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侍郎家的小娘子(陈六羡)


孟岙山脸色涨紫地立在原地,大口喘气。
谭念月目光淡淡地听对方讲完,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起身道:“孟院首,不必如此紧张。本官只是例行公事来调查相关人等。多谢孟院首的配合。”
见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准备离开,孟岙山一时无措。
出门前,谭念月转身,说道:“听金馆主说,您是文筠馆的座上宾,常常出入文筠馆。而且您的墨宝很受欢迎,文筠馆里有不少您的手迹,被年轻士子们争相抢买。一字千金,也在所不惜。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赐一幅字,悬在新居里?”
孟岙山彻底冻在原地,直到仆人叫醒,他才失魂落魄地倒在椅子里。
一家环境清净的私房菜酒楼里。
谭念月走上二楼,推开包厢,桌上已备好他的碗筷。他先洗手,然后落座。
对面,宋清辞正夹起一块油亮的糖醋肉放进梁映章的碗里。
梁映章埋头吃着,脸色不大自在,因为外人在害羞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谭念月正好饿了,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酸甜适中,肉质酥软,入口即化,南方的菜色果然十分可口。梁小姐,多亏了你,我才有这个口福。”
梁映章的小脸更红了。
当宋清辞把她带到这位好友面前,宣告两人之间的关系时,谭念月很平静地接受了。从他的反应来看,好像是早有察觉。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让梁映章越来越迷糊,她不止一次觉得对方长得真好看,比很多女人都美。
宋清辞看见梁映章盯着自己的好友看,转动她面前的盘子,让她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朝谭念月问道:“去了一趟孟岙山那里,收获怎么样?”
谭念月道:“从他的反应来看,和文筠馆的案子没什么联系。他和孟申的确是有纠葛,但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起投毒事件,孟申和杜宜宾之死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真正的目的,是针对文人士子和朝廷,兰社的嫌疑最大。”
宋清辞凝眸,陷入了无声的思索。
“什么是兰社?”梁映章突然问道。
谭念月给她解释道:“兰社是一支民间的秘密社团,他们的成员撰写诗文,对抗朝廷,遏止门阀扩大,以罢学罢考为威胁,要求朝廷废除有利于门阀士族的进阶选拔制度。不少诗人文士都参与其中,在民间造成了不容小觑的影响。”
梁映章听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大大震惊,不由得朝宋清辞看去,“遏止门阀扩张?那不是……”最大的门阀就坐在自己旁边。
谭念月敲敲桌面,对宋清辞道:“如今不光我这么想,宫里面那位肯定也有诸多猜测。要是抓不到凶手,就麻烦了。”
梁映章:“宫里面那位?”
“皇帝。”宋清辞对上她疑惑的眼神,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手。
事态的严重性让查案多年的谭念月也陷入了深深的担忧里,“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若是兰社认领了这次投毒事件,无疑是对天子的公然挑衅。刑部这次压力非同一般,蓝尚书夜不能寐,估计很快就会去找宋相询问对策。”
谭念月的话很快应验。
宋清辞送梁映章回相府,果不其然,刑部尚书蓝正基拜访了相府。
两人一进一出,望着宋清辞进入书房的背影,梁映章问冯魏:“上次我在春日亭里遇见的那个同学,兄长让你去查他的背景了吗?”
冯魏很意外她会问起这件事,“是那个叫简程的人吗?此人就是个学生,那天在春日亭里见面的人是文筠馆的管事,拿抄书的报酬。”
“抄书的报酬?”
“一些家境贫困的学子,会通过在书店文馆之类的地方干抄书摹画之类的零活儿赚取家用买书的钱。这种事很常见。”
寒冷的冬夜里。
放了假的白鹿书院冷冷清清,独自看守书院的看门老人提着一盏灯笼,正在四处巡逻,经过戒严堂时,一只野猫突然从窗口蹿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灯笼掉在地上,险些要烧起来。
看门老人咒骂了一句,赶紧将灯笼拾起。就在他抬头之时,漆黑的戒严堂大堂内,有一条影子在房梁下方晃来晃去。
他看得不太真切,揉揉眼睛,以为又是哪只野猫在房梁上。
他弓着腰慢吞吞地走进去,举起手里的灯笼,微弱的灯火中,正上方一双死气沉沉的骇人眼睛正好与他对视。
失魂的尖叫声冲破了这个寒夜。

第49章 离府
随着房梁上的尸体被搬下来时,一张带着淡淡异香的纸片从尸体身上掉出来,从谭念月的面前徐徐落下。
谭念月顺着纸上的字一列列看下去,这是一张认罪书,上面详细记录了在文筠馆下毒犯案的过程。毒物与香料掺杂在一起点燃,会引起头晕目眩口吐的症状,才导致了雅集上大面积的中毒事件。
这一点,和谭念月查到的线索是吻合的。
徐长经道:“大人,看来凶手就是这个人了。”
“这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谭念月正要问起间,前方不远处,闻讯书院里发生了大事后急匆匆赶来的苏秉淮。
“苏院首。”
苏秉淮来不及寒暄,往地上的尸首看去,认出了死者是谁,不禁痛苦掩面:“这……这是我书院里的学生无疑。”
谭念月看他情绪异常的激动,问道:“苏院首对这个学生很了解吗?”
苏秉淮闭了闭眼,点头道:“此人名叫简程,是书院里读书最用功成绩最好的学生。就在昨日,他还来找过我。”
“昨日他见您时,可有什么异常?”
“近些日子里,接连几场考试,他和另外几名成绩很好的学生都交了白卷。不知这是不是叫异常?”苏秉淮直直地对上谭念月追问的目光。
谭念月将手中的认罪书举起来,书信的反面,一朵兰花标记赫然呈现在纸上。
“在书院内部出现了兰社的逆党,还胆大包天到聚众投毒,闹出人命!苏秉淮这个院首是怎么当的!”
一方砚台重重地砸在大殿的中央,将上好的波斯地毯弄脏了一块。
殿下的官员齐声喊道:“陛下息怒。”
内侍总管小跑着到下面,佝偻着身子,将砚台拾起来:“陛下,这是您最心爱的砚台。好在没有摔碎呢。”
内侍总管凑近了小声说道:“陛下,宋相在延庆殿外等着呢。宋相年事已高,外面天寒,站太久身子骨会吃不消的。”
文帝顺着内侍总管的话,脸上的愠怒才算缓和了些。
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在院子里积了不少。
朗水院里,银装素裹,巨大的芭蕉叶也要被积雪压弯了枝叶,重重地往下垂。梁映章往上面丢了一块雪块,叶子上的雪顿时簌簌落下。
“苏院首被撤职?”
前几日,她听闻文筠馆的案子是那个叫简程的同院学生做的,已是十分吃惊。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更重大的坏消息,苏秉淮被撤去了白鹿书院院首的职位。同时,孟岙山由副转正,成为了新院首。
宋清辞在她身后,为她掸去发间的细雪,缓缓道:“朝廷的事纷繁复杂,你不必为此纠结。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只是不想隐瞒你。”
梁映章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离这些纷争越远越好,不必涉入深渊险境,像从前那样,只关心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无忧无虑便可。
“我明白了。”梁映章笑了笑,蹲下身,堆砌雪人来,一边道:“宋翁翁找我们两个有事商谈,会是什么事呢?”
宋清辞打趣道:“或许是谈我们的婚事。”
“你何时告诉他的,不是说好了等我在京城自立了门户,再提成亲的事吗?兄长你个大骗子!”梁映章反应了下,将手中的雪球砸了过去。
宋清辞接住了雪球,不悦皱眉。
梁映章看见他严肃地皱起眉,心里一哆嗦,立马认错:“我错了。”即便是表明了心意,她还是会对他不苟言笑时的气场露出胆怯。
“过来。”
两个字,命令。
梁映章怯生生地瞟了他一眼,还是不敢上前,最终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见他抬头,梁映章下意识地缩起脑袋。
“怕的话就乖点。”宋清辞笑笑,握住她被冻红的手,吹着热气,道:“我只与母亲说了要娶你的事。祖父若是想知道,也早就知道了。”
“这样啊。”
“连帝王的心思都能揣测到,我们之间的事以为能瞒得住他老人家?”
一踏进若水院,梁映章便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书房里除了宋相和管家主仆二人在,宋毓敏陈嫣夫妇也在,只是他们的神情不太自然。在梁映章向他们示意打招呼时,他们都移开了目光。
身旁的宋清辞握紧她的手,小声安慰她:“别怕。”
梁映章心安定不少,朝坐在上首的宋相展开乖巧的笑颜,道:“大家都在,这场景似曾相识。宋翁翁,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吗?”
宋明楚饱经沧桑的脸上犹如被盖了一层白雪,不知不觉间显得更加苍老。他睁开眼睛,提起手,示意身边的宋瞿拿出了一张地契。
“这是城中一户宅子的地契,以你的名义购买。里面的一应俱全,全都准备妥当,年前你就可以搬进去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炸开一道雷,劈中了宋清辞和梁映章。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瞬间松开。
宋清辞面色冷峻不已,上前道:“祖父!”
宋相再次抬起手,打断了他,凌厉的眼神警告他不要插嘴。然后,他看向茫然无措的梁映章,继续说道:“盒子里的银票足够你这辈子不愁衣食度过下半生,我也算完成了你祖父梁辉的嘱托。出去以后,不能再以相府的名义自居。你——听明白了吗?”
梁映章听明白了,她怎么会听不明白,宋相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拿了钱后,从此与相府划清界限。
她强忍着眼泪,嘴唇都发抖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的宋毓敏和陈嫣,他们再一次躲避了自己的注视。
而宋相,目光十分陌生地等着她的回应,再也没了她之前见过的和蔼可亲。面前的他,是大魏的丞相,不再是那个关心她爱护她的老人家。
她唯独不敢去看宋清辞,只是低着头,上前去拿了地契和装了银票的盒子,然后跪在地上,朝宋相磕了三个头,叫了他最后一声:“宋翁翁,您保重身体,映章走了。”
目睹人走出书院,踏进雪地里,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把梁映章离开的背影几乎要淹没了。
“这究竟是为何?”
宋清辞缓缓回头,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冰寒的眼眸子如两支冰箭射向靠在太师椅中垂垂老矣的宋相,双手重重按拍在桌案上。
眼见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宋毓敏赶忙拉住他,“清辞!不得无礼。”
陈嫣也上前劝道:“清辞,相爷这么做有他的原因。你先冷静。不让映章再待在相府里,是为了保护她呀!”
宋清辞的双手垂下,外面的风灌进来,夹着细碎的雪屑,吹进他的袖子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得到了宋相的应允,宋瞿这才上前说明了情况:“公子,是这样的。老爷派人去了一趟梁小姐的故乡,本打算将梁辉的墓地重修厚葬,却发现棺材里面是空的,里面没有一具尸骸。梁辉假死失踪,下落不明,这其中必有蹊跷。”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宋清辞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此时,宋相直起身子起立,突然咳嗽起来。
他撑着桌面,缓缓说道:“四十年前我被一群蒙面杀手追杀,掉下悬崖侥幸没死。而梁辉又凑巧路过救下了我。如今想来,这其中存在太多巧合。”
从宋相黄目浑浊的眼里,宋清辞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由得倒退一步,在吹进来的风雪里站稳身形。
宋相明白他已听懂自己的暗示,不再多言,在管家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书房,留下一声叮嘱:“莫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为时已晚。早点断了,免得你和映章日后承受不了真相带来的痛苦。”
一声重重的叹息吹散在风里。
当夜,梁映章离开了相府,如几个月前,孑然一身。
她把那张地契和银票子留在了朗水院的书架上,她只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拿那些东西。而且,她还生着气,不想要这些被施舍的东西。
刚出了相府,没走几步,她被一辆马车里的人一把捞了进去。
闻到那股熟悉的淡香,梁映章扑向那人,抓起对方的胳膊狠狠咬下去,“你祖父警告我不要跟相府再有往来,你还管我做什么!”
宋清辞忍着,在黑暗里道:“你不是一心想出府自立门户,如今如了你的愿,怎不高兴了?”
梁映章牙齿用力,几乎要尝到血腥味,这才缓缓松了口。
“消气了没?”
对面没吭声。
宋清辞伸出手去,摸到她脸颊湿湿的,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放低了身段,温柔哄道:“不做相府的小姐,做我侍郎府的小娘子,可好?”

侍郎府的芳草斋内。
梁映章立在门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夜空,说了一句:“今晚又要下雪了。”
宋清辞将她肩上的包裹取过来,推开帘子,拉着人进了暖烘烘的室内,“不要想太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们再想对策。”
梁映章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身子渐渐暖起来,先前理不清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她低着脑袋,转动手里的杯子,湿润的眼睛里凝结着一层雾气。
“翁翁出了这样的事,我根本睡不着。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明明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要骗我?”来来去去还是这一句,为什么要骗她。梁映章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会遭遇这样的变故——被最亲的人欺骗。
然而,一丝侥幸从心底悄悄钻出来,翁翁还活着。
宋清辞伸出手掌,轻轻搭在低垂的脑袋上,安慰她道:“世间的任何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不为人知,令他们身不由己。”
“你也有吗?”梁映章吸吸鼻子,仰头望向他。
宋清辞微微一笑:“自然是有的。你想听吗?”
“你还是别说了。我……有点怕。”梁映章捂住他的嘴,眼神发虚,盯着脚下的鞋面,“如果我翁翁和你祖父之间真的有仇恨,你要怎么办?”
毕竟,宋相已经让她不要跟相府再有往来。
“你呢?还会一如既往地待我吗?”宋清辞狡猾地把问题抛回给她,梁映章勉强笑笑,走到床边,把自己丢上床,假装来了睡意。
“好困呐,我要睡了。”
过了会儿,梁映章翻了个身,扭过头去,发现宋清辞人没走,还在原地。不光如此,还一副看穿她心事的神情,静静注视着她。
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最令她感到不安。
梁映章一慌乱,就会讲错话,她动作麻利地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兄长,你怎么还没走!就算我们亲过嘴了,但是你不准想更远的那种事情。我、我不会答应的。”
寂静中,宋清辞笑了一下,朝床边走来,弯下腰,将她露出的脚尖藏进被子底下。
次日凌晨,院子里的草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上朝前,宋清辞悄悄去了芳草斋。
床上的人还在熟睡中,抱着枕头,一只脚露在了被子外面,悬空在床沿。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兴许是觉得头发撩到皮肤发痒。闭着眼睛的她抓了抓脸颊,嘴唇里发出噗噗的吹气声想将头发吹走,皱眉苦恼的样子十分的可爱。
宋清辞忍不住凑近了些,能够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他用手指将她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开,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她。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道:“等我回来。”
朝堂上,临近没几天就过年了,文武百官谁也不想在这个节点上惹怒龙颜,尤其是苏秉淮被撤职这件事,跟兰社扯上了干系,来年春试必受影响。
苏秉淮在朝中没什么人脉,为人不善交际,常在书院里闭门造书,因而他一走,反对的声音不多,唱衰的人不敢,毕竟他是宋相底下的门徒。
宋相照常上朝,对苏秉淮被贬一事,他没有在陛下面前求情。倒是有不少人听到风声,新院首的人选他主动向皇帝提出来的。
弹冠相庆间,接替苏秉淮担任白鹿书院院首的孟岙山看似是转正高升,实则许多人都想看他如何接过这块主持明年春试的烫手山芋。
孟岙山本人也是深谙此道,坐在院首的位子上是左右为难,既有雄心抱负想主持大局圣前立功,又担心一部小心落得苏秉淮的下场,去文筠馆找老友倾诉的频率也多起来了。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