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了孩子,明氏的眼神更加柔和了起来,“想来是郎君去江南的前几回怀上的,但是只要是怀了郎君的孩子,便是再难受也不觉得。”
明氏整个人就跟掉进了蜜罐里头一样,说起了谢琼霖的声音都柔得不行。宋殊眠觉得这明氏和谢琼霖两人之间的爱情就像是话本子里头写的那样,相濡以沫,伉俪情深。
她不由好奇,这明氏和谢琼霖当初是怎样相识的,她问道:“嫂嫂同二哥是怎样相识的?是媒婆介绍的还是如何?”
明氏听到宋殊眠这话,怎么相识的?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了,但是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不是媒婆介绍的,说来也是一个‘巧’字。当初我待字闺中之时,家中母亲害了病,怎么也不见好,我便去了京郊外头的寺庙上香。未料及回去的路上大雨滂沱,家里的马车竟坏了,我被困在深山之中,那一瞬间,天昏地暗,只觉得要完蛋了。”
宋殊眠大概能猜到了后来的走向,定在此时谢琼霖出来英雄救美了。
果不其然,明氏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恰好便碰到了郎君,那时本恰在寺庙里头见上了一眼,没想到回城被困在山里又碰见了他。这便是初见的时候,后来一来二回,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时候明氏母亲病重,时至春天,她却还是丝毫不察,情绪零落恍若寒冬。谢琼霖出现在他被困深山最无助之时,后来还在她母亲病重之时一直陪着她,宽慰她。
谢琼霖出现之后,明婉琴才惊觉原来深春已至。
宋殊眠听了不禁感叹,果真是像话本子一样。
当时既说好了要和明氏各管一半,宋殊眠也不能再躲了,日子一下子便忙了起来。因为一开始上手许多事情难免不懂,明氏又有了身孕她也不好意思一直去麻烦她,难免会有些应付不过来。
但好在这些东西也不算难,实在不会问问府上的管事嬷嬷也成,倒也不至于耽误了事情。
忙碌之中,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份。
因着谢琼婴的行冠礼办得隆重,届时恐皇太后和皇上也要亲临,宋殊眠生怕是出了一分差错,只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
好在最终是没出什么差错,行冠礼十分圆满地结束了。若说谢琼婴这人,倒还真撑得起大场面,衣服一穿,人一正经,那副样子倒比当初徐彦舟及冠的时候还要周正一些。
行冠礼上崇明帝亲临赐字,少允。
帝王亲临赐字,可想而知是何等殊荣。
行冠礼之后,日子也一下子快了起来,很快就入了年关。
冬寒席卷过了长街,满城的梅花正争着开放。
谢琼霖已经快走了一月有余,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本来说能在过年之前赶回来,但眼瞅着到了月底也还没甚音讯。
谢府上到处都已经挂上了红灯笼,皓月当空,满院的灯光,丫鬟们忙忙碌碌走着,准备过年的事宜,丫鬟一溜儿路过墙边,身影被灯火映照在了墙上,人影幢幢,好不热闹。一年过去,到了年底,国公府里头一片喜气洋洋。
夜晚寒凉,外头已经落了一夜的稚雪,天地之间只余下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宋殊眠虽然体热却十分地怕寒,况近些时日下雪,整日里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谢琼婴这人倒还同从前一样,就算是及了冠对他来说也不过多了个字而已,一年到头也见不得个人影。
屋里明明已经烧了不少的炭宋殊眠却还是觉得冷,于是就早早窝上了床。
快要过年了,沛竹情绪也十分的高涨,这会正坐在床旁边的矮凳上同宋殊眠说着小话。
虽然上回沛竹求着长宁让宋殊眠和离,但差点被打死之后,宋殊眠再也不让她提起这事。沛竹看着宋殊眠近些时日状态不错,心情也不似从前那样低沉,而且因着手上有了一些二房的权力,也不会再被人像从前那样瞧不起了。
日子好像是越过越好,沛竹便也以为宋殊眠是接受了这样的生活,然而她每回事后却又会喝避子汤,这便是让她又有些摸不清楚了。
沛竹也不多想了,随便捡了些话谈天,她道:“晴萱前些日子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又带了好些糕点,说是皇太后赏她的,她便拿回来和我分着吃了。宫里头的糕点吃着果然不一样,可好吃了。”
前些日子也不晓得是有什么事情,晴萱被那皇太后喊到了宫里,早上去的,下午就回来了,还带了一盒皇太后赏赐的糕点回来。糕点说是两个人分着一块吃,实际上多半是进了沛竹的肚子里,晴萱不过是吃了一两块就说没了胃口。
宋殊眠窝在被子里头,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着沛竹,笑道:“晴萱待你真不错。”
沛竹听了这话也笑了笑,她继续说道:“从前在徐家的时候可没人会管我们,可是如今,小姐总算是可以自己管事了,这样好歹也是比从前热闹一些。”
确实如此,在徐府的时候宋殊眠只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生怕出去冲撞了人,而她的院子除了徐彦舟会来以外,便是无人踏足。但徐彦舟这人不喜欢热闹,宋殊眠每一回年都是过得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气。
如今在谢家自己操持着过年的事宜,忙起来了也算是有点年味了。
可这里热热闹闹,宋殊眠就难免想到了在泉州的祖母。祖母孤孤单单一人在宋家的老宅里,若是自己能陪在她的身边该有多好啊。
沛竹察觉到了宋殊眠情绪低落,知道她是想到了伤心事,她方想要开口劝慰却听得外头传来了声音。
看着架势,应当是谢琼婴回来了。
沛竹见此也不再多留, 起身到外头候着去了。
谢琼婴到了屋里头的时候还带了几分外头的寒气进来,他今日穿得是一身玄色锦袍,外头披着一件黑金大氅,上头还坠着星星点点尚未消融的雪花。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四方木盒, 大步走到了床边。
屋内的光不亮, 只有桌上还燃着一盏灯。
谢琼婴坐到了方才沛竹坐着的那条小矮凳上, 他的个子高, 坐到那条小凳上有些突兀。他把小木盒放到了床边,抬眼见得宋殊眠在被窝里头露出的那双圆眼正一眨一眨盯着自己。
谢琼婴笑着问她,“你猜猜这里头是什么?”
谢琼婴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见宋殊眠没什么反应,又将木盒往前推了推。
宋殊眠哪里会晓得是什么, 他已经快连着十天未曾归家,谁晓得又在哪里混了, 这会自然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哑谜。
谢琼婴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倒也没有真要她猜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面色疑惑, 便打开了那个木盒。
是金饰,一整套的黄金头饰,有金钗, 耳环, 手镯,还有凤钗......
金子在昏暗的室内发着耀眼的光亮, 非常晃眼。
上回宋殊眠随便同他说了一嘴,每回过年父亲母亲都会给自己打金子来, 没有想到谢琼婴竟然还记得此事。
屋内沉寂一片, 炭火时不时地发出哔啵作响的声响,凛冽的冬风死死拍打着的门窗, 时不时地发出哐啷声响。
谢琼婴他好像真的没有那样坏。
不知道是黄金太晃眼了还是怎地,宋殊眠一时之间竟然没了反应,只是呆愣地看着那个小木盒。
几日未见,看着这样的宋殊眠,谢琼婴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他轻声说道:“这些东西可是我亲手打的,你快起来看看喜不喜欢?”
宋殊眠坐起了身来,她拿起了小木盒里头的首饰细细看了看,一看便是上好的做工,谢琼婴他又非工匠,怎么会这些?
宋殊眠显然不信,“你打的?”
谢琼婴的手肘靠在床边撑脸,他看着宋殊眠的眼睛里头似有星光在闪烁,他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去怀荷街的银楼里头找了个师傅,教我做了这些,你若是不信,就去往银楼里头师傅那里打听打听,前些时日是不是来个聪明绝顶的小少年,给家里头的媳妇打了金饰品。”
那师傅夸谢琼婴是他见过最聪慧的人了,一天便学会了这些,他只用在便盯上几眼就完事了。
谢琼婴这话虽是在贫嘴,但宋殊眠的心中却是相信了几分,她这才往谢琼婴的脸上打量,发现他的面容虽与从前相比并无两样,但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唇边确实冒出了些许的青茬。
“所以你这十天一直都待在银楼里头。”
谢琼婴点了点头。
宋殊眠的眼中好像看到了谢琼婴坐在灯下,神色认真的给她凿刻金饰的模样。
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却只是问道:“从前我给你做冬衣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些东西有下人去做吗?你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为何还要自己去做。”
谢琼婴没想到宋殊眠还记得这件事情,他愣了片刻后说道:“不一样的,自己做的就是不一样的。”
谢琼婴那双桀骜又薄情的眼带了几分认真,额间的碎发也遮不住他炽热的视线。
宋殊眠若是低头,便能看到他眼底渗出来的细细密密的情意,但她没有去看他。
谢琼婴进了净室里头,宋殊眠下床将这个小木盒好生收好,光这一个空隙就冷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琼婴从净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宋殊眠在床上冷得发抖,他方洗完澡,身上还带着热气,便摸进了被子把人抱住,宋殊眠的身上暖和,谢琼婴有些奇怪,“身上这样热,为何这么怕冷?”
宋殊眠哪里晓得,每个人的体质总是不一样的。但她也不再同从前那样抵触害怕谢琼婴了,而且被他这样抱着倒也确实没有方才那样冷了。
宋殊眠靠在谢琼婴的胸前,谢琼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脖颈之间,激得人起了一片涟漪。
想来近些时日他确实太累了,也没再闹腾,一会就传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然而宋殊眠今夜注定不得安眠,谢琼婴今日这样她是断断没有想到的。
但她要去相信他吗?她不知道。谢琼婴万一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到了后头若是厌弃她了又该如何?
他若是像以往那样对她的话,倒是能叫她狠下心去。但如今谢琼婴的好于宋殊眠来说倒有些像是枷锁了,让她产生了犹豫,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迷茫。
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谢琼婴也没有再出门了,整日里头都呆在春澄堂里头。
春澄堂里头也挂了不少的灯笼,门窗上已经贴上了大红剪纸,就连外头的那棵杏花树也挂了些许红色的绸缎,看上去喜庆了许多。
往年的谢琼婴是怎么过的年?谢琼婴几乎记不得,先前几年的时光总是模模糊糊,不那么清晰。
但是今年,看着宋殊眠忙里忙外的身影,他连家门也不再舍得出了,就是杜鹤安拉着赵承轩亲自上门拉人也是没用。
很快便到了除夕夜,因着明氏怀胎的缘故,今年谢家的除夕晚宴交给了宋殊眠来办,宋殊眠前前后后忙了十几来日,除夕这天还在不停轴地转。
临近傍晚,待到宴席终将开始的时候,这事才算完。
谢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前些年间相继离世,如今只剩下了三兄弟,除夕夜自然是要聚在一块用饭。
席面摆在了荣德堂里头,一大家人绕着黄花梨大圆桌坐了一圈,堂屋里头四处掌灯,灯火辉煌,看着便是暖洋洋的。宋殊眠和谢琼婴到了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三家长辈这会挨着坐,就连平日里头见不着几回面的那两三房嫡子庶子今日也在场。
宋殊眠和谢琼婴坐到了明氏的身边。
两人的容貌出众,一入席连带着周遭都亮堂了几分。
因着除夕夜谢琼霖不在家里,明氏的心情也有几分低落,不论周遭多么热闹,她的面上却始终带着几分愁绪,她的膝上正坐着品哥儿,这会子正朝宋殊眠伸着手,嘴里头喊着,“叔母......抱抱......”
品哥儿如今都快要四岁了,已经会简单地说些话了。
他今日头上带着虎头帽,脚上蹬着虎头鞋,一身喜庆的大红色圆领褂,衬得小人儿更加粉嫩可爱。
宋殊眠从明氏的手上接过了品哥儿,转头对明氏宽慰道:“嫂嫂放宽了心来,算着时日二哥不久也要归家了,到时候晓得嫂嫂有了身孕,可不得高兴坏了?”
明氏听到了宋殊眠的话面色稍霁,勉强笑道:“除夕的日子,我总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得不好。也不知最近的眼皮子为何一直跳,我心里头更是慌得不行。”她又抱怨道:“也不晓得我爹是怎样想的,都要过年了,非要叫郎君去江南。”
明氏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而谢琼霖是户部郎中,算是明侍郎的部下。
宋殊眠知他们二人感情甚笃,自己这一两句也是说不好,恐再多说去又要惹得她多想,索性也不再提谢琼霖了。
那边三位老爷平日里头也很少能聚到一块,今借着除夕夜总算能够开怀畅饮,一边喝酒一边谈笑,十分地快活。
就连长宁今日面上也缓和了几分,终于不像平日里头那样。那边三房的太太坐在她的边上,问道:“今日的席面可是你家老二媳妇做的?”
长宁平日里头遵循食不言寝不语之礼,用膳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但今日过年,也没必要这样死守,她放下了筷箸淡淡说道:“老三媳妇摆的。”
不说三太太惊讶了几分,就连一旁的大太太见此也有些诧异,她道:“这老三媳妇不才方进门吗?先前那老二媳妇还叫你看了一年的时间,这宋殊眠上手就这样快?”
长宁只想叫宋殊眠抓紧掌了中馈,哪里来得及管什么循序渐进。虽然到头来只有一半,但也能够叫人累得够呛。长宁本来以为她做不好这些,毕竟她的那副长相,看着像是只能依靠男人,没想到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她出奇地没有贬低宋殊眠,只是说道:“脑子是挺灵光的。”
大太太和三太太马上琢磨出来了话里头的味道,天可怜见的,能从长宁嘴巴里头说说出来一句好话是多不容易,想来在这一方面对宋殊眠还是满意的。
谢琼婴那头见到宋殊眠只顾着品哥儿,倒顾不上自己了,便时不时地往碗她里夹菜。这一举动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都揣测起了谢琼婴莫非是浪子回头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只是当年轻人一时起了兴致罢了。
暖红色的灯光照得人脸上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就连刻薄的海氏这会面上也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孩童嬉笑声,老爷们的谈笑声,在这一刻将“年”变得具象化了。
但就在这时,外头急急忙忙跑了一个传话的小厮,见到这小厮这般慌张,大太太轻斥了一句,“大过年的,什么事情能急成这样,没得来的打嘴现世。”
小厮来不及请罪,只是急急说道:“太太老爷们......!不好了!”
大家见他这样便知道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国公爷饮了颇多的酒,这会脑子却也还算灵光,他不疾不徐说道:“你急什么?天大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急成这样。”
“二公子被抓到都察院里头了!”
众人惊骇,大过年的谢琼霖被抓了?!
第四十章
明氏听到这话便慌得不行, 她激动地起身连带着椅子都倒到了地上,急忙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了,人不是在江南清丈土地吗?怎么会被抓到都察院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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