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回见面的时候谢妙蓉就没少去讥讽杜鹤安,偏杜鹤安也不惯她的大小姐毛病,到了如今已经到了见面必掐的地步。
谢琼婴和宋殊眠本在和明氏还有席月打叶子牌,只听得外头小厮来报,说是杜鹤安带着他的妹妹来了谢府,这会子和府上的三小姐谢妙蓉在偏门那处吵起来了。
谢琼婴见杜鹤安上门才想起来了那天斗鸡的事情,对明氏说道:“朋友寻来,对不住嫂嫂了,今天的牌局就先散了吧。”
明氏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见来了客人寻他,便也不再这处多待,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琼婴已经起身就要往外出走,见杜嘉乐也来了,宋殊眠也跟着一块出去了。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杜鹤安嚷着大嗓门在那边喊叫,“起开远点,我可不想同你争争吵吵,个子小小就算了,怎么心眼也就这么点大。”
谢妙蓉本就身量不足,平日里头最是烦别人拿她的身高来说事,一时之间就跟被点了火的爆竹一样炸开,“你说谁个子小,心眼小呢!你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说这话吗?!若非当年我挑食,定然长得比你还要高!”
杜鹤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时之间捧腹大笑,停也停不下来,宋殊眠远远隔老远就叫这声音刺痛了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不点一天十碗饭也赶不上爷爷我来!!啊哈哈!!莫到时候身量不长......还叫自己吃成了个肥头大耳来!”
只听得谢妙蓉一声怒喝,那声音活像是咬破了舌头说出来,“杜鹤安!我今天就要砍死你!”
说着谢妙蓉就要转身会屋去拿了剑来,恨不能戳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小儿!
还没迈进门槛,就见得谢琼婴和宋殊眠从屋里头出来,这会谢妙蓉见到了谢琼婴就如同见到了青天大老爷一样,扒拉着谢琼婴就开始哭闹,“三哥!!他羞辱我!!”
那边本还在角落里头躲着的杜嘉乐见到宋殊眠也来了,便走到了她的身边去。宋殊眠见到杜嘉乐来了,也亲昵地拉起了她的手来。
谢琼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今天叫这两个大嗓门凑到了一块,能喊破了天来。那边杜鹤安见她哭了,更加得意猖狂,凑到了她的跟前欠飕飕地说道:“你可莫要说胡话,是你先出言辱我,我再回讥于你。再说,多大的年纪了还告状,当你三哥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小人不?”
这杜鹤安嘴皮子也是厉害,从不叫自己吃亏。确实是谢妙蓉出言辱他在先,她自知理亏,却哭得更厉害了一些,“我不管!”
谢琼婴知道杜鹤安不会主动去招惹谢妙蓉,他对谢妙蓉说道:“你是我的妹妹,他是我的朋友,这桩案我断不了。你要我为你出气来他打一顿?那也行,你先走吧,一会进去我就揍他。”
谢妙蓉显然不信,扭头看到杜鹤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知道谢琼婴是在哄骗她,她还要闹,谢琼婴不等她哭,就先说道:“那这样你还不愿意的话,你进去拿剑吧。你若要砍他,我不拦你。”
谢妙蓉哪里能真的砍了杜鹤安,她虽然蛮横,也不至于被人讥了两句就要砍人。眼见谢琼婴明显是偏向着杜鹤安的,谢妙蓉认清了形势,只是恶狠狠地看着杜鹤安警告道:“你下次别叫我看见你了,再见你一回我定杀了你来!”
谢妙蓉说完话便往里头走了,那杜鹤安也不受这个气,有话当场就要说,冲着谢妙蓉愤愤离去的背影说道:“你有种现在就砍了......”
话还未说完,就叫谢琼婴捂了嘴。
“唔唔唔唔唔......”杜鹤安一阵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来。待到了谢妙蓉没了影,谢琼婴才松了手来。
“你捂我嘴干嘛?!”杜鹤安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她被家里头的人惯坏了,就这样的脾性,下回少碰面就好了。”
杜鹤安愤愤道:“这算什么理由呀,被家里人惯坏了?也没见得你被惯坏啊。”
宋殊眠和杜嘉乐在一旁听了纳罕,这还不叫被惯坏?这谢琼婴在杜鹤安的眼中莫不是就像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顺眼。
杜鹤安哪里知道她们心里头想些什么,见到杜嘉乐站在宋殊眠的旁边没好气地说道:“你方才躲这么远做什么?”
方才杜嘉乐一见到人要开吵就赶紧跑角落里头蹲着了,这两人的嗓门果不叫人失望。
杜嘉乐道:“......因为哥哥有点丢脸。”
宋殊眠未想到杜嘉乐说话这样直接,一时之间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杜鹤安不和杜嘉乐争,闻此也不过是嘟囔个一两句。他从怀中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了谢琼婴,谢琼婴接过一看,估摸一千多两。
想来这便是押中了,他扬眉问道:“怎这么多?”
杜鹤安没好气地说道:“压左边那只鸡的不多,连我也压了右边的那只。谁晓得那鸡品相这样子好,结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摆手说道:“不多说了,越说越是气人。”
谢琼婴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轻笑了一声,他晓得杜鹤安倒不是在意银钱,而是那只鸡辜负了他的期望。见到杜嘉乐在旁边,他抽了两张银票塞给了杜嘉乐说道:“呐,谢哥哥赢钱了,给你拿去买零嘴吃。”
他语气平淡,好像手上的不过是二两、抑或是二十两银子,而不是两百两。
谢琼婴这副样子显然是将杜嘉乐当成了小辈,赌赢了钱见人在旁边自然免不了要散财。
寻常人家的妻子向来不喜欢丈夫大手大脚的花钱,这谢琼婴倒好,当着妻子的面一给就是给个两百两的银票。
见谢琼婴一给便是给了两百两,杜嘉乐百般推辞,“不成不成,这太多了......”
宋殊眠知道谢琼婴最不差的就是钱了,她从他的手上拿了银票强塞到了杜嘉乐的手上,“你谢哥哥有钱,拿去买些零碎吃不打紧的。”
哥哥嫂嫂太过热情,杜嘉乐看着手上的银票也没了办法,只得收下了。
第三十五章
杜嘉乐并不缺钱花, 反而自从她被寻回之后,杜鹤安的月钱大部分都管在她的手里头。哥哥父亲关系不好,整日吵架拌嘴。而自她走失之后母亲便患病,待再回来的时候母亲也已经亡故, 家里头也被塞满了父亲的小妾。
没人晓得她那流亡在外的那几年是怎样过的, 她被人贩子拐走, 不知晓被卖去了哪里。她小心谨慎地在买家里头讨着日子, 再大些的时候便发现他们竟然想将自己养做童养媳,她偷摸着逃了出来,自此便在乡野之间流窜。
好在上天眷顾, 叫她在外面碰到了父亲的商队,那管事的人认出了她来, 便把人带回了京都。
然而再次回到了京都之时,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杜嘉乐喉咙微微发涩, 向来都是她照顾别人, 她也习惯了当个小大人, 今个儿在谢琼婴和宋殊眠的眼中,自己原也还是个会吃零嘴的小孩。
无人注意到杜嘉乐的心绪变化,谢琼婴对杜鹤安问道:“今日你亲自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送银票这种事情哪里值得他亲自来一趟。
杜鹤安本是有事要说, 方要开口杜嘉乐就扯了扯他的袖子, 摇头道:“没甚大事,就是不放心下人亲自来送罢了。谢谢哥哥嫂嫂的零花钱, 我同哥哥先走了。”
说着也不再惯杜鹤安是何者神情,拽着人就走了。
谢琼婴和宋殊眠都看得出来杜鹤安是有话想说, 见杜嘉乐如此也只是一头雾水。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宋殊眠说道:“我怎么觉着他是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宋殊眠对杜鹤安没甚好印象,但却对那杜嘉乐喜欢得紧。看他们那样子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莫非是不好意思开口?
谢琼婴哪里不晓得,却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会虽然杜嘉乐拦着杜鹤安不让说,但杜鹤安若真想说,定会再来。
他又将剩下的银票塞到了宋殊眠的手上,说道:“我有钱,你拿去花吧。”
他顺着方才宋殊眠说他有钱的话说下去,不等宋殊眠反应便转身走了,生怕她回绝了。
宋殊眠看着手上的银票,心道这人倒还真是大气得很。
但谢家终究不能是长久的归宿,这么一大笔钱她收了也不心安,到时候只管给他管到账上就好了。
那边杜家两兄妹已经离了国公府这处,拐到了旁边的街道上。现在还在白天,周遭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十分的热闹。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杜鹤安向杜嘉乐问道:“你方才为何不叫我说?”
今日杜鹤安来找谢琼婴其实是为着最近清丈田地一事。
虽最近没得人再敢出来质疑新政,但真要落实下去又何其之难。权贵尚难入手,便拿商人开刀,而杜风便是第一个。
杜鹤安的父亲杜风作为京都巨富,自然也是屯了许多的田地,只不过其田地多在南方一带。前些时日内阁的批文一下,江南虽万里之外,然政令朝下而夕奉行,如疾雷迅风,很快就分散了全国各地。
眼看着政令已经到了江南一带,地方各个衙门都接到了指示。若是杜风瞒报田产,定然会被杀鸡儆猴,严惩不贷,但若真实上报,往后纳税又会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杜风知晓自己的儿子和谢琼婴关系甚好,便想要让谢琼婴从其中转圜一二。
杜鹤安听杜风将此事说得极为严重,搞不好要杀头灭族,便也应了下来。况说若让谢琼婴出面解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好麻烦。
杜鹤安不明白杜嘉乐方才为何要拉着自己,却听杜嘉乐问道:“你同谢哥哥说了是想叫他怎么来帮我们?”
杜鹤安道:“他嘛只要开个口就好了啊,给我们家放放水,到时候哪能有什么事情啊。”
杜嘉乐道:“你是叫爹爹蒙骗了去,就算是查出了爹爹先前真的瞒报田地,也是不打紧的,最多将来多纳些税罢了。拒不配合,才会要命,爹爹是舍不得那些钱才叫你出面的。清丈土地是国策,这样的事情谢哥哥该怎么开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滋源口去说,又去同谁说,他本就和国公爷的关系不好,你这不是为难他吗?”
杜鹤安倒没杜嘉乐想得那样多,但经此番提醒也明白了一些,但他道:“他不是有个哥哥在户部任职吗?他们的关系好得很,同他哥哥说总是能帮的吧。”
杜嘉乐摇了摇头,“谢哥哥是个仗义的人,若是你开口了,他一定会应下。当初你干的不少坏事,不都是他来给你善后的吗?但这件事终究不太一样,现在盯着杜家的人多的要命,若是他真叫那个在户部的哥哥帮了忙,到时候被人发现了以后,倒霉的就不只是我们了,谢家可也要跟着倒霉的。”
若是谢琼婴帮忙的话,便可以找到在户部的谢琼霖,而谢琼霖操作一番,对杜家的事情酌情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甚关系。
可此事一旦被人发现,那谢家便要沾上和新政作对的罪名。
杜鹤安经此一番细说,便彻底明白了其中利害,还好方才杜嘉乐将他拉走,否则此事说不定还要连累了谢琼婴。他叫杜风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把谢琼婴给坑了,这会明白了些后骂道:“好他个糟老头子,成日里头算计来算计去,连自己的儿子都骗是吧。”
他骂完杜风又向杜嘉乐问道:“那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同我说?莫非是叫你谢哥哥这两百两银子给蒙了眼?”
杜嘉乐没有说话,她确实是叫这银子蒙了眼,谢琼婴这样待他们,他们怎么还能这样去害他呢。自家的孽自己来偿,拉着别人一起下水做什么。
天上的阳光将两兄妹的影子拉得颀长,杜嘉乐说道:“哥哥,其实首辅大人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我起先被人贩子卖到了一个农户的家里,他们家种了一辈子的田,却还是没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田地。”
那家农户并不值得同情,但普天之下的却有太多这样的农户了,他们终其一生也只是为了好好活着。
权贵富商们动辄拥有上万顷良田,却还偷税漏税,而百姓们被迫失去了土地,沦为佃农,被迫承受了本该由权贵承担的赋税,可想而知这日子过得是多么的艰难。从百姓的角度来看,若是闻昌正的新政能够落到实处,整顿这种畸形的赋税制度,无异于是让他们重获新生。
杜鹤安这还是第一回 听杜嘉乐说起从前被拐卖的事情,他虽爱吃酒玩乐,但却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他垂眸说道:“我晓得这些,我不会听父亲的话的,大不了往后少些银钱花就是了。”
杜嘉乐见他如此,还以为他是怕以后没钱花了,笑道:“哥哥怕什么呢?爹爹短了谁的吃的,也不会短了哥哥的,大不了把那些姨娘们遣散了便是,我们一家人又不是不能好好过日子。”
杜嘉乐做梦都想要回到以前,回到母亲还在的时候,回到父亲没有变心,哥哥没有变糟的时候。
杜鹤安不是怕没有钱花,只是想到了杜嘉乐以前过得苦日子心里难受。杜嘉乐见他情绪低落又说了好多些话去逗他开心,大街上两个兄妹一如幼年,母亲父亲走在后头,兄妹在前头吵吵闹闹。
只不过这一回身后没有父亲,亦没有母亲。
政令很快就落实下去,谢琼霖正巧被派离了京都,去负责江南一带丈量土地一事。他作为户部的人监督浙江那一带的知州知府落实此事,若是办好了,回来指不定是要升官。
只不过算着时日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年关之前回来。
十一月十三,是谢琼霖动身南下的日子。
谢琼霖任职之后,每回往外赴任抑或是应酬的时候,难免有要花钱的地方,谢琼霖的俸禄自然是不够去支撑这些,但这钱若是从二房公中出的话,次数多了又要叫长宁置喙。
到了最后,不知怎地就叫谢琼婴知道此事,往后每每谢琼霖有要用到银钱的地方便都从春澄堂里头拿了。
往年谢琼婴只是叫晴萱记着,但今个儿宋殊眠成春澄堂的女主人了,凡事先行过问她才好。
晴萱来问宋殊眠是否还要同往常一样往春熙堂送银票,宋殊眠并不晓得此事,后一问才知晓其中缘故。
这谢琼婴花钱大手大脚,纵是金山银山也是迟早要叫他造完,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宋殊眠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叫晴萱如往常一样,该是如何便如何。
谢琼霖一大早便动身去了江南,除了长宁以外,二房的人都在谢家门口为其送别。
一行人说了好一会的话,最后明氏依依不舍的和他告别。见到谢琼霖上了马车,一行人目送了谢琼霖远去,那厢谢沉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大儿子之后,转头看到了一旁的谢琼婴又是一阵数落,“瞧瞧你哥哥,整日里头忙前忙后脚不沾地的,再瞧瞧你,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些什么事情?!”
第三十六章
宋殊眠有时候实在是想不明白, 长宁爱谢琼婴如命,不喜欢谢沉前妻的儿子谢琼霖,而谢沉亦不喜欢整日里头没个正形的小儿子。
这样的情形怎么就能叫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好成这样?
谢琼婴听了这话收回视线看向了谢沉,只是说道:“父亲不是只要有一个懂事能干的儿子就够了吗?我如何重要吗?”
谢沉听谢琼婴还在狡辩, 更加恼怒, “倒是叫你母亲惯成了这副性子, 你自己这样, 如今倒还怪起我来了不是?你凡是上进一点,听话一些,我还能骂你不成?”
谢沉只觉得谢琼婴这人无可救药, 自己堕落,到头来还推说到了别人的身上。
谢琼婴只是冷冷地看着怒火中烧的谢沉, 他觉得有些好笑,讥讽道:“是是是, 您贵人多忘事, 从来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的。可你既然都说了这些话, 还管我什么呢?”说罢,便转身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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