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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长明(云华渺渺)


谢明翊眉眼轻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帝王疑心哪里这样好打发呢?
呵,鸿门宴罢了。
————
冬日的天黑得早,卫姝瑶站在桌前,眯着眼往窗户那厢看了一眼,望着那点点光斑发了会儿呆。
分明才短短几日,却像是许久没有见到日光了。
眼看那光芒将消,卫姝瑶眉梢微动,起身走过去,纤细手指推开了窗。
日光落在身上,一点点消散,她纤瘦手背上的光芒慢慢消失。不过站了一会儿,她就打了个喷嚏,只得退了两步。
匐一退步,就瞧见远处廊下走来的两人。
纤长高挑的那位美人显然是徐霜玉,身侧跟着她的贴身侍女。
那夜,徐霜玉在殿外等了许久也没见谢明翊出来,反而见殿内灯盏忽灭了。她很快便得知太子召了近身的宫婢服侍,又委屈又怨闷,最终哀怨望了几眼便拂袖离去了。
可等她去了延芳宫,委屈地同姨母诉苦,姨母却说:“以你的家世,嫁入东宫便是太子妃,你又生得好颜色,何愁得不到宠爱?竟至于与区区宫婢计较?她不过是个奴婢,你是正经主子。”
“我的儿,你既然对他上了心,凡事便要自己争气。他是太子,难不成等他低声下气来哄你?”
贵妃颇有些怒其不争,道:“这回春搜,圣上拟邀了好几位世家贵女,你若再不争个先机,太子妃人选还不知花落谁家。”
徐霜玉思及有理,兀自郁闷了两日,索性借了贵妃的名义,特意来东宫寻人。
只还没行至大殿,就见一面貌清秀的小太监迎上前来,笑道:“徐姑娘,这可是不凑巧,殿下方才出去送春搜的帖子了。”
“我也正是想来请教殿下……”徐霜玉浅浅一笑,命婢女捧上个锦盒,道:“我近来得了两张好弓,想问问殿下哪个好用些,我好带去春搜。”
那小太监眼珠转了下,自知眼前这位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只好赔笑:“殿下怕是还要些时候才回来,您若是得闲,且先在偏殿等会儿罢。”
徐霜玉欣然应允,跟着那小太监便进了偏殿。
卫姝瑶看着远处慢步进殿的高挑身影,抿了抿唇,伸手将窗牗关紧。
先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再掰着指头细细一算,确实到了春搜的时候。
每年三月,皇帝都要出宫打猎,去年因秋猎未成行,今年春搜想必阵仗更大。若是她能借此机会,跟着谢明翊去春搜,逃出京城……
卫姝瑶回到桌前,顺手捻起一枚梅饯塞进嘴里,脑子愈发清醒。
纵使她现下落魄,却也有骨子里的倔强,她不愿一直仰仗他人鼻息而活。
谢明翊是太子,她即便不怕他报复,也不能与他再有过多纠缠,早日离开东宫才好。
何况,眼下多求得两日安宁只是权宜之计,她始终记着公府那鲜血淋漓的一夜,记着兄长命丧北疆,记着父亲在牢狱受苦。
她耳畔又回想起父亲的铿锵话语——
“去找你兄长,往北走,去河州。”
凡此种种,都需先离开这牢笼才能有盼头。只这些事想起来不难,真要谋划个中细节,却还需得几日。
卫姝瑶倚在桌边,撑着脑袋,慢慢琢磨。
“啪”地一声,殿门忽然被人粗鲁推开了。
外面夕阳方落,暗黑从屋里漫开。
凉风钻进来,卫姝瑶咳了两声,抬眼望着走进来的宫嬷。
“前院来了贵客,怎的竟还躲在这里耍滑偷懒!”
那宫嬷显然是正在四处寻人,见卫姝瑶一身宫婢装束,当下没好气地指责道:
“还不快随我去伺候贵客,怠慢了贵客倒罢,里头那位可是将来的太子妃,回头惹恼了太子殿下,瞧你有几个脑袋!”
说着,不由分说上前来拽卫姝瑶的胳膊,嗓门又凶又重。
卫姝瑶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她,听得徐霜玉要做太子妃倒也没甚惊讶,心中还颇觉有几分好笑。
“这样冷的天,一个个都躲在屋里,等殿下回来了看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小妮子。”
宫嬷一边嘀咕一边拖着卫姝瑶往外走,一转头,见宝枝恰好从里面出来,登时怒意更甚,“还不快些!非要老身抽你们几鞭子才动吗?”
那宫嬷虽是上了年纪,力气却大得很,一手拽着一个,竟是毫不费力地把卫姝瑶和宝枝拖了出去。
徐霜玉端坐在偏殿许久,才终于看见有人进殿端茶送水,不免心生恼怒,心道:“待我入了东宫,必定要将这些滑头全部打发去掖庭。”
这般突然生出的想法令她有片刻的恍惚,她高坐在上,一时间当真觉得自己成了东宫女主人。
徐霜玉抬眼,就见一身姿纤瘦的宫婢端着茶水踱步进来,转头看向身侧的宫嬷,笑道:“听闻殿下不喜有宫婢近身服侍,这些时日倒是改了性子,东宫的婢女们生得一个比一个出挑呢。”
宫嬷认得徐霜玉,知道她是徐相嫡女,又颇得贵妃疼爱,忙垂首应道:“都是些不入眼的小妮子,哪里比得上徐姑娘半分颜色,只是怕那些阉人气味熏着姑娘,才特意叫了过来。”
徐霜玉将目光凝在那端着茶水的宫婢身上,忽地笑起来,音色如脆铃轻响,“叫那个丫头过来,我瞧瞧。”
她伸长了手指,指向了卫姝瑶。
卫姝瑶心下一紧,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自昨日求得谢明翊允诺她多留在东宫两日,她不敢再以本来面目示人,故意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又将脑袋上的疤痕画得丑陋许多,旁人瞧见了只会惊吓,并不会细细盯着她看。
故而徐霜玉唤她上前,她也并无太多惊惶,只慢慢挪步过去。
徐霜玉端坐在上,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宫婢。身量虽是纤瘦,却生得纤腰臀圆,只是模样有些平庸,看了几眼也记不住模样。
她第一眼看见这宫婢,就觉得她身形和那夜在林间看见的那个女郎有些像。
当夜徐霜玉过于惊讶心绪混乱,又因着天色暗淡,看不清那女郎面容,但她却认得谢明翊的黑狐大氅,看见了大氅下露出的水红裙裾。
徐霜玉久久未能忘怀——
彼时,谢明翊拥着那女子,替她隔绝了风寒,将她护在怀中。

第17章 求情(修)
徐霜玉自幼家世显赫,颇受追捧,心气儿也高。她一直觉得,这京中众人都瞎了眼,竟夸诩那样样不如她的英国公嫡女为第一贵女。
英国公府倾覆后,再没有人压她一头,她已然是这京城中最艳丽的高门贵女,追捧她的诸多世家子弟如过江之鲫,不乏王公皇族。
起初,贵妃劝说她多与太子示好,她表面顺应内心实则并不乐意。她早就听说,那位流落在外多年的太子,生母是个低贱的宫婢,且一直生养在外,未曾得过教养。
直至太子册封大典上,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庞猛烈撞开了她的心肺,她一眼就将他纳入了心上。
可是谢明翊从不与她亲近,连伪装的友善都不曾与她。
徐霜玉气恼过后,便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执念。即便不是为了家族前路,她也想要成为站在谢明翊身边的女人。
然则,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甚至至今还不知那人是谁。
徐霜玉敛了思绪,命卫姝瑶给自己奉茶。她摆出柔和面孔,笑着问询,“你叫什么名,何时到东宫的?”
卫姝瑶将嗓音捏得极细,回话道:“奴婢名唤阿烟,才来东宫不过几日。”
前些时日太子确实更换了一批仆从,徐霜玉心下了然。
她又状若无意地去问身侧的宫嬷,笑道:“听说殿下近来夜不能寐,司寝女官怕是焦虑得很罢?”
“我看这姑娘生得乖巧,倒不如将她遣去殿下身边,或能解一时烦忧。”她嗓音含笑,却听得人莫名遍体生寒。
卫姝瑶一听,便明白她是拐着弯打听那夜自己留宿东宫寝殿之事。
不等她回话,宫嬷先笑了起来,“徐姑娘说笑了,东宫哪来的司寝女官?殿下素来睡得安稳,安歇时更是从不许宫婢进殿。”
徐霜玉“哦”了一声,正要岔开话题,却见卫姝瑶忽然偏了偏脑袋,一脸懵懂地插话道:“奴婢怎么记得,前两日有个姐姐进了寝殿,留宿了许久……”
徐霜玉面色登时沉了下去,笑意一瞬消散,只觉得掌中的茶杯也颇为烫手。
她重重将茶杯放下,径自起身,冷冷淡吩咐侍女随同自己离开。
宫嬷忙追上去,耐心低哄了许久,悉数被徐霜玉身边的侍女挡了回来。
待她垂头丧气回来,想着自己这番讨好不成,被卫姝瑶搅和了一场,更是怒不可遏。
不等卫姝瑶离开偏殿,宫嬷便转头怒视着她,一巴掌扇了过去。
“主子没叫回话,轮到你插什么嘴?”
面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卫姝瑶挺直了脊背,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眼。
宫嬷被她盯得莫名紧张,又见她身着不过杂使丫头的宫装,便知道她地位不高,转而大声呵斥她跪下。
不等她话落,卫姝瑶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巴掌已经呼了过来。宫嬷诧异盯着卫姝瑶,还没来得及怒骂,忽地又被狠狠一推,脑袋“咚”地一下撞上了廊柱,疼得眼冒金花。
“好你个刁奴——!”宫嬷挣扎爬起来,劈手便要再给卫姝瑶一巴掌。
可那手指还没触及到她半分,腕子已然被人死死箍住。
宫嬷一回头,就见一身紫袍玉带的太子殿下立在身后,黢黑的眼眸中戾气怒涌。
宫嬷吓得全身僵住,不等她解释,那拧住腕子的手指微微用力,便听得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
“果真是刁奴。”冷淡的嗓音宛如剔骨血刃。
宫嬷疼得汗如雨下,忙跪在地上喊饶命,但不等她叫唤第二声,早已有人上前来将她拖了出去。
身后跟进来的几个侍从皆是大气不敢出,谢明翊略掀起眼皮,朝长顺吩咐道:“发配去宫正司,上拶刑。若还能活过明日,提头来见。”
长顺不敢耽搁,亲自押着那宫嬷走了,其余人等也一并慌忙退下。
谢明翊眸光微顿,在卫姝瑶面上扫了一眼,看见她面颊上有掌掴后的红印,心下莫名一窒。
卫姝瑶亦抬起眼,望着他。她眸光安静,里面有点点明亮,是烛火初燃的光芒。
她慢慢抬腕,揉了下脸,先开了口。
“来偏殿非我本意,是宫嬷拖我过来的。你且放心,徐霜玉没认出我。”她目不斜视,声音缓缓,只字不提自己被人扇了一巴掌。
语毕,她便垂下眼眸,不再出声,等他斥责她似的。
谢明翊见她是真的等自己应声,面上没有任何委屈或示弱,又莫名烦躁起来。
他见惯了受委屈后娇嗔撒娇的世家小姐,冷不丁看到一双清澈宁静的眼眸,觉得颇为怪异。
她未免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感到不快。
不知为何,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失落感,想将她拽到身边,刺破她的伪装坚强,听她可怜兮兮地抱怨脸上好痛。
就像……年少时她每次哭着来找他诉苦的时候。
谢明翊突然别过头去。
往事如浮云消散,她从未待他真心过,亦从未允许他走近。
她对他,从来只有利用与欺骗罢了。
谢明翊绷着脸,快步走出了偏殿。
卫姝瑶听见“哒哒”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连带着心头的委屈也被用力压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谢明翊为何生气。
躲在东宫本就是如履薄冰,她其实有很多办法拒绝宫嬷,却因自己的一点私心闯了祸。
卫姝瑶慢吞吞出了大殿,揉了两下疼痛的小脸,缓和了僵硬的面颊。
回想起徐霜玉恼怒的神色,卫姝瑶面上的疼痛都消散了不少。她往茶杯里添了东西,想着徐霜玉今夜有得折腾,脚步也轻快两分。
卫姝瑶踱步回了藏书阁,见宝枝还没回来,猜想她大约是被谢明翊召去问话了,并未深想。
她坐在桌前,对着铜镜细细涂抹脸上的红肿。
她端详着镜中的美人面,发觉自己下颌又尖了不少,莹白面容嵌着一双柔而媚的眼,明艳清丽的长相变得愈加浓滟。
卫姝瑶叹了口气,脑子里的那根弦仍是绷着。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求谢明翊带自己去春搜,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暂且躲几日等他气消了再徐徐图之罢。
直至夜深,宝枝还没回来。卫姝瑶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长顺,迟疑了许久,终于推开了门。
她正探出脑袋四顾茫然,却见到不远处的廊下立着一道红衣身影。
罗淮英刚从书房出来,许是弄丢了什么,正在低头沿路寻找。
卫姝瑶不由得迟了一瞬,思绪急转。她有了新主意。
罗淮英深夜急赴东宫,是为了半个时辰前有人擅闯诏狱试图劫狱之事。
刺客虽然来势汹汹,人数却并不多,锦仪卫没有花费多大公府便清剿殆尽,只是却也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事关重大,他不敢耽搁,刚收拾完残局便来了东宫。
谢明翊听完他禀报来龙去脉,沉默了半晌。
他立在黑玉案后,背对着罗淮英,昂首取下一卷书册,翻开书页。
大殿角落燃着一盏灯火,光线在他清俊颀长的背影上流淌,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随着寒风晃动不定。
许是他沉默得太久,罗淮英等得恍惚,觉得光线将谢明翊割裂成了诡异的两面——他分明是立在光明之中,影子却更令人无法忽视。
仿若投映在地上的不是他的影子,是他随时可能爆发的怒气。
但最终,谢明翊只是淡淡应了三个字:“知道了。”
罗淮英出来后,本是要急着离开,却不知何时弄丢了贴身之物。他不敢声张,只能自己试着四处寻一寻。
但光顾着低头前行,等他回过神来,已不知走到何处。
这时,他忽然听得一声浅浅的低唤。
“罗大人。”
罗淮英迎着寒风,站在廊下循声望去,他冷俊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茫然,还有惊骇。
他看见,前方偏殿沉重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卫姝瑶正躲在门后朝他望来。
罗淮英一怔,迈前一步想要确认,却又急忙止步,垂首退下去。
不等他转身,那边又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罗淮英迈开的步子霎时变得凝重。
他皱眉,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神色肃然。直面万千杀意也不曾皱眉过的锦仪卫指挥使,此时心里竟有些局促不安。
罗淮英身量甚高,仅比谢明翊低半个头,一身大红锦绣华服披在身上,更显得英气潇洒。
他没有进藏书阁,距卫姝瑶几步之遥,脚步僵硬在那里,再也迈不开半步。
即便他早已知道英国公千金没有落入董兴之手,却不知她是否平安无恙,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东宫见到她。
罗淮英望向卫姝瑶,看清她娇艳却消瘦的面庞,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卫姑娘?”他不由自主发问。
卫姝瑶眨了眨眼,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大人进来说话。”
罗淮英犹豫了一瞬,大步向前。入了殿内,发觉里面没有掌灯,黑黢黢的一片,只能隐约看清卫姝瑶的皙白面容,和她那双清湛的眼睛。
卫姝瑶目光落在清秀男子面上,径直开口道:“大人,你我本是旧识,我兄长又于你有救命之恩……”
她嗓音越来越低,几乎耳语般呢喃:“我想做一件事,你可否帮我?”
罗淮英心中惊骇,四下打量,警觉道:“卫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姝瑶便拽过他的掌心,用指尖轻轻写了两个字。
指腹轻触的剎那,罗淮英呼吸凝滞,被另一种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压倒了不安。
卫姝瑶发觉他的迟疑,低声道:“不会连累你。”
罗淮英目光顿了顿,最终微微颔首。
他不敢逗留,急匆匆离去,面色虽是如常,袖下的掌心却攥得愈发紧了……
待罗淮英离去,卫姝瑶就上了榻,把自己窝进被子里,一点一点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她其实不大想挟恩要求罗淮英帮忙,但现在别无选择。
罗淮英曾在沙场上险些殒命,是兄长拼死救下了他,此后罗淮英对父亲兄长愈发忠心耿耿,连带着对她也尊敬有加。
即便见面不多,她也知道这是个仗义相助古道热肠的人。
卫姝瑶忽地又回想起,兄长救下罗淮英之后,她与谢明翊的往事。
彼时,因为救罗淮英,兄长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日,贺大夫和父亲都说他可能会长眠不醒。卫姝瑶日日祈祷,焦急得不行。
她心绪低落,便去了城郊寺庙抄经放灯。她抄了足足三卷经书,待到天色已晚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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