌心,颔首道:“往北走,去河州。”
实在是太急了,没能再多说两句话,卫姝瑶便听见了长顺催她的铃铛声。
“阿瑶。”
临去前,卫姝瑶昂首,抬眼望向站在栅栏里的父亲。寒风冷冷,吹得他空荡荡的袖子轻微晃动。
卫蒙扬起仅有的左臂,朝她摆手告别,“莫要去打听宁王的事情,还有……”
“要小心东宫太子谢明翊,莫要被他捉住,那人心思缜密,极擅伪装,他还是……”
卫蒙想起什么,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你切记,若是听得太子二字,有多远跑多远。”
卫姝瑶咬紧了唇瓣,手脚发僵,心跳如擂鼓。
最终,卫姝瑶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金叶,重重点了点头,好叫父亲安心。
其实她已经知晓,东宫太子便是昔年那个小哑巴。
——被她戏弄,遭她羞辱,被卫蒙故意发配去寒苦边关的少年郎。
卫姝瑶跟着长顺走到一间审讯室中,听得隔壁传来了鞭笞责打的声响,小脸一下煞白。
“咱们在这里坐坐,等殿下先回去,再离开。”长顺安抚了她两句,说:“放心,殿下已经吩咐咱家打点好一切,姑娘不必担忧。”
卫姝瑶轻轻点头,一个人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她捏了捏袖中的金叶子,眉目间带了点忧虑。
父亲哪里来的金叶?哥哥当真还活着?若是父亲诓骗她,只是想叫她离开京城……
卫姝瑶抿紧了唇,松了手。
她听见隔壁传来了痛苦的哀嚎,叱骂声中夹杂着谢明翊的名字。
她迭放在膝上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视线落在莹润的指尖上。她一双纤细手指生得很美,粉嫩的指甲上有浅浅的月牙儿,手背白皙滑腻,隐隐透出底下细细的青筋。
不知为何,她蓦地就想起,昨夜指尖触碰在谢明翊胸前的时候。
分明只是极轻地按了按,却触及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他灼热胸膛传来的热意炙烤着她的指腹,连同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震得指尖麻酥酥的,过了整夜仍是挥散不去。
卫姝瑶默默把手指全部蜷缩起来,收进袖子里,又缩了缩肩膀,将手藏得更严实些。
过了许久,隔壁的审讯才告一段落。
锦仪卫押送着罪臣下去,一直守在堂中的罗淮英略略躬身,对着堂上各位朝臣拱手行礼。
“臣送各位大人出去。”罗淮英抬眼,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中央的太子殿下。
众人皆是屏气,也悄悄侧眸看向谢明翊。
谢明翊笑笑,随手卷起供词,轻敲了敲掌心,“诸位大人辛苦,且先回府罢。”
众人方才如获大赦,纷纷拱手道别,麻利地从后门出去了。
罗淮英立在原地,看见太子并没有离去的意思,眉头轻皱,恭敬问:“殿下可还有事要处理?”
候了许久,罗淮英也没听见对方的响应,他心里一沉。
沈兴良麾下的小武将,他对此人名头早有耳闻,却一直未曾见过。那个无父无母的哑巴少年,十岁前不会说话处处遭人白眼,十五岁后却颇得沈将军赏识,初出茅庐便大破敌军,令众人刮目相看。
此人清润俊朗的外表下是杀伐果断的狠辣,几年间便平定了困扰涪州数十年的海寇之乱,让沿海贼寇闻风丧胆。只不知为何,正是烈火烹油之时,他却被遣去北境肃州镇守边关,自此不能回京。
皇帝将他接回宫中后,于祭坛行太子册封大典。那日,太子立于天子身前,漆黑的眼眸淡扫跪伏的群臣,神色淡漠得像是心不在焉的赏花之人,却无人胆敢置喙。
正是那日,罗淮英看清了那双漆眸中的势在必得,便急急接了个外地的差事,避开了朝堂清洗的血雨腥风。
今晨他才回京,就得知董兴得罪了太子,被免去了指挥使职务,禁足在家。是故,他只能拖着疲乏的身子,前来接替陪同太子审讯的任务。
又等了一小会儿,罗淮英才听见谢明翊缓声开口。
“邓衍最近有何动静?”他撩起眼皮,看向罗淮英,“孤听闻,陆学士想来诏狱探望他?”
罗淮英心里一咯噔,忙道:“确有此事,但邓衍乃是天字号要犯,臣等断然不敢行逾矩之事,打发了陆学士几句,他便走了。”
陆太傅的长子陆青泽本是翰林院学士,近来随着陆家渐渐得势,不久后便要任职六部了。这种节骨眼上,却闹出他来探望要犯的事情,不知是他太单纯还是有意为之。
谢明翊默了片刻,淡淡应了一声,“嗯。”
末了,他却又道:“带孤去见见邓衍。”
罗淮英只得领了几个锦仪卫,护送谢明翊去天字号牢房。
很快便听到远处的囚牢里不时传来谩骂声,里头关押着原兵部尚书邓衍。他手足都被碗口粗的铁链锁住,正缩在草窝里,愤恨地叱骂皇帝。
走在前面的谢明翊一语不发,缓步而行。
邓衍看清来人,登时来了精神,一下扑到栅栏前,双手扒着木栏,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胡须乱颤,骂得更起劲了。
谢明翊忽地停了脚步,慢慢掀起眼皮,神情淡漠地望向邓衍。
见谢明翊毫无反应,邓衍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木条,用力掷了出来。
木条“哐啷”落地的声音在幽闭的牢狱里十分刺耳。
“你算什么太子,不过是狗皇帝拿来对付宁王的棋子!他对你的和善都是骗你的!你被蒙在鼓里,替他行龌龊之事,为虎作伥!”
罗淮英立即上前抬臂挥开,眉头蹙紧,朝身边的锦仪卫使了个眼色。
却见半空中伸过来一只修长匀称的手,竖起食指微微晃了下。
“让他说。”谢明翊声色平淡。
众人屏住呼吸,忍住浑身战栗,垂首立在原地。他们全都见识过太子的手段,若非皇帝要留着邓衍秋后行凌迟之刑,邓衍哪里还有命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父皇他残害忠良,暴戾嗜杀,连手足也不放过!他本就该断子绝孙,焉知他的罪孽不会报应到你身上!”
“哈哈,上杀姐下杀弟,你父皇的心扔出去狗都嫌脏!这样的人,竟也能坐稳龙椅!苍天无眼,无眼啊!”
一阵疯狂的笑声后,邓衍激动地又笑又哭,脚腕上的铁链在地上摩擦不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守在长廊尽头的卫姝瑶听到动静,犹豫了会儿,悄悄半蹲下身子,从门缝里看过去。
那厢,谢明翊神色无动于衷,唇角甚至弯起了点弧度。
邓衍见刺激不到他,浑浊的左眼死死盯着谢明翊,突然又笑起来,“你不想知道,崔嫔怎么死的吗?”
谢明翊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崔嫔,正是太子生母。

第14章 深夜
邓衍见他总算有了反应,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你过来,我告诉你。宫里的人不敢说,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告诉你,反正老子要死了,老子不怕。”
所有人都慌了神,连一直严阵以待的罗淮英也变了脸色。这群锦仪卫多是世家子弟,对于当年那件事多少有所耳闻。
他们全部悄悄抬眼看谢明翊,又做贼心虚似的立即低下头去。
却见谢明翊只是慢悠悠转身,朝身后勾了勾手指,“走罢。”
众人都松了口气,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身后传来了邓衍的大喝声。
“你知道崔嫔怎么死的吗,她是被那狗皇帝丢进炸药桶里,直接炸飞的!”
邓衍疯狂晃着栅栏,那张粗犷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她的棺椁里,连完整的一块尸身都没有!”
谢明翊脚步顿了一下。
可他恍若未闻,只是凉凉地笑了笑。
“孤记得,诏狱最底层的天牢落灰许久了,把邓大人送过去,免得他吵闹到旁人。”他说得漫不经心,像是吩咐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还有,把他左眼挖了,喂狗吃。”
言罢,立即有人听命下去办事了。
随行的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卫姝瑶颤颤地收回了视线,她脑子一片混沌。她知道太子的生母并不受宠,却不知道她是那样死的。
她一直以为,宁王谋反是罪大恶极,可在邓衍嘴里,好像罪大恶极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里的人。
她身上的寒意一点点透出来,又想起父亲说的话,“阿瑶,听到太子二字,有多远跑多远。”
————
谢明翊刚进了干元殿,脚边就炸开了一地的碎瓷片。
“求皇上饶命!”跪着的小宫女瘪着嘴极力压抑着哭泣,苦苦哀求。
皇帝一脚踢开了那小宫女,抽出案上长刀,眼看就要劈下,手臂却倏地被修长五指牢牢钳住。
“还不快将她打发去宫正司,净碍着圣上的眼!”谢明翊冷声厉喝。
陈全得了眼色,几乎是跑着过去,上前把人拖走了。
其余宫人也跟着急忙退了出去,谢明翊这才松了手,缓缓跪下,“父皇息怒,为个疯子生气不值当。”
“邓衍在诏狱那般污言秽语,你为何不割了他的舌头!”皇帝怒目,手里的刀猛地劈下。
刀锋擦着谢明翊的衣摆而过。
谢明翊神色未变,“既是污言秽语,又何必听进去,平白污了耳朵。”
“他一个将死之人,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清者自清。”
“宁王大逆不道谋反篡位!朕杀不得他?”皇帝气得又摔了两个瓷器。
谢明翊沉默地跪在地上,听着耳边连绵不断的的叱责怒骂声,薄唇抿得很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听见皇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再抬眼,就见那明黄衣袍上已经沾上了一团血渍,皇帝一手扶着桌一手捂着嘴,嘴里的鲜血从枯瘦的指缝里滑落。
谢明翊冷眼看了会儿,才起了身朝外唤了一声,“传太医——”
他看着太医忙前忙后,把皇帝扶上了榻。
谢明翊莫名有点想笑。
不过被骂了几句,就能气到吐血,看着倒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亲眼见到皇帝这般羸弱模样,他却生不出半点怜悯,倒是对邓衍生出一丝可惜来。
何况,说错了吗?
他忘不了女人是如何紧紧将他压在身下,用娇小的身子护住她,隔开了爆炸的烈焰和痛苦。彼时他不到七岁,还会因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得直哭。
眼泪濡湿了衣襟,混着女人的热血,烙印在他的脸上,再也无法抹去。
“奕儿,别看……往前走……”
他确实没有回头。他淋着血雨,踩着她化成的泥泞,一步一步爬起来了。
他抛却了从前的名字,好生活着,这世间再也没有令他畏惧的东西。
他一直在往前走,永不回头。
————
卫姝瑶回到藏书阁,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长顺要了个暖手炉,然后急急忙忙钻进被窝里。
她缩在榻上,暖意从手炉上一点点传过来。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
崔嫔是被皇帝炸飞的,这是什么意思?
是十三年前那场平顺坊爆炸案吗?
她虽然自幼失恃,但父兄很疼爱她,姨母在世时也十分宠她。她不知无人疼爱的孩子是怎么熬过去的,更不知若是听到自己生母惨死的真相,会是什么感受。
还是这样惨烈的方式。
正胡思乱想着,卫姝瑶就听得外面有人敲门。
“殿下说,那图有点纰漏,想请姑娘过去补全。”长顺压低了声音。
卫姝瑶揉了揉眼,这人大半夜的要见她作甚,再说她仔仔细细核查了好几遍,那图绝不可能有纰漏。
退一步说,他今日也忙碌了一整日,他不累吗?
他不用睡觉吗?
卫姝瑶打着哈欠,跟着长顺出了藏书阁。
就这般行着,又走了片刻,长顺举起宫灯停了下来,“姑娘进去吧,殿下在里面等着吶。”
卫姝瑶颔首笑了笑,推门进去。
一进殿,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殿内冷清得可怕。
偌大的殿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所有门窗都关得严实,殿内只点了一盏角灯,黯淡烛火映照着坐在榻上的男人,淡淡光晕让他身影显得越发朦胧。
“到孤的身边来。”谢明翊先开了口。
卫姝瑶悄悄打量了一圈,走过去,停在他身前几寸处。
谢明翊瞥了她一眼,“再靠近些。”
卫姝瑶眸中难掩错愕,只得又挪了几步。她方才走近时就发现了,他手上没有拿舆图。
“怕什么?”谢明翊垂着眼,没有再看她,嗓音凉得渗人。
卫姝瑶如芒刺背,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今日在诏狱所见所闻。
心情应该是糟透了吧……
卫姝瑶僵硬地又靠过去了些。
“殿下,不是说舆图需要补全么?”她藏在袖下的手指攥得很紧,心里忐忑得不行。
谢明翊终于支起眼皮,目光缓缓拂过她昳丽面容。
“上来。”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响起。
卫姝瑶犹豫了半晌,刚抬起脚,眼前倏地落下一片阴影。
她的手腕被滚烫的掌心猛地握住,清冽的雪松香气伴着男人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面颊上。
卫姝瑶脑子一片空白,几乎忘了呼吸。
她刚要张口,谢明翊忽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不准动。”
强势冷冽的命令声,不容她置喙。
卫姝瑶立马闭紧了嘴。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颌,让她昂起头来。
那双黑漆漆的清冷眼眸近在咫尺。
谢明翊没有开口,目光直直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他就这么望着她,眼色沉如深潭,分辨不出情绪。
谢明翊的模样与皇帝有几分相像,有着相似的面廓和同样利落分明的下颌线,自添几分凌厉。但他的五官却精致得近乎妖冶,大约像他的母亲。
“殿、殿下?”卫姝瑶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不由得眨了眨眼,浓密长睫扑闪,倒映着点点温暖烛光。
她有点恍惚。
即便他是沈奕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盯过她。
那双眼睛分明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轻轻一掠,就让她生出了莫大的不安。
他像丛林里觅食的独狼,而她是他爪下动弹不得的兔子。
谢明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的乌发,将一缕青丝缠在自己手指上,一下一下地绕着圈。
良久,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今日,你父亲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咬字并不重,平平淡淡的,低沉如醇酒,不带丝毫质问的情绪,却令人倍感战栗,遍体生寒。
卫姝瑶拧起秀眉,却又很快松开,犹豫了一瞬,才小声道:“父亲只是叮嘱我小心些,不要落入锦仪卫手里,他不曾说别的什么……”
话未落音,谢明翊忽地收紧了揽在卫姝瑶腰间的手,迫使她趔趄地往前一扑。
他这动作迅疾突然,卫姝瑶身形晃了晃,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以免自己跌进他怀里。
“殿下,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卫姝瑶声调略微高了一丁点儿,咬着唇去挥开他的手。
谢明翊顿了顿,突然勾唇笑了笑,“怎么,孤又不会杀了你。”
他唇边依旧挂着散漫的笑意,冰凉的眸光缓缓滑过她的面颊,像是不紧不慢地品尝着她的惶恐不安。
卫姝瑶后背倏然一麻,连呼吸也停滞了。她手指发僵,眼睛愣愣地盯着他,忘了分辩。
直至滚烫的指腹掐紧了她的下巴,扣住她的脑袋,逼她贴近了他的额头。
二人间的距离被压得所剩无几,那双黑眸乍然逼近,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觉他的怒意化作了狂风扑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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