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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攻略(八月薇妮)


武万里骇然,只得又陪笑:“那胡翔既然并未身亡,又何必这样非杀头不可呢?”
黄士铎道:“你很想他死么?”
武万里忙道:“不,我只是想既然胡翔还活着,小宿就不至于判死才是,何况老将军难道不加调查,就要判定么?”
“调查什么?除非没有人目睹宿九曜伤人!何况胡翔虽没有死,一条腿却给他打的残疾,眼睛至今不能视物!”
“小宿为何动手……”
“休要胡搅蛮缠!我只以军法处置违规逾矩者!”
“那胡翔的叔父是豫州府参将,胡家本地又有势力,难道总镇你……”
话音未落,黄总镇一章拍在桌上:“大胆!”
武万里向来敬重黄士铎,但此刻情急,也顾不得言语得罪了。
黄士铎瞪向他,厉声道:“要不是看在你父亲面上,我今日连见都不会见你,怎知你竟当面大放厥词!任凭你说破了天,用暴虐手段残害上司,又当着众士兵的面儿,铁定是死罪难逃!若放过宿九曜,以后我如何管辖这野狼关三千兵众?若放过他一个,以后人人效仿,又将如何?”
沉默半晌,武万里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既然这样,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见见小宿。”
黄士铎瞥着他,终于说道:“戌时将至,你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一眼看见宿九曜,武万里甚至没有认出是他。
野狼关外是狄人,关内有盗匪,狄人犯境,盗匪肆虐,甚至于牢房内的那些囚犯……他是长怀县的都头,自然见过许多惨绝人寰的情态。
但是宿九曜……他已然是个血人。
从头到脚,连头发都被血染,血已经干涸,粘在头发上,脸上,颈间尽是,他的脸也早看不出本来面目。
带武万里前来的是黄士铎的亲信,趁人不备,小声道:“都头,你莫要错怪了老将军,胡翔醒来后,直接要让人把小九爷带出军中……是老将军拼着得罪胡参将执意把他留下的。要是落在那些人手里,只怕更惨。”
武万里也问:“可知道小宿为什么要动手?”
亲信的唇掀了掀:“我只晓得……先前胡偏将调了小九爷他们那队人出城巡逻,不知怎地遇到了狄人,那一队人只有小九爷跟另外一人回来,小九爷已是遍体鳞伤……在面见胡翔的时候,就动了手,等总镇大人知道后已经晚了。”
说到“动手”,这亲信也不寒而栗,他当时恰好在场,宿九曜的年纪算是野狼关内最小的,少年身量尚未长成,而胡翔膀大腰圆,更比他大几乎二十岁,但当时胡翔却全无还手之力,被宿九曜生生地踩断了一条腿,惨叫声比杀猪还难听,若不是被十几个人上前拦住,只怕当真会死在当场。
武万里冲上前,扶住被捆在柱子上的宿九曜,掌心即刻沾满了血。
“这是……”他动了怒。
看守的士兵道:“小九爷身上原本便有伤……”左顾右盼,小声道:“先前胡翔带人过来……”
武万里的眼睛泛红。
“我们也是没办法。”士兵内疚的低了头。
武万里捏住宿九曜的下颌,却见他双眸紧闭,血在下颌上黏做厚厚的一层,捆在身上的麻绳都给血湿透了。
武都头无法形容心中的悲愤:“小宿!”他试着叫醒宿九曜,更想问问他为何对胡翔动手,可心里又清楚,黄士铎态度坚决,而这件事绝没有能转圜的余地……
戌时将至,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杀头?
武万里咬紧牙关,探手摸到了腰间的佩刀。
但就在这时,身侧黄士铎的亲信道:“都头可莫要冲动行事!总要为自己的家人着想吧。”
夜雾起了,淡淡暮色中不知何处有鼓声响起,仿佛催魂般惊心动魄。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九死在这里,”武万里把心一横:“这样下去他也撑不到什么斩首。”
“武都头,军中军务,县衙只怕还管不着,你可不要明知故犯,让总镇为难。”
武万里的耳畔,那催魂鼓声越发急促,好像真真把他的魂魄引了出来。
他无法可想,简直眼冒金星。
便在这时,只听远处有人大叫:“九哥哥!”
有几个士兵向着两侧让开,一个小小身影一马当先撒腿奔来。
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乌色电光般掠过。
一只肥嘟嘟的狸花猫飞奔到宿九曜的身前,不住口地喵喵叫,一边叫一边不住地在宿九曜的腿上蹭动。
这样一蹭,宿九曜腿上的血迹便染在了猫爷的身上,把那黑白相间的毛儿染多了几抹刺眼的血色。
飞廉紧随其后,跑到宿九曜跟前的时候,泪已经不知落了多少,又见他这幅模样,更是惊的失声。
武万里扫见前方向着这里走来的两道影子,心中恍惚,却听到是黄总镇的声音喝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放闲杂人等入内!”
喝问之际,那所谓“闲杂人等”已经走到了此处,一个是长怀县的安县丞,另一个,却正是卫玉。
安澄惊愕地看着绑在柱子上的宿九曜,又赶忙前去跟黄士铎行礼:“黄总镇。”
黄士铎跟他自然相识,但区区一个县丞他尚且看不到眼里:“安县丞来此何事?”
安澄微微躬身道:“原本是听说武都头的朋友出了事,所以赶来看看。”
黄士铎越发嗤之以鼻,眼睛却看向安澄身后另一个人——卫玉。
此刻卫玉的目光,却落在柱子上的宿九曜身上。
就在飞廉的叫嚷跟猫爷的喵喵声中,宿九曜若有所觉地微微睁开了血染的双眼。
血色跟暮色之中,他隐约看到有一道身影站在前方。
她的双手交握在腰间,秋风把帽子跟宽绰的衣袍吹的向前凛凛掀动,就好像随时会把她这个人都吹的无影无踪,乘风而去。
奇怪啊,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的人,无端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而在九曜的眼里,那站在一片秋雾茫茫暮色沉沉中的人,虽一袭黑衣,却宛如天上皎白温柔的月光。

卫玉听到他的名字,顿时转身。
之前在跟明掌柜那里,她闻着顺气萝卜汤的味儿上前,那会儿曾听见明俪嘴里冒出过这个名字。
只没有想到,跟明俪所说一样,还真真是个“小孩子”。
眼前的孩童大概不过七八岁,头上扎着两个丫髻,身着蓝色麻布袍,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路人的鼻子,跳着脚的破口大骂。
跟他一伙的,是只肥墩墩的大狸花猫,一只猫硬是跑出了猛虎下山的气势,挥着爪子向着那两人示威。
两个路人措手不及,其中一个还想还嘴,却被他的同伴拉住了,低声劝道:“你没听说过虎死不倒威?何况如今那小九爷还没死呢……你可禁得住他一拳?好歹别去招惹!”
被劝那人灰溜溜的,就坡下驴地向后退,嘴里嘀咕:“怪道纯阳宫这好好的道观没落了,净是弄出这些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哪能有个好儿,人是这样,偏这畜生也是这样。”
飞廉并无痛打落水狗之意,那猫爷却仿佛听懂了此人出言不逊,当下虎跃过去,一爪子把那人打的鬼哭狼嚎,飞一样逃走了。
卫玉只顾去看那小孩子,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双眼骨碌碌的,只是满脸气恼之色。
冷不防身后马车声响,有人扬声:“这里出了什么事?”
原来来的是安县丞的马车。
安县丞是因为武都头着急离开县衙,又也听说了野狼关大营出事,不知如何,便要亲自去看看。
不想在这里遇到两人。
安澄显然已经得知了卫玉的身份,看到她站在此处,便忙下了车,主动行礼。
卫玉嗽了声,不等他开口便扶住了他的手肘,笑道:“这里人多眼杂,二老爷切莫如此。”见安澄仿佛无措,卫玉看了眼旁边的飞廉,却见小孩儿已经俯身把那狸猫紧紧地抱在怀中,眼睛红红地,显然哭过。
安澄迅速地掂量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怎么在此?”之前案子宣判后发现不见了卫玉,县吏才赶紧把她的身份告知,把安澄吓的冷汗直冒,隐隐后怕。
卫玉想到先前武都头匆匆出城,安县丞紧随其后,便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道:“若是方便,能否上车说话?”
“当然可以!”安县丞脱口而出,又有点惴惴,不知如此是吉是凶,但箭在弦上,他赶忙抬手:“请。”
卫玉上车之时,转头看向飞廉,温声道:“你是不是也要出城?大家同路,不如跟我一起借二老爷的光儿吧?”见飞廉满面错愕,她看向安澄:“二老爷意下如何?”
安澄也诧异不小,但哪里有回绝的胆子,何况飞廉他也是认得的,当下道:“这孩子我也认识,正有此意呢。”只顾回答,竟忘了寻思卫玉为何会说“同路”的话。
飞廉毕竟是个孩子,被那噩耗震惊没了主意,他虽不认得卫玉,但却认识安澄,求之不得。
三个人一只猫同入车内,安澄半晌才回味过来,可又不敢贸然先问。
卫玉坐在他对面,飞廉抱着猫坐在她旁边,狸猫瞪圆了眼睛盯着她,看的卫玉难得的有点“心慌”。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卫玉道:“它的名字叫’猫爷’?”
没有人料到她会这么问,飞廉看看她,望着她的容貌神态,不由道:“嗯……九哥哥这么叫的。是有缘故的。”
“什么缘故?”卫玉饶有兴趣般。
飞廉其实没心情回答她这话,他心里只为宿九曜担心。
所幸安县丞也风闻过个中缘由,便自告奋勇地开口解释道:“您有所不知,听说先前宿九小的时候,没有吃食,是这只猫儿每每出去寻找东西把他养活大的,所以一直叫它猫爷。”
这解说虽然并不很确切,但也差不多。
飞廉心焦,就问道:“二老爷,你听说了九哥哥的事了么?你也要去大营?九哥哥会没事吧?”
安澄皱着眉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再说。”
他的眼睛时不时偷偷地瞟向卫玉,心中猜测她为何会来到这偏僻且乱的长怀县。
此时卫玉探手摸向那狸猫的头顶,飞廉跟安澄不约而同,一个叫“小心”,一个叫“别动”。
但均已经晚了,卫玉的手指搭在了猫爷的头顶,马车中的气氛也有些凝固。
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无事发生。
狸猫的眼睛向上翻,然后竟受用般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最吃惊的是飞廉和安澄,安澄问飞廉道:“不是说,除了宿九曜没有人能摸这老狸猫吗?”
飞廉也呆道:“谁说不是呢,别的人一伸手就给咬的鲜血淋漓……”他看看狸猫又看看卫玉,猜测:“今天难道是因为九哥哥出了事,所以猫爷才也心不在焉……对了,你一定饿了。”
从腰间的布袋中摸了摸,掏出一块白色的糕,飞廉送到了猫爷的嘴边。
猫爷只嗅了嗅,将头转开。
飞廉垂首劝说:“你别挑拣,九哥哥临走做的这九仙王道糕,就只剩下这两块了,我一直舍不得吃,如今大方点分你一个,你还不领情吗?”
卫玉正放心大胆地摸着狸猫,听见“九仙王道糕”,手一顿。
旋即她盯着那块糕,先一咬唇,又漫不经心般问道:“对了,你们说的小九爷,是怎样的人?”
安澄迟疑,扫着飞廉慢慢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在纯阳宫习武……性情、是有些孤僻。”目光又落在猫爷身上,仿佛怕说错了后也挨一爪子。
卫玉微笑道:“这又不是审案子,怎么二老爷还怕说错话呢?我只是好奇,总听你们说此人。那不知他年纪多大?”
安澄稍微松了口气:“他今年好像是十四岁……对么?”
飞廉这会儿逐渐留了意,见安澄询问自己,他的眼底又透出几分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四……”卫玉喃喃,笑道:“我是过路之人而已。你又是小九爷的什么人?”
飞廉皱眉说:“你打听的这么详细,莫不也是想害我九哥哥?”
安澄忙道:“别胡说!”
卫玉哈哈一笑:“你看我像坏人吗?”
飞廉哼道:“坏人的脸上又没有写字,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
安澄生怕飞廉得罪了卫玉,赶忙拉了他一把。
卫玉却摸摸自己的脸:“我长得好看么?呵,那……你那九哥哥长得什么样儿?”
飞廉虽然嘴硬,但跟卫玉说了这几句,不知不觉心防放松,何况她问的也不是什么要紧问题:“不是我说,我九哥哥生得可好看了!”
“好看?”卫玉的脸色微变,语气古怪,“……真的吗?”
安澄在旁边听得稀奇,总觉着卫玉的语气是……宿小九该长的很难看似的。
飞廉小孩心性,便大声道:“当然啦,不信你问二老爷!长怀县的有没有比九哥哥好看的人,二老爷跟武大哥也算是好看的了,却也比不上!”
安县丞好脾气的笑笑:“对,宿九曜年纪虽小,实在生得出色,华容美姿,少年风流……只……”
“只什么?”
“没、没什么。”
安县丞是想说宿九曜性情极冷,不好相与等等,又不敢当着狸猫跟飞廉的面这样说,只硬生生咽下。
卫玉听他这几句称赞,眼里掠过一点疑惑,问飞廉道:“先前在明俪掌柜那里,是你做的顺气萝卜汤吧?”
飞廉也彻底迷惑:“怎么啦,是我……你怎么知道?问这个又做什么?”
卫玉咽了口唾液,尽量微笑的自在:“我无意中听明掌柜说的。只觉着你年纪小小,怎么竟会厨艺?”
飞廉道:“你这个人怎么总问这些没要紧的话,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自然是跟我九哥哥学的。”
心头咯噔了声。卫玉有瞬间的沉默。
飞廉膝头的猫爷歪头看她。
卫玉抿了抿唇,似乎不死心:“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飞廉觉着她是在侮辱自己,双手抱臂,将头一扭,气愤愤地说道:“我撒谎我是小狗,你要是连二老爷的话也不信,那亲自去了野狼关看了就知道了!”
安澄欲言又止,只得陪笑而已。
平地上起了一层薄雾。
风中平白带了几分杀意。
卫玉缓步向前,看着被捆缚在柱子上伤痕累累的少年。
但就算她极力看的仔细,却仍是无法辨认少年的真实容貌。
心底瞬息万变,她想立刻冲上前去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看个明白,但又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在卫玉记忆中有一个人。
身形挺拔颀长,宽肩细腰,银甲黑袍,如渊沉星冷,威仪慑人。
当他抬头,却是一张足以引发人噩梦的脸。
乍一看,仿佛是戴着骇人的诡异面具。可细瞧便能发现,那并非什么面具,而是雕在脸上的纹,确切地说,那是传说中的纹面,又叫做黥面。
所谓“黥面”,最初是一种刑罚,又叫“墨刑”。
用刀划破肌肤,涂上墨汁,等伤口愈合后,墨色不退,就变成了永远的记号。
后来渐渐地改用了针刺,在脸或身上刺出纹路或者字迹,再涂添颜色。
一旦遇到黥面的人,便知道那是犯了罪的囚徒。
这种刑罚虽不像是斩首或者凌迟一样可怕,但也足够痛苦。
黥面时候的用针,往往会深刺入骨,在骨头上留下相应的字迹或图案。
而据卫玉所知,当今之世,除了犯法违例的罪囚会被处以黥面刺配之刑罚外,另外在一些异族之中,却也流行这样的黥面刺青。
譬如在西南羁縻州的某些部族,不论男女,都会在面上或者身上刺以纹路,有的是花草,有的是日月,有的是虫蛇之纹路,他们叫做“雕青”,那是他们部族传下来的习俗。
可他的额头,两颊,连着鼻端,全是乌青的一片,似乎是奇异的藤蔓花纹,又如同张牙舞爪的小蛟龙,把原本的容貌都遮住了。
第一眼,卫玉被震慑。
后来回想,才想到那竟是饕餮纹。
饕餮是有名的凶兽,贪婪狠恶,这是传说中的兽面饕餮纹,是常常见于上古青铜或者玉器上的纹路,神秘而威严。
把饕餮纹刺在脸上,只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天底下能如此做的人,只有宿九一个。
野狼关的校场上,卫玉盯着宿九曜。
她没法确信,面前的少年,到底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对头”。
雾色跟暮色中,卫玉径直走上前,抬手抚向小九爷的脸。

黄士铎身前一左一右,是武万里跟安澄两个。
安县丞也吃惊于眼前所见,但武万里一个都头尚且无用,何况他这县衙二把手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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